第131章
金色的巨剑裹挟着浩荡的气浪，汹涌地朝空青砍去，刹那间，掀翻了漆黑苍穹。
轰！
磅礴的剑气透过幻境而出，震开了海灵竹林秘境里的王莲池，掀起轩然大波。
原本与飞雪一起在竹屋里翻找东西的海灵，在察觉到灵气波动时，猝然抬眸，透过竹窗看清了莲池幻境的景象。
但见王莲池中，水花翻涌，如下了一场倾盆大雨。金色的浩然剑气中，有一银发近乎光裸的年轻祭司，仿佛一只在狂风中打旋的枯叶蝶，被气浪掀得倒飞而出。
海灵面色微变：“空青！”
还未等身侧的飞雪反应过来，海灵一个闪现，移出竹屋，现身在倒飞的空青身后，自半空中一把揽住空青的腰。
空青猛地撞进海灵的怀中，在这一剑劈砍之下，竟是气血翻涌，仰天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鲜血如梅，大片地洒在了空青的衣襟上，霎时间染红了她雪白的纱衣，与霜色一般的肌肤。
她吐了一口血，似乎将自己的命也吐了出来。眼神一瞬黯淡下去，昏沉地闭上了眼，奄奄一息。
海灵见状连忙解开了空青身上的灵力封印，给她塞了一颗灵药。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王莲池中迸发而出。海灵猛地扭头，却见剑气纵横的水雾中，砸下一道红影。
海灵瞳孔一缩，看清那道身影，骇然道：“曼殊沙华！”
天清气朗下，水雾弥漫的莲池中，黑发白衣的第一剑修拄着金剑从王莲池中站起来，朝海灵望去。
一个红发赤眸的女子如同寄生的藤蔓，攀附在沐朝颜身上。
女子的下半身，化作了藤蔓，密密麻麻地缠在了修士身上，与那些从修士肌肤探出来的曼殊沙华纹路，交织成一件红色藤甲，覆在修士身上。
只剩上半身两手搂抱着沐朝颜的脑袋，盖住了她的眼睛，如情人般亲昵地依偎在她身旁。
原先清丽绝艳的白衣剑修，此刻好似化作了一个多出双手与头颅的怪物，完全成为了这个花妖的寄生对象。
被称为曼殊沙华的花妖随着沐朝颜起身，抬眸望着海灵，笑吟吟道：“啊，是你啊，我来自异世的好孩子。”
曼殊沙华看着不远处拥着空青的海灵，饶有兴味道：“我说为什么计划明明失败，可白凃的封印还是松动了。”
“她果然舍不得杀你。”
曼殊沙华视线下滑，看向挂在海灵手臂上奄奄一息的空青，满目慈爱：“两个坏孩子……正好，在我出去之前，先让你们回来吧。”
曼殊沙华呢喃着，俯身拥着沐朝颜，吻了吻她的黑发，哄孩子一样道：“乖朝颜，帮妈妈解决掉这两个麻烦。”
她俯身，凑到沐朝颜耳畔，吻着她的耳廓道：“杀了她们！”
指令落下，沐朝颜根本没有犹豫，提起手中由白凃与曼殊沙华部分神灵凝成的灵剑，朝着海灵与空青的方向劈去。
海灵瞳孔一缩，拎着空青朝左边遁走。
“轰！”
剑气落下，骤然将空青与海灵身后的假山劈得飞灰湮灭。
一击不成，曼殊沙华操纵着完全被她控制住神识的沐朝颜，持剑一跃而起，朝着海灵与空青的方向砍去。
一剑砍下，轰然掀翻了海灵的竹屋。
半边的竹屋被震开，本就听到动静的飞雪飞身而出，望着沐朝颜拿着剑追杀海灵与空青的情况，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情况！”
半空中的海灵扭头望向她，命令道：“别问了，快过来，唤醒空青！”
飞雪听到命令，连忙点头：“哦哦哦……”
她化作一道遁光，涌进了空青的识海中。顷刻间，飞雪的神识勾连到空青的神识深处，穿过她漆黑的识海，穿过她更厚重的屏障，来到了最下层。
在一片黯淡的金色中，飞雪找到了倒在金色海洋里的空青。
红衣黑发的少女漂浮在金色的识海中，沉沉地闭着眼。
一道几乎能将她劈开的剑伤从她身体中央划开，无数的鲜血涌了出来，染红了身下金灿灿的神液。
飞雪瞳孔紧缩，连忙跪倒在空青身边，仰头看向识海外的海灵：“不行，空青要死了！”
“她的魂灵差点被劈成了两半，再不修补，就会消散的。”
此时沐朝颜的剑正砍来，海灵一边绘制符箓，抵挡沐朝颜的攻击，一边对飞雪道：“她死不了！”
“将你的神魂补到她神识里，撑半盏茶的时间。”
飞雪想也不想，就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空青的胸膛上。
她的双手化作了乳白色的灵体雾气，汹涌地灌入空青的身躯，填补她神魂的损伤。
海灵察觉到空青的气息逐渐稳定，拥着她一路往后山竹林遁去。
无数的竹叶从她的脸颊擦过，她一面抬手抵挡着身后曼殊与沐朝颜的剑气，一面垂眸，望着怀中的空青道：“还真是一对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白凃怎么就挑了你们呢。”
瞬息间，海灵越过苍茫竹林，来到了林海深处。
在层层叠叠的翠竹间，建造着一方五色祭坛。
四灵兽神柱伫立在五色祭坛四方，在祭坛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尊趴在地上的土鼠神像。
阳光稀疏地透过竹叶，斑驳的照在了祭坛上，也照在五灵兽恬静安详的神像上。
海林踩着林间竹叶，足尖一点，落在了土鼠祭坛的正上方，将空青轻轻地放了上去。
当空青的血滴落在土鼠神像上时，如同一滴水滴入了镜湖，荡起了无数的灵气涟漪。
海灵站在空青身前，望着不远处如同被野兽肆虐，不断被摧毁颤动的竹林，轻声道：“宇宙在乎心，万物在乎身……”
随着海灵的每一句法诀落下，海灵脚下的五灵阵就发出了阵阵的嗡嗡响声。
无声的音波气浪朝海灵涌去，每念一句，海灵的身上就会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
如同瓷器在剧烈音波中共振一样，海灵的身躯也发出同样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剑光汹涌地从竹林上空劈开，破开林海，破开音波，砍向海灵。
海灵在吟唱术法时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落下的金光，稳稳夹住。
“咔擦……”
剑光并未斩下，就在海灵的双指间被碾碎了。
无形的屏障从海灵身上荡开，阻挡住了曼殊沙华的所有攻势。
寄生在沐朝颜身上的曼殊沙华稳稳地落下竹林上方，提剑垂眸望着祭坛上长身玉立的海灵，饶有兴味道：“五灵锁神阵。”
“在这个破地方，你竟然还折腾了一个锁神阵，倒是很有雅兴嘛。”
锁神阵对神魂伤害异常可怖，曼殊沙华不过刚醒不久，只是暂时能侵蚀哄骗沐朝颜，故而对这个阵法还有所忌惮。
不过她忌惮的，也只是由海灵操纵的锁神阵罢了。
海灵单举着手，撑着屏障，一动不动道：“毕竟一个人死了两百多年，总要做点事。”
“我总在想，会在这什么情况下见到你，也会想你是不是骗我，所以也给你准备了不少东西。”
从将空青送到幻境之后，海灵就想过这样的情形。
只要阵法充足，没有什么能难倒她。
曼殊沙华将她审视了一番，很是欣赏：“想法很好，可如果我没看错，你已经不是人了吧。”
似乎是为了验证曼殊沙华的话，海灵身上响起了“咔嚓”一声，一道裂纹出现在了海灵脸上。
曼殊沙华瞳孔一缩，语气变得尖锐起来：“瓷偶……白凃给你捏的？”
就算到了她与白凃这样的境界，有时候行走人间，还是需要借由肉身。所以数千年前，白凃行走世间，会降临在一个肉身强健的武士身上。
这也就是银月国的神降者。
神降者，祭司，神侍，就是曼殊沙华做大祭司侍奉白凃那个时代的大能力者，也就是如今修真界的修士。
但神降的代价其实很大，人的一生，只能被神降三次，超过三次，就会损害精血，神魂衰竭而亡。
起先，曼殊沙华对白凃非常崇敬，对百姓更是爱民如子。甚至为了让神降者们能保持精血，曼殊还开创了一门新的神术。
她捏制了能容纳部分神魂的陶俑，大祭白凃，让白凃之后神降都落在陶俑上，避免神降者的身躯损害。
这就是最早的“器”。
但是没想到，三千年后，神明白凃，竟然也会做一个器，去容纳凡人的魂灵。
当真是……可笑。
明明最不在意生灵的人，不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吗？
海灵勾唇一笑道：“大祭司既然看出来，又何须多问。”
曼殊轻呵了一声，笑不达眼底：“既然你是陶俑之躯，又未有神格，怎么驱使锁神阵？”
花妖大祭司的视线往后看，落在了空青身上，伸手懒洋洋地抚摸着沐朝颜的发丝，饶有兴味道：“难道就靠我这个快要死的宝贝女儿吗？”
海灵掐着手诀，淡然道：“嗯，就靠她。”
“咔嚓……”
“咔嚓……”
短短几个呼吸里，海灵的脸上裂开了数道花纹。
在身体即将崩溃前，海灵抬手，向后压在空青的胸口上：“愿以我灵，侍奉吾主……”
她的身躯阵阵开始阵阵裂开，化作一缕青烟，涌入了空青身体中。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海灵的身躯如同一具被烧毁的瓷器，随着风消散了。
海灵的灵体随着五灵兽的音波一起涌入了空青的体内，裹挟着庞大的灵力疯狂地钻入空青的紫府中。
抵挡曼殊的音波在消退，当涟漪消散时，曼殊沙华抓住了机会，命令道：“破阵！”
一声令下，“傀儡”沐朝颜抬手，狠狠地举剑，毫不迟疑地朝着土鼠像上躺着的空青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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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封印的概率是五五开：老婆被老妈控制了和老婆没被老妈控制。
好活欣赏。（没错就是海灵和空青运气都很差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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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澎湃的剑气排山倒海地朝躺在神像上的空青迫来，原本奄奄一息的空青，唰得一下睁开了眼。
猛烈的白色圣光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她飞身立于五色祭坛之上，抬手捏诀，神情冷漠威严：“五灵阵，释!”
