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前尘旧梦
箜篌的本意就只是想问清空青与浮光的关系，毕竟浮光此人，手段诡谲，行事毒辣，她还是担心空青与浮光若是牵连过深，会给绯月带来麻烦。
不过观空青的态度，对浮光是极度厌恶，想来也不会是向着浮光的人。
箜篌松了一口气，轻轻一笑，转移了话题：“先不说浮光了，我倒是很想知道，琴瑟姑娘是怎么和我师妹人识的。”
“总不能是在五宗大比后，绯月于上百名花人中，对琴瑟姑娘一见钟情吧？”
听到“一见钟情”四个字，角落里的沐朝颜手微顿，竖起耳朵，屏息静气，等待着空青的回答。
空青一拂长袖，单手托着下巴，弯起眉眼笑眯眯道：“此事说来话就长了，不如让绯月道君来说吧。”
绯月连忙放下酒杯，拍拍手，兴致勃勃道：“这事说来可好玩了，事情是这样的，去岁冬日五宗大比……”
少女声音比起银铃还要清脆，俏生生地填满了整个冰洞。
空青烤着肉，三不五时地就分给沐朝颜一份，伺候着她好吃好喝。
前几日都是些快乐的事情，直到提起空青受伤的事情，绯月咬着牙，愤愤不平道：“我一直以为琴瑟姐姐这么体贴的花人，会有一个很好的花主。”
“谁知道浮光那个讨厌鬼竟然还会打她！”
“而且还不止一次。”
沐朝颜吃肉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眸看向空青。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空青身上。空青翻着烤肉，泰然自若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对于我们花人来说，浮光道君其实算是一个很好的花主了……”
绯月听道空青替浮光说话，颇有些愤愤不平道：“你怎么还替她说话。”
空青笑笑，漆黑的眼瞳里燃着一簇火，语气平静道：“因为对我们花人来说，能有一个院子，看到一方天地，能学很多种技巧，还能看书，是极为难得的事。”
空青转眸，望向绯月，眸光很是温柔：“你还小，很多事我还不能和你说。虽然浮光和你比起来，的确很坏。”
“但……对于花人来说，她的确很好了。”
最起码，她没有少胳膊少腿，还能好好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吗？
在场的几名修士，都甚少接触过花人。可空青的寥寥几句话，却让人听出了合欢宗的花人极为不易。
可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修道成仙，都很不容易。一时半会，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气氛冷了下来，空青弯唇，打了个圆场：“总之呢，绯月道君心善，把我从浮光那里带出来了。”
“然后我就跟着绯月道君，回到了妙音阁。”
“这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坐在对面的沐朝颜两手抱着酒杯，小口小口抿了起来，垂着眉眼，一时没有说话。
倒是空青身旁的绯月伸出了手，牵着空青笑着道：“是啊，以后我会对姐姐好的。”
空青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很是温和道：“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绯月嘻嘻笑了起来，转眸瞥到了角落里闷声不吭的沐朝颜，忽然想起自己接走空青那时发生的事，遂开口道：“我接走姐姐的时候，姐姐什么都没带，就带了沐朝颜送的剑鞘。”
沐朝颜猝然抬眸，望向对面的空青。
空青面不改色，挨着她的绯月却抱着她的手臂，笑吟吟地望向沐朝颜：“沐朝颜，你怎么会把剑鞘送给姐姐啊。”
“姐姐说之前浮光让她去照顾你，难道你受伤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伤的，具体说说？”
在场的只有绯月不知道沐朝颜在西洲发生的事，可箜篌与苏知微却十分清楚。
自然也知道合欢宗给沐朝颜送了一个花人的事。
所以这个花人就是琴瑟？
箜篌与苏知微一同看向沐朝颜，望着少女剑修冷淡的面容，片刻后齐齐转眸看向对面的空青，见对方仍旧是从容淡定的样子，不由得暗中嘀咕。
此前箜篌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尤其是沐朝颜今日救下空青的事……
不过当时箜篌只觉得，是剑修心善。如今看来，这两人倒存了几分不可言说的猫腻。
兴许是饮了酒，小冰人一样的剑修脸上蒙上了一层薄云般的红。
沐朝颜放下酒杯，镇定自若道：“的确是受伤了，如果不是……这位姑娘，我估计要堕境。”
“所以那柄剑鞘，是我报恩的一个承诺。”
少女澄澈的目光穿透幽暗的夜，落在花人纯净的面容上，抿紧唇瓣，很是认真道：“我并不知道浮光的事，如果我知道，那天我会留你。”
空青怔愣了片刻，看向了沐朝颜。灼灼火光在白衣剑修黑亮的眼瞳深处跳跃，如同对方此时正熊熊燃烧的赤子之心。
空青心头微窒，好一会才一拂长袖，盖在自己的膝盖上，翻转着面前炉子的烤肉，漫不经心道：“这都是不重要的事，我与道君之间，仅仅靠那柄剑鞘就能算清了。”
“道君不必如此……”
空青顿了顿，并没有把话全部说出来。
沐朝颜抿唇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吐了一个字：“嗯。”
绕是向来迟钝的绯月，也觉得沐朝颜与空青之间流动着不一样的气氛。
更不要说是箜篌与苏知微这种在红尘中历练过的人了。
尤其是苏知微，她稍稍转眸看向沐朝颜，见那少女剑修面色平静，捧着酒杯轻抿的模样，总有一种对方看上去好似千万年不变的冰山，实则底下暗潮汹涌的感觉。
剑修的平静，在此刻显得异常的不同。
场中的气氛变得相当古怪，绯月看看沐朝颜，又看看空青，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些什么，只好鼓着腮帮子望向空青。
空青莞尔，将手中烤好的灵肉递给绯月，温柔哄道：“好啦，来吃肉，吃肉……”
苏知微也打了个圆场，举着酒杯道：“继续吃继续吃……”——
众人便继续有说有笑了起来，未免继续方才尴尬的事情，苏知微岔开话题，望向绯月笑吟吟道：“绯月师妹，既然你与琴瑟姑娘在三层抢了那么多的修士，那么有没有看到宝鼎真人的五色令牌？”
绯月不解：“什么五色令牌？”
苏知微便从纳戒中取出一枚赤色令牌，放在众人面前：“就是这个。”
空青随众人一道望向去，却见那枚雕刻着赤焰纹路的令牌上，赫然刻着“朱火”二字，心下一咯噔。
这令牌……与她在那个四品雉雷鸟的洞穴里找到的秘宝是一样的。
正在空青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一旁的绯月却摇摇头，脆生生道：“没见过。”
绯月忘性大，上一刻解下来的发带，都能忘记放在哪里，更不要说是昨天闯秘境获得的的宝物了。
空青松了一口气，一旁的绯月转头，很是好奇地看向苏知微：“你找这个令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宝藏？”
苏知微颔首，坐在她身旁的箜篌笑着解释道：“你知道万器宗为什么要封秘境吗？”
绯月眨眨眼，娇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啊，为了秘藏嘛。”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苏知微手上的令牌，神秘兮兮道：“所以你手上的令牌，是去大秘藏的钥匙？”
苏知微颔首，微微一笑道：“是也不是。”
她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淡淡道：“传闻宝鼎真人擅长绘制符箓，炼制传送灵器，以及建造传送阵法。”
“如今五宗四海的不少传送阵法，当年都是被他改造过的。可他手上最厉害的一件灵器，则是八品灵器——四方阵图。”
“四方阵图？”沐朝颜蹙起眉头，望向苏知微，有些疑惑，“是那个传说中，记录了五洲四海各大城池，各大宗门洞府的传送灵器？”
苏知微含笑点头：“不错，正是此物。”
苏知微一挥衣袖，朝后躺在毯子上，松着一身懒骨笑吟吟道：“传闻中，这个四方阵图只要输入足够的灵气，调整合适的方位，便能将人传送道特定的位置上。”
“无论是从南洲飞到中洲，瞬息之间即可完成。”
绯月闻言，双目绽放精光：“如此便利，那些灵器我要是得到了，岂不是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她着实贪吃，苏知微闻言笑了起来，很是欢快道：“正是如此。”
“我先前听人说过，宝鼎真人陨落前，凭借此灵器，在五洲四海自由穿梭。可他陨落后，此法宝就不知所踪。”
“只余下一枚鼠土令牌在万器宗内，留待后人来寻。传说只要拿到五色令牌其中一枚，即可有机会得到宝鼎真人的传承，所以我猜测这四方阵图也在传承里。”
“我本来也以为是个传言，不曾想今日闯秘境，还真的得到了这一枚令牌。”
苏知微弯起眉眼，收起了一丝懒散，难得正经道：“我对宝鼎真人的传承不感兴趣，只不过这四方阵图着实神奇。”
“如今万器宗行事颇有些不妥，浮光又是那个性子，若是她与万器宗或者其他心术不正之人得到了四方阵图，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
苏知微直起腰杆，难得正色道：“诸位，既已入了秘境，为了道门着想，我等不如一同联手，抢下宝鼎真人的传承如何？”
绯月是第一个应和的：“好啊好啊好啊，乐意至极。”
苏知微看向箜篌，箜篌颔首，道了一个字：“可。”
坐在角落的沐朝颜沉吟片刻，放下酒杯，清清冷冷开口：“我找令牌，与你一同进秘藏寻宝，得到的四方阵图归你，我要丹药和灵石。”
剑修爱打架，需要丹药治伤，灵石修法器。
苏知微颔首，笑着道：“可以，那就按照过往的规矩分。”
她们三言两语定下了秘藏的划分，一旁的空青完全插不上话。
她想着储物袋中的那枚令牌，斟酌再三都没取出来，只得任由她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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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前尘旧梦
次日清晨到来，未免遇到浮光或者其他人，箜篌提议兵分两路，各自寻找秘宝。
箜篌与绯月带着空青一路，沐朝颜与苏知微一路，乘着朝阳，飞往不同的去处。
绯月向来懒，没了外人后，她都不想独自一人御空飞行。远离苏知微两人后，她领着空青落在了箜篌的飞舟上，矮身坐在舟尾，眺望着前方不断飞远的白云飞雪，长舒一口气。
绯月晃着双腿，仰头望着站在身旁的空青，笑吟吟道：“此刻朝阳正明，落在雪峰上，如金日浇山，一片璀璨。”
“风景如此好，姐姐也坐下来一起看嘛。”
空青俯身，屈指在她额头点了点，笑吟吟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日照金山，水火交融时刻，正是你修炼的好时机。”
“你不好好修炼，看什么风景？”
空青叹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绯月的脑袋，很是无奈：“好啦，你快修炼。”
绯月“哦”了一声，顺从了空青的话，盘腿打坐，抛开一切杂念，瞬间进入了冥想。
空青松了一口气，看着绯月这个进入冥想的速度，不由地想，不愧是五宗大比的魁首，天赋卓绝，令人艳羡。
空青抬眸，望着不断飞离的一座座雪山金鼎，感受着四周活跃的金火之气，心里有些可惜。
如此好的天气，若是她单独与绯月同行，此时倒也可以与她一同修炼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好天气，能绘制出多少符箓呢。
空青轻叹一声，拎起衣摆，走回了龙舟内部，缓缓坐下。
前头打坐的箜篌察觉到空青的动静，微微一笑道：“绯月儿倒是听姑娘的话。”
空青身形微顿，斟酌片刻才道：“非是她听我的话，是她自己明白，这对她来说也很好。”
箜篌腰背挺直，沐浴在晨光中，淡淡道：“是嘛，如此说来，绯月儿长大了不少。”
“从前我与师尊催促她修炼，她可是都当耳旁风的。”
空青知道绯月孩子心性，在宗门时没少被提点，如今听箜篌这般说，她只好笑笑，不再作答。
龙舟内一时静默了下来，过了片刻，箜篌才淡淡开口：“姑娘可知道绯月乃是我妙音阁数百年来，唯一一个琴心通明，心性绝佳的天骄吗？”
空青心头一凛，好一会才答：“我知道。”
箜篌叹了一口气，语气颇有些复杂：“若非姑娘，她本应该入无情道。她心性纯粹，如今却……”
绯月察觉不到空青的蓄意勾引，沐朝颜剑心通明也不在意这些，可箜篌不一样，昨夜听说两人相识相知的来龙去脉时，箜篌便知晓这是花人为了逃脱花主做的一个局。
绯月就是花人挑选的猎物。
可箜篌也知道，空青是万不得已才如此做的，除了此事，人也没有什么坏心。
空青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绯月仍旧可入无情道，她对我的喜好，顺从，其实与喜欢您并无二致。”
“可无论是无情道还是有情道，这都是绯月道君的道，不是箜篌道君能干涉的。”
箜篌心头一凛，却又听得空青继续说道： “我只求一个庇护，时日一长，等浮光道君对我的执念消散，我会找个机会离开绯月道君。”
花人的坦然令箜篌惊讶，箜篌抿唇沉吟一番，才叹着气道：“只怕到时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更不要说，姑娘又能去哪呢？”
一个花人，脱离花主后，绝对会被心怀不轨的修士劫走沦为禁脔，哪里还会再遇到绯月这样心善的修士。
空青混不在意，抚着袖子，眺望远方浮云，悠然道：“去东洲，去凡人城池，天地那么大，总有一方角落能让我安身。”
“这些事，就不需要道君为我考虑了。”
箜篌失笑，颇有些感慨：“你倒是豁达。”
空青弯起眉眼，极为洒脱道：“若是不豁达，只怕今时今刻我也不能这般与道君交谈了。”
若是想不开，早在浮光侵占她的那一夜，早在所有希望破碎之时，她就已经死了。
“人嘛，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上，总要想开点。大道漫漫，有人来，有人去，悲欢离合，总是寻常。”
空青侧坐在龙舟上，单手托着腮帮子，望着端坐在舟尾身披金光的绯月，笑眯眯道：“绯月道君是个好人，她救了我，我自当知恩图报。”
“若有朝一日，我成了绯月道君修道路上的阻碍，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帮她渡过这个劫。”
箜篌抿唇，思索片刻，问：“如果这个代价，是你的命呢？”
空青笑笑，收回目光，望向龙舟顶上的花纹漫声道：“那不行。”
“我的命很贵，天下无人能及。”
箜篌忍不住笑出声，很是轻快道：“你倒是诚实。”
空青弯唇，转眸看着箜篌的背影，笑嘻嘻道：“道君慧眼如炬，我也没必要在道君面前说些矫饰之言。”
“命呢，一条是不可能给绯月道君的。绯月道君，在我心里值大半条命吧。”
“所以我会付出所有的心血去助她。”
此乃空青肺腑之言，箜篌知道，她自己也知道。