言随法行，一道道圣洁的银辉从五灵神柱的口中喷出，化作条条银链，刺破剑气金光，朝竹林上端的曼殊沙华甩去。
曼殊沙华瞳孔微缩，一声令下：“撤！”
沐朝颜足尖一点，身形朝后急速退去。
已经深入空青识海的海灵，一面将自己的神魂之力输送给空青，加速炼化空青识海中的白凃神力，一面对刚苏醒的空青说道：“封住她的去路，将她锁入阵中，闯入你道侣的识海。”
“才能把曼殊的神识连根拔起。”
空青抬手捏诀，冷冷地注视着不远处完全被曼殊沙华覆盖的沐朝颜，杀气腾腾道：“我知道。”
这天杀的曼殊沙华！
话音落下，空青抬手，对准身下的土鼠，狠狠一掌拍下去：“土鼠，释！”
磅礴的灵力灌入土鼠象中，只听得轰隆一声，百丈土墙从方圆五十丈外拔地而起，伴随着罡风铺天盖地地圈住了一方天地。
五色祭坛霎时扩放，唰得一下地阻住了曼殊沙华的退路。她与沐朝颜的后背撞上了强劲的罡风，被硬生生地剐蹭下一片血肉。
曼殊沙华停住了后退的脚步。
下一刻，五道不同色泽的灵光交织成网，从上而下地笼住了曼殊沙华。
曼殊沙华陡然色变，操控着沐朝颜对准天罗砍下一剑。剑气纵横，竟是一剑砍断了五灵阵编织的“网”。
空青立于五灵阵中央，已经捏完了下一个诀，神情淡漠：“晚了。”
就在“网”碎的刹那，无数条锁链自底下的锁链拔根而起，螺旋而起，甩向了沐朝颜的脚踝。
锁链缠上了沐朝颜的脚踝，本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斩断锁链的修士不知为何只动了一下，却没有挣扎，任凭对方缠了上来。
顷刻间，锁链缠住了沐朝颜的下半身，螺旋上升将她团团围住。
曼殊陡然色变，沉声道：“斩掉它！”
指令有效，沐朝颜立即抬手，挥剑斩向下方不断攀升的锁链。只见剑光一闪，无数条锁链化为灰烬。
可在阵法的加持下，又重新凝结，汇作千万条锁链，朝着这一人一花锁去。
锁链甩向沐朝颜的肩膀，困住了她的双脚与手腕，令她挥剑的动作变得迟缓。很快，五灵锁链如蚕丝般捆住沐朝颜，一把将她拽回了五色祭坛。
砰！
飞舞的银链中，一个人形“蝉蛹”被凶猛地甩向了五色祭坛上。
空青飞身而落，俯身来到被捆住的沐朝颜伸手，长指一点，落在沐朝颜的额际。
阵阵灵气涟漪自空青点下的位置，朝沐朝颜周身漾开。束缚住沐朝颜脑袋部位的银链仿若蜿蜒的蛇，朝四下散开，露出修士那张被曼殊沙华“拥抱”住的脸。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闪过，曼殊沙华捂住沐朝颜眼睛的手登时化作了两根布满口器的蛇形藤蔓，“咻”的一下朝空青刺来。
空青眼明手快，两手握住了蛇形藤蔓，狠狠地掐住了它的脖颈。
下一秒，一道金光从沐朝颜升起，化作金剑用尽全力地戳向空青的心口。
金剑刺穿了空青的所有防御屏障，直直地贯穿了空青的胸膛。
空青抬眸，在曼殊沙华的讥讽的轻笑里，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茫然无措的眼。
那是短暂脱离了控制的沐朝颜，睁开了眼。
沐朝颜在银链的束缚里，躺在空青身下，望着空青被她钉在剑上的身躯，震惊地瞪大了眼。
“空……空……”
极大的心神震撼，让沐朝颜的神识几乎快崩溃了。
她怔怔地流下两行泪，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本就被曼殊沙华深深占据神识的沐朝颜，在这份惊骇里，迅速被曼殊沙华侵蚀。
曼殊沙华的藤蔓从她脖颈蜿蜒而上，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她脸，最后刺入了的双眼中。
在视线重新黯淡之前，沐朝颜似乎看到空青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宠溺道：“这是第二次。”
沐朝颜，是你对我刀剑相向的第二次。
再有一次……
空青的眼眸彻底冷了下来，将左手的藤蔓甩到右手上，死死捏在手中后，一把将曼殊沙华从地上拽了起来。
她凝眸注视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妖艳的脸，捏住藤蔓，右手握成拳，一拳头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轰！
曼殊沙华在尖啸：“白凃的神力，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白凃的神力！”
空青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又是一拳轰了下去：“当然是为了孝敬您啊，母亲！”
一拳落下，她将曼殊的脸狠狠地砸了个稀巴烂。无法维持神力的曼殊松开了沐朝颜手握的金剑。
心口的金剑消散，空青的胸膛露出了一个被贯穿的大洞，鲜血如破开的大坝，轰然浇灌到了沐朝颜身上。
空青的脸霎时苍白。
可她仍旧举着拳头，又是一拳砸了下去：“你给我，滚出她的身体！”
曼殊艰难地从祭坛中挺身，整个人都化作了藤蔓往下缩，彻底地融入沐朝颜的身躯中。
那个属于曼殊的奇怪头颅不见了，转而化为一个全身缠绕着红色丝线的沐朝颜。
“沐朝颜”重新睁开了眼，妩媚又多情地看向空青：“空青，你舍得这么对我吗？”
空青的手在半空中顿了片刻，冷着脸狠狠地又砸了下去：“不要顶着她的脸，对我说那么恶心的话！”
一拳砸下，沐朝颜的脸毫发无损。
曼殊沙华在狂笑，整个竹林都是她肆意的笑声：“十六年……我在她身体里足足被封印了十六年。”
“她的气息，她的一切想法，我都十分清楚。”
“她和你一样，就是我的花种。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你不是再明白不过了吗？”
空青没有搭理她，面无表情地又是一拳轰下去。
曼殊沙华的笑声停顿了一瞬，在空青的桎梏下，高声道：“锁神阵又怎么样，锁神阵又能杀了我吗？”
“杀了我就是杀了沐朝颜！”
“空青，你能杀了你自己，你能杀了她吗？”
空青没搭话，一拳头砸了下去。
曼殊沙华的吟唱被终止，再次抬头时，她顶着沐朝颜的脸，又变幻成那个端正清冷的小剑修，极为动情道：“天下苍生又如何？那些为了活下来而吃人的人，还算得上是人吗？”
“空青，不管她们所有人，我们一起逃离这个世界，不好吗？”
空青一拳砸了下去，狠狠道：“不好！”
“沐朝颜”登时激动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上千年来，她们为了修炼，抢夺秘宝，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做尽一切恶心的事。”
“这样的恶魔后裔，还配留在这个世界吗？”
空青面无表情，又是一拳挥下去。
这一拳，破开了曼殊沙华的防御，让“沐朝颜”的发髻都乱了。她嘴角含着血，仰头望着空青，眼角通红：“你看啊，看看应合欢。”
“你不是知道她嘛，一个饱受魔宗之苦的凡人，到最后为了拯救天下人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制作了你们花人。”
“以蹂躏剥削你们花人为代价，让整个修真界繁荣。”
“这样的修真界，还值得你这么护着吗？”
这时的“沐朝颜”像极了年轻时的沐朝颜，空青的手一顿，最终没舍得打向她的脸，而是一拳砸在了沐朝颜的肩膀上。
只听得“咔擦”一声，沐朝颜的肩骨断裂。
空青举着拳头，继续往下挥，一字一句道：“或许修真界很多人，不值得。”
“但是沐朝颜值得！”
她的下一拳，砸在了沐朝颜的心口，拳劲如同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了沐朝颜的心口。
空青眼角绯红，又是一拳挥下：“沐朝颜，是个顶天立地的修士。”
“她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她不会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她不会背弃爱人的理想，她不会与你做这么苟且的勾当！”
每一句话落下，都是一拳重击。
缠绕在沐朝颜身上的藤蔓在破碎，沐朝颜噗的一口吐出鲜血，喷得空青满脸都是。
血色模糊了空青的视线，空青的手微顿，还是狠狠地砸向了沐朝颜的紫府，高声道：“如若世人皆恶，我的朝颜会化作渡舟，以身渡世人。”
“如若世人不可教化，我的朝颜会化作妙音，警示天下。”
声声高喝中，沐朝颜身上的藤蔓寸寸碎裂。空青操纵着身上的最后一点神力，朝“沐朝颜”轰下去：“我的朝颜，绝对不是这样，只会以杀止杀的懦夫！”
“不就是人心之恶嘛！”
“那就斩给你看看啊！”
最后一拳落下，空青的手结实地砸在了沐朝颜身上。
属于曼殊的一切屏障尽数破碎，奄奄一息里，空青怀抱住沐朝颜，跪在地上对识海里的海灵说道：“曼殊的神识防御破了……”
“启阵，我们硬闯进去。”
在识海深处，操纵着阵法的海灵撑着空青颤巍巍的神魂，沉声道：“嗯。”
“锁神阵，启！”
话音落下，五灵兽伸出五色锁链，捆上了空青与沐朝颜的身躯，将她们团团围住了。
神兽的气息作为屏障，锁住了一切神魂，阻止了曼殊沙华的逃逸。
当一切阵法准备完毕之后，空青低头，将自己额头贴在沐朝颜额上，轻声道：“朝颜，我来找你了。”
她的神识化作了一道银色遁光，在海灵与飞雪的护卫下，硬生生地闯入沐朝颜的识海中。
————————
是家暴哒！！！
本来以为这章能解决掉曼殊，但还是要下一章。
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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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神魂入侵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昔年空青与白凃以沐朝颜神识为战场，也是自己先献祭成为灵，才能勾连沐朝颜的神识。
如今空青复生，已然是一个全然独立的修士。
对于修士来说，闯入她人识海是一种异常危险的行为，更不要说是硬闯一个被花神所控制的渡劫期修士的识海。
纵使空青以神力强拆了曼殊沙华覆盖在沐朝颜身体上的防御，可空青携着海灵与飞雪进入沐朝颜的识海时，还是困难重重。
始一进入沐朝颜的识海，空青变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原本昏暗空旷的识海里，塞满了无数赤红色的藤蔓。藤蔓缠绕而上，在高不可攀的顶端上凝结成一朵硕大的花。
站在空青身侧的海灵飞雪与她一起抬眸，望向沐朝颜识海顶端，不禁惊呼：“这么庞大的花，曼殊这是在她身体里扎了多久的根啊。”
空青抿着唇瓣，眉头紧皱：“先前她曾与我说过，约莫是五年前，她的紫府就成了半灵园。”
“我当时觉得是曼殊残余的花粉，不成想……”
这花粉竟然真的播种成功开花了。
所以曼殊沙华的神识，才会在明明有封印的情况下，苏醒得那么干脆。
空青想到沐朝颜不久前的雷劫，以及她崩毁的紫府，心想沐朝颜八成是觉得自己疯的不对劲，才会引雷劈自己。
劈到紫府长出来的曼殊沙华全死了，才生生活了下来。
这个念头一起，空青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猛然收紧。
她看着眼前这幅密不可分的赤色荆棘藤蔓墙，沉声道：“曼殊沙华解开封印后，借着朝颜情绪波动，侵入她识海，率先困住了她的神识。”
“而后开始消化吸收她与白凃留在朝颜体内的神力。”
空青一边说着，一边两手搭在眼前藤蔓墙，小心翼翼地往上攀：“朝颜的渡劫期，当初是白凃用九成修士的灵力灌顶而成的。”
“这些年，也不知道她自己吸纳了多少。”
“但这些灵力肯定没吸纳完，都成了曼殊的养料了。”
海灵与飞雪都是灵体，契约之后，神魂与空青勾缠。虽说入了她人识海，魂体能具象幻化为“实物”，可器灵们仍旧可以附着在空青身上。
故而空青在爬藤墙时，海灵与飞雪就漂浮她肩头，面色凝重道：“看出来了。”
“不过别担心，五灵阵能锁住曼殊的神魂，不会让她逃出去。”
“只要找到曼殊这半神魂的神识所在，把她灭杀后，你的道侣就会没事了。”
空青颔首，轻声道：“我知道。”
她明白，她不会输，也不能输。
因着曼殊沙华被空青打断了意识，再加上空青本身就是“花人”，拥有和曼殊沙华一样的气息。
这样的神识潜行，并未遭遇藤蔓高墙的阻拦。
就这样一路缓慢攀登，在小心避开上层赤色藤蔓三不五时的鞭打后，空青总算来到了藤蔓之墙的顶端——那株盛开的赤色花蕊——
当空青攀登到那朵硕大的花瓣平台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黄色花蕊中央下，枕着大片黄色花粉沉睡的修士。
空青心头一喜，正要往前，踩着花粉过去，但却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停在了铺满黄色花粉的外围。
飞雪见空青停住脚步，尤有不解：“怎么了？”
海灵见空青已抬手捏诀，就在一旁替她绘制符箓，含笑道：“还能怎么，想找的人送上门来了呗。”
说话间，符箓空书而成，空青抬手对准躺在花蕊正中央的修士打了一掌：“风龙，释！”
灵力登时化作了强劲的风龙，卷起前方厚重的黄色花粉，吹得漫天都是。
花粉散开，露出花瓣鲜红的脉络。条条脉络如同山河，涌向了花蕊的最中心。
在这阵风龙摧残下，原本斜躺在花蕊上的“沐朝颜”起身，迎风而立，睁开一双白茫茫的眼，看着空青厉声道：“你竟然还敢闯进来！”
“你找死！”
空青一声冷哼，一手撑开金虎，一手撑开朱火，沿着风龙的方向朝花蕊中的“沐朝颜”杀去：“我为什么不敢！”
“我还敢杀你呢！”
大家都是曼殊沙华，在这个同源的识海空间里，谁怕谁啊。
空青两手抡着术法，踏着起伏的花瓣脉络，冲到“沐朝颜”身前，踏着昂首而立的风龙高高跃起，跳到花人傀儡脸上，两手操纵着术法朝着她的脸轰了下去。
“嗷！”
金火双术斩下，“沐朝颜”半边赤红色的藤蔓之躯被劈砍在地，半边则被在赤火的燃烧里消散殆尽。
不过两招，这具花粉化作的树人傀儡随风消逝，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了空青的身体里。
当金光融到身体时，滂湃的记忆与力量汹涌地灌入空青的体内。
空青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又壮大了一丝，不由地仰头，发出了一声低吟。
海灵与飞雪立时就感受到了空青的变化，不由地问道：“这就是曼殊沙华的神魂之力？”
空青睁开了眼，赤色的眼眸有一丝金光浮过：“嗯，就是她的力量。”
空青说着抬手，捏诀变幻出一柄风刀，对准花瓣正中央一刀轰下，对海灵解释道：“曼殊本体是一朵彼岸花，作为花妖，她可以分出一粒花粉，作为自己的分身。”
只听得轰隆一声，花瓣中央裂开了一道缺口，露出了一个深红的甬道。
空青纵身一跃，跳入这个血管般的甬道中，贴着管壁滑下。
赤红的管壁在她脸上映出了红光，空青两手捏诀，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她一边炼化刚才吸收的花粉，一边对海灵解释：“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炼器师，应合欢，世界上就是用曼殊的花粉，与血肉制造出我们的。”
“所以我们既是曼殊的孩子，也是曼殊的分/身。”
海灵了然：“所以你能吸收曼殊被抹杀意识后她的花粉？也就是她的神魂之力？”
空青回答：“只要我足够强，我甚至能吞了她。”
可相对的，曼殊作为她的“母亲”或者“本源”，也能轻而易举地抹杀她。
空青顺着管壁滑下，一路遇上不少方才那个与“沐朝颜”一样的人形傀儡。
这些傀儡有时候顶着沐朝颜的样子，有时候又是百年前那些花人的模样。甚至有几个，还是空青认识的老朋友。
但空青知道，她们都是被曼殊抹杀掉独立意识的傀儡，所以毫不留情地下手，将她们全都吸收了。
因为百年前，曼殊分出了太多神识出来，制造花人。再加上她刚苏醒，并未能吞噬炼化这些花粉，所以正是空青收割的好时候。
只是每次吸收花粉，都相当于一次红尘历练。其中残余的意识与浓烈的情感，几乎能摧毁人的神魂。
但好在，空青的神识足够强。
空青一路杀了过去，从神庭杀到紫府，又从紫府杀回识海，总算将散落的花粉强行吸收得七七八八。
当她来到沐朝颜的神识中央时，见到了一栋朱红色的藤蔓堡垒。
一座高大的朱门立在空青的面前，阻挡了空青的去路。
空青望着挡在眼前的阻碍，眼眸一瞬间变得更加红了。
她的发丝好似染上了一抹红，变得极为妖异。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从空青神魂出散发出来，海灵攀附在空青身上，有些担忧：“空青，你还撑得住吗？”
空青从掌中凝出了一柄碧绿色的长剑，摇摇头道：“无事。”
空青仰头，望着眼前这座由赤色藤蔓荆棘构成的厚重大门，长剑一划，冷然道：“一剑霜寒耀五洲”
这是剑宗的剑招，沐朝颜教她的剑招，她来救她了。
只见剑光一闪，密密麻麻的剑光如牛毛细雨，凌厉地刮向了那扇朱门。
轰！
藤蔓构筑而成的朱门骤然碎裂，空青抬眸，透过鲜红的粉尘，看向了识海深处。
红……满山遍野的红……
硕大的彼岸花拔地而起，撑开了一方天地。她们如藤蔓般互相勾连，缠绕，于顶端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花。
或笑，或怒，或喜，或嗔……
每一朵，都是空青的模样。
空青瞪大了眼睛，透过上方无数个“自己”，看向了了花海的最中央。
在正中央由无数朵曼殊沙华汇聚而成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个黑发红眸的女人。
那是曼殊沙华，是顶着空青外貌，模拟着她所有气息的曼殊沙华。
曼殊沙华身穿艳丽的红衣，懒懒地靠坐在王座上，怀抱着一个雪肤柔肌，晶莹剔透的少女。
少女蜷缩在她怀中，紧绷着漂亮的赤足，颤抖着单薄的身躯。
空青望着少女在“自己”掌下泛红的肌肤，望着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勾着“自己的脖颈”，颤抖着唇瓣吐出蜜一样的叹息，心神剧震。
空青瞬间将所有的神力都汇入掌中剑，挥剑划月，狠狠地劈向王座上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喊：“朝颜！”
窝在女人怀中的少女听到声音回眸，那双雾蒙蒙的眼透过浩荡的剑气，朝空青投来迷蒙的一眼。
只一眼，空青肝胆具裂。
一剑挥下，空青又是一剑，朝着王座上的曼殊沙华砍去，杀红了眼：“斩天！”
我杀了你！
杀了你！
绝对要杀了你！
————————
为什么朝颜的神识没有反抗。
答：好多个空青陪她玩，乐不思蜀了。
空青：气疯了！不把这些花粉全部吸收，不把曼殊沙华吞噬了，真的要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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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浩然剑气宛若滔滔江水，瞬间淹没了这片猩红花海。
剑气纵横之下，十几朵彼岸花霎时灰飞烟灭。
空青持剑，一跃而起，剑锋裹挟着排山倒海的气浪，扫过花海直劈向王座尽头的曼殊沙华，杀气四溢：“落月！”
曼殊沙华拥着怀中赤裸的小剑修，沾染着晶莹花液的指尖微抬，嗤笑一声道：“不自量力。”
她指尖微勾，候在两边的“空青”齐齐扭头，张扬着硕大的花瓣，唰得一下冲向空青。
每一株花仿若能吞噬人的妖兽，追逐着空青的身影，对准她齐齐咬去。
空青一人一剑，扫掉挡住身前的无数个自己，望着窝在曼殊怀中的沐朝颜，目眦欲裂：“沐朝颜！”
一朵彼岸花探到空青身侧，张开花瓣，伸出长长的花蕊，想一把将空青卷入其中。
空青抬手，一剑斩落花瓣，足尖一跃，持剑砍出半月银辉，仰头望着那个一丝不挂的少女，熊熊怒火盛得好似能吞噬荒野：“给我醒过来！”
轰！
底下的曼殊沙华在这一剑之下，顷刻湮灭。
金粉消散，又重新凝结成朵朵新生的彼岸花，张扬着粗壮的赤色藤蔓，铺天盖地地朝空青没来。
如逆水行舟，空青越是奋力往前靠近沐朝颜，却越是被这些赤色的花瓣越推越远。
银色的剑辉在红色的花海中不断起伏，如星星，靠近又远离。
窝在“空青”怀中的少女沐朝颜遥望着远处那点在红浪中不断翻腾的寒星，不由得微微倾身，朝对方探去：“空青……”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脑袋，俯身朝她望去：“看这边。”
沐朝颜跟着那只手抬眸，望着那张熟悉的妖异面容，很是茫然：“空青？”
少女鸦羽般的长睫轻颤，清润的眼眸蒙着一层水雾，如迷失在山间的小鹿，懵懂又可怜：“你在这里？”
“空青”托着少女沐朝颜的唇瓣，以指腹摩挲着她花瓣一样柔软的唇，叹息道：“啊，我在这里。”
“看着我……”
女人垂眸，赤色的眼眸中眼波流转，好似深渊，将人拽入暗无天日的地底。
沐朝颜望着她熟悉的面容，在漫长的思念与爱慕的煎熬中抬手，勾住她的脖颈，献上了自己的唇：“吻我……”
“空青”微微俯身，正欲将吻落在沐朝颜的唇，忽有一道比烈阳还要盛大的剑光，朝她们落下。
“空青”轻啧了一声，抬手挥出了一道屏障，与那道剑气相撞。
两道灵气碰撞，迸发出浩浩汤汤的灵力波，将四周的彼岸花顿时蒸腾得一干二净。
熟悉的剑气让沐朝颜浑身轻颤，她下意识转眸，望向了剑气纵横处。
却见无数纷飞的碎裂花瓣间，一个银丝夹红的赤眸少女，一袭白衣立在鲜艳的红利，顶着脸上道道伤痕，握着剑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沐朝颜，你再碰她一下！”
沐朝颜望着她那张与心上人一模一样的脸，惊讶地微启唇瓣：“空青？”
空青气势极盛，像是一个燃烧到最后的火把，绽放着自最后的光辉。
她长剑一指，对准王座上的曼殊沙华，对着沐朝颜凄声道：“你再碰她一下，出了秘境，我立刻和绯月拜堂成亲！”
沐朝颜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望向不远处的那个人。
她下意识地松开搂着的“空青”，略有些慌乱地投向不远处的白衣剑修：“空青……”
不要……不要和绯月在一起。
你是我的，空青。
沐朝颜神魂一乱，整个识海空间都开始动荡了。
地动山摇间，高坐在王座上的“空青”连忙伸手揽住了少女光滑的腰身，将她圈在怀中，贴住她细腻的背脊，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道：“朝颜，别怕。”
“我不会和绯月在一起，我就在你这里，就在你身后。”
在这里，在身后？
沐朝颜猝然扭头，望着那张午夜梦回惦念许久的容颜，一颗心稍稍安定。
是啊，她就在这里，在自己身后，就像是在梦中一样，只拥着自己……而不是……而不是……
沐朝颜心神不定，下意识转眸，望向了不远处的那个银发剑修。
洒落的金粉再起，无数的赤色藤蔓甩着自己的触枝，朝着银发剑修卷去。
银发剑修望着完全被蛊惑的少女，心神剧震。
空青持剑，横扫了大片的藤蔓，又往前跳跃了一段距离。
————
朝颜……
朝颜……
沐朝颜……
每落一剑，空青眼眸的金色越盛。
当她赤色的眼眸，彻底蒙上了一层金光时，原本被她强行吸收的花粉，霎时爆发了。
在那一刻，不属于她自己记忆与残存的情绪，汹涌地淹没了她。
空青手中的剑一顿，身形停滞在半空中，忽而听到许多人在她耳畔叫嚣：“花……花……花……”
“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失去了宿主凭借的花粉，在距离最靠近“本体”的那一个意识时，爆发出自己回归本源的执念。
空青猛地抬眸，在意识的风暴尖啸中抬眸，望向那个高高在上的曼殊沙华，咬牙切齿：“你算计我！”
曼殊沙华轻笑一声，揉着怀中的少女，漫不经心道：“怎么能说是算计呢。”
“所有的孩子，都渴望回归妈妈的怀抱，不是吗？”
数百粒花粉的意识阻止了空青的脚步，曼殊沙华满意地望着她不能往前一步的身影，伸出手指，朝空青的方向探去，慢悠悠道：“你是我的一部分，你身上有我亲自种下的本体花种。”
“所以你天然能吸收这些残余的花粉。”
曼殊沙华的手指在空中化作了一截长长的藤蔓触枝，猛地张开吸盘口，狠狠地扎入空青的神庭。
噗嗤！
空青整个人都僵硬了，在巨大的吸力之下，神魂之力不受控制地往曼殊沙华那边飞去。
她艰难地抬手，握住吸盘触枝，竭力抵抗：“你……”
磅礴的神力透过吸盘触枝源源不断地涌入曼殊沙华的身躯，曼殊沙华抖着指尖，发出舒服的喟叹：“果然，引你进来，省时省力多了。”
曼殊沙华抬眸，望着空青在神魂衰竭之下，不断黯淡的身影，扬起唇角，极为欢喜道：“好孩子，多靠你了。”
“你的道侣，你的器灵，你的一切……母亲都会好好接纳的。”
随着曼殊沙华的话音落下，空青整个人都化作了一缕青烟，被吸纳入她的身躯之内——
当空青消失的那一刻，坐在王座上的曼殊沙华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她端坐在王座上，搂着怀中的沐朝颜，轻嗤一声：“花粉就是花粉，就算长成了花，也不过如……”
一声婴儿的嗤笑打断了她的自得：“是吗？母亲。”
“孕育了孩子，可是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一阵猛烈的撞击从她的胸口撞了过来。
曼殊沙华停住了一切的思绪，她猝然低头，看向了自己胸口。
低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自己心脏所在的地方，被顶出了一个婴儿脑袋的轮廓。
曼殊沙华立马松开了怀中的沐朝颜，两手堵住了自己的胸口，神色震惊：“不！”
她死死地按住了自己胸口，想把那个要钻出她身体的婴孩，硬生生地压回去：“你休想！”
“休想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沐朝颜从她身上滑落下去，跌落在地上的时候，她猝然抬眸，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那个原本黑发赤眸的女人，在此刻转为了耀眼的红发。
印象里极为温和的空青，捂着自己的胸膛，捶打着身体里那个婴儿的轮廓，变得异常狰狞。
曼殊沙华神识激荡，沐朝颜的幻象在解除。
那是……那不是……
那不是她的空青。
沐朝颜迅速从地上起身，抬手裹上了一层衣衫，遁向了不远处。
她漂浮在王座上，望着“空青”捂住胸口，跪倒在地，疼得发出凄厉的哀嚎。她的红发在剧烈的疼痛里，转变为耀目的银发，又转为黑发……
不断变幻的容貌中，沐朝颜窥探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神情变得极为茫然。
不……那是……那也是她的空青？
————
空青此刻被埋在了曼殊沙华的身躯里，化作了婴孩，一刻不停地撞击着她的胸膛：“婴孩的诞生，是以牺牲母亲为代价的。”
“母亲，我既然已经出生，那你就为了我的新生，献出生命吧！”
空青用尽了神魂之力，一边吸纳着曼殊沙华的力量，一边想冲出她的身体，作为新生儿成为新生的花妖。
可曼殊沙华哪里会如她的愿，在撕裂神魂的疼痛间，满头白发的曼殊沙华单手凝出了一柄剑，对准自己的胸膛，狠狠道：“你休想！”
“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
曼殊沙华的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一点一点的扎了进去。
从她心脏诞生的小人立马抬起手，艰难地抵抗着来自“母亲”的灭杀。