箜篌眼里含着笑，御着龙舟朝前方驶去：“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诚如空青所言，无论是无情道还是有情道，这都是绯月自己的道。箜篌无法做主干涉，她能做的，只能是警告空青，此后待绯月真诚一些，不要再蓄意引诱，让绯月犯下什么不该犯的错。
幸好，空青是明事理的。这也算是绯月初入道就遇劫的不幸中的万幸——
箜篌带着绯月，在雪原间闯了一早上，闯了不少妖兽秘藏，都没有找到宝鼎真人的令牌。
正午时分，箜篌这一路人与苏知微沐朝颜在一处雪原相逢，彼此间交换了情报。
苏知微便说道：“我与朝颜闯入了一处雪鹰洞穴，降服了一只五品的虬鹰，得到了玄水令牌。”
“而万器宗手上有一枚宝鼎真人留下的鼠土令，如此一来就有三枚令牌现世了。”
箜篌蹙眉，冷声道：“还差两枚令牌，可大秘藏却没有现世，说明所有的令牌并未出世。”
“我们再分头找找吧，到时候我们人越多，能拿到四方阵图的可能越大。”
苏知微点点头，就要御气与箜篌分开。
这时空青叹了一口气，从储物袋中掏出了那枚金灿灿的金虎令牌，摆在众人面前：“我这里好像也有一块……”
沐朝颜垂眸一看，微微睁大了眼睛：“金虎？”
她抬眸看向空青，有些疑惑：“你从哪里得到的？”
苏知微与箜篌一同望过来眼神很是困惑，三人都在想难道是空青原先在浮光那里顺走的吗？
可不是说万器宗只有一枚土鼠令牌吗？
空青转眸，看着同样很好奇地望着她的绯月，淡淡道：“是绯月儿找到的。”
众人齐齐看向绯月，绯月抬手指向自己，很是茫然：“我？”
她拧起眉头，很是迷茫：“我不记得自己拿了这个玩意啊！”
空青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提醒她：“三层，在四品雉雷鸟的洞穴里，你把秘藏一股脑地塞入我的储物袋。”
绯月恍然：“还有这回事吗？可那不是姐姐你……”
眼见绯月又要说漏嘴，空青打断了她的话，将令牌递给箜篌，饱含歉意道：“东西太乱，我又非修士，只依稀记得是有一块牌子，但又不敢确认，找了一早上才找到……”
“还请箜篌道君收下。”
箜篌接过令牌，与苏知微一同观看：“这的确是五色令牌之一……”
苏知微大喜过望，很是开怀道：“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三张令牌了。”
“再出土一张，秘藏就……”
轰隆！
就在这一刻，地动山摇，一声巨响从正东方传来。
五人齐齐转眸，朝正东方望去，却见一座高大的雪峰上空，有一道青色光柱冲天而起，化作青色巨龙，朝底下雪峰俯冲而去。
吼！
青龙大吼一声，撞向雪峰，那高大雪峰如沙堡轰然坍圮，滚滚白雪仿若巨浪向下方滚去。
浩瀚的秘藏气息朝众人涌来，箜篌只觉得握在手中的令牌微微发烫，肃声道：“青龙出世，秘藏也要现身了。”
“诸位，请一同——”
箜篌话音未落，手中金虎令牌化作一道金光，吞没了她与空青的身影，将她一同带入了阵法间。
绯月大骇：“是距离传送阵法！”
与此同时，苏知微身上也爆发了一阵赤火，将她的身影吞没，传送到了不知名地带。
千钧一发之际，沐朝颜顶着幽蓝水光闪现到绯月身旁，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冷声道：“走！”
话音落下，水蓝色的光芒两人一道淹没，将两人一道传送到了不知名的秘境中。
刹那间，沐朝颜与绯月来到了一处极为开阔的石殿中。
沐朝颜与绯月一同抬眸，在一片明亮的雪光中，看清了石殿内的清晰。
只见百丈宽的石殿内，四周与顶端山石嶙峋，缀满灵石。
在石殿正中央，摆着一个三人高的石王座，上头端坐着一个身披赤衣的白色骷髅。
骷髅歪坐在在王座上，手里抱着一个宝盒，孤寂无声地独坐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在石椅的左侧，站立着一个紫发绿眸的女子。此刻她正将用长鞭勾住宝盒，欲往自己的怀中带。
与此同时，浮光站立在石椅背上，俯身将双锏架在女子脖颈上，冷声道：“绮华，将东西放下，不然我杀了你。”
两人之间弩拔弓张，下一刻浮光似乎就能将那绿眸女子斩碎。
绮华……
出现在石椅西方的箜篌抬眸，看向了石椅上的女子，脸色大变：“绮华，你怎么会来这里。”
绮华掀起眼帘，朝箜篌懒懒看去，在看到箜篌身边站立的空青时，绮华瞳孔一缩，妩媚一笑道：“宝鼎真人的四方阵图嘛，我也是有所听闻的。”
“万器宗想要，我魔宗也想要，自然会来浑水摸个鱼。”
南方的苏知微恍然大悟：“所以万器宗发现秘境的消息，是你魔宗之人传的？”
绮华没有否认：“嗯哼~”
绮华抬眸扫了一眼，点了所有人的名字：“箜篌，苏知微，沐朝颜，还有个妙音阁的修士……”
说完之后，绮华抬眸，望向浮光笑吟吟道：“浮光，你万器宗只拉了你一个人进来，看来这宝鼎真人的秘宝，你是守不住了。”
浮光拧着眉头，眼神忌惮地望向绮华：“你要怎么做？”
绮华转眸，望向箜篌身边的空青，妖娆婉转道：“除了那个花人，那当然是把她们全杀了啊。”
浮光拧起眉头，望向箜篌，不发一语。
箜篌皱眉，冷声道：“你要和魔宗公主合作？”
还未等浮光回答，一道剑光从北方来，直挑宝盒：“谈什么谈，有话打完再说。”
众人回眸，竟是沐朝颜一剑打破浮光与绮华的僵持，朝着两个元婴巅峰杀过去。
少年剑修一剑北来，惊得绮华一卷长鞭，卷起宝盒，就要纳入自己怀中。
可就在这时，浮光出锏，一锏挑起宝盒，拦路抢下。
绮华失手不得宝盒，正欲去夺，那沐朝颜已持剑刺到她身前，冷声道：“先陪我打一架！”
绮华只得纵身往后一挑，拉开与剑修的距离，娇声道：“浮光，宝盒你先保管，我回头再来找你要啊！”
说话间，绮华与沐朝颜已过手数十招。
正当浮光要接下宝盒时，有一人比她更快。
苏知微甩出金线，在浮光触碰宝盒之际，一把钩住宝盒，钓到自己面前，朗声道：“浮光，这东西不如我来保管吧。”
浮光怒极，手持双锏朝苏知微的金线砍去：“只怕你保管不来！”
宝盒再落，眼见着就要被浮光抢下，箜篌却已逼到她身前，以灵器一顶宝盒，撞给一旁的绯月，拦下浮光的攻击：“谁也先别拿，打完再说。”
绯月手忙脚乱地接下宝盒，前方的浮光却冷哼一声，躲开箜篌的攻击，闪现到绯月面前，持着双锏朝她劈去。
苏知微霎时间来到绯月面前，手持药杵挡在绯月面前，架住了浮光的双锏：“欺负小孩算什么，我和箜篌陪你打。”
身后的箜篌一拨琴弦，与苏知微一同把浮光夹在中央，彻底将她困住。
浮光不得已，只好以一敌二，与这两人打了起来。
场中修士一团混战，为了不损坏宝鼎真人的遗体，带着宝盒尽量远离了石殿中央。
绮华手段阴损，除了鞭子之外尤善用毒，沐朝颜与她一同对战，被下了无数种毒，渐渐地有些灵力不支。
绮华一摆脱沐朝颜的纠缠，就去夺绯月的宝盒。为护师妹，箜篌挺身相助，又与绮华交手。
绮华以一敌众，巍然不倒，招招都是狠手，打得异常激烈。
沐朝颜缓了片刻，又持剑朝绮华与浮光攻去，几人打在一起，石殿内石柱损毁无数，乱尘纷飞，轰隆作响，当真是一通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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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青：哦，反正我是个花人，反正没我的事，对吧。
绮华股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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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前尘旧梦
一众修士打得激烈，将那宝盒争来抢去，丝毫不给彼此喘息的时间，生怕一不留神就有人开了宝盒，夺了四方阵图，滴血契约。
空青作为场中唯一一个“无法修炼”的花人，自然而然地被当做毫无威胁的宠物，被放置在一边。
比起上来就看到宝盒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修士们，空青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去观察整个秘境的建造。
故而那边战况胶着，即使绮华给一群修士下了毒，也并没有影响到空青这一边。
她绕着高大的石椅走了几圈，仔细地将四周的布置与这石椅观察了一遍，沉吟道：“鼠土在中央，周围是四灵兽，所以这不仅仅是一个传送阵法，也有可能是个困阵。”
“历来大秘藏除了真人的遗体之外，应该还有灵石丹药之类的。宝鼎真人设下四重秘境，备下那么多秘藏，总不能让自己的藏身之处如此寒酸吧。”
“而且此处怎么还没有守护秘藏的妖兽呢？”
“宝鼎真人竟然如此心善，在自己的埋骨之地，都没有契约妖宠吗？”
空青仰头，望向石柱嶙峋的天花板，见上方镶嵌着无数灵石，借着朦朦微光，依稀看到了白玉蒙蒙的丹药瓶子，恍然道：“所以顶上是灵石与丹药以及各类灵器兵刃的存储地。”
她垂眸，望着端坐在石椅上的真人尸骨，拧起眉头：“那么拿了宝盒后，怎么出去呢？”
“总不能是破开秘藏顶端，直冲出去吧。”
“如此一来，秘藏坍塌，再无重现之日，未免。过于浪费可惜了。”
空青兀自嘟囔，不远处轰然传来一阵巨响。空青扭头，却见石尘飞扬里，沐朝颜与箜篌齐齐倒飞出去，仰头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与浮光交战的苏知微猝然回头，望向箜篌，失声道：“箜篌！”
浑身褴褛满带剑伤的绮华一鞭子甩入尘土中，啪啪两下甩在箜篌与沐朝颜，娇声笑道：“也给你们这些正道修士，尝尝我魔宗的毒。”
“小剑修，你既然这么喜欢箜篌，事成之后，千万要谢我做媒啊！”
紫发绿眸的女人娇声笑着，纵身飞入尘埃里，一把从沐朝颜手上夺得宝盒，一脚将她踹入乱石堆里，脱离战场，朝空青直扑而来。
绮华以手为爪，直抓空青：“你这花人如此俊俏，不如随我去魔宗做我的面首吧！”
正在与浮光缠斗的苏知微与绯月骤然色变，苏知微猝然抽剑，转向绮华，朝着她刺向，对空青大喊道：“快躲！”
空青下意识就想甩出符箓，可意识到自己不能暴露之后，空青只后退了几步，“无措”地立在石椅旁。
这时绮华已避开沐朝颜的袭杀，一手抓住空青的衣领，单手将她提起，立在石椅上方。她另一手则撬开宝盒，藏在宝盒中的四方阵图一瞬间飞了出来。
霎时间，绮华身前金光大作。她一把将空青拽到身前，挡住金光，单手划开手指，将血滴向金光中的四方阵图。
紧随而来的浮光想也不想竟是一抬双锏，朝着空青正面劈去。
双锏画月，金色厚重的锏光直直地砍向空青，意图砍断空青身后的绮华。
沐朝颜与绯月大惊失色：“浮光，住手！”
浮光不管不顾，趁着间隙又打出一道攻击。
空青面色骤变，想也不想就抽出符箓，狠狠地贴在绮华身上，翻手一掌将她打上去：“千钧，释！”
千钧之力与元婴修士金刚不动之身两相对冲，空青借力纵身一跃，朝着地面落去。
花人的骤然袭击令绮华面色大变，就在此刻，绮华的血落在四方阵图上。
灼目的银光亮起，将绮华裹入其中，绮华垂眸怔怔地望向不断往下落的花人，看着她熟悉的面容，双眸燃起了一簇熊熊火光。
“符师！”
是符师！
和夕颜一样的阵符师！
她心神巨震，险些就想伸手，不管不顾地将这花人掠走。可偏偏这时候，浮光的双锏攻击压到了身前。
绮华自知已是强弩之末，不可再硬撼这一击。只好一咬牙，握住契约好的四方阵图，冷声道：“西洲，白凃城。”
话音落下，四方阵图银光大闪，瞬息之间将绮华的血迹斑斑的身影吞没，在浮光的金光落下前，连同四方阵图一起卷走，消得无影无踪。
“轰！”
浮光两锏斩空，劈到了地面上，深深地烙下两道痕迹。
她手持双锏，抬眸望向空青，双目赤红，翻腾着汹涌的怒火。
苏知微与绯月赶来，望向绮华离开的方向，面色沉重：“绮华夺走了四方阵图，魔宗以后就有了一个能随时袭击修士的秘宝。”
苏知微转头，看向同样衣衫褴褛的浮光很是郑重道：“浮光道君，我们还是不要打了，先找个办法离开此秘藏，回去各自禀报宗门吧。”
浮光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双锏望向空青，眼眸深沉。
浮光从来一袭玄衣，戴冠高束，端正自持。如今打了一架，脸上沾了血灰，额发散下，落在眉眼上，一派狼狈的模样。
见她森冷地望着空青，绯月心神一凛，连忙走到空青身边，挡在她身前，挺着小胸口，大着胆子道：“你要干嘛！”
“直勾勾地盯着人，是想杀人灭口吗？”
绯月抬手擦擦自己脸上的灰迹，怀抱着琵琶，积攒着仅存的最后一丝灵力，壮着胆子一脸骄横道：“我可不怕你啊，我们现在可是有四个人！”
苏知微眼见情形不对，来不及追究空青为何会修炼，也闪身到绯月身旁，挡住空青，无声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此时远处倒在石堆里的箜篌与沐朝颜互相搀扶着起来，握着灵器，踉跄地朝浮光走来。
浮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扭头扫了一眼，对上沐朝颜冷凝的眼神，冷笑一声，转过头继续看向空青，似笑非笑道：“你倒是结识了一群好花主！”
空青默默地捏住了符纸，冷眼看着浮光，没有说话。
两相对峙，浮光勾唇，望着空青冷冷一笑：“你会修炼了……所以这就是你跟着这黄毛丫头离开我的理由？”
“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待我的？”
浮光抬锏，指向空青，冷声道：“就算是养条狗，养十三年都比你忠心。你们花人，禽兽不如，下贱！”
这话说得很是难听，气的绯月站出来就要骂她：“你……”
空青一把拉住了绯月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望着浮光镇定自若道：“你不是我母亲，没有怀胎十月生下我，所以生我养我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我也不下贱。你囚禁我五年，从我灵园里索取那么多灵气，像个废物小白脸一样靠我的灵气修炼，你不是更下贱？”
浮光气的眼睛都红了：“果然是翅膀硬了，都敢对我伶牙俐齿了。”
空青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很是肆意道：“我向来伶牙俐齿，您不是早就尝过利齿的滋味了吗？”
她指的是第一次的时候，硬生生咬破浮光肩头的事情。每一次，只要有机会，她都恨不得把浮光撕碎。
正是如此，浮光才会锁狗一样锁住她。
浮光全然失去了理智，双锏画圆，将所有的灵力都运用到灵器中，冷然开口：“你既然会修炼，那我就不能再留你。”
“合欢宗，不能出现会修炼的花人。”
浮光知道空青不是第一个会修炼的花人，也知道她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修真界，并不需要空青这样会修炼的花人。
金光笼罩在浮光身上，她双锏画月，使出最强的一击：“空青，死去吧！”
月光化作双龙冲天而起，顶破石殿上空，震得石柱纷纷落下。
吼！
一声巨响，巨龙捅破了天，万千巨石朝绯月与空青砸落。
绯月匆忙御起最后的屏障，但那巨石却轻易地戳穿她的屏障薄膜，气势汹汹地朝她砸来。
远处的箜篌大喊一声：“绯月！”
空青骤然色变，甩出仅剩的防御符箓，贴在她与绯月身上，一把朝她扑过去，将她推开。
眼见巨石就要落在空青身上，沐朝颜涨红着脸，勉力御剑，脚下却一踉跄，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摔得灰头土脸。