不远处的沐朝颜望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空青会这样。
到底，到底哪一个是她的……
婴孩空青极力抵抗着来自外部的杀意，对着外围不知所措的沐朝颜大喊：“沐朝颜！”
“你这个王八蛋！”
“你再不过来帮忙，我就真的要死了！”
沐朝颜脸上登时不知所措了起来，她垂眸望着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的“空青”，慌乱道：“我……”
变幻为曼殊沙华的空青抬眸，望向沐朝颜，眼尾泛红，似在祈求：“朝颜……帮帮我……”
“我身体里藏着的花妖恶魔，要把我吞噬了。”
“你不救我，我就要死了！”
沐朝颜看看“空青”，又看看她胸膛不断挤压的小人，神色极为慌张：“空青……我……”
空青发觉她还在犹豫，气得破口大骂：“挨千刀的沐朝颜，你给我等着，我娶绮华都不娶你！”
“你还想大婚，你等着吃我和绮华的宴席吧！”
“活该你孤独终老，活该你死道侣！”
沐朝颜脸色大变，整个人都红了眼。
在空青的骂声里，她骤然从掌中凝出了一柄剑，猛地挥向曼殊沙华的心口，似不堪忍受般大声道：“别说了！”
长剑挥下，直接划破了曼殊沙华的胸膛。
一道裂口从曼殊沙华的胸口裂开，曼殊沙华仰头尖啸，全身爆发出一阵盛大的银光：“啊……”
得到开口的空青从她胸膛的裂缝探出小手，在曼殊沙华最后的光辉里，一点点地探出脑袋。
先是头颅，再是身躯，最后是双腿……
当婴儿的双足从曼殊沙华的“身躯”探出来时，所有属于彼岸花的气息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冒着银光的婴儿，步履蹒跚地蹬开已经变为树人的曼殊沙华。
璀璨银光中，小小的婴儿空青站在“母亲”的尸骸上，长舒了一口气。
她白胖胖的两手叉腰，仰头看向对面怔怔望着她的少女，气得咬牙切齿道：“挨千刀，给我滚过来！”
沐朝颜立在空中，捏住了自己身上披着的衣物，怔怔地望着那个婴儿般大小的空青，双眼迅速灌满了泪水。
幻象在崩塌，无数的记忆在回溯，深思在剧烈震荡。
孱弱的识海空间摇摇欲坠，无数的景象在崩塌。
模糊的泪光里，她透过对方婴孩般的身形，看到了往昔那张深爱的脸。
十六年前，满天的彼岸花海中，她失去了这个人。
十六年后，在苍梧城中，她又遇到了这个人。
“空……”
“空青……”
沐朝颜颤抖着唇瓣，脸上滑下了两行清泪。
婴儿空青望着她脸上的泪水，内心毫无波澜。
她朝沐朝颜招了招手，气呼呼道：“别哭了，滚过来！”
沐朝颜抽泣了一声，缓缓地飞落在她身前。
曼殊沙华不断摇晃的荆棘王座前，沐朝颜半跪在地上，俯身望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孩子，将手落在她发顶上，含着泪道：“空青……”
空青气得要命，抬手抱住了沐朝颜的手，肉乎乎的小手拉着沐朝颜的手指来到身前，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嗷！”
指尖被温热的口腔所包围，沐朝颜破涕为笑。
她伸手，将这个小小的孩子揽入怀中，含着泪哭诉：“我以为……”
“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一生所爱，放开了所有的一切，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空青埋在她怀抱里，一边吸纳着曼殊留下的花粉，一点点长大，变高……
当她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时，被锁在沐朝颜怀中的空青伸出手托住了沐朝颜的腰背，轻易地将她托举着抱了起来。
泪眼朦胧中，空青仰头，吻上了怀中少女柔软的唇，忿恨又缠绵道：“出去再收拾你。”
“嗯……”
沐朝颜啜泣着，顺从地勾住了她的脖颈。
空青冷哼一声，托举着沐朝颜的身躯，纵身一跃，跳出了这个不断在崩塌的彼岸花海。
幻相在崩塌，空青怀抱着沐朝颜，带着海灵与飞雪，返回了真实之地。
————————
好的，半个曼殊终于打完了。
是以新生为夺舍基础。（大家都很熟悉对方的打法了。）
嗯，虽然没什么人看，但我每天还是兢兢业业在修文。大家多留点评论吧。感谢在2022-03-18 23:34:50~2022-03-19 11:0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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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彻底将曼殊沙华之前留在沐朝颜识海中的部分意识灭杀后，空青的神魂回到自己的身体，在秘境中苏醒。
五灵阵的光芒在收敛，再次睁开眼，空青看到的是一双小鹿般纯净的熟悉眼眸。
沐朝颜就窝在她怀里，仰头望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眼蓄满了泪水。
接收了曼殊沙华意识后的空青，自然也想到了在识海中，对方与沐朝颜所行的荒诞事。
她对上沐朝颜的视线，稍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身体稍稍往后退了点：“我……”
还没等她说完话，沐朝颜却已抬起手，双手勾住她的脖颈，迎上了她的唇。
空青一下就被她缠住了，所有都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呜咽声中，空青一手揽住沐朝颜的腰背，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纤长的手指插入她的黑发中，稍稍收紧，反客为主，更加凶狠地吻了回去。
沐朝颜吻得又急又乱，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止不住地在哭。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她在行尸走肉的疯癫里，在漫无止境的遗忘中，不断地想起这个人。
直到今天，她们相逢了。
一切都在失控，缠绕的气息中，最后还是空青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结束了这个吻。
沐朝颜唇上吃痛，稍稍后退了一些，眼眸含水幽幽地望着她：“空青……”
空青将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拿出来，轻咳一声道：“你先冷静点，有人看着呢。”
海灵与飞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出了空青的识海，站在她们两人的身后，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幅“老情人重逢，天雷勾动地火”的经典戏码。
沐朝颜不解，湿漉漉的眼朝四周扫了一眼，问道：“哪有人？”
空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后，红着耳尖道：“是飞雪与海灵前辈。”
沐朝颜瞪大了眼睛，一张白皙的脸迅速烧得通红，耻得几乎要找个地方将自己埋起来。
她勾住空青的脖颈，将脸埋入她的怀中，讷讷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空青揉了揉她的通红的耳尖，没好气地说：“你也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啊，沐大宗主！”
呵，在识海里不是玩得挺花的嘛，怎么出来就这幅德行。
还有，刚才她醉生梦死后，袖手旁观的帐还没算呢！
想到这个空青就来气，手上的力道不禁重了点。
她重重在沐朝颜脸上揉了一把，才将她打横抱起，足尖一点，朝着外围的竹屋掠去：“先回去再说吧。”
————
空青踏着青翠的竹叶，横抱着神魂虚弱的沐朝颜，急速掠向竹屋。
空青一边飞跃，一边对陪伴在自己身侧的海灵问道：“所以白凃留下你的方式，是让你成为这个逆五灵阵阵盘的器灵？”
接连看了一波好戏的海灵，心情极为愉悦。
失去陶俑之身后，海灵作为灵体，坐在空青的肩头，与她笑眯眯道：“准确的说，我是整个石鼋负山秘境的阵灵。”
“与白凃一样，白凃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五洲四海的一个阵灵。”
空青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白凃让你成为了这个秘境的神？”
海灵轻笑了一声，漫声道：“成神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是比器灵更高一点的阵灵罢了。”
空青顿了顿，又问：“那如果再捏一个陶俑，前辈还能再寄宿进去吗？”
海灵一摊手，极为坦诚道：“方才你也看到了，与你契约后，我才能让你使用锁神阵。”
“只是锁神阵耗灵之大，已经足足耗掉了一个渡劫期的灵力，我已无力维持自己的陶俑身了。”
再加上空青的神魂受损，海灵几乎是献出大部分的神魂，帮助她炼化识海中的金液，才能让她神魂之力大涨，闯入沐朝颜识海中，强制将曼殊沙华残留的神魂之力吸收。
空青感受着海灵如风中烛火般渺茫的灵体，忍不住垂眸，狠狠地瞪了眼怀中的沐朝颜。
都怪你！
好色无能的昏君。
沐朝颜被她这一眼瞪得很是委屈，但又清晰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只好抿着唇角不说话，乖乖地望着空青。
空青见她这幅乖巧的模样，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的小眼神没有躲过海灵与飞雪，见空青这么凶巴巴地看着沐朝颜，海灵高兴得哈哈大笑。
她坐在空青的肩头，单手虚虚地拍了拍空青的发顶，乐不可支道：“好啦好啦，不要迁怒你的道侣了。”
“毕竟那可是曼殊，连神都会被她侵蚀的花妖。朝颜她只是被蛊惑，而不是被吞噬掉自己的意识，成为曼殊的傀儡已经是幸事了。”
空青纵身一跃，跳出了竹林，稳稳地落在先前竹屋的废墟上。
她抬手绘制符箓，冷冷道：“好歹是个渡劫期修士，要是那么容易被曼殊吞噬，这个天下第一也是白做了。”
指尖符箓完成，空青一甩符箓，在金刚符的催促下，一群土形小人拔地而起，迅捷地将破损的竹屋修建一新，搭成了原先的样貌。
窝在空青怀中的沐朝颜仰头，有些诧异地望着她：“空青，你的修为都回来了？”
空青没好气地说：“和一个半神契约，吞了对方大半的神魂，又吞了你识海里的那株花，能不回来吗？”
“一步登天入渡劫也不像是难事啊。”
沐朝颜：……
好凶哦。
沐朝颜眼眸垂了下来，在竹屋搭建好之后，空青连忙抱着她走了进去。
在海灵的指示下，空青驾轻就熟地抱着沐朝颜走入竹屋的寝房，将沐朝颜放在了床榻上。
把沐朝颜安置好，空青连忙伸出手，朝沐朝颜注入了一道灵力。
灵力在沐朝颜体内行走一周天，空青清晰地感知到沐朝颜的境界逐渐往下跌……
大乘期……炼虚期……
空青瞪大了眼睛，望着躺在床上，仍旧一脸淡然的沐朝颜，神色震惊：“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在堕境！
她不是，不是已经把曼殊的意识给吞了吗？为什么沐朝颜还会受到曼殊消散后的影响？
空青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心神恍惚，都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反倒是躺在床上的沐朝颜很淡定，伸出手搭在空青的手背上，轻声道：“空青，我没事。”
“不过是渡劫失败罢了。”
短时间内，曼殊沙华在沐朝颜的紫府构筑了那么庞大的一个灵园，几乎将沐朝颜的紫府全毁了。
紫府崩坏，灵力流逝，境界不断下跌……这还叫没事？
空青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扭头望向身旁的海灵，问：“前辈，你有什么办法稳固她的境界吗？”
海灵沉吟了一番，望着躺在床上的沐朝颜，才斟酌道：“曼殊沙华的意识苏醒后，几乎是寄生在她的紫府，靠着吞噬她的神魂与灵力，壮大自身。”
“为了能让沐朝颜的身躯适合曼殊沙华寄存，曼殊沙华还将她的紫府改成了灵园。”
“按理说，全部改造完之后，沐朝颜的体质就会变为花人。”
空青紧张地望着海灵，握住沐朝颜的手，神情很是慌乱：“前辈你说……”
海灵顿了顿，才与空青道：“但我们进入识海后你也发现了，曼殊几乎是扎根在沐朝颜的紫府内。”
“她完全把沐朝颜当成了榨取的土壤，肆无忌惮的吸收与破坏……所以……”
“所以？”
海灵顿了顿，很是无奈：“沐朝颜的紫府全然崩坏了，没有办法维持境界。”
“她的境界会一天比一天低，直到体内的灵力散尽，变为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空青身形不稳，重重地跌坐在床榻旁，无助而绝望地望着沐朝颜。
沐朝颜仰头看着她，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了泪。
模糊泪眼里，空青握住了沐朝颜的手，红着眼尾颤声道：“朝颜……”
对……对不起。
如果……如果那时候，沐朝颜把她和曼殊沙华全杀了，是不是早就能破境飞升了？
而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大滴大滴的泪水往下落，瞬间模糊了视线。
沐朝颜望着眼前无声哭泣的空青，惊得连忙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床榻上起来。