就在这时，苏知微御起最后的灵力，撑开防御阵法，挡在了空青身前。
浮光趁势而起，见空青独自一人立在万千巨石下，强撑着身体纵身一跃，朝着光漏下来的方向，仓惶逃去——
洞穴内一片地动山摇，苏知微一把抓住空青的手，一手撑开防御屏障，挡住砸向空青的攻击，冷声道：“要撑不住了！”
空青一手搂住苏知微，一手楼主绯月，用灵力甩出神行符箓，冷声道：“走。”
符箓一闪，三人化作一道白光来到箜篌与沐朝颜身边，在剧烈的震动间摇晃着身体。
天旋地转间，苏知微松开空青，将脱力的箜篌搂在怀里，望着她泛红的面颊，温声问：“还有灵力吗？”
箜篌摇摇头，放松了身体窝在她怀里，气虚道：“绮华的毒……”
“太狠了……”
她们音修需要专注集中神识，此时根本无法运用术法。
苏知微抬眸，望向空青，有些焦急道：“琴瑟道友，这里快塌了，我先带箜篌出去，绯月儿的灵力只能带她自己，你一个人……”
空青俯身，将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沐朝颜横抱在怀中，抬眸看向苏知微，沉声道：“无妨，我还有神行符，我可以带沐道君出去。”
苏知微颔首：“那就拜托你了。”
苏知微抱起箜篌，化作一道遁光，沿着顶上的漏出来的那道缝隙飞去。
巨石不断下坠，绯月望着苏知微离去的背影，扭头看向空青，很是纠结:“琴瑟姐姐……”
空青抱着怀里的沐朝颜，伸手推了绯月一把，温声道：“去吧，在外面接我，帮我留意浮光会不会在外伏击。”
绯月点点头：“嗯。”
绯月用尽了所有的灵力，化作遁光朝顶上的洞口飞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空青深吸一口气，看向怀中脸色绯红，浑身滚烫的沐朝颜，喃喃道：“沐道君，我修为低微……”
“万一飞不出去，一起被巨石压成肉泥，九泉之下，你可不要怪我啊。”
毕竟她好歹还是努力挣扎了一番，将沐朝颜带走了的。
空青这么想着，将所有的防御符箓都贴在了沐朝颜身上，甩出两道神行符箓，纵身一跃，调动着所有的感官，避开巨石，朝着洞口跃去。
弹指间，空青带着沐朝颜攀着洞壁飞到了百丈高的地方。
在她们跃上洞口的刹那，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脚下山峰坍圮，将所有的秘藏与宝鼎真人的枯骨一同掩埋在乱石之下。
白雪纷飞里，空青耗尽最后一张神行符，将沐朝颜抱在怀中，拥着她一起随着翻涌的雪浪，向山脚滚去——
她将沐朝颜拥在怀中，以己身为肉盾，将浑身是血的剑修护在怀中，在雪浪的冲击下，撞击着碎石不停地翻滚。
如此滚了半盏茶之后，空青以手肘狠狠地刹住了身体，抱着沐朝颜在雪浪冲击下稳了好一会，等到雪浪滚下后，才扒开裹在她们身上的厚雪，将浑身是血的沐朝颜从雪地里拖出来。
灿烂的日光落在雪光上，映得白雪一片刺目。
空青一身红衣跌坐在雪地里，将沐朝颜抱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捏着修士小心将沐朝颜脸上的白雪与黑灰血污擦去，轻声唤她：“沐道君……沐道君……”
沐朝颜浑身发烫，白雪一般的脸颊浮着红云，像是被热毒烧坏了一样。
听得有人唤她，面容稚嫩的小剑修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水汪汪地看向空青……
空青松了一口气，万分庆幸地想：谢天谢地，这小沐道君被她救出来了。之前对方在浮光手里救下她的恩情，也算是报了。
正这么想着，怀中少女却恍然回神，绯着脸挺起身，将滚烫的身子投入空青的怀抱。
炙热的火毒里，沐朝颜抬手勾住了空青的脖颈，自然而然地搂住她，将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耳畔，颤着声音好似哭了一般道：“好热……”
“好热……求你……”
空青听得少女娇声轻唤，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起半年前那两个荒诞的夜晚，心神巨震。
她单手搂着少女纤细的腰，将她虚虚地圈在怀中，脑海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
不是吧，绮华竟然给沐朝颜下了情毒！那箜篌呢？
空青整个都愣住了，在这短短的片刻，都有些不知今夕何年。
偏生这时候，绯月来了。
粉衣少女落在雪地上，劫后余生般朝空青欢天喜地扑过来：“琴瑟姐姐！”
空青抬眸，望向绯月。就在这时，被空青搂在怀中的沐朝颜却抬手，探入空青的衣襟，十分自然地吻上她的脖颈，啜泣道：“求你……帮帮我……”
“帮帮我……”
绯月见状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垂眸呆呆地望着空青，看着在她怀中化成一汪水的沐朝颜，神识纷乱。
绯月瞪大了眼睛，将视线落在了空青脸上，有些恍惚道：“琴瑟姐姐，沐朝颜是怎么回事？”
空青平复着心情，稍稍用力地将沐朝颜圈在怀里，镇定自若道：“小沐道君应该是中了情毒，神识有些不清了。”
绯月闻言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沐朝颜也喜欢姐姐呢。”
她走到空青身旁，望着在她怀中的沐朝颜，踢了踢脚下的雪，有些不太自在道：“情毒……有药可以解的吧。”
“我们先去与苏知微汇合，看看她有没有办法。”
空青见她脸上没有异样，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嗯，好。”
绯月抿唇想了想，抬手捏诀，对沐朝颜道：“定！”
窝在空青怀中的沐朝颜瞬间被定住了身体，带着一身不安的燥热，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窝在空青怀中。
见沐朝颜不再动了，绯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朝空青伸出了手：“姐姐抱了沐朝颜一路，也累了，接下来还是我来抱吧。”
空青垂眸，望着怀中僵硬着身子，双颊绯红，望着自己无声流泪饱受折磨的少女剑修，犹豫了一会道：“不了，还是我来抱她吧。”
空青说着，抱着沐朝颜从雪地里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远方走去：“我先去对面的雪山洞穴，找个安身之处，让沐道君好好歇下。”
“你速速去找苏道君，让她看看能不能给沐道君解毒。”
绯月站在原地，望着苍茫雪地上随风飘扬的那抹红影，忍不住胸闷气短，狠狠地踹飞脚下的白雪，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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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颜，每次都好倒霉。
只怪绮华太多毒了……还特别损………
快乐！每次写打斗都能写上一天。看文五分钟，写文十小时。救命。感谢在2022-01-25 18:58:40~2022-01-26 23:0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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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前尘旧梦
苏知微来得很快，抱着箜篌一同进入雪峰的洞穴内，她开始给沐朝颜诊治。
沐朝颜被施了定身诀，浑身燥热不得求解，深入骨髓的痒逼得她靠在空青怀中，折磨得双眼盛满了水。
苏知微蹙着眉头替沐朝颜探寻真气，片刻后抬眸，迎上空青紧张又期待的目光，眉头紧皱：“小沐道友和箜篌一样，中了魔宗不少毒。重伤之后，在她们体内最为棘手的则是魔宗的缠绵合欢。”
“此毒是以西洲焰灵蜂的毒蜂制成的，极为罕见，哪怕是元婴巅峰，中毒之后，紫府沸腾，需要通过双修之途……”
“若是不及时将这毒引走，这焰灵毒怕是会毒杀元婴，碎裂金丹，使得修士堕境。”
“若是换了筑基修士，怕是早已灵力沸腾，浑身爆裂而亡。”
苏知微转眸望向那边的箜篌，神色极为犹豫。
箜篌红着脸着脸，强撑着神识清明，靠在墙上自嘲一笑道：“绮华还真是下了血本，把这看家底的毒都拿出来了。”
“如此说来，她倒是……”
“咳咳咳咳咳咳……”
箜篌话说到一半，紫府灵力沸腾，涨红着脸不断咳嗽了起来。苏知微见状连忙走过去，扶住箜篌的肩膀，眼神焦急：“这毒很阴损少见，无法配置解药，我实在是……”
箜篌掀起眼帘瞥了苏知微一眼，眸光潋滟：“那就双修吧。”
苏知微看看箜篌，又看看对面被空青抱在怀中神志不清的沐朝颜，很是犹豫：“那……那小沐道友怎么办呢？”
“此处除我之外，也没有人会……”
苏知微说着，抬眸望向空青，恍然道：“琴瑟姑娘可以……”
箜篌靠在苏知微身侧，迎上了空青的视线，沉声道：“琴瑟道友，看在小沐道君多次救你的份上，你能否出手……”
还未等空青回答，一旁的绯月就跳出来，涨红着脸急急反对：“不行不行不行！”
空青猝然抬眸，却见绯月挡在她身前，挥舞着手臂极力推却：“琴瑟姐姐是我的，不能和沐朝颜双修！”
亲亲抱抱可以，但是更为亲密的事情，绝对不能做。
少女清亮的声音在这狭窄的山洞里回荡，惊得其余三人心神一凛。
箜篌抬眸，一双漾着水光的眼定定地看向绯月，很是认真道：“绯月儿，别胡闹，这是为了救人。”
“你忍心看小沐道君堕重伤，甚至紫府爆裂，经脉具毁吗？”
绯月又气又急，涨红了脸指着箜篌身边的苏知微道：“那……那苏知微也可以救，让她救完你再救沐朝颜！”
箜篌被她一哽：“你……”
苏知微叹了一口气，将箜篌半抱在怀中，无奈回答：“双修解毒的路径很是繁琐，我只能帮箜篌一人。”
箜篌转眸，望着苏知微满是歉意的神情，情绪有些微妙。
绯月被她这么一堵，抬手指向了箜篌：“那师姐救！师姐和沐朝颜一样中了毒，可以双修给彼此解毒。”
箜篌轻咬唇瓣，极为克制地吐了两个字：“不可。”
苏知微也接话道：“你师姐此时也不宜解毒。”
绯月看看箜篌看看苏知微，转身望向自始至终，搂着沐朝颜一言不发的空青，气得狠狠一跺脚道：“那我给沐朝颜解毒！”
“我没中毒，我可以给她解毒。”
空青猝然抬首，看向绯月。
却见那娇嫩可人的少女此刻涨红着脸，咬牙切齿道：“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和沐朝颜双修，那我情愿是我自己。”
也不要是琴瑟。
光是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会用同样的手段将沐朝颜抱在怀里，用亲吻她的柔软唇瓣去吻沐朝颜，绯月就心如刀绞，疼痛难忍。
绯月垂眸，红着眼看着空青，握紧了拳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琴瑟姐姐，你不许碰她。”
空青直视着少女娇俏的面容，心头恍然，绯月真是在意她到了极致。
空青犹豫了片刻，甚至想松开沐朝颜的手，将怀中的少女剑修，交给绯月了。
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箜篌肃声打断了绯月：“绯月儿，别胡闹了。”
“琴瑟道友救不救小沐道友，是她的事。你与她，又非道侣，怎么能对她有如此任性的要求呢？”
箜篌叹了一口气，极为无奈道：“更何况，你又不懂医术的双修之法，怎么救沐道友？”
“便是有心也无力。”
绯月眼中含着泪，转头看向箜篌，委屈地吼了一句：“可琴瑟姐姐也不会啊，怎么她就可以！”
箜篌强忍着身体翻滚的躁动，沉声道：“因为她是花人，体质天然可解百毒。”
“上一次小沐道君中了毒，也是琴瑟道友出手救的。”
此话落下，犹如晴天霹雳在绯月脑中劈下。
绯月猛然回头，看向空青，眼泪大颗悬在睫毛上，颤着声音道：“真的吗？所以上次的说的照顾，是这个意思？”
绯月伸出手，颤抖着指尖指向沐朝颜，难以启齿道：“所以你和沐朝颜早就……”
在绯月震惊的眼神下，空青点点头，吐了一个字：“嗯。”
一大颗眼泪从绯月眼角滑落，她抬手擦掉泪水，转身就往洞穴外跑，哭着说道：“我再也不要管你们了！”
“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绯月足尖一点，头也不回地飞向了苍茫雪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里。
空青搂着沐朝颜朝绯月的方向伸出手，不由地唤了一声：“绯月儿……”
可绯月哪能听到呢，她早已乘风离去，消失在茫茫雪海间。
场中唯一反对的人离开后，箜篌朝空青行了一礼，包含歉意道：“琴瑟道友，救不救小沐道君，就全看你了。”
“你与绯月并非道侣，对她亦无私情。绯月儿还小，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很正常，但哄哄就没事了。”
“可是小沐道君……”
箜篌叹了一口气，一旁的苏知微将她抱起，对沉默不语的空青说道：“我与箜篌先离去，救不救小沐道君，就看你了。”
话音落下，苏知微抱起箜篌，甩下一道结界，纵身离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雪洞中只剩下了空青与沐朝颜。空青垂眸，望着怀中早已神志不清的少女剑修，认命般地叹了一口气：“算了……”
她们花人，真是天生欠这些修士的。一次两次，都要成为解毒工具。
空青掏出符箓，伸手往洞穴外一甩，只听得轰隆一声，大雪落下，结结实实地堵住了洞口。
洞中一下就暗了下来，空青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新的毯子铺在地上，又铺了好几层的法袍，才施了一个净身决，将沐朝颜清理干净后，脱下她的法袍，安放在大红色的法袍上。
四肢纤细的白皙少女躺在鲜红的法袍里，散着缎子般乌黑柔顺的长发，如同娇嫩欲滴的白茶，绯着脸直勾勾地望向空青，神色迷离。
空青垂眸，对上她湿漉漉的双眸，视线扫过她冰一样冷白的肌肤，犹豫了片刻，才抬手落在沐朝颜笔直纤细的锁骨上。
指尖压在少女冷瓷一般细嫩的肌肤时，空青的指腹触摸到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好似一块万年不化的冰从冰山里被挖出来一样，晒在日光下，很快就沁出了一层莹润的水。
水……到处都是水……
饱满光洁的额头，眸光潋滟的双眼，天鹅般修长的脖颈，笔直精致的锁骨，平直的腰腹……
全都蒙上了一层冰化后的水。
空青压住沐朝颜的锁骨，平心静气道：“释……”
灵力传输下，定身诀被解开。
那躺在红色祭坛上的少女挣脱束缚，很快地挺起腰身，迫不及待地揽向空青，吻向了她的下巴。
空青抬手，揽住了少女窈窕的腰肢，将她白皙娇嫩的身体圈在怀中，拍着她的背脊，无悲无喜道：“不用着急，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于是红衫滑落，幽暗的洞穴内两道瓷白的身影，如交颈之鹤互相勾缠。
空青揽着沐朝颜，保持着恒动不变的姿态，将她圈在怀中，把自己磅礴的灵力输送过去。
春水带来了温度，将这狭窄的山洞熏的一片柔和温暖。