她一把揽住了空青，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急忙哄：“空青……空青没事的……”
空青将脸埋入她怀中，大片的泪水滑入她的衣衫，泣不成声：“我……朝颜我……”
“朝颜你……”
她哭声不大，却极为的让人痛心。
沐朝颜从未见她这么失态过，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道：“别怕，别怕……”
“空青别怕……”
“只是堕境而已。”
从苏醒的那一刻，沐朝颜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就了如指掌。
她不在意自己的境界是否下跌，只知道，她再一次与年少挚爱重逢了。
空青比她所有的一切都重要。
沐朝颜放缓了声音，在空青极力压抑的哭声里，俯身贴耳安慰道： “我会重新修炼，重新拿起剑……”
紫府可以修复，修为可以重炼，唯有人死不能复生。
最难的事，已经完成了不是吗？
沐朝颜红着眼眶，两手捧起空青的脸，对上她的朦胧泪眼，轻轻勾出了一抹笑，含着泪花，坚定而勇敢：“信我，空青。”
“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沐朝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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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可是紫府重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昔年空青在万境之森，为了迎接白凃神降，摆脱母体的引诱，让白凃毁掉自己的“灵园”，导致紫府崩坏，灵力尽失。
她也曾想过，若是计划成功，自己能否再重新修炼。可她翻找典籍许久，都未找到重建紫府的方法。
天之骄子，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无论是谁都很难去接受这个过程。
失去修为已经是一件极为难受的事，空青自觉不能再给沐朝颜添堵。
她迅速地擦掉眼泪，从沐朝颜怀抱中起身，扭头望向海灵，勉强道：“前辈，您见多识广，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海灵眉头紧蹙，也有些犯难：“紫府是修士身上最重要的部位，是一切灵力催发运转的中心。”
“哪怕是损坏九成，只要还有一块好地方，都能通过修炼或者是服用药物重建。可朝颜现在……”
完全被曼殊沙华寄生，肆意破坏掉，没有任何重建的可能了啊。
空青看懂了她的眼神，眸光一下就黯淡了下去。她抬手将沐朝颜拥入怀中，面如死灰。
沐朝颜还想安慰空青，成为凡人也没有什么。可见她这幅完全丧失生机的模样，却也知道，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的修为，兴许比空青的命还要重要。
沐朝颜心下极为复杂，只好默默地依偎进空青的怀中，枕在她肩头上。
空青揽着她柔弱无骨的腰身，想起兴许无法再纵横天下，心如刀绞。她神色几番变幻，好半晌才咬着牙厉声道：“还有一个办法——夺舍！”
沐朝颜如今还未掉落分神期，还能进行夺舍。只要找一个修士，灭杀掉对方的神识，让沐朝颜占据对方的身躯……
空青越想越可行，冷着脸语速极快道：“我身上有白凃的神力，加上曼殊沙华一半的魂力，可以重新开启锁神阵，将一个修士锁入阵中。”
“绮华也在幻境里，她的修为至多大乘，锁神阵来锁她就够了。”
空青扭头，对上沐朝颜惊愕的神色，极为疯狂：“朝颜，你喜欢绮华的外貌吗？我把她夺过来送给你怎么样？”
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曼殊沙华，她通通都不想管了。
她只要……她只要沐朝颜好好的……
沐朝颜望着空青完全失去理智的模样，不由地抬手，捧住了她的半边脸，颤声道：“空青……”
她从来没想过，空青会对她这样。像极了十六年前的自己，几欲发狂。
空青低头，看着沐朝颜惶恐的神情，硬生生地将眼底的嗜血疯狂压下去，挤出了一抹笑：“朝颜……你觉得呢？”
沐朝颜喉头一哽，竟是无言：“我……”
旁边的海灵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道：“夺舍条件是很苛刻的，不仅要看生辰八字，还要看对方资质。”
空青立马扭头反驳：“绮华能修炼到大乘期，她的资质很好。有锁神阵在，我们能杀一个曼殊沙华的半身意识，难道还杀不了区区一个绮华吗？”
海灵顿了顿，好一会才语重心长道：“沐朝颜就算夺舍成功，进入你说的那个大乘期体内，也会堕境到分神期。”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耗费那么大力气，去开启锁神阵。”
“将来在五洲四海遇到曼殊沙华的另一部分，你如何自保？”
空青的声音沉下来：“我会想办法，快速修炼。”
“会有办法的……”
但无论怎么样，都比眼睁睁地看着沐朝颜灵力流逝，成为一个凡人来得强。
空青稍稍松开了沐朝颜，扭头望向海灵：“前辈，你能打开莲池幻境吗？”
见她真的打算去把绮华揪出来，夺舍给沐朝颜，海灵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我现在都成了你的契约阵灵，无法操纵莲池幻境。”
“那个幻境是白凃帮我一起设置的，和秘境不在同一个位面。除非通关，没有修士能出来。”
空青拧起眉头：“那我就等她们破境出来。”
空青这么说着，将沐朝颜缓缓放倒在小榻上，收敛了自己的杀意，温声道：“朝颜，你神魂损伤严重，在这里休息一会。”
“睡一觉，醒来我就把绮华的肉身交给你。等你夺舍成功后，我们再出秘境。”
沐朝颜却将手搭在了空青的手背上，小声唤她：“空青……”
空青声音微哑，却也极力温柔：“怎么了？”
沐朝颜仰头望着空青，纯净的双眸蒙着水雾，却无比坚定：“我不要绮华的肉身。”
空青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你讨厌她？那我们换个别的。”
空青伸手，一把将沐朝颜捞起来，横抱在怀里，就要往外走：“我们现在就出秘境，五洲四海的修士肉身，你想要哪个，我就帮你夺哪个。”
“不要修士，可以入道的凡人也行。”
只要能让沐朝颜好起来，什么阴损的手段她都会去做，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小人，不是吗？
沐朝颜虚弱地窝在她怀中，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破损崩溃，勉力抬手捧着空青的面颊，摇摇头道：“也不要。”
“空青，你是修道者，你自然知道，夺舍是一件多么阴邪的事情。”
空青当然知道，那是抹杀一个人的意识，去取代对方的人生，对方的未来。
是卑鄙无耻的无义之举。
是她从来不想也不屑甚至唾弃厌恶的做法。
空青唇瓣微颤，辩解道：“但……绮华不是个好人。而且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让一个坏人去死，换取一个好人活下来，难道不好吗？”
沐朝颜看穿了她眼底的脆弱，毫不留情地反问了一句：“难道你就愿意把我的神魂，放入一个坏人的皮囊中吗？”
空青一时哑然：“我……”
还未等她回话，沐朝颜打断道：“我不愿意。”
“我不想为了活着，去占有一个人的生命。就让尘归尘，土归土，让一切因果得到报应。”
“我会杀不忠不义的奸佞之辈，但我不会为了活着去杀这样的人。”
空青的眼神顿时软了下来，她无措地望着沐朝颜，喉头艰涩，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沐朝颜见她眼中疯狂褪去，只剩下孩子般的茫然无措，心头升起无限的感慨。
沐朝颜微微扬唇，露出了一个冰雪般易碎的笑容：“空青，就让我是我，好吗？”
就算是会死，也请让她以沐朝颜的名义死去。
空青鼻头一酸，泪水霎时间盈满眼眶，汹涌而下：“可是朝颜……灵力耗尽时，若是找不到解决办法，你会死的。”
沐朝颜已经一百多岁了，成为凡人，没有几年好活了。
她从来没想过，沐朝颜会死。
沐朝颜倒是很乐观，她抬手擦掉空青落下的泪水，温声道：“那你就在我死之前，成神吧。”
“再不济，就让我献舍，和海灵真人一样，成为你的器灵。”
“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陪着你的。”
空青骤然意识到，沐朝颜所说的一切，都曾是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泪水汹涌滑落，空青启唇，尝到了无限苦涩的味道：“这是报复……”
“朝颜，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对吗？”
她做了那么多，终究是事与愿违，不得安宁。
沐朝颜两手捧着空青的脸，以大拇指的指腹抹去空青的泪水，轻声道：“怎么会，我只是希望你好。”
“你知道吗，光是想到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好欢喜。”
空青的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在这时她终于体会到，沐朝颜得知自己要身死的那一刻，是何等的心碎。
十六年前，她终究还是……做错了。
若是……若是能一早就什么都和沐朝颜说清楚，是不是沐朝颜就能理解她，不会那么疯狂，放走曼殊，给她埋下这样的隐患。
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苦果。
这都是她造的孽……
悔恨与绝望反复折磨着空青，她甚至有些想不管沐朝颜的意愿，就直接杀入幻境，将绮华拖出来杀掉，给沐朝颜夺舍换个肉身。
可她不能，也无法违背沐朝颜的意愿。
她爱沐朝颜。
她动了道心，天翻地覆，不得善终。
————
空青一直在哭，泪水汹涌得比三月晚春的雨还要磅礴。沐朝颜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抱在怀里，轻声的哄。
兴许是疯了十六年，一朝清醒，失而复得，沐朝颜的心情倒是极为喜悦，并未受堕境之事影响。
在她看来，人生无常，生死自有定数。
再不济，她还能成为器灵陪伴空青，反正空青也能看到器灵不是吗？
她接受良好，空青那头就和天崩地裂了一样，哭得肝胆俱碎。
沐朝颜听得她哭，心里却有些高兴，甚至还盘算着大婚的话要准备几天几夜的流水席了。
两人心境各不相同，可空青要死要活的，看得海灵与飞雪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兴许是这对小情人的经历太过坎坷了，海灵倒还真是绞尽脑汁地替她们想了个办法。
她灵光一闪，很是激动道：“哎，空青先别哭了，说不定还真有个办法试一试。”
空青猛地抬头，挂着泪望向海灵，双眼亮得可怕：“前辈有什么办法？”
海灵半眯着眼，沉吟道：“既然万器宗可以炼制出花人，那么为什么不能重新炼制出一个修士的紫府呢？”
“你要是能找到你们花人的炼制图纸，我研究研究，说不定能解决掉这个问题呢。”
到时候，她就是五洲四海能重建修士紫府，活死人肉白骨的神级炼器师啦。
————————
看看第一章 的大颜和小空，再看看这章的大颜和大空，真的是………
风水轮流转啊。
大颜，你的好日子快来了。
绮华：好端端的，干嘛要搞我！！！
（大颜和大空都是，平常很有脑子，但是一遇到对方的事情，完全失去理智。）
（别说朝颜恋爱脑了，大空也差不多。）
是双向奔赴的恋爱脑！
可恶，评论多更点。
我以为至少有人安利了，但是136章了，还是一个都没有。（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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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海灵的话让空青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
她擦掉了多余的泪水，揽着沐朝颜望向海灵：“前辈真的有办法？”
海灵微微一笑道：“既然朝颜不想夺舍，那就只剩下这个法子，死马当做活马医嘛。”
空青鼻尖泛着红，垂眸看向怀中的沐朝颜，轻声道：“我依稀记得，我这具身躯好像是从张钰的一个地宫里造出来的。”
“出去之后，我们就去找张钰，从他那里找到花人的炼制图纸。”
沐朝颜却有忧虑，她抬手，抚摸着空青后颈那道“阴阳生死符”留下的印迹，目光幽幽：“此时去找张钰的话，不会贸然引起那个曼殊的警惕吗？”
纵使空青并未与她说过秘境之外，可能还有一个融合了神明白凃部分意识的“曼殊沙华”，可沐朝颜短时间内，透过此前种种，推测出那个曼殊的存在。
毕竟当年，就是她不堪面对空青会死的可能，强行劈开曼殊与空青的链接，在白凃彻底封掉她记忆之前，让曼殊逃了部分意识出去。
她有今日，全是当年的苦果。
但能换得空青复生，沐朝颜不悔。
空青握住了她的手，揉着她的手背，淡淡安抚道：“不怕。”
“反正迟早有一天，还是要和她对上的。”
————
沐朝颜的紫府崩坏不可逆转，为了减缓她的伤势，空青在海灵的指导下，暂时将沐朝颜的灵力全都封印。
待封灵阵图绘制完毕后，沐朝颜的境界最终止在了合体期。
做完这一切，海灵长舒了一口气：“封灵阵相当于锁住了修士全身的经络与灵脉流转。”
“灵力无法运转，就不会掀起庞大的灵力浪潮，继续将原本就在崩塌的紫府冲垮。”