如此过了好一会，那滚烫的燥热在逝去，沐朝颜神识逐渐清明，于昏暗的颠簸中，她发觉自己跨坐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熟悉的曼殊沙华香味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了，沐朝颜惊得心神大乱，下意识就想逃。
可她刚起身，就被女人一把揽住腰肢，牢牢地钉在怀中，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喘：“你……”
这是在做什么，她们怎么就……
昏暗之中，沐朝颜推拒着空青的肩膀，咬着唇极为羞耻地轻斥道：“放开我！”
空青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狠狠地压在沐朝颜的背上，淡淡道：“小沐道君中了缠绵合欢，我在救你。”
“乖乖的，不要动，不然毒清不了，对你没有好处。”
沐朝颜缩着肩膀，伸手推开空青，咬着唇冷清清道：“我……我已经……醒了……不要……”
空青圈住了她的腰，以一个花人强健的体魄，将她牢牢地困在怀中，冷声道：“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
“在我这里，这一次，你只能听我的。”
“嗯……”沐朝颜惊喘着，含泪仰头望向昏沉的洞穴顶端，识海又一次变得昏沉起来。
欢愉代替了热毒，侵占了她的肉体与灵魂，将她深深地捕捉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向来强势的剑修，成为了柔软花人捧在手里的一株白茶，被一瓣一瓣摘下，揉碎，碾烂在雪地里。
沐朝颜又一次觉得自己化开了。
————————
哎，好丧。
快评论。
真的心如死灰了。感谢在2022-01-26 23:09:33~2022-01-27 21:2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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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前尘旧梦
绯月乘风逃了上千里，落在一座雪峰上，在冷冽的北风中抬手，擦掉滚滚而下的泪水。
她年岁还太小了，心性又极为稚嫩，尚且分不清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因何而起。
只要一想到此时空青的手或许就揽在沐朝颜的腰上，像是哄她一样，哄着沐朝颜舒展身体，绯月就忍不住揪住心口，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衣襟上。
她那么喜欢空青，从初见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姐姐又温柔又暖，想一直陪在她身边。
发觉空青饱受浮光折磨，她毫不犹豫地就带她离开合欢宗，以魁首能获得的所有东西，只换了空青。
更不要说空青之后的花开期，都是她陪着。
空青宠她，护她，爱她，给她准备一切她喜欢的东西，陪她去历练，帮她教训她不喜欢的人，还会替她挡住浮光……
她们彼此在意，沐朝颜凭什么插上一脚？
就因为琴瑟以前也和她有过一夜……或者是几夜欢愉吗？
绯月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她矮身蹲在雪地里，抓了一把雪，朝前撒去，放声大哭道：“讨人厌的绮华，没事下什么毒，魔宗了不起嘛！”
“还有沐朝颜，没用的沐朝颜，总是中毒！她没有自己的师姐妹吗？凭什么要我的姐姐替她解毒。”
“她干脆毒发身……啊……算了……重伤堕境吧！”
“师姐也讨厌，她自己不可以和沐朝颜双修吗？她就是舍不得苏知微……她舍不得苏知微，难道我就舍得琴瑟姐姐吗？”
绯月一边哭一边骂，把除空青之外的人，都数落了一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擦干了眼泪，想到了箜篌的话，起身往回走。
绯月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一边踹着雪一边愤愤不平道：“说什么不是道侣……是，不是道侣，所以对方想与谁交欢是她的自由……”
“那我就让琴瑟姐姐做我的道侣，以后再也不给沐朝颜亲近她的机会！”
绯月打定主意，等空青和沐朝颜结束后，她就把空青绑到自己身边，再也不让给任何人——
缠绵合欢的毒极其难解，连续两日，沐朝颜连番复发，紫府灵力肆虐，险些伤到空青。
也多亏了这毒，空青第一次可以从修士紫府里吸取多余的灵力，巩固自己的修为。如此反复两日，空青成功筑基了。
一朝迈入筑基，空青自然欢喜。只是想着绯月离开时的眼泪，却怎么也无法开怀。
故而等到沐朝颜所有的毒都清了后，她匆忙给浑身无力，哭成泪人的沐朝颜套上衣物，转身就走。
但她刚起身，手腕却被少女紧紧抓住了。
空青垂眸，却见沐朝颜半躺在法袍上，攥着她的手仰头望着她，一双眼又黑又亮，很是复杂地望着她：“多谢。”
“若是绯月生气了，你可以来剑宗。我会请求师尊，与你结为道侣。”
“如此一来，无论是浮光还是万器宗，都不会对你下手。”
沐朝清醒时，对一切局势能看的万分清晰。空青抿唇，面无表情冷淡开口：“不用客气，沐道君也救过我。”
“更何况这一次，是我占便宜了。”
与沐朝颜双修一次，空青直接从她的紫府里汲取了沾染了情毒的灵力，硬生生地从练气巅峰修到了筑基中期。
而沐朝颜在重伤之下，又被花人夺了如此多的灵气，从金丹后期跌至金丹中期，损失颇重。
沐朝颜垂眸，低低道：“这本来也是上次从你灵园得到的灵力，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空青没想到沐朝颜会这么说，有些诧异地看了沐朝颜一眼，伸手拿开她的手，歉声道：“那就多谢道君好意了。”
空青松开沐朝颜，轻声道：“我还要去寻绯月道君，还请道君自行修整一番，就此别过了。”
空青话音落下，甩出一张金虎符，破开堆在门口的积雪，在轰的一声中冲出洞穴。
红衣离去，清浅的雪光透过洞口照了进来。
沐朝颜迟疑片刻，强撑着身体从纳戒中取出灵剑，将所有的东西都卷入纳戒后，化作一道遁光，追随着空青离去——
虽是第一次御空飞行，可空青却非常得心应手。
她天生就是修道的好苗子，御着金笔腾空，化作一道红影，游荡在苍茫的雪原间，双手拢在嘴边，以灵力将声音传向辽阔的雪原：“绯月儿……绯月儿……”
她一路找，一路喊，如此找了半刻钟后，终于在一处冰洞里发现绯月的身影。
空青大喜过望，连忙飞过去：“绯月儿……绯月儿……”
绯月老远就听到空青的声音了，知道空青来找自己，心里又惊又喜，却又气又委屈。
她惴惴不安地在冰洞里等了一会，等到空青即将靠近时，心里仍旧没办法接受这两天发生的事，想了想拔腿转身就跑。
可她刚飞出冰洞，就被空青堵住了。
空青御器，一把将绯月拽到自己的灵器上，如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将她揽入怀中，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找到你了。”
空青抱着少女单薄的身躯，垂眸温和地望着她：“你去哪儿了，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一投入温暖的怀抱，无限的委屈涌上了绯月的心头。
绯月抬眸，纤长的睫毛微颤，泪珠滚滚落下，带着哭腔开口：“明明是你不要我了……呜……”
空青一见她落泪，连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单手压着她的后脑勺按入自己的怀中，温声细语：“说的什么傻话，我是你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绯月趴在她的肩头，两手抓住她身体两侧的衣物，终于放声大哭：“呜呜呜呜呜呜……就有……”
“你陪了沐朝颜两天……你从来没有陪我那么久……”
“她心里肯定喜欢死你了……”
这少女哭起来像极了被抢了糖果的孩子，没完没了。空青心中无奈，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御器飞入冰洞中。
她从纳戒取出了毛毯，铺在地上，拥着绯月坐下。
空青把绯月抱在腿上，揉小猫一样揉着绯月的背脊，轻声哄她：“我只是为了救沐道君，我并非是对她别有私情……”
绯月哭得梨花带雨，抬手不断地擦掉自己的眼泪，打着哭嗝道：“但你亲她了……”
“你肯定亲她了，你还抱她了！”
“呜呜呜呜呜呜……沐朝颜腰那么细，你肯定觉得她比我好抱……”
“她修炼的还是冰心诀，身上冷冰冰的，你肯定觉得她很舒服……呜呜呜呜呜呜呜……以后和我在一起，你会觉得我没她好了……”
绯月与沐朝颜算是两小无猜，一同长大。周围的人都夸赞沐朝颜，这两日她难免不把自己和沐朝颜比较起来。
空青听得她胡言乱语，哭得都说不清话了，有些哭笑不得。她揽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很是无奈道：“我没亲她……”
“我也怎么抱她。”
“我只是替她解毒，不会有什么越界的举动。”
空青耐着性子吻掉少女脸上的泪水，温声哄她：“别哭啦，我不是来找你了嘛。”
少女音修的哭声渐渐小了些，她放下了手，泪眼朦胧地看向空青，兀自不信道：“你说真的？”
空青点点头，抬手发誓：“千真万确，若我真亲了她，我天打雷……”
绯月连忙抬手，盖在空青嘴上，泪眼朦胧地望着她：“我不许你说这个。”
空青点点头，抬手盖在少女的手上，吻了吻她的掌心：“我不说。”
她揽着绯月，让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才哄着她说道：“你放心，我有了你，不会再碰任何人。”
“前两日的事，是个意外。当时是迫于无奈，就算不是沐道君，换做另外一个别的可靠的修士，能救我也一样会救她的……”
一听空青说起两日前的事，绯月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空青忙凑到她面前，吻了吻她脸上的泪痕，温声道：“绯月儿也会这么做的对吧？”
“不然绯月儿也不会想代替我去救治小沐道君了对不对？”
绯月深呼吸几次，心口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点点头：“嗯……”
毕竟那个是沐朝颜，作为同道，绯月也不想她重伤或者死去。
空青见她反应不再激烈后，松了一口气，揉着她的背脊慢慢哄：“我知道你介意我碰她，可我也不想你碰别的修士……”
“我和你想的一样，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个人一定要救人，那我宁可献身的人是我，也不要是你。”
绯月垂眸看着空青，双眼泪汪汪：“姐姐……姐姐也会这么想吗？”
“当然啦。”空青揉着绯月的发顶，面不改色地撒谎，“我的心，与绯月儿是一样的。”
“我在意你，与你在意我是一样的。”
如果能让这少女重新开心起来，无论做什么戏空青都可以接受。哪怕终此一生，她可能都无法付出同等的情感，可她仍旧会尽力宠爱对方，给她想要的一切。
有恩必报，有债必还，这是大道自然。
被这么哄了几句，绯月终于破涕为笑，两手环着空青的脖颈，轻轻一笑道：“既如此，回去之后，我们成婚吧。”
空青微微睁大了眼睛，仰头望着怀中的少女，却见绯月浅浅一笑，脸上挂着清浅的泪痕，露出两个梨涡极为开怀道：“成婚之后，你就是我的道侣。”
“到时候无论是浮光，还是沐朝颜，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七月初七，鼓浪楼中，广邀天下俊杰，你我大婚如何？”
空青怔然地望着怀中的少女，脑中一片空白。
大婚？
一个妙音阁的天才修士与一个花人结道？这不是冒天下大不韪是什么？
这孩子……
空青心神巨震，不由地在想，真要与绯月大婚了，她这大半条命，够赔给绯月吗？
情这一字，重过千金。届时她又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偿还这份情缘呢？
就在空青心神恍惚之际，一直缀在空青身后，此刻隐蔽气息守在冰洞外的沐朝颜，也同样动摇了心神。
她御剑停在冰洞外，听到“大婚”二字，想到了不久前花人柔软的怀抱，识海翻涌，紫府沸腾，竟是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沐朝颜垂眸，怔怔地望着一直萦绕着自己周身，冰白无暇的“气”，此刻染上了一丝微末的青，不由大骇。
青……碧海一般的青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无暇的气，好似雪白的剑身染上了夺目的松绿色，漂亮的惊心动魄长到十七岁，沐朝颜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猝然转眸，望向冰洞里相互依偎的两道人形，将目光怔怔地落在那抹艳烈的红影身上，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的道心，动了。
青色，是七情中的爱。
这也意味着她入道后的第一道劫，是情劫。
她入劫了！
沐朝颜心神大乱，立在飞剑上，随风荡着宽大的白衣，如即将掉落枝头的白色蝴蝶兰，摇摇欲坠。
情劫……情劫……与这姑娘……与初次在一起……不过混乱了数次的姑娘……
竟然生了情？
未免过于荒诞了。
生平第一次，沐朝颜意识到她的剑心，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过碰面几次，入梦几回，竟染上了对方的颜色……
沐朝颜不敢再想，不敢再看空青，连忙收回目光，望向远处的雪山。
她知道七情六欲会起，她知道这抹青色终究会斩，此时此刻却有些无法面对。
哀惧的黄绿之色，由那抹青激发，逐渐缠上了沐朝颜。沐朝颜苍白着脸，抬手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竟是一御剑，化作一道遁光，慌不择路地飞走了。
————————
这里的设定是，情丝和心动是可以一次次斩去的。尤其是无情道，是杀灭欲望为主的。
所以小颜前期……
写前尘篇我会特别放飞自我，大家会反复横跳，但是没关系，一个核心，你们知道空青的心不动就行了。
毕竟空青对于这个设定的感觉就是：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深水的二更，我人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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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前尘旧梦
又过了两日，宝鼎秘境关闭，将所有的修士都挤回了万境之森。
绯月与空青刚出秘境，就遭遇了万器宗伏杀。幸而箜篌与苏知微及时现身，再加上沐朝颜相助，空青得以逃脱。
空青身份特殊，加上又在秘境中帮了众人良多，沐朝颜三人索性合力将她与绯月，护送出万境之森。
一路顺当地来到饕餮城后，箜篌在饕餮楼里定了一个包厢，与众人坐下，一起商讨空青的去处。
满目琳琅的珍馐间，空青小心喂着绯月吃东西，听得桌旁的箜篌说道：“如今之计，唯有道友改头换面，忘掉花人身份，掩盖事实，脱离合欢宗，入我妙音阁。”
空青顿了顿，蹙眉迟疑：“箜篌道君的意思是，把我当做普通的修士藏在妙音阁里，一辈子掩盖身份，不宣扬花人可以修炼的事实，在万器宗眼皮底下苟且偷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空青并不是很愿意。
看出了空青的不情愿，箜篌连忙解释：“这是暂时之策，并非要你一世如此。”
空青抬眸，很是认真地望着箜篌：“即使这么做了，道君觉得万器宗就能放过我吗？”
箜篌一时犹豫了起来：“这……”
埋头塞的满嘴都是灵肉的绯月抬起头，晃着脑袋，说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按照万器宗的行事，和浮光谨慎的性子，就算琴瑟姐姐入了妙音阁，只要出门，被万器宗逮到机会，还是一样会被清理掉的。”
绯月弯着眉眼，望向空青笑眯眯道：“倒不如借机闹大，公布琴瑟姐姐的花人身份，说花人能修炼，把花人地位提高，万器宗也就不能胡来啦！”
绯月想的简单，可箜篌却深知其中利害。她叹了一口气，望着空青道：“六宗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以如今花人能带来的便利，绕是修真界花人能修炼，也不会带来多大的改变。
妙音阁能救的，只有空青一人。
空青颔首，通情达理道：“我明白。”
她顿了顿，继续道：“多谢箜篌道君好意，但我不想这么做。”
话音落下，一旁的苏知微，与抱剑靠在窗边的沐朝颜齐齐转眸，看向了空青。
箜篌很是不解：“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这个提议，对你来说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为什么拒绝？”
若不是空青救过绯月，天资又如此高，妙音阁的长老们其实也不会同意她入阁。
引空青入阁，等同于得罪万器宗。如今万器宗与各宗交好，各宗长老弟子，依靠着花人，修为大增。
若是空青此时跳出来做些什么，无异于逆天而行，困难重重。
箜篌沉吟片刻，恍然道：“你是在想合欢宗其他的花人？”
箜篌拧起眉头，很是困惑不解：“可一入仙道，人凡两别，合欢宗的花人与你就有了天壤之别。”
“你……”
空青笑笑，没有回答箜篌的问题，极为洒脱道：“我知道入仙门有斩尘缘的说法，箜篌道君与绯月道君，皆是自小就入了妙音阁，不知父母从何而来。”
“那么也就不会有断父母亲缘的说法。”
空青转眸望向一旁的苏知微，洒脱一笑道：“可苏道君是从东洲凡人界而来的，我想问问若是有朝一日，百灵国遇万劫不复的大灾难，苏道君会救吗？”
苏知微沉吟片刻，方才回道：“我会救，但只救一次。”
空青了然地点头，微微一笑：“一入道门，便与凡人天差地别。若是时时惦记着母国亲缘，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救，那也就耽误了自己的修行。”
“更何况天灾人祸，自有定数。道人贸然出手，或许会扰乱天数，沾染因果，无端惹祸。”
空青点点头，很是宽宏道：“可以理解。”
她口中说着理解，可语气却并无赞同的意思。靠窗的沐朝颜沉吟片刻，迟疑道：“你是想救其他的花人？”
空青轻叹一声，好一会才无奈笑道：“我不是想救她们，我是想解了我这出生的因果。”
“我生来就是花人，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的事实。”
“我与诸位不一样，非是娘胎生养。可异界之花是我的母亲，应合欢是我的父亲，所有的花人都是我的姐妹……”
“如今我的母亲在受苦，我的父亲死后血肉不得安息，而我的姐妹……”
空青顿了顿，朝对面的苏知微看去，眼里含着泪光，长叹一声：“苏道君觉得，我该怎么选？”
在场众人一下沉寂了起来，苏知微沉吟一番，才慎重回答道：“潜心修炼，等待时机公开花人的身份，到时候……”
“杀上合欢宗。”
此话一落，如一阵寒风吹过，惊得众人沉寂一片，不再言语。
如此沉默了片刻后，窗边的沐朝颜抱紧了手里的剑，泠然开口：“我可以帮你。”
绯月也急急回答：“我也可以！”
空青笑笑，没有回应两人的话，只是转身直勾勾地望着箜篌，很是坦然道：“箜篌道君你看，我心里想的，日后会做的，就是这样的一件事。”
“引我入妙音阁，让我成为妙音阁弟子，日后我定会为师门惹来无穷的祸事，甚至还会得罪五宗……”
“就算是这样，妙音阁也要收留我这样的弟子吗？”
毫无底气的时候，空青为了生存，可以说尽一切谎话。可入道后，她却不能再如此做了。
面对自我，坦诚相待，这是她的功课。
箜篌迟疑了片刻，斟酌道：“你的话，我会如实禀报师门。届时宗主与长老，自会有定论。”
箜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妙音阁中，也不是没有出过与世为敌的弟子。”
空青轻轻一笑，不再回话。
众人沉默了下来，就连绯月也啃着灵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众人陷入沉思之际，抱着剑的沐朝颜却抬眸，直勾勾地看着空青：“其实我这里也有一个解决办法……”
大家有些诧异，一同朝沐朝颜看去，就听苏知微开口道：“小沐道君说说，有何良策。”
在空青诧异的眼神里，沐朝颜抱着剑踟躇片刻，轻轻咬了一下唇瓣，颇有些难以启齿道：“我……”
“我的情劫，动了。”
苏知微与箜篌疑惑不解地看向沐朝颜，就连空青也歪了歪脑袋，有些惊异地望着她。
沐朝颜一迎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只觉得耳朵又开始发烫，身上笼罩的那抹青色更为深沉浓郁了。
她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剑宗的修士渡情劫，要么以无情剑心斩情丝。要么短暂入有情道，享人间情爱，大彻大悟后入苍生道……”
箜篌拧起眉头，隐约明白了沐朝颜的想法：“你的意思是，想带琴瑟走？”
沐朝颜忍着脸上的热意，点点头继续说道：“嗯，宗门有规定，若是剑心情动，可带那人回山门，结为道侣。”
“而后勘破情爱……再……”
沐朝颜抱紧了怀中长剑，垂眸直直地看向空青，黑亮的双眼闪烁着动人的光：“我的剑心因姑娘而动，我可以带姑娘回剑山，做我的道侣。”
“姑娘助我破情劫，我可给姑娘五十年的庇护，待姑娘修道有成，你我情碎，而后……”
“你救你的合欢宗，我修我的道。”
这样也算两不相欠。
窗边海风轻拂，扬起了白衣剑修乌发上的白色发带。空青仰头，看着剑修额角垂落的两缕青丝随风刮过她雪白精致的脸颊，颇有些意动。
若是这样的交易，她也不是不可以……
可还未等空青回答，身旁的绯月却一把抓住了空青的手，转头过气势汹汹地望着沐朝颜：“不行，沐朝颜你想得美！”
绯月紧紧地抓住了空青的手臂，一双美目泛起了火光：“琴瑟姐姐是我带回妙音阁的，就算要庇护，也轮不到你来庇护！”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还想用她来破情劫，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想的好看吗？”
绯月快气死了，拉着空青的手，对着沐朝颜呸呸两声，极为不齿道：“这是我的人，你想都不要想。”
沐朝颜眼神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绯月：“她想不想，不是你说了算的。她是个自由人，她做什么决定，应当由她自己定夺。”
沐朝颜抿唇，声音透着一股冷意：“妙音阁帮不了她，她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你又太小，无法庇护她。”
“但我是剑宗魁首，我自然能保护她平安无虞。”
在场几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沐朝颜的提议是很好的方案，皆沉默不语。
唯有绯月被她噎了一顿，气得一拍桌子，大声道：“我呸你个剑宗魁首，你哪里靠得住了？”
“天天打架，天天中毒，每次都要琴瑟姐姐救你，你就是个靠姐姐灵园吃饭的小白脸……”
绯月气极，一时间对着沐朝颜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
可不管绯月怎么骂，沐朝颜都板着小脸不搭腔。
反倒是一旁的箜篌听不下去，忙劝道：“绯月……”
她刚开口，绯月就扭头气势汹汹道：“师姐你闭嘴，我还生着你之前的气，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话！”
箜篌气的神庭突突跳：“你……”
一旁的苏知微连忙拉住她，小心劝道：“算了算了，一会再说一会再说……”
箜篌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沉默不言的空青，一面心疼她的境遇，一面见到如今的混乱情形，又忍不住腹诽道：这姑娘真是……
妖女啊。
不过短短数日，就连剑宗魁首也成了她裙下之臣。难怪合欢宗的花人纵横修真界，能得到这么多修士的喜爱。
绯月不管其他人，越骂越起劲，看着沐朝颜抱着剑一副小冰人的模样，气呼呼道：“你剑心动了了不起吗？我看你就是胡说八道，那么多天你都没喊过姐姐名字，都在喊姑娘姑娘的！”
“你根本不是喜欢姐姐，你就是贪图她身子，我呸！”
沐朝颜涨红了脸，抱着剑难得反驳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你唤的那个名字，就是她的真名？琴瑟是你取的，你自己喊就行了。”
她才不要喊。
绯月气死了，抬手指向沐朝颜：“你……”
如此被堵了一句，绯月提高了音量，大声辩驳：“就算要结道侣，也轮不到你！你从小到大都冷得跟冰块一样，这里不准那里不准，和你在一起哪里好玩了？”
“不就是渡情劫修道嘛，你沐朝颜可以，我也可以。”
绯月冷哼一声，转过头拉起空青的手，软声道：“姐姐，我之前在秘境说的，都是真话。”
“我知道你不想给妙音阁添麻烦，那就按照沐朝颜说的那样，你我结为道侣。”
“不管宗门长老怎么说，我会努力修炼，成为你的庇护。你我共处半载，我自然比沐朝颜好对不对？”
“我不怕浮光，不怕万器宗，我要与你共进退！所以你和我结道，不许要沐朝颜！”
又一次被如此真挚地求婚，空青握着绯月的手，抿着唇瓣，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抬眸，万分犹豫地望向沐朝颜。
若是和绯月大婚，显然要欠下的人情会更多，可是和沐朝颜就……
她刚这么一想，绯月就伸出手一把捏住她的脸，将她掰到身前，含着泪气势汹汹道：“不许你再看她，快答应我！”
空青被捏着脸，犹豫地望着绯月，好一会才说道：“你就一定非得要我对吗？”
空青顿了顿，思索了片刻后，很是委婉道：“如果是想我陪着你，其实沐道君只想渡劫，并不爱我。那我和沐道君结道后，一样可以到妙音阁来找你，到时候……”
沐朝颜板着小脸，跟着接腔：“我只是要破情劫，并不会阻碍你与绯月。你们要做什么，都是……”
沐朝颜顿了顿，强忍着心头不适，颤声道：“自由的。”
空青眼神一下就软了下来，看着绯月很是温柔道：“你看，她答应了，我可以来找你。”
绯月掐着空青的脸，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她摇摇头，泪水簌簌而落，带着哭腔道：“不行。”
这少女又大哭了起来，委委屈屈地哭喊道：“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先前我可以忍，现在不能了。我只要一想到你会和她在一起，就心痛难忍，五脏俱焚……”
她一哭，空青就没有办法了。
空青叹了一口气，连忙把绯月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拍了拍她单薄的背脊，抬眸看向了沐朝颜。
她真挚地看着沐朝颜，颇有些歉意：“多谢沐道君好意，不过我终究还是不能和你结道。”
“绯月儿对我好，我不能辜负她。我的事，我另有办法。”
“修道一途，本就与天争一线生机。我不服这天命，我自会去抗争。”
空青搂着怀中的绯月，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在她幼猫一样的哭声里，温柔轻声道：“绯月儿想和我成婚，我就会答应她。”
“至于道君的情劫……”空青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无情，“我无意撩拨道君，还请道君另寻他法渡劫吧。”
沐朝颜抱着剑，望着那个把玲珑少女抱在怀中，温柔轻哄，好似有着无限柔情的花人，目光落在了她雪白纯粹的灵气上，心中竟生了一道郁气。
她知道这姑娘不爱绯月，也没有动情，可这疼爱的真心却是不假。
在自身利益前，这姑娘还是选了不让绯月难过。
沐朝颜转眸，迎着湿润的海风望向天际，看着天边来往的浮云，淡淡道：“无妨，姑娘随心就好。”
她也不是一定非要与绯月争的。
坐在一旁的箜篌望了望沐朝颜，又看看被空青抱在怀中的绯月，叹息着道：“算了……”
“我也替绯月儿求求情，看看你们结道的事，究竟有没有希望吧。”
罢了罢了，既然绯月执意要留下空青，她这个做师姐的，也只好如了她的愿。
————————
绯月全场mvp，靠哭哭来的老婆（不是）
这个时期，小颜还比较洒脱，也没有生出那么多爱，只是少年情动，可以斩断。
空青也没有多少情意。
因为空青生来一无所有，别人给她什么，她都觉得自己有所亏欠，所以要还的。
啊，记得评论。
虽然还是很丧，可文还是得写啊。
还记得小空怎么想的吗？前面四十多章的时候，这都是少年沐朝颜教得好啊，让她记忆深刻，失忆了都记得这茬。
本文又叫小颜后悔莫及。感谢在2022-01-28 02:56:50~2022-01-28 19:0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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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前尘旧梦
空青最终选择与绯月一同回了妙音阁。
在绯月的极力要求下，又有箜篌说情，妙音阁阁主即使再不愿意，也还是同意了她与空青的婚事。
只不过附带了一个条件，绯月不到元婴巅峰，两人不得大婚。
故而这一年的七月初七，妙音阁在鼓浪楼中大宴宾客，让绯月与空青订婚。
妙音阁阁主邀请了各宗宗主，一同见证了两人的订婚宴。在六宗各长老与真传弟子面前，绯月亲口承认空青是她的道侣。
这一日，五宗魁首，只有沐朝颜没有来。
而台下的浮光望着台上绯月与空青相牵的手，杀机暗藏，目眦欲裂。
有妙音阁做保，万器宗之后也没有在明面上为难空青。
而空青与妙音阁天才弟子结道一事，也替万器宗打开了一道新思路。
如今修真界已有许多人晓得了花人的好处，为了提高花人的地位，抬高花人的价格，万器宗对外也提高了获得花人的条件。
若是地位高一些的修士来合欢宗寻找花人，那么就要付出更好的价格。
而一些地位低微的修士，则需要以道侣之位，来迎娶花人。