“只要不再动用灵力，沐朝颜的境界就不会那么厉害地往下跌。”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紫府一天不修复，灵力还是会不断地往外溢。迟早有一天，沐朝颜还是会成为一个凡人。
空青握紧了沐朝颜的手，仰头问海灵：“前辈，这个封灵阵能延缓多久？”
海灵沉声道：“至多半年。”
空青抿住了唇角，一语不发。
海灵见她这幅沮丧的模样，轻笑一声开导：“半年算不错了，原本按照她这个境界跌落速度，不出半个月，就要成为凡人。”
海灵抬手，虚虚地拍了拍空青的肩膀，安抚道：“半年，可是能做很多事的。”
空青抿住唇角，坐回了床榻。
沐朝颜躺在床上，散着一头乌黑的发，白皙的脸上沁着细密的汗。
在完成封灵阵后，止住了灵力流逝带来的剧烈疼痛，沐朝颜稍稍恢复了力气。
她抬手搭在空青的手背上，仰头问她：“空青，海灵前辈都和你说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空青回神，扭头望向床榻上的沐朝颜，轻笑一声，淡淡道：“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沐朝颜却握住了她的手，仰头定定地望着她，一双眼眸好似深潭：“我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空青连忙说道：“不是……”
沐朝颜见她脸上的慌乱，心中了然，清清冷冷道：“那就是很不好。”
空青急忙反驳：“并不是，封灵阵还是很有用的，只是……”
“只是什么？”
空青垂眸，望着沐朝颜那双小鹿般纯净的双眼，伸手抚开她汗湿的额发，心口堵得厉害。
她想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个不能动用灵力的修士了，与凡人剑客并无二致。
她想说你只剩下半年，可这半年里，她能找到解决重建紫府的方法。
她想说就算没有灵力也没有关系，朝颜你还有我在……
可是话到唇边，空青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唯有垂眸，怔怔地望着沐朝颜。
沐朝颜看出来她的欲言又止，唇角微弯，浅浅一笑道：“如果不是很为难的事，就直接告诉我吧。”
在空青的沉默里，沐朝颜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好似在撒娇：“告诉我吧空青，什么事都告诉我。”
“以前的，现在的，将来你要做的事，都要告诉我。”
不要再像十六年前一样，直到空青要魂飞魄散前，才告知她真相。
如果这一次她要赴死，也要清清楚楚的死去。
她不想，也不要活在爱人编织的骗局里，在每一次痛彻心扉的疯癫里，偶然回想起过往，又被封印抹杀……
一次又一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遍体鳞伤。
自相识起，空青就明白，沐朝颜有一双能表达真心的动人眼睛。对方仅仅是这么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空青就明白了她所有未说出口的话。
空青抬手，抚摸着沐朝颜的脸颊，沉默了片刻才道：“好，我告诉你。”
“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
空青将所有沐朝颜未曾得知的事情，一一与她说清道明。
当得知“曼殊沙华”可能吞噬了白凃，设局欲谋划封印在沐朝颜体内的半身后，沐朝颜黛眉轻蹙，提出了一个疑议：“你与海灵一开始的计划，是缓慢获得我体内‘曼殊沙华’的花粉，壮大神魂之力。”
“但却不曾想，在幻境中，曼殊的意识复苏，反而将我寄生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曼殊沙华一开始可能就不是想让操纵空青这个傀儡，从我身上获得花粉，而是刺激先前的意识复苏，直接将我寄生呢？”
空青后背一凉，沉思道：“你是说，她是想直接在你身上催化寄生，然后再合体？”
沐朝颜点点头，将手搭在空青手腕上。
空青知道她要起来，连忙扶住她的肩头，将她揽入怀中。
沐朝颜依靠在空青肩头，纤长的发丝从她白皙的脸颊滑落，显得她本就清丽的面容，更添几分稚嫩：“我隐约记得，五年前我的紫府开始被灵园侵占。”
“想来应该是我识海中白凃的封印松动，曼殊沙华模糊地觉醒了一些意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寄生我，我猜她是想附着在我身上，和以前一样，看看能不能通过我直接飞升出五洲四海。”
空青拧起眉头，神情很是严肃：“如果是这个猜测，很显然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沐朝颜点点头，应道：“嗯，三个月前的飞升雷劫，曼殊沙华的意识被白凃的天道雷劫抹杀，只剩下纯粹的力量留在我身上。”
“曼殊沙华知道靠寄生这条路不能让她逃出生天，所以把你送来了。”
空青霎时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因为我与曼殊融合过，所以她也拥有我的记忆。在她眼里，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她要伪装成我并不难。”
这个念头一升起，种种繁琐的事情，在空青眼中豁然开朗：“所以她并不是要我去汲取你身体里潜藏的花粉，而是让我和你双修，在你身体散播新的花粉种子。”
沐朝颜颔首，想着自己与空青的第二次双修，紫府修复时，长出的那一朵曼殊沙华，顿了顿才道：“我们的第二次双修……我是指你复生后的第二次，我的紫府开始长出了曼殊沙华。”
“但是因为我被你封印了记忆……所以……”
所以沐朝颜并未在意这朵小小的花。
这么说起来，从很早之前，曼殊的目的就达成了。
至于阴阳生死符？那只不过是防止真“空青”的意识回来后，曼殊除了通过花粉的路径，仍旧有一个通向空青识海，并且吞噬她神魂的手段罢了。
当真是……
空青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她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两人重新将空青复生以来的种种遭遇，复盘推倒了一次。很快空青与沐朝颜就意识到，现在这种状况，也在曼殊的意料之中。
空青复活，沐朝颜却即将身死。
这么一来，就算空青能反客为主吞噬她，可没有了盟友“沐朝颜”的保护，空青失败的概率也是八成。
将最坏的结果推断出来，沐朝颜想了想，问空青：“你觉得，若你是曼殊，下一步你会怎么做？”
根本不用多想，空青都能猜到对方的做法：“等到了曼殊沙华寄生完成大半之后，让你身败名裂。”
“她如今不是顶着白凃的壳子吗？那只要挑明她是白凃，向天下修士阐明白凃与曼殊的恩怨，最后将我打成曼殊。”
“说我是花妖，说你是被花妖蛊惑的人，说我们联手要杀天下苍生。”
“然后让天下苍生，来杀我们。”
“到了最后，血祭炼阵，学白凃从修士身上榨取灵力，强制破开白凃封印……她就自由了。”
空青说到这里，摇摇头道：“啧，好狠的手段。”
沐朝颜颇为赞同地接话：“嗯，我猜她也会这么做。”
“但问题是，按照你们之前所说的，这个秘境是可以封锁住曼殊沙华意识的。这也就意味着，她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境界跌落了。”
“所以她还是会想办法让我身败名裂。”
空青深觉有理，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给她演一出戏。”
沐朝颜颔首，神色笃定：“要做戏。”
沐朝颜抬手，搭在空青的手臂上，笑吟吟道：“这回就看你了，空青。”
“看我什么？”
沐朝颜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十分开怀道：“看你愿不愿意和我大婚，宴请五洲四海的宗门，做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戏。”
————————
这波叫我预判了你的预判，然后的预判的预判……
（大家都不是笨蛋）
如果不是白凃留了一手海灵，小伙伴们都被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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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空青很快明白了沐朝颜的意图：“你要用大婚做局？”
沐朝颜含笑望着她，轻轻道：“还有什么能比与一个花人成婚，更加热闹的事情吗？”
好似百年前，绯月与空青在鼓浪楼订婚，很快就传遍五洲四海。
空青仔细思索了一番，好半晌才道：“你确定……你只是想做局？”
沐朝颜弯起眉眼，漆黑的眼眸深处盛满纯粹的少年真情：“我只想大婚。”
她的坦诚让空青不知如何是好，空青抿着唇角，垂眸定定地望着她，好半晌才没说出那句“就那么喜欢我嘛沐朝颜”。
她当然知道沐朝颜有多喜欢她，喜欢到……把自己弄到这个境地。
都是债。
空青看着她都落入这幅境地，还满脑子都是自己，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伸手在沐朝颜脸上掐了一把，很是无奈：“可是要举办那么热闹的宴会，恐怕要不少家底吧。”
“合欢宗估计没有……”
还没等空青说完，识海中的海灵与飞雪就连忙说道：“要成婚是嘛，我们有灵石啊。”
空青后背一僵，侧身望向身后的海灵，有些稀奇：“难道前辈在秘境之中，存有灵石吗？”
海灵笑眯眯答：“秘境中没有，不过昔年我游离五洲四海，倒是于不少天险之处，存了许多灵石。”
飞雪也补充道：“不止是海灵有，绫音也有。”
“你拿上飞雪笛，可以从妙音阁下的灵楼继承绫音的遗产。”
这是绫音留给后世之人的一笔丰厚的报酬。
空青有些好奇：“那拢共有多少？”
海灵掐指一算，眯着眼勉勉强强道：“一个亿的上品灵石吧。”
空青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亿？！”
老天，作为一个穷符修，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灵石。当真是……见灵了！
躺在床上的沐朝颜一拍手，很是欢喜道：“一个亿的上品灵石，足够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了。”
说起大婚，沐朝颜眸中的星光更盛：“你觉得婚宴在哪里举行比较好，春山？”
还没等空青回话，沐朝颜就自顾自地反驳：“不行，春山太偏远了。”
“不如去妙音城吧，那里风景宜人，南来北往的修士都会在此停留……”
“不过饕餮城也不错，美食多，适合招待宾客。”
空青见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大婚上，不由得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无奈道：“你啊……”
沐朝颜就望着她笑，轻轻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要和我大婚吗？”
明明之前，还答应过与绯月订婚的不是吗？
为什么绯月可以她就不行？
空青抿唇笑了一下，刚要解释什么，忽而听得“哗啦”一声，有人从莲池破境而出。
空青猝然扭头，看向莲池幻境。
却见苏知微箜篌等人已从秘境中出来，几人正面迎上了绮华。
视线对上，霎时交手。
绮华率先发难，抬手一掌拍向了离她最近的箜篌。
其掌风强劲，一掌下去，掀起莲池水花无数。
苏知微反应极快，一把拉过箜篌，挡在自己身后。她抬手，一排金针从袖口射出，穿过厚重的水幕，直戳向绮华面门。
箜篌也抬手捏诀，连忙御风，驱使风刃朝绮华刺去。
绮华冷笑一声，身形一闪，来到左边的绯月身侧。她抬手一掌，拍向了绯月的面门。
远在竹屋的空青见到这一幕，瞳孔微缩，竟是足尖一点，跃出窗外，直奔绮华而去。
她抬手空书符箓，厉声道：“朱火，释！”
还未等绮华触碰到绯月，一股炙热的烈火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绮华指尖一烫，猛地收手，扭头望向了来人。
她扭头一看，却见白衣银发的空青抬手，一道符箓压了下来：“金虎！”
符箓化作了一个虎型牢笼，咆哮一声，冲向了绮华。绮华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中有着相差无几面容的“人”，一阵心神摇曳。
纵使心神动摇，可绮华还是迅速出手，一掌打向金色巨虎，借力往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白云间。
她们一同出的秘境，出现得快，消失得越快。
绯月望着绮华消失的背影，犹想去追：“人多了她就跑了，这是什么道理！”
“魔宗公主，就是这幅孬种德行嘛！”
先前对方害得空青重伤的帐还没算呢，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让她跑了。
空青却急忙伸手拦住了她：“穷寇莫追。”
绯月这才抬眸望向空青，双眼登时迸发了异彩，很是惊喜道：“姐姐，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
“真好看！”
绯月高高兴兴地伸手，就要去摸空青的头发。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竹屋长廊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空青……”
那声音很凉，好似一枚铁钉扎入空青后背，透骨生寒。