由此开始，万器宗对花人开始了另一种控制。他们不再把花人当做纯粹的修炼容器，也不单单只教导她们修行双修之法，还传授一定的控人心术。
此后一甲子，花人在万器宗的推波助澜下，大放异彩。
与绯月订婚后的第二年春日，空青迈入半步金丹，再次前往万境之森。
她与绯月隐藏踪迹，在秘境闯荡数次，却不曾想被绮华惦记上，两人于一个星夜在幽谷遭遇绮华围杀。
那一夜，群星暗淡无光。
紧要关头，空青突破金丹在绮华对绯月痛下杀手时，空青将唯一的一条生路——宝鼎真人的转移罗盘，甩给了绯月。
罗盘将重伤的绯月传送到一万里开外，恰好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箜篌与苏知微。
待箜篌与苏知微救下绯月，匆忙赶到星谷之后，只看到满山谷的鲜血，与褴褛的绯衣……
从此人间，再无琴瑟——
回忆至此，空青阖起了双眼，听得耳边浪声轰隆，骨鲸鸣唱，她忍不住抬起双手环抱着怀中与百年前相差不少的少女，轻叹一声。
她与绯月，相处不过一载，却误她至此。
终究是……缘浅。
被拥住的那一刻，环抱着空青的分神修士仰头，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姐姐？”
滔天巨浪里，空青拍了拍绯月的背脊，面不改色道：“这骨鲸如此颠簸，我怕自己会被甩出去。绯月道君修为强悍，烦请借我靠靠。”
绯月心下一喜，紧了紧手臂，将怀中单薄纤细的花人搂的更紧一些，娇娇软软道：“那我抱姐姐紧一点。”
“嗯。”
空青投入了她的怀抱，心里却想着，这也算是给绯月将近二十年的念想，一个安抚。
在找回沐朝颜之前，她希望能解开绯月的心结。至于找到沐朝颜后，她可不能再和绯月如此亲近了。
毕竟她的朝颜，八十年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醋缸子。这人又是绯月，要是让她撞见了，不知道又要冲绯月拔多少次剑。
空青长叹一声，与绯月靠在一起，随着颠簸的骨鲸冲出了乱流。
“吼……”
一声鲸鸣，骨鲸冲破了乱流底端，俯冲而下，穿过幽蓝的薄膜屏障，来到了海底，涌进了大片的花海中。
是雏菊……在海底深处，于隔绝海水的屏障阵法中，海景真人建造了一个百丈宽的花园，花园之中遍地开满了雏菊。
骨鲸冲破乱流，闯入了这寂静无人的花园中，掀起了一阵狂风。
风夹杂着海水吹向了地面的雏菊，吹开了欣欣向容的花朵。每一朵白中夹杂着黄蕊的小花都仰起头，迎风望向来客，张开了花瓣。
仿佛最为热情好客的少女，扬起笑脸迎接自己唯一的挚友。
深海之下，无数点着灯塔的水母游到花园屏障的上方，照亮了这一院的雏菊。恰似星光点亮花园，在幽暗中照明了这些稚嫩又喜人可爱的花瓣。
空青松开了绯月，与小白一同趴在骨鲸上，垂眸往下看，惊叹道：“深海下的月夜花园……”
“海灵真人，当真是天纵之才。”
骨鲸掀起气流，轻拂过每一朵娇嫩的鲜花，缓缓地降落在花园中央那个一丈大小的迎客台上。
它嗷呜一声张开嘴巴，将下巴抵在地面上，示意空青等人走下来。
空青试探地往外迈了一步，伸手扶着骨鲸口中坚硬的刺，顺着“台阶”，慢慢地走向迎客台。
期间空青还被骨头绊了一下，身形踉跄地朝前扑去。跟在她身后的绯月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略有些急切道：“姐姐小心。”
空青搭在她手上，混不在意道：“不妨事。”
她轻轻一跃，就从骨鲸落在了迎客台上，抬头望向了伫立在迎客台正北方的石柱拱门。
石灰色的拱门立在茫茫的雏菊花田中央，无声地屹立了数百年。空青的目光落在拱门两侧雕刻的巨鲸纹路上，心跳逐渐加快。
她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将手落在拱门石柱上，抚摸着刻在上面的传送花纹，神色略有些激动。
空青抚摸着这古老的阵法纹路，扭头望向绯月，语气稍显兴奋：“是传送门，看纹路应当不属于五洲四海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应当是通往海灵真人秘境的阵法了。”
海灵真人行迹难寻，空青与绯月皆推测，她平常应当是居住在自己的秘境——一个不存在于五洲四海的小玄界中。
传闻到了渡劫期巅峰后，修士的紫府可自成一个小世界。修士则可超脱肉身，自创世界，以魂灵的方式居住其中。
当然，这只是修真界的一个修炼秘闻，不知真假。只不过以阵法的手段，建立一个隐藏气息的秘境，也是能做到的。
绯月带着小白一同走到空青身侧，看着这道传送拱门，眼里也漾着一抹笑意：“如此说来，我们还真的找对了。”
好不容易寻找到了通往秘境的通道，绯月也有兴奋，急忙催促道：“姐姐快输入灵力，催动阵法，你我一起入秘境。”
“好。”
空青满口应下，转头却看到绯月那张不谙世事的小脸，满带天真的模样，脑海里却又想起了百年前那个黯淡的星夜。
一时之间，竟有些踟躇。
她斟酌了片刻，垂眸望着绯月，温声道：“我仔细想了想，此行凶险难测，我去秘境是为了找宗主，绯月道君陪我到这里就够了，你要不还是……”
还没等空青说完，绯月就摇摇头，打断了空青的话：“我不走。”
“我答应过你，会陪你去找沐朝颜，就一定会陪你。”
少女仰头看着空青，脸上写满了真挚无畏。
空青沉吟了片刻，单手扶在石柱上，有些困惑地望着绯月道：“就算绯月道君认为我是你早死的未婚妻，就算我是那个人……”
“可据我探听到的消息，从道君把她带回妙音阁，又直到她被魔宗公主掳走这一段，你与她早已恩怨分明，两不相欠。”
“为何绯月道君还是执着于一定要待我好呢？”
空青顿了顿，抿着唇瓣柔和地注视这少女，轻声说道：“你给她的，已经很多了不是吗？”
绯月摇摇头，眼神很是歉疚遗憾：“不是这么说的，我给她的，太少了……”
空青很是不解：“哪里少了？若不是你的保护，她根本活不到被绮华掳走的时候……”
绯月望着空青费解的表情，咬着唇瓣，相当纠结地开口：“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与她相遇，是天定的缘。我救她，她也救过我。”
“我欢喜她，她也宠爱我。”
“我为她拼了命，她却把生路给了我。”
“最后还在四境大会上，替我挡下绮华一鞭子……”
往事一幕幕在识海中历历浮现，绯月仰头，直勾勾的望着空青，已是眼含秋水，极为动情道：“如此算来，到底是我欠她良多。”
空青扶住石柱，看这少女真挚的神情，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心里觉得这是因为她欠了绯月的情，得到的太过厚重，唯有以生路相抵，这才能还清。却不曾想，这一条生路，竟让绯月生了心魔。
本来二十年前她已经将这心魔解开了，可她身死后，非但没有让朝颜从执念中解脱，还牵连绯月又再生心劫。
当真是……罪孽深重。
她颤着唇瓣，眉头紧蹙，没有说话。
绯月却轻叹一声，悠悠道：“更何况情这种东西，是算不得那么清的。”
绯月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按在石柱上，输入了一道灵气，唇角微扬，语气娇憨：“我知道你爱沐朝颜，你不爱我。”
“你为了她几次出生入死，就像救我一样，救了她好几次。可她有机会还你的命，谢你的情，但我却没有。”
“从万境之森的幽谷星夜后，我们始终无法两清。”
绯月抬眸，目光幽幽地望着空青，带着祈求道：“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她丢了性命，又什么也帮不了你。”
“我想对你好，弥补少年时的亏欠。你就当……是我在还债吧。”
空青颇有些复杂的望着绯月，好一会才无奈地笑了一下。亮起的阵法光芒落在她脸上，映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所以她成了你的心劫，我是你的锁对吗？”
绯月微微蹙眉，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空青轻叹一声，有些认命道：“既如此，绯月道君帮了我这一回，那么就让我来助道君破心劫吧。”
她不爱绯月，也不想误了她。若能得见绯月超脱，得证大道，那个星夜所做的一切，也算是无憾了。
————————
前尘上算是大空的入道之旅，以绮华掳走人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是海灵秘境篇，我们四十多章就下线的大颜她终于要上线了！！！！！！
大空和绯月一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安心。喜欢是真的，为对方好也是真的，但都能释然。
但大颜的遗憾太多了……
啊！
还得继续更新，大家勤奋点，可恶。我真的靠评论过日子了，知道了嘛！
不然每天打开后台就是emo，开始丧……啊啊啊啊啊，春节了请多多安利，多坑几个来修罗场吧！
球球了，孩子也要过日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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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在绯月输入一道灵气后，石柱拱门的阵法被激活，笼上了一层不断变幻的蓝绿色灵气屏障。
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气息透过灵气薄膜穿了过来，空青感受着这股磅礴的气息，扭头与绯月对视了一眼，抿着唇坚定道：“进去吧。”
“好。”
空青伸手，拉住了小白的手，与绯月一道往前迈了一步。蓝绿色的灵气屏障将她们的身影吞没了，须臾间她们从幽深的海底花园，来到了一处飞在天空上的月夜花园。
清冷的月光透过薄云，擦着高大的山茶花树，洒在了满园盛开的百花上。
空青与小白一同仰头，望着落在山茶花树的幽冷月光，以及萦绕着山茶花树盛开萤火，如蜂群盘旋在百花之上的漫天流萤，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这个阵法……”
“绕是过了两百年，仍旧有百花盛开，流萤飞旋，当真是精妙啊。”
小白那双向来冰凉的竖瞳，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暖色。她望着百花盛开的月光花园，由衷地佩服道：“海灵真人可真厉害了，为了迎接自己的朋友，竟然建造了一个如此漂亮的花园。”
小白扯了扯空青的袖子，仰头一脸期待地望着她：“空青，你们合欢宗也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吗？”
“我去你们合欢宗，你也能给我建造一个永不凋谢的花园吗？”
这里灵气如此充裕，她可实在是太羡慕了。
空青弯着眉眼，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哄道：“那得等我修炼有成才行。不过春山百花娇艳，你入了合欢宗，也能在春山遨游四季不同的花海。”
中州位置特殊，一年的同一个时刻，能有不同的四季。而春山所处的位置，更是四季分明，囊括人间不同季节的绝景。
小白听她这么说，眼里闪烁着微光，很是期待道：“那我们找到大道君，出了秘境后，就回合欢宗吧。”
空青笑弯了眼，很是宠溺道：“好啊，如今春山应该是大雪漫天，碎琼乱飞，山头红柿挂灯笼。”
“若雪师姐说鸢尾师姐喜欢吃甜食，还准备回去之后摘了柿子做柿饼。我们回去了，也会有得吃。”
小白欢快地拍起手，很是愉悦道：“那我也要去。”
旁边的绯月听得眼热，凑到空青身边鼓着腮帮子，酸唧唧道：“我也想跟姐姐一起回春山……”
可恶，她要是妖兽多好，就能替空青守山门了。而且沐朝颜那个疯子，也不会因为她和姐姐贴贴，就把她轰出去。
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啊，想想就令人激动。
空青莞尔，与绯月轻声道：“可以啊，这回找到宗主，我会替绯月道君求求情。”
这美貌的花人勾唇，漂亮的桃花眼中夹着暗夜幽光，笑吟吟道：“只要道君不在宗主面前说我是你的未婚妻，要和我双修之类的话，宗主应当不会拒绝一个妙音阁的分神修士，来镇守山门的。”
毕竟她了解沐朝颜，她实在是一个守礼却不迂腐之人。
绯月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好啊好啊，那找到她之后，我们就与她这般说。”
空青笑笑，牵起小白，披着冷冽的月光，往前迈了一步，走入花园的幽径深处，轻声道：“那我们就先看看这处花园会通向何方吧。”
“好。”——
一行三人互相牵着手，踏着月光，穿过红的白的粉的花丛，矮身闯入高大的山茶花树丛，与无数流萤擦肩而过，来到了一处紫藤花林。
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空青仰头，借着月光看到了漫天的紫色藤花。清风徐来，藤花摇曳，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在紫藤花林的尽头，伫立着一座九层琉璃塔。明黄色的塔身被埋在层层叠叠的紫花林中，只有金灿灿的塔尖反射着银色月光，孑然而立。
灵气越发浓郁了，空青抬头眺望着琉璃塔尖，心下一喜：“如此看来，远处那座琉璃塔，应该就是海灵真人在此界的居住地了。”
她拂开垂落的藤花枝，匆匆往前走去：“若是宗主入了秘境，想来应该会在那一处。”
想到沐朝颜，空青的脚步不由得加快，心也增添了几分急切。
跟在她身侧的绯月见她这幅迫不及待的模样，狠狠一跺脚，咬唇颇有些不甘道：“姐姐你等等，不要走那么快，万一前方有什么陷阱怎么办。”
空青踏着月光，拂过层层紫云，语气轻快道：“这可是海灵真人欢迎朋友的通道，不会有什么陷阱的。”
“趁着月色正浓，你我还是快些行走吧。”
空青脚步轻快，甚至用上了踏云步，几个呼吸间就穿过浓郁的紫藤花林，来到了九层琉璃塔前。
空青仰头，望着月光洒在九层塔金灿灿的琉璃瓦上，像是神明打翻了蜜罐子，淌满了金色的蜜液。
空青提着裙摆，目光下滑，落在了朱红大门上的金色鲸鱼门环上时，只觉得心口好似灌满了蜜，甜到有些酸胀。
“宗主……”
就在这扇门后，兴许就能再遇上沐朝颜。
明明一天之前，沐朝颜的少清傀儡还躺在她怀里，可在这一刻，空青却觉得自己像是久别重逢一样，忐忑不安地等着与那个人相逢。
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
从剑山初见，到宝鼎真人的秘境相逢，又在魔宗白凃城再遇，再到四境大会重逢，共度了一甲子的绝境……
而后剑宗死别，再至春山永诀……
至今已经足足过了百年。
百年，人间早已换了数代，沧海变为桑田。
而她的朝颜……
空青急促呼吸了几口气，往前迈了一步，将手压在金色的鲸鱼门环上，闭上了眼，敛下所有翻涌的情绪，缓缓地推开了这道厚重的门。
只听得吱呀一声，这道封闭了两百年的朱门在轻轻一推之下，缓缓打开了。
无数流萤乘着月光，掠过百花盛开的花园，高大的红茶树，紫色的藤花，从空青身后涌入了幽暗的门内。
空青闭着眼，听得流萤振翅，感受着随风送来的阵阵花香，鸦羽般的长睫微颤，发出了一声轻叹。
随着两百年前紧闭的朱门再启，空青的识海也划过了一幕十六年前的画面——
在遍地狼藉的百花里，她单手锁住了不断挣扎的沐朝颜，将她压到在一片金色的血液中，手持长剑对准了她的天灵，在她的哭喊与祈求声中，凛然道：“我愿化身为剑，替道君斩尽三千情丝。”
“请道君入苍生道，执剑破苍穹，救这天下苍生。”
她按着沐朝颜不断挣扎的肩膀，将所有神魂都融入那柄金剑中，对准沐朝颜的天灵狠狠地扎了下去。
只一瞬，流淌在地上的金液汇聚在那柄巨剑上，汹涌地灌入了沐朝颜的脑海中。
撕裂的痛间，沐朝颜挣扎着仰头，流着泪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啊……”
满地的金液灌入了沐朝颜的身体，灼热的痛苦中，空青听到了沐朝颜的野兽濒死般的嘶嚎。
空青忽然有些于心不忍，那是她这百年中，唯一一次没有压抑自己的道心。
在垂死的微光里，空青终于放开了所有的道术法诀，化作一道青光，裹住了沐朝颜。
她拥住了沐朝颜，趴在她耳边轻声道：“朝颜，杀了我，忘了我。”
“但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从今以后，你见天边的浮云是我，山头烂漫的春花是我，飞过树梢的候鸟是我。”
“雨是我，风是我，冰雪是我。”
空青的身影渐弱，在身躯彻底融入金剑之前，她近乎呢喃道：“世间无我，你却处处有我……”
神识消散的最后一眼，空青看到了浑身沐浴着金光，双瞳已然被白茫茫神光点燃的沐朝颜从满地的鲜血里起身，持剑劈向了对面被锁在金锁链中，另一个白发赤眸的空青。
轰隆……
能灭杀神灵的雷霆在金剑的挥舞中降下，狠狠地劈向了被捆在金锁链中的“花”。
在彻底失去意识时，空青看到了“花”的半边身子，化作了金粉，簌簌而落，她终于闭上了眼。
这一次，是死诀——
明明是为报恩，空青才会救了沐朝颜数次，但却也动了她的道心，害她无数次。
哪怕修到渡劫期，也终究堪不破这渺渺红尘。
最后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以己身为剑，设下阵法，斩灭她的所有情丝，逼她入苍生道。
这一剑，却害她疯了十六年。
而这天下苍生，仍旧处于风雨飘渺中。
当真是……赔本买卖！
空青敛下所有的情绪，将一切过往都压在心底后，重新睁开了眼。
她转眸，望着朝她走来的绯月与小白，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不成想，这门一推就开了。”
“我们快些进去吧。”
空青说完转身，望向簇拥在楼道四周的萤火，眸中含着明亮的光。
她提起衣摆，坚定地往前迈了一步：“我倒要看看，这渡劫真人的秘藏，都有些什么。”
空青知道人事如浮云，分分合合，着实常见。她那一生，克己忍心，从未动过一丝不该有的念想。
唯有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那一瞬间，为沐朝颜动过一次道心。
仅仅是那一次，却足以如狂风暴雨，摧残了沐朝颜所有的理智，即使封印了她的记忆，也能让她如疯如魔。
可就算让空青再选一次，她还是会那么选。
当生则生，当死则死……
她只希望，沐朝颜永远无法解开阵法封印，永远不要想起她。然后她走她的苍生道，自己走自己的无情道……
这一次，再也不要耽误沐朝颜的苍茫仙道了。
————————
她这一生，唯有知道必死无疑之时，动过一次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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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空青进入了塔内，发现了四周墙壁上刻满了浮雕，没有任何一扇门，通向其他地方，唯有一条不断往上旋转攀升的楼梯，直直地通向了塔顶。
清夜里，萤火如星，簇拥在一处，层层叠叠而上，如漫天的星光点亮了楼道两侧的墙壁。
月光从塔顶漏了下来，映得塔内蒙蒙亮。
空青仰头，望向斜挂在塔尖上的月亮，隐约间辨别出塔顶的情形。在楼梯的尽头，是一方五面敞开的瞭望平台，似乎可以看清整个秘境的风景。
空青看了几眼，扭头对绯月说道：“看不出到底有没有阵法，我们还是拾阶而上吧。”
空青提着裙摆，踩上了台阶，朝着塔顶走去。绯月牵着小白跟在她身后，急忙追了上来，语气很是急切：“姐姐你慢点，要是前方有陷阱怎么办？”
空青将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借着萤火微光，三步并作两步，径直地往上走：“就算要有陷阱，也不会是在迎接朋友的路上。”
一个会为了迎接朋友，驱使骨鲸，建造海底花园，在朋友来的路上载满鲜花之人，就算是陨落了，也不会让侵入者的鲜血，玷污朋友曾走过的路。
在看到海底花园的时候，空青心里就隐隐有个猜测：她进入秘境的道路，或许与沐朝颜不是一样的。
甚至在这条路上，她可能无法遇到沐朝颜。
尽管如此，空青还是心存侥幸，希冀攀上层层高塔，在琉璃塔的顶端，会有人在等她。
快一点……再快一点……
空青这么想着，竟是越走越快，无暇顾及那些雕刻在墙壁的各类壁画，踏上一层层台阶，来到了最后一处台阶上。
空青抬眸，在暧昧朦胧月色里看到了一个比明月还要皎洁的白衣少女。
少女乌发如瀑般铺陈在脑后，背对着空青坐在瞭望台的栏杆上，随着月光晃着赤裸的双足。
铃……铃……铃……
夜风拂过，吹动系在少女脚踝上的银铃，铃声响起，无端撩人。
空青愣了一瞬，险些将人错认为是沐朝颜。可她知道，那不是沐朝颜。
如果这人不是沐朝颜，那她是谁？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空青心中升起，她深吸一口气，试探地开口：“海灵真人？”
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坐在栏杆上的少女回眸，朝她投来迷茫的一瞥。
月色中，黑发白衣的角色少女长睫如鸦羽，清瞳若深潭，怔怔地望着空青，很是惊讶：“绫音？”
绫音？
空青有些莫名，抬手指了指自己：“真人在叫我吗？”
那少女转过身，背对着月色，抬眸望向空青，歪着脑袋很是疑惑：“是她又不是她，你是谁？”
空青望着这个沐浴着月光的少女，心神一阵恍惚。
两百年……海灵真人陨落两百年了，不曾想还能再见到她真容。
那个传闻中的符阵大能，竟然是这么一个清丽的绝色少女吗？
空青忍不住抬起手捏住自己的脸，傻了一把。疼痛袭来的瞬间，她打了一个抖，喃喃道：“这竟然是真的……”
见灵了，她竟然真的看到了海灵真人！
在少女好奇的探寻目光下，空青神思恍惚得不知今夕何夕。恰好这时，绯月牵着小白噔噔噔地踩着楼梯台阶来到空青身旁。
绯月缓了一口气，见空青直直站着一动不动，有些好奇道：“姐姐你在看什么？”
绯月顺着空青看去，只见冷冽的月色下，一枚通体雪白的玉笛悬挂在栏杆上，随着风晃着挂在笛身装饰的铃铛，泠泠作响。
绯月眸中迸发了一抹月色：“是飞雪！”
“师祖的法器！”
空青猝然回眸，望向绯月，却见绯月双眼放光地望着栏杆上坐着的少女，提起裙摆朝她冲了过去：“没想到师祖的飞雪笛竟然留在了海灵真人的秘境里。”
绯月扑到了栏杆前，两手小心地将这飞雪笛从栏杆上取下，爱怜地抱在了怀里。
于是在空青的视角里，她便看到那身穿白衣的少女被绯月从栏杆上抱下，坐在了绯月的肩头，本就没什么情绪的小脸，此刻更是一脸冷漠地看向空青。
空青对上少女的视线，垂眸看了眼趴在自己手腕上双眼冒光的金色小人，恍然大悟：“是器灵啊！”
她就觉得奇怪，海灵真人已经陨落了，怎么可能还会看到她的虚影。
如果是器灵的话，那就很合理了。
空青松了一口气，牵起小白来到绯月面前，朝坐在绯月肩头的“白衣少女”浅浅施了一礼：“晚辈空青，拜见前辈。”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白衣器灵垂眸，沉默冷冷地望着空青。
还没等她回话，抱着飞雪笛的绯月与小白一起四下转眸，看向四周：“前辈，什么前辈？”
“难道这里还有我们看不到的人吗？”
就连小白也忍不住四下张望，很是好奇道：“空青，这里就我们三个，哪里还有别人啊？”
“没有啊，我没看见啊。”
空青叹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绯月抱着的飞雪笛，无奈开口：“是飞雪笛里的器灵前辈。”
绯月握住了飞雪笛，此刻瞪大了眼睛望向空青，难以置信道：“器灵？姐姐你能看到器灵吗？”
“你竟然能看到器灵吗？”
绯月一连问了两句，看起来对这件事很是震惊了。空青点点头，应了一个字：“嗯。”
绯月一下就更精神了，她垂眸望着手中的飞雪笛，很是兴奋道：“在哪在哪，那个器灵前辈现在在哪？”
“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有翅膀的，浑身冒光的？”
绯月想着平日里看过的那些无聊话本，兴致勃勃的追问空青飞雪笛器灵的模样。
就连一旁的小白也忍不住四处张望，眼珠子滴溜溜转，略有些兴奋道：“空青，你说的器灵前辈，到底在哪啊？”
这一人一妖性情极为单纯，寻常人听到空青说“器灵”这种事，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要么就是很惊恐地说，你见“灵”啦！
只有这两人信了，不仅信了，还兴致冲冲地追问器灵的去向。
空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眸望向绯月的肩膀，摊开手掌示意：“前辈在那，正坐在绯月的左肩肩头。”
绯月顺着空青的指引看去，只见一轮洁白无瑕的明月高挂在天空上，孤寂地亮着。
绯月眨眨眼，感受着自己与平时无异的肩头，有些疑惑道：“没有看到啊。”
绯月动了动肩膀，很是困惑道：“也没感觉啊……器灵原来是没有什么实体存在的吗？”
此时夜风吹来，扬起白衣少女的一丝乌发。少女垂眸，冷漠地扫了绯月一眼，才转眸直勾勾地望向空青：“你既然能看到我，那能否替我和这孩子商量一下，让她把我放下来。”
“我的身体被她抱着，很不自在。”
就连趴下手腕手腕上的小金也连忙开口怂恿道：“就是就是，绯月儿吵死啦，飞雪姐姐肯定受不了的，快让绯月把飞雪姐姐放下。”
空青扫了小金一眼，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她叫飞雪？
小金便在识海中回复空青：因为她叫做飞雪笛。
空青了然，器物的命名，就是器灵的名字。
空青连忙点点头，对绯月说道：“绯月，你快把飞雪笛放回远处，前辈说她比较喜欢坐在栏杆上。”
绯月瞪大了眼睛，用力地握住了飞雪笛，很是惊讶道：“她真的这么说啦？”
空青一眼就看到器灵飞雪的小脸更冷了，若她有灵力的话，只怕现在能降下无数风霜，直将绯月冻成一个小冰人。
空青抬手扶住额头，很是无奈：“嗯，真这么说了，你快把她放回去吧。”
“哦哦哦哦……好吧。”
绯月一叠声应了，连忙摘下飞雪笛，将她挂回了原处。
飞雪重新落回了栏杆上，背对着月光双腿交叠地坐下，抚了抚自己的裙摆，矜持有礼地对空青说了句：“谢谢。”
空青望着她舒展的眉宇，莞尔一笑：“是晚辈应该做的。”
飞雪笛嗯了一声，端详着空青的面容，感受着她身上波动的气息，好一会才说道：“你的器灵没有说错，我的确叫飞雪，是绫音的本命法器。”
飞雪顿了顿，将空青上下打量了一番，神情很是困惑：“你……不是绫音。”
“但是很奇怪，你身上有她的气息。”
空青有些诧异，抬手指向身旁的绯月：“这位才是妙音阁的弟子，是绫音真人的徒孙，我与绫音真人无亲无故，怎么会……”
要论功法，怎么说也是绯月更靠近绫音一些吧。
绯月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扭头有些奇怪地望向空青：“姐姐你们在讨论什么？”
空青哄着她说道：“回头我再告诉你，我与飞雪前辈说完再说。”
飞雪扫了绯月一样，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功法的原因。”
飞雪顿了顿，迟疑道：“你给我的感觉……像是绫音的双生姐妹。”
空青心下一咯噔，忽而想到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身体，犹豫地开口：“那……是血脉的缘故？”
她这具身体的血脉来源，不会恰好是绫音真人的血脉吧？
飞雪摇摇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是，是神魂的缘故。”
“在你的魂灵更深处，有她的气息。”
空青心下一沉，想到了那个被自己藏起来的自己，还有那些被锁起来的秘密。
这么看来，绫音真人的身份令人惊异啊。
飞雪两手撑在栏杆上，望着空青目光深邃：“海灵与绫音做了三百多年的知己，海灵却从不涉足人间，似飘渺仙客。”
“唯有飞升的前一夜，海灵第一次劝说绫音，把我留在了这里。”
“海灵希望两百年后，她的秘境开启时，能有妙音阁弟子察觉到世间的波荡，想起她与绫音的传说，然后顺着典故，来到琉璃塔的后花园，得到绫音的传承。”
“当有一日，有人能来到这里，看到飞雪笛，便知道她们二人情谊深厚。”
“作为她们秘密知交百年的见证，我将会被来到此地的妙音阁弟子契约，重现于世。”
空青想到一路走来看到的一切风景，略有些动容：“两位真人相交百年的情谊，的确是令人感动。”
飞雪点了点头，很是赞同道：“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愿意在这里等。”
飞雪抬眸，望了绯月一眼，蹙起眉头：“按理说，你旁边那个孩子是妙音阁弟子，如果你无法看到我的话，我应该和她契约的。”
“可是你来了，我就不想和这少女盲婚哑嫁了。”
空青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飞雪很是诧异道：“等等，等等前辈，您要和我契约吗？”
还有不过是结契而已，怎么能提到婚嫁呢？这说法好奇怪啊！
飞雪点点头，很是严肃道：“嗯，我要和你契约。”
话音落下，飞雪便不容空青反抗，便化作一道光，随风驱使着自己撞向空青的面庞。
绯月见状失声喊道：“姐姐小心。”
她连忙御气，出手拦下飞雪笛。可须臾间，那飞雪笛就来到空青面前，狠狠地撞向她的面颊。
飒——！
如玉般的笛身擦过空青的面颊，划破一道伤痕，沾着血后缓缓地落在了空青的怀中。
契约的那一刹那，空青察觉到自己的识海与另一位神识强大，如山如岳的器灵勾连在一起。
她垂眸，望着怀中通体雪白，染了一丝绯色的白玉笛，有些难以置信道：“前辈就这么和我契约了？真的好吗？”
飞雪端坐在她臂弯里，抱着手臂点了点头，很是笃定道：“很好的，再好不过了。”
“我喜欢你身上的气息。”
而且这修士长得貌美，风流跌宕，看起来就像是会历经无数情缘，修道坎坷的模样，一定会有很多故事。
她更喜欢了。
一旁的小金雀拍手庆贺：“好耶好耶，这样一来，我平日里又多了一个说话的人啦。”
“飞雪姐姐果然是明智的器灵姐姐！”
这狗腿的灵器，开始给自己的前辈吹起滔滔不绝的彩虹屁。
空青开始觉得有些头疼，她叹了一口气，抬眸看向绯月，有些歉意：“对不起啊绯月儿，你家师祖的法器，强行和我契约了。”
绯月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道：“还好还好，没有伤到姐姐就好。”
拍完之后，绯月意识到什么一样，猛然抬眸看向空青：“姐姐你刚刚喊我什么？”
绯月儿！是绯月儿啊！难道姐姐想起什么来了吗？
绯月望着空青，满目惊喜。
空青意识到自己大喜失言，不再回应绯月，只连忙伸手将玉笛挂在腰侧，望着坐在自己臂弯上晃悠着双腿的少女，温声问：“既然飞雪前辈是留在此秘境中的绫音真人的传承，想必对此秘境很熟悉吧。”