空青连忙扭头看去，却见沐朝颜一袭白衣，站在廊下，扶着柱子，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她额前的两缕发丝垂落，随着风悠悠扬起，更显得她清冷羸弱。
空青没由来地觉得心头一紧，连忙与绯月拉开了距离，轻咳一声道：“大家都是刚从幻境出来，想必都很好奇。”
“我们先到屋中一叙吧。”
——————
苏知微与箜篌等人带着满腹疑惑，随着箜篌入了竹屋。
在海灵的指点下，空青给苏知微等人泡了茶。与此同时，海灵也在识海中向空青交代了情况：“这三位……包括方才离去的那个什么绮华……你的老情人，都通过了我和白凃的试炼。”
“方才我与你契约的是五行主阵盘，鼠土。”
“你的器灵金雀与绯月各自拿到一半的朱火……”
“苏知微是青木……”
“绮华是金虎……”
空青不由得打断了海灵的话：“等等，你不是说金虎的阵眼，在入这个幻境时，已经被朝颜拿到了吗？”
海灵一摊手，很是无奈道：“沐朝颜的紫府崩坏，识海受损，相当于死了一回。与她契约的阵眼那时已经自动跑出来，又选了那个绮华。”
空青了然：“哦……”
她将目光落在了盘在一盘，晃着大脑袋，惴惴不安的白蛇身上，在识海中问道：“所以北方的玄水在白潋身上？”
海灵颔首，笑道：“正是如此。”
空青了然，在各自给在座诸位倒了一杯水后，对众人道：“诸位请慢用。”
众人没有说话，箜篌看看空青，又将视线落在挨在她身旁，几乎是枕在她身上，好似柔弱无骨的沐朝颜，沉思片刻才问：“我能问问，阁下是何人吗？”
绯月很是惊讶道：“师姐，她是琴瑟啊。她就是换了个头发颜色，你怎么就认不出来了呢！”
白潋围在众人身旁，垂着硕大的头颅，也附和地点头。
箜篌抿住唇瓣，眉头轻蹙，很是不悦道：“我知道她是谁，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这位道君的真实身份。”
“可真的是故人？”
空青弯着眉眼笑笑，伸手取其一杯茶，吹凉后放在沐朝颜唇边，小口小口喂着她，漫声道：“箜篌道君，倒是一如既往的好眼力。”
“是，我是故人。”
“你可以唤我琴瑟，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名字——请叫我空青吧。”
空青的话好似一颗石子砸入深潭，暗暗掀起了波澜。
绯月看着她殷勤服侍沐朝颜的模样，瞪圆了眼睛。她身体往前倾，几乎是压倒了空青面前，很是震惊：“姐姐，你什么都想起来啦！”
空青含笑，对绯月极为温柔道：“想起来了。”
“绯月道君，先前是我多有冒犯，还请你见谅。”
她向绯月赔了礼后，又直视她的眼眸，在她逐渐蓄满泪的眸光中，落落大方道：“十六年不见，能再见到道君，我心甚喜。”
绯月激动得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张开手就要去抱空青：“姐姐……”
可她人还没抱上，靠在空青身旁的沐朝颜就把茶盏重重一放，绯月的手一下就僵住了。
空青听到了身旁的海灵与飞雪幸灾乐祸的笑声。
她不得不伸手点在了绯月的额头，将她推了回去：“叙旧的事，等出了秘境，绯月道君再来合欢宗与我把酒言欢。”
“现在，我们还是先说说要紧之事吧。”
绯月心有不甘，也只能悻悻坐下。
毕竟她自知打不过沐朝颜，又无法得到空青的偏爱，只好按捺自己的激动之情，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
但她身体老实，眼睛却不安分，落座之后一直直勾勾地望着空青，看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旁边的沐朝颜见了，都恨不得自己还有灵力，封了绯月的眼睛，让她不要胡看乱看。
只不过她心中飞醋狂吃，但面上不显，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小雪人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对面的箜篌望着沐朝颜如百年前的稚嫩模样，又看向她身旁一袭白衣，却极为风流跌宕的空青，心里隐隐接受了空青的说法。
饶是如此，箜篌还是问了一句：“人死不能复生，空青道君当年难道并未祭剑吗？还是说……”
这个问题，由沐朝颜来回答比较合适。
沐朝颜轻咳一声，清清冷冷道：“她的确是给我祭剑了，但……此事说来话长。”
“接下来我们二人说什么，你们都可以自己抉择，是信或不信吧。”
————————
头牌牛郎，在线从良。
（是妻管严哒！）
嗷，合欢宗一万收藏啦！感谢昨天去安利的朋友，不知道是谁但祝你幸福生活美满，谢谢支持！！
希望合欢宗再接再厉，大概还有十多万字就能完结了！！！接下来就是走主线了。
主角团也应该把情报分享给大家了。感谢在2022-03-21 23:32:17~2022-03-22 22:5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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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沐朝颜与空青一起，将白凃与曼殊的恩怨，以及十六年前白凃设下的局，向在座众人讲述了一遍。
三千年恩怨，千年谋划，百年陷阱，六十年秘境蛰伏，十六年阴阳相隔，听得在座诸人胆战心惊。
得知世界隐秘的真相，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想到这三千年来齐齐陨落的渡劫期强者，箜篌心头发苦：“原来前辈们，都没有前往一个更加辽阔的天地。”
而是死在这个蛋一样的世界里，被天劫碾碎，化作了养料，延续族群。
这个年少成名的大能力者，颇有些不是滋味道：“养大了就要杀掉，既如此，为什么天地还允许修真者的存在呢？”
苏知微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倒是接受良好，淡淡道：“我猜，神还是希望有人能打破这个桎梏吧。”
“毕竟神，一开始也是人不是吗？”
所谓的修真者，就是不断打破枷锁，渡己渡人的存在。
众人一阵沉默，最后还是空青开口，很是洒脱道：“事情就是这样，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绯月并未对世界真相表现出多大的震撼，可空青的遭遇令她十分痛心。
她轻咬唇瓣，好半晌才纠结道：“所以二十年前，你与沐朝颜出秘境后，紫府崩坏，是因为作为白凃的神降之躯，被她毁去了一切修为吗？”
空青沉吟一番，纠正了绯月的说法：“准确地说，是为了毁去曼殊剥夺我意识的可能。”
实际上，为了更保险地完成这个计划，空青还主动舍去肉身，为沐朝颜祭剑了。
绯月轻轻咬住了下唇，一双杏眼水盈盈地望向沐朝颜，像是质问：“那你知道吗？”
沐朝颜心口微抽，眼神也黯淡了下去：“那时候不知道。”
直到十六年前，曼殊为了动摇自己的心神，才将一切道出。
但……已经太迟了。
这样的答案，在绯月的意料之中。
她想到空青的舍身祭剑，想到沐朝颜这十六年的失忆，已然明白自己没有任何指手画脚的权利。
被真相震撼的箜篌，在缓了一阵子后，也迅速地接受了空青的说法。
她深吸一口气，从苏知微怀里起来，挺直腰杆，目光直视空青，言辞犀利：“你既然说曼殊沙华能寄生，又能吞噬他人意识，你又可能是曼殊派来引诱沐朝颜的，焉知你不是曼殊沙华呢？”
“我们为什么要信你。”
曼殊能寄生这一点，是让所有修士毛骨悚然的事情。
作为曼殊花粉种子的空青，曾经与曼殊融合过，但她还是以前的空青吗？
空青斟酌了片刻，才说道：“严格来说，我其实也是曼殊沙华。我曾回归本体，短暂地占据上风……”
“我与曼殊的关系，就像是修士们的分/身傀儡与本体的关系，大多数时候，是本体占据上风，但本体决定了道之后，就有可能是分/身的意识占上风。”
空青与曼殊沙华本体的抗争，其实就是一个人不同道的抗争。
“所以我是我，又不是我。”
“但我的确不是曼殊。”
空青顿了顿，抿唇一笑道：“至少，在遇到诸位的时候，我没有侵占对方的意识，不是吗？”
“这就是我与她的区别。”
众人皆沉默时，沐朝颜伸手握住了空青的手，垂眸柔柔地望着她：“我知道空青是什么样子，知道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所以她是空青。”
这样就够了啊。
她二人是久别重逢，新婚燕尔，看得旧友一阵牙酸。
苏知微默默地将话题引回了正规：“按照你说，五洲四海是一处与域外隔绝的世界，我们要打破神明白凃设下的禁制，才能破境飞升。”
“但这个禁制是为了封印曼殊，因为曼殊一旦解脱封印，实力大涨，必定会寄生五洲四海。”
“这么看来，我们与曼殊有着相同的目的——打破禁制。”
空青点头：“是的。”
她又继续补充道：“但前提是我们能有实力压制曼殊。”
哪怕曼殊突破封印，也会被她们抹杀。
但这件事情，就算是神也没办法做到。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一个新的意识，取代曼殊的意识。
这时白凃三千年来，想到的唯一手段。
箜篌等人很快明白过来，又连忙问道：“既然你说自己吞了曼殊的一部分花粉，那是不是意味着，作为分/身，你有了与曼殊竞争的资格？”
“胜算多少？”
空青斟酌了片刻，回道：“曼殊与白凃也相融了，甚至可能获得了白凃在魔宗的寄存的神力。”
“我的胜算，不到两成。”
箜篌顿了顿，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加上海灵真人留下的秘境与锁神阵呢？”
“有五成的胜算。”
感觉胜算也不是很大，再加上曼殊的手段如此诡谲……
啧，这修真界怕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倒是绯月，梳理完所有的信息后，对空青说道：“那……，如果将真相公褚于众，号召整个修真界一起齐心对付曼殊如何？”
空青不假思索道：“很有可能会与曼殊撕破脸，导致生灵涂炭。”
按照曼殊的本愿，她可能会造出一堆花人傀儡大军，恶心修真界的修士。
这时箜篌看向沐朝颜，语气犹豫：“不过曼殊如今顶了白凃的壳子，朝颜就是她的最大阻碍吧。”
“那她一定会想除掉朝颜。我们是不是能……”
这时空青偏头，与沐朝颜对视了一眼，两人莞尔一笑：“巧了，我与朝颜也是这么想的。”
“我与朝颜想做个局……”
————
空青与沐朝颜将计划和盘托出，众人听得十分心惊。
尤其是绯月，在听到她们要大婚时，眼睛都瞪圆了。
可说到最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方法可行。
制定好所有计划后，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作为得知真相之人，她们需要为自己所处的世界，贡献绵薄之力。
事实如此的残酷与沉重，唯有在看到空青时，箜篌等人才有一点实感。
晴朗的天空下，苏知微晒着没有多少温度的“太阳”，伸了个懒腰，颇为感慨道：“我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喝上小沐道君的喜酒。”
沐朝颜笑笑没说话。
苏知微半眯着眼，望着空青与沐朝颜道：“两位也算是经历千难万险，苦尽甘来了。”
如此唏嘘了一番后，空青在海灵的指示下，又给拿到五灵阵眼的几人，传授了一套神识加固阵法。
包括窝在朱雀镯里的小金。
小金激动得哇哇大叫：“什么，这也是我能修炼的吗！我们器灵也能修炼嘛！”
海灵莞尔，伸手摸摸小金雀的脑袋，温声道：“当然能。”
“只要功法合适，这天地间，一草一木，一石一器，只要诞生了灵智，都能修炼。”
灵体大乘，渡劫飞升，超越器物桎梏……这就是一开始白凃将她留在这个秘境里，想做的事。
神明的私心，还是希望自己的友人，能亲自踏回故土。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白凃能心安理得地让空青祭剑成灵了。
只要沐朝颜能成功，或许空青还留有一缕神识，她们就能在云端相逢呢。
将五灵阵的阵主安排妥当后，绯月有了异议：“你说绮华拿走了金虎的阵眼，那她……”
不和我们一条路的怎么办？
空青明白绯月的意思，打断了她的话，很是笃定道：“她会回来的。”
“但是在此之前，还是让她回到曼殊身边比较好。”
吃吃苦头，受受骗，再不济死上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起绮华，空青的神情异常的冷漠。
绯月看着她的模样，想到当年在秘境中所见有关于绮华与空青的种种，也抿唇不语。
就绮华那个德行……当年在秘境里，当着那么多人面，都快把空青打个半死。
私底下，空青还不知道吃多少苦呢。
绯月巴不得空青讨厌她。
只是……
绯月看看沐朝颜，又看看空青，想到她们要成婚，心里空落落的，就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空青将海灵留下来的珍宝分了分。
这位活了上千年的阵修，还是个天下第一的炼器师，收集了不少典籍。
丹药类的给了苏知微，曲谱给了妙音阁的两位修士，剩下的几乎都留给了空青与沐朝颜。
分好秘宝，各自散去，回宗门做准备。
绯月原本要粘着空青回合欢宗，可她升阶在即，箜篌要带她回宗门潜修。
再加上她自己也不愿意看到沐朝颜与空青亲热，就只好抱憾离去。
离开秘境的时候，绯月还依依不舍地拆下一枚封腰玉，递给空青：“空青姐姐，你能想起来，真的太好了。”
“我……以前是我欠你良多。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找我……我也义不容辞。”
空青没有接过她的玉，只是柔柔地望着她，轻声道：“绯月儿，你没欠过我什么。”
“你对我好，我也报答过你。”
“我知你爱我护我。但人只有一颗心，我给了朝颜，就不能给你。”
绯月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簌簌掉落，又慌又乱：“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我只是……”
想对你再好一些，补偿少不经事的荒诞。
空青眼里也蒙了一层水光，她伸手，擦掉绯月的眼泪，温温柔柔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的确是爱绯月，但那对沐朝颜的感情，是全然不同的。
她对绯月是又宠又爱，对朝颜却是又怕又怜。
怕的是自己会爱上她，粉身碎骨。
怜的是朝颜情深义重，不敢辜负。
以前她从未想过与什么人做道侣，哪怕是后来与沐朝颜在一起，也不觉得会长久。
可她隐隐知道，若她一定要与什么人，过完此生，那就是沐朝颜。
从来都只有沐朝颜，别无他选。
————————
在朝颜眼里：一些和旧情人勾勾搭搭……
大颜：（咬牙切齿）好气啊！！
（拳头硬了！）
由爱故生怖。
啊！！！还有两卷！！！！
我真的太不容易了！！！！举高高我自己，是我目前最长的一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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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饶是绯月再不舍，再不甘，在空青如此婉拒之下，她还是收回自己的封腰玉，与白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秘境。
待所有人都送走后，空青才长舒一口气。
她转过身回头一看，却见沐朝颜站在竹屋院子门口，挨着柴门，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空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四目相对，空青深吸了一口气，朝沐朝颜走了过去：“灵器与典籍都清点好了吗？”
沐朝颜颔首，极为乖巧道：“点完了。”
空青走到她身边，伸手牵住她：“那我们回合欢宗吧。”
沐朝颜却一把拽住了她，空青脚步一顿，偏头一看，却见对方仰着头，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空青没由来的一阵心虚：“怎么了？”
沐朝颜拽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空青，比起我，绯月是不是更好？”
空青怔了片刻，稍稍俯身望着她，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沐朝颜抿唇，细长的眉微蹙，好一会才答：“她对你很好。”
沐朝颜顿了顿，继续道：“比我对你要好。”
诚如绯月所说，她的确是耽误了空青。
空青笑笑，俯身将沐朝颜一把单手抱起，托举在怀中。
在沐朝颜的轻呼声里，空青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沐朝颜的臀上，笑眯眯道：“说什么傻话呢。”
“回家！”
空青说着，扛起沐朝颜就往竹屋内大步走去。
沐朝颜趴在她肩头，拽着她肩膀的衣物，绯着耳朵轻声嘟囔：“空青……”
“嗯？”
“你现在好凶。”
————
昔年海灵为了躲避白凃的追踪，在曼殊的指示下，一直操控着石鳌仙岛遨游在无垠的苍茫大海上。
随着修为渐长，海灵渐渐地在五洲四海布下转移阵法。故而在秘境中，会有直接前往五洲各地的阵法入口。
空青作为与海灵契约之人，自然掌握了秘境所有的阵法。她与沐朝颜厘清秘境所有隐藏的法阵后，才携手降落在离春山最近的苍梧城中。
两人落在一处僻静的小巷里，举目望去，黄叶若枯蝶纷纷坠落枝头。秋风萧瑟卷起，俨然一幅苍凉的秋冬之景。
空青抬眸，望了一眼灰暗的天空，颇有些感慨道：“苍梧城都快入冬啦，春山肯定下了好大的雪……”
此时一阵寒凉的秋风吹来，刮到了她身后的沐朝颜身上，引得她打了个寒颤。
空青连忙扭头，从纳戒中取出一件厚重的雪狐大氅，搭在沐朝颜身上：“很冷吗？”
沐朝颜倒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嗯，有点。”
灵力被封，身躯又被曼殊寄生过，如今的沐朝颜已非昔日那个天下第一的剑道大能了。
空青小心地替她系好大氅，目光柔得好似盛满一汪春水：“没事，一会就带你回春山。”
沐朝颜仰头望着空青，有些疑惑道：“不在苍梧城中转转再回去？”
空青手一顿：“你想转转？”
沐朝颜颔首，伸手拉住空青的袖子，柔声道：“总觉得太久没见你了，在秘境时，有一堆旧友缠着。”
“等回了春山，你的那些师……”
说起合欢宗的花人，沐朝颜止住了话头，顿了顿继续道：“你的那些姐妹，肯定又是一窝蜂地围住你，问七问八的。”
“你又要忙着找花人的图纸，又要忙着搜集海灵遗留的灵石，到时岂不是更加没时间陪我吗？”
十六年前，纵使入有情道，可无情道的功法总还是在的。在囚笼之森的一甲子，她知道空青并未对她动情。
她与空青之间，总是她痴爱多一些。
是她执意要等空青动心，所以她处处有分寸，事事可退让。
哪怕见着绯月缠空青，除了拔剑之外，也不能做什么。
可如今不一样，空青是爱她。如此，她为何不能再多一些索求。
总归她时日无多，不多痴缠一些，届时真的身陨，空青怕是要很快就忘了她。
花人就是这样的……一半像曼殊沙华，冷酷无情，一半像应合欢，心怀大道。
纵然有私心，也不过是一段雪落无痕的旧情，再缠绵，也能超脱。
空青是个聪明人，她自然明白沐朝颜的忧虑从何而来。
她两手握着沐朝颜的衣领，俯身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问：“你喜欢苍梧城吗？”
沐朝颜一顿：“……”
这雪团子般的小剑修抿唇，并未作答。
空青弯着眉眼笑了起来，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温声道：“既然不是那么喜欢，我们先回春山。”
“宗主，我们在秘境中被困了五日，合欢宗的花人们该是等急了。”
沐朝颜垂眸，纤长的睫毛微颤：“哦……”
一副不大开怀的模样。
空青伸手，将沐朝颜抱了起来，温声道：“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一手抱小孩似的拥着沐朝颜，另一手捏诀，从沐朝颜的纳戒中，取出一枚金叶灵器，召唤道身前，淡淡道：“无论是春山……还是五洲四海的任何一处……我都会陪着你。”
“朝颜，我就在你身侧，哪也不会去。”
灵器化作了一枚一丈大小的金叶舟，空青抱起沐朝颜纵身一跃，跳到了上方，化作一道金色流星，朝春山飞去。
呼啸的寒风里，沐朝颜坐在空青身前，拥住她的腰，将脸埋入她的肩膀，轻轻点头：“嗯。”
————
越往春山，雪色越浓。
当空青载着沐朝颜穿过茫茫雪原，跨过崩腾的江海时，看到的就是一片苍茫的雪原。
片片雪花从暗沉的天空里飞落，擦着灵气屏障，纷纷落在了下方的针叶林。
沐朝颜团着大氅，仰头望着天空的飞雪，对身后的空青轻唤了一声：“空青……”
空青紧了紧她的大氅，又给她加固了一层阵法：“怎么了？”
沐朝颜稍稍抬眸望着她：“你与绯月初见时，也是这样的大雪吗？”
空青将她揽入怀中，轻笑道：“怎么又提绯月，你要是这么想她，不如我将你送到妙音阁，与她朝夕相对如何？”
她这一番应对，令沐朝颜满腔的情绪都无处发作。
沐朝颜抿唇，好一会才嘟囔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空青揽着她笑，好脾气地问：“好宗主，那你是什么意思？”
沐朝颜沉默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
沐朝颜望着这一片雪花飘落的苍茫之景，心头涌上无边的寂寥：“若是找到花人的图纸，也没办法阻止我的紫府崩塌，那我百年之后……”
“你与绯月在一起吧。”
空青轻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沐朝颜顿了顿，哑着声音开口：“若是绯月陪着你，我不介意。”
“至高处太冷，一个人过千年万年，很……”
可怜。
像她这十六年，纵然失去记忆，空落落地等一不归人，却也没办法修得道心圆满。
她不想空青这样。
空青轻叹了一声，戳了戳沐朝颜的脸，温声道：“别说傻话了。绯月有绯月的道，我有我的道。”
“谁不让我走，我偏要走。”
从来都是沐朝颜在强求她，过了那么久，难道她就不配强求一回吗？
空青握住沐朝颜冰凉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有些无奈地说：“明明说起绯月，自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还要故作大方。”
“灵力都没了，还逞能。”
“非要提绯月的话，你怎么不提一提她是如何爱撒娇，你也好向她学学呢。”
掌心相贴，沐朝颜窝在着这偏安一隅的温暖中，轻轻柔柔道：“沐朝颜是沐朝颜，学不来别人的做派。”
空青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声道：“那就做你的沐朝颜，少些胡思乱想。”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好好练你的剑！”
————
两人很快飞到了合欢宗的道场，此刻大雪封山，举目望去，尽是一片白雪皑皑。
唯有南山之巅的道场，笼罩着一层浅薄的金光。
空青俯身一看，悠然道：“木芙蓉她们开了宗门阵法，看来是准备封山等你回来了。”
沐朝颜颔首，颇为赞许：“嗯……做得挺好的。”
她夸赞了一句，空青从她的纳戒里，拿出宗门阵法令，勾唇一笑道：“那可得好好夸夸她们。”
只见宗门阵法令一闪，空青与沐朝颜乘坐着金叶子，化作流光融入了金色的薄膜屏障中。
视线一下就开阔了起来，身下的合欢宗道场清晰可见。
只见一道流光划过，在宗门里认真研习的花人们纷纷抬眸，朝着北方的天空望去，极为惊喜：“是宗主……”
“是宗主回来了……”
花人们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化作道道流光，涌向了合欢宗山门大殿。
当百花簇簇而来时，只见空青横抱着沐朝颜从金叶舟一跃而下，落落大方地站在众人前。
为首的木芙蓉看着她们雪团子一样的宗主，又看看比以前要成熟不少的小师妹，有些反应不过来：“空青，宗主这是……”
还未等空青回答，窝在她怀里的沐朝颜便懒洋洋道：“受了点伤，不过不是很严重。”
沐朝颜说完，扫了眼神色顿时变得有些慌乱的花人们，淡淡道：“既然宗们弟子都到了，那我就与大家说件事吧。”
“日后合欢宗的宗主，就是空青了。”
她这话说得轻巧，却让一众听得目瞪口呆。
众花人都纷纷抬眸去看空青，却见空青勾唇一笑，落落大方道：“说起来，你们应该都是我的弟子才对。”
“我是朝颜的道侣，也是你们的前辈。”
“日后合欢宗，由我接管了。”
空青说完，也不管众花人什么反应，横抱着沐朝颜大步地朝她寝殿走去。
众花人望着她二人互相依偎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神就像是北风中打旋的落叶，飘忽又凌乱。
————————
花人们：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又回到了春山！！！！
啊，收尾工作还是很难做的，很怕没有写好，就磨了磨。
下本可能开这个，大家感兴趣收藏一下吧。
《孽徒》by江一水司南作为万宝门的第一炼器师，是修真界公认的“冤大头”。
实际上，就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多年前，两小无猜的未婚妻与大魔头私奔，再回来时已是奄奄一息，生下孩子托付给她，她接了。
她给孩子取名妙星玄，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养大后，对方却造孽要搞什么师徒恋，最后直接坠入魔道。
不仅入魔，还引得众正道仙门声讨。念往日旧情，司南不忍妙星玄被杀，去救她，自己却死了。
一朝修为散尽，徘徊无望海二十年，再次睁开眼，司南发现，自己成为了小徒弟的禁脔。
当真是——造孽啊！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那就……
————
魔宫里，大魔头妙星玄捏着“替身”的下巴，欺身而上：“师父，睁开眼看看我……”
“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司南：……
孽徒，我没教你和人说话不穿衣服！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老好人大怨种攻X妖孽疯批徒弟受。
是个精神年上攻，身体年下攻的故事！
文案一如既往地稀巴烂，但是故事应该会又俗又狗血就对了……
希望大家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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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2-03-24 21:23:48~2022-03-29 10:1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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