“那么您知道海灵真人的秘境怎么去吗？”
飞雪板着小脸，冷漠道：“你要去海灵的秘境，你有了绫音的传承不够，还想要海灵的传承吗？”
“你小小年纪，倒是没有绫音专一，太贪心了。”
空青心头一梗，好一会才苦笑着说：“非是贪心，只是我有一个朋友入了海灵真人的秘境后，她留在外面的分身死了。我很担心她在秘境中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想过去看看。”
飞雪沉吟片刻，好一会才说道：“海灵的秘境……不是分神修士进不去。她要挑的传人，估计会很厉害，你与这妙音阁修士，估计没什么戏……”
“你要去的话……”
飞雪垂眸，直勾勾地望向空青，问道：“你那个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你去的话，遇到其他很强大的秘境竞争者，我可能不会保护你。”
空青拧着眉头，抬眸望向飞雪，很是坚定道：“很重要，她很重要。”
“就像绫音真人对海灵真人那样重要，没有她，我不会踏足这个世间。没有她，人间于我而言，并无斑斓的色彩。”
“她是我的人间欢喜。”
月色里，花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漾着水光，无比的动人。可飞雪却透过那层光，看到了眸底深邃的平静。
强大的器灵沉默片刻，才道：“好吧，你果然很像绫音。”
“口中说着人间欢喜，心里却无甚波澜。绕是绫音如此冷漠，却愿意为一个世外孤身客，跨越时间瀚海，千山万水，来到这座石鼋孤岛找她。”
“也不知道是深情还是无情，但总有那么点口是心非的时候。”
飞雪攀住空青的肩头，抬手空书，绘制了一个极为繁琐的传送阵法，冷冷清清道：“就是这么一点口是心非，我信她对你很重要。”
“我送你过去找你的朋友。”
飞雪一边冷漠地绘制着符箓，一边压着情绪，冷冷地抱怨：“等了那么久，还让绫音留了那么浪漫的典故，原本以为会有一个喜爱风花雪月的有情道修士，不成想传来的还是一个和她一样爱守寡的人。”
“这人间还有快乐吗！”
还没等空青想清楚这器灵为何暴躁起来，身后就传来一股巨力，将她一把推入阵法中：“快去找你的道侣，别学绫音守寡了！”
扑通……
空青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头扎入了深海，沉入了茫茫的黑暗中。
半个身子被吞没之时，空青听到身后传来绯月的与小白的惊呼：“姐姐！”
“空青！”
三人前赴后继，一起跳入了传送阵法，在这一刻如同是被浓稠的海水淹没一般，一同闯入了一个灵气稀薄之地，消失在了清冷的月色里。
————————
飞雪：造孽啊！两百年前磕一对cp，磕了三百年，都没搞上。好不容易和老板商量好，把我留下来磕别的cp，结果又来了一个无情道！
爆炸吧，这个世界！
啊，大颜，你的孽缘来找你了。
新年啦！
新的一岁，祝大家事业顺利，如虎添翼吧。幸福安康，生活美满。
一切美好的事情都能降临在大家身上，希望修罗场能够红，能有一个好成绩。
啊！！谢谢大家的支持，新的一岁，我们一起努力，见证修罗场的完结！（希望我能写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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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水，到处都是水。
幽暗之中，空青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一处极为狭窄的空间里，随着厚重的海水沉浮。
稀碎的浮冰在深海中漂浮，撞击着困住空青的坚硬固体，将深入骨髓的寒冷透了过来。
哗啦啦……哗啦啦……
碎冰撞击着固体，哗哗作响。在这样的寒冷中，空青唰地一下睁开了眼。
幽蓝的昏暗里，她隔着一层厚重的冰面，看到了幽蓝深邃的海水。光线从海面透下来，折射在稀碎的浮冰上，灰蒙蒙地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水……只有水……除了海水与冰之外，空无一物。
同行的绯月与白潋已不见踪影，只余她一个人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冰柱里，随着水不断地下沉……下沉……
灵气变得异常稀薄，就连呼吸也被剥夺了。空青整个人交叠着双手，被四面的冰块紧紧地压在冰面上，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周遭一片寂静，唯有沉重的海水裹着浮冰哗啦啦地压了过来。空青睁着眼，感受着压住自己四肢的重量，开始了濒死的挣扎。
一片寂静无声里，空青集中所有的灵识，将体内的灵气送入了小金雀体内，无声地喊道：“金虎，释！”
灵力输送之下，带在手腕上的朱雀镯化作了一柄尖锐的金虎长剑，狠狠地扎入了覆盖在空青周身的坚冰中。
咔嚓！
坚冰被扎入了两寸的厚度，却没有被捅破，只在内部解开了一道三尺长的缝隙。
空青瞪大了眼睛，与小金雀通过意念交谈道：“怎么回事，竟然没有把这冰柱破开？”
小金雀裹在金灿灿的剑柄上，很是凝重地回答：“是万年玄冰，以我的材质，一击破不开。”
“这地方有古怪，你给我的灵力我吃下去后，并不能发挥全力，你要多给我一点灵力才行。”
空青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在坚固的寒冰中挣扎着回答：“我一个半步金丹，已经给你很多灵力了。”
“再给紫府都要被抽干了。”
一人一器灵正在为了丝毫的灵力争执之时，藏在飞雪笛的器灵飞雪穿透万年玄冰，飘了出来，在幽蓝色的海水里，趴在坚冰的外面，隔着厚重的冰层看向空青。
飞雪漂浮在水中，伸出指尖指向金剑裂开的缝隙处，抬眸朝空青示意。
空青恍然大悟，连忙将灵力输入飞雪笛中。随着灵力的传输，挂在空青腰侧的飞雪笛，开始以一定频率嗡嗡震动起来。
嗡嗡嗡……
细微的音波从空青的腰侧的开始，渗透进厚重的冰柱，波荡着四周的海水，朝着海面的浮冰一层层涌去。
飞雪浮在困住空青的冰柱前，在颤动的波纹里，将指尖按在了冰柱的裂缝上：“释！”
磅礴的音波灌入冰柱的裂缝，只听得嘭得一声，冷硬的万年玄冰骤然炸开，激起周遭厚重的海水，冲击着浮冰以巨力将空青送向了冰面。
哗啦！
冷寂的冰面陡然出现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白浪，白浪若巨龙，推着一抹红影轰然冒出海面，猛地甩在了最近的一座漂浮的冰山上。
寒冷的海水浸透了空青的法袍，她湿着长发，趴在湿冷的游动冰山上，如同一尾被抛上河岸的红鱼。
寒冷一瞬裹住了她，透过防御的法衣冻住了她的黑发。长眉结霜，纤长的眼睫凝冰，不过片刻，此地阴冷的寒气就将空青冻成了一个雪人。
好冷……好冷啊……体质向来强悍的花人，在这样极致的寒冷中，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空青趴在雪地上，迅速失去体温，很快就被动得僵硬了。
趴在空青手腕上的金雀更是蒙上了一层冷霜，团成一团缩入手镯里，大声嚷嚷：“好冷好冷，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一点火元素都没有！”
极致的水元就是最为阴冷的寒毒，以空青目前的修为暂时是撑不住的。察觉到这个情况后，空青连忙撑着身子，从储物袋中抽出两张朱火符，贴在了自己身上。
“朱火，释！”
一道银光闪过，贴在心口和腹部的两张火符燃起，化作源源不断的热力笼住了空青的周身，化作屏障抵御住了寒冷，蒸腾掉她身上多余的水气。
沾着眉宇的冰化作了水气，融入了冷风中，空青只觉得自己身上又恢复了干燥的温暖。
融融暖意消解了惊人的寒冷，空青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件厚重的六品火狐大氅披在身上，举目远眺，朝四周望去。
只见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冰雪般的海洋朝远方无垠铺去。十几座冰山浮在海面上，撞击着海面的浮冰，随着底下的深水漫无目的地漂流向远方。
飞鸟与游鱼早已不见踪影，在极致的冰天雪地里，唯有刮过的冷风成为了此界唯一的声音。
空青心头一凛，她连忙一卷大氅，裹住自己的身躯，足尖一点，踏着纵云步，如飞鸟一般在这冰山间穿梭。
空青踩着浮冰，跳跃在冰山间，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海面，忍不住大喊：“绯月……绯月……”
“小白……小白……”
四下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她的声音。空青心头不由得着急起来，她开始有些后悔，这鬼地方她自己一个人来就好，为什么还要带上绯月与小白呢。
若是绯月与小白真出了事，那么不应该是她们应有的劫数。
坐在空青肩头的飞雪虚影抬手浅浅地打了个哈欠，随着冷风扬起乌黑的发丝，面无表情道：“那丫头是妙音阁的分神修士，修为比你强悍多了。”
“纵使你体质特殊，可要操心一个分神修士实在是有些多余……”
还未等飞雪说完，空青左侧的冰山后方，响起了一道轰隆水声。
空青心头一喜，一掌打向身旁的冰山，借力跃到最近的冰山上，站立在冰山顶端，垂眸望向冲天而起的水柱。
如龙的白浪水柱里，一道粉色的身影破浪而出，朝着空青直冲而来。
空青大喜过望，连忙张开手臂接住了冲她而来的人形，欢喜道：“绯月！”
湿漉漉的绯月一把投入了她的怀抱，顶着湿黑的长发，抱着空青的手臂，很是急切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空青摇摇头，贴了两张朱火符在绯月身上，快速解释道：“此地没有火元，水元浓郁成毒了，你快找件厚重的法袍穿上，不要被冻伤。”
绯月很是听话，连忙从纳戒中取出一件绯色大氅披在身上，好奇地问：“小白呢？”
“还困在冰柱里？”
空青放开了绯月，蹙着眉头，有些担忧：“怕是还在海底里，我们去找找吧。”
“好！”
空青话音刚落下，却听到西北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
她与绯月猛然转眸，但见暗沉的天空下，一条十丈长的雪白长蛇破冰而出，在它下方，一只长着尖利锯齿通体漆黑的五品腾鱼紧随其后，张开满口雪白森冷的利齿，朝白蛇咬去。
空青与绯月骤然色变：“小白！”
符师抬手，抽出一道金虎符甩向了那条三张大小的腾鱼。
“金虎，释！”
符箓化作了一柄金剑，直直地贯穿了腾鱼的身体。
千钧一发之际，白蛇俯冲而下，一把咬住了腾鱼的腹部，大吼一声，将它狠狠地压在近处的冰上上。
嘭！
冰山被撞掉了一角，白蛇死死地缠着腾鱼的身躯，将它紧紧勒住。
大片的鲜血从腾鱼身下流淌而出，染红了这座冰山，将白雪沁成了绯玉。
浓郁的血腥味在蔓延，被白蛇压在身下的腾鱼垂死挣扎了几下，最后抽搐着身体，甩着尾巴，全身僵硬的倒在通红的冰面上。
空青与绯月踏着浮冰，连忙赶到小白身侧，将它检查了子弹，见她没事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空青抬手，拍拍小白的脑袋，哄小孩一样说：“你冷不冷，快化作人形，我给你披上法袍。”
白蛇立着硕大的头颅，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无辜地看着空青，张开血盆大口，呵出了一大团冷气：“我……我好像……变不回去了。”
空青瞳孔骤缩，神色凝重：“变不回去了，怎么回事？”
白潋沉吟片刻道：“这地方有古怪，在水下的时候我就被迫现了原型，然后我想缩成人形出来，却没办法……”
“现在上了岸，还是这样。”
空青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看来此处果然有阵法，强迫妖兽以真型示人。”
空青抬手，揉了揉白潋硕大的脑袋，放缓了声音：“那你觉不觉得冷？”
白潋晃着大脑袋，刮着风摇摇头道：“不冷的，我喜欢这里。”
白潋抬眸，望向不远处的苍茫雪山，有些迷茫：“我总觉得，这里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灵力虽然很稀薄，可是水元强盛，我觉得自己比外面强了不少。”
听得白潋这么说，空青也松了一口气，连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拍拍白潋的脑袋，轻声哄：“此处灵气稀薄，既然你如鱼得水，接下来就麻烦你载着我和绯月往雪地去了。”
白潋点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嗯，没问题的。”
空青松了一口气，足尖一跃，翻上白潋的身躯。她侧坐在白潋的脖子上，朝绯月伸出了手：“绯月道君，我们先往陆地上走吧。”
这时绯月却忽然轻呀了一声，以拳击掌，大惊失色道：“完蛋了！”
空青不明所以，连忙问：“怎么了？”
绯月抬眸，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看着空青，眼里写满了慌张：“这是个修为压制的秘境，我刚一直在试，发现无论怎么试，我都只能用使用元婴期的能力……”
“再多用一点，就会被消解掉。”
“怎么办，我变得不那么厉害了姐姐！”
空青望着绯月惊慌失措的眼神，心里想到的却是沐朝颜入秘境必然也会被压制了。
只是压制了多少，就无从得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这里，沐朝颜将不再是天下第一。
空青恍惚了一瞬，连忙朝绯月伸出手，安抚道：“无妨，你还有我们，我们尽量不要分散。”
“既然你会被压制修为，那么其他入秘境的人也会。如此一来，大家胜算差不多。”
“我们先走，找到你师姐和宗主再说。”
绯月将手搭在空青的掌心里，强忍着忐忑不安与她一同骑在了小白身上。
绯月抬手，揽住了空青的腰，将脸贴在空青单薄的后背上，苍白着脸道：“姐姐，万一遇到强敌，我这一次又……”
空青拍拍小白的脑袋，示意她腾空飞去。在如刀的冷风擦过时，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从容道：“不要怕，你还有我。”
“绯月道君，不是什么时候我都需要人保护的。我能护住自己，也能护住你。”
更能护住沐朝颜。
哪怕是她自己再死一次，也不会让她们发生任何不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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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怎么觉得这个更好看了呢！！！！
啊啊啊啊啊！！！！
今天好冷好冷啊，冷得不想动弹！！
明天再多更一点吧！感谢在2022-02-01 19:29:27~2022-02-02 23:4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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