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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江一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61


    面对嚣张的姜望舒, 汤舜华选择事后制裁。


    等汤舜华从浴室里出来,和她们用了午餐恢复力气后,开启了全面吐槽的模式,将自己妹妹和姜望舒,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完完整整地吐槽了个遍。


    自从和汤斯年在一起后, 姜望舒的脸皮就厚上很多。无论好姐妹怎么吐槽她,她就是一副我要结婚了, 未婚妻超级疼我的嘚瑟样子。


    那个神情,简直是谁看谁生气。


    不过见到好姐妹这么高兴,汤舜华也发自内心的觉得欣喜。道到最后, 她拉着姜望舒,一起坐在沙发上很语重心长的说话。


    “只要你开心, 无论和谁在一起都好。想爱就爱, 想分开就分开。很多时候, 有些事情, 不用太顾忌我的。”


    言下之意, 就是让姜望舒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好好谈个恋爱,享受人生就是最好的。


    姜望舒应了声好,还说:“要是想那么多,我也就不会和斯年在一起啦。”


    汤斯年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完整,心想我还在这里呢, 你们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啊。


    不过两位姐姐这么豁达,还是很让汤斯年开心的。


    如果她们不是这样的性格,汤斯年觉得自己的恋情远远不会如此顺利。


    毕竟喜欢的人,是姐姐的好友,总要顾忌她们之间的友谊。


    但某方面,汤斯年却很庆幸,汤舜华能有姜望舒这么一个好友,这让她们之间有了一个相互认识的机会。


    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想到这里,汤舜华又和姜望舒说道:“你就尽管朝着你觉得高兴的方向出发,当你觉得喜悦的时候,会有无数扇大门向你敞开的。”


    如果觉得和汤斯年结婚是一件开心的事情,那就不要迟疑地去结婚吧。


    清醒时候的汤舜华,简直是朋友里的指路神仙。姜望舒听她文绉绉地说了这么一堆话,连忙高高兴兴地应了声好。


    订婚后的第一早上,有家人,还有爱人,还不用去实验室工作,汤斯年觉得自己过得十分的好。


    午餐过后,姜望舒和汤舜华窝在沙发上看起昨晚的视频,一边看一边评论昨晚跳舞的小姐姐真帅气。


    汤斯年见她们看着开心,就给她们切了一盘水果走过去。过去的时候,姜望舒和汤舜华正在自拍,见到汤斯年连忙和她招手,让她过来坐在中间。


    左边是姐姐,右边是刚求婚不久的未婚妻,汤斯年坐在中间,看到姜望舒摆了个V。


    汤舜华让她不要这么摆,说这个姿势看起来又傻又丑。


    汤斯年只好放下,摆出了一副拘谨的笑容。倒是姜望舒注意到这一点,等到按下快门时,连忙扭头,对着汤斯年的脸颊亲过去。


    咔擦一声,照片成型。


    汤舜华大声抗议:“小月亮,你偷偷亲我妹,这恩爱秀得太过分了。”


    姜望舒翻着相册,笑眯眯地说道:“那你来亲我啊。”


    汤舜华才不要亲她,汤舜华伸出手,越过汤斯年伸手去打姜望舒。


    姜望舒就躲在汤斯年身后,让汤斯年充当她的盾牌,“斯年斯年,你姐要教训我,你快点保护我。”


    汤斯年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这两个姐姐就和小朋友一样,隔着汤斯年来回闹腾,你来我往,躲来躲去的。


    汤斯年被她们折腾的很无语,就和她们说道:“好啦好啦,先看看之前拍的照片好吗?”


    她这么一说,姜望舒也立马举白旗。汤舜华见她认输,这才立马结束了挠痒痒大战。


    姜望舒点进相册里,滑着手指看她们之前拍下的照片。


    最先的那一张,是汤斯年一脸茫然的看着镜头,旁边的姜望舒用亲吻袭击了她。而左侧的汤舜华看到这一幕,做出了十分做作夸张的手势。


    汤舜华哈哈的笑,“斯年,你好呆啊!月月,一会你就发这个发这个!”


    汤斯年很无奈,“姐,我呆不要紧,可是你不觉得你这个动作十分的做作吗?”


    汤舜华十分理直气壮:“做作就做作,我本来就是那么做作的女人。”


    说着,她还伸手拍着姜望舒催促道:“月月你快点发,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你们公布喜讯了。”


    “我闺蜜和我妹妹在一起啦,果然生活处处都是素材啊。”


    汤舜华发出了一个属于文娱创作者的深刻感慨,汤斯年特别的无语。


    姜望舒可听话了,点头应了声好,很简单地就编辑了微信,说什么我的未婚妻和她的姐姐。这么说的同时,还晒出了她和汤斯年的订婚戒指。


    昨晚上参加了求婚现场的朋友,回来之后把姜望舒结婚的消息传了个七七八八。她们早就知道姜望舒准备结婚,可是姜望舒这么官方的公布,还是引来一群好友的纷纷问候。


    大家都表示了自己的祝福,还询问姜望舒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姜望舒一一回复,并且表示如果结婚的话,一定会邀请她们的。


    这是一件开心的事情,高兴得让姜望舒开始广而告之。


    汤斯年就忽然有种,自己是她多年的小情人,可是有朝一日却忽然转正的感觉。


    在这样的时刻,汤斯年有种飘飘然的恍惚感。


    命运就这么给她做好了决定,她向着令人喜悦的道路前进,一切有关幸福的大门都在她面前敞开。


    汤斯年自信地想,她会和姜望舒一起获得她们应有的幸福的。


    高兴的事情持续了两天,渡过截稿期后的假期,汤舜华又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生活对汤斯年而言,似乎拐了个大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轨道。


    可要认真地说有什么变化,汤斯年又说不上来。她仍旧是按部就班的做实验,和姜望舒过着舒心又惬意的生活。


    可这样如同往常一般的日子里,汤斯年还是察觉到一点不同。


    这不同来源于她的心境,自从和姜望舒订婚之后,她的心情就无比的祥和安宁。


    手上的那一枚戒指,仿佛是给她的灵魂提供庇护的安全之所,让她在这滚滚红尘中,拥有一份独特的安心。


    转眼就到了九月底,在姜望舒还计划着和汤斯年另买一套新居时,倒是先参加了一场婚礼。


    结婚的是阿旋的一个表姐,因为姜望舒是阿旋店里的常客,人又长得好看,一来二去就和姜望舒熟起来。


    从婚纱道婚宴,这个姐姐的婚礼都是姜望舒的团队一手操办的,这就是姜望舒之前在忙的项目。


    婚宴设在一处开放山庄的湖畔礼堂上,婚礼现场装扮得十分的浪漫与梦幻。


    被邀请做伴娘的姜望舒,早上七点就起身离开汤斯年,跟着新娘的化妆团队,忙忙碌碌地转了不少场子。


    原本还在吐槽婚礼复杂又累人的女人,在看到婚礼现场之后,立马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还兴高采烈地和汤斯年说她也想结婚。


    这时已经是傍晚六点了,汤斯年刚从实验室出来,接到姜望舒的信息,就笑着回复她:“那就将婚礼提前?”


    姜望舒应得很快:“好啊好啊,那就明天结婚怎么样?”


    这个人真的就是说风就是雨,汤斯年想了想:“明天不估计不行,就算要准备,也得要一个月吧。”


    就算两个人都是同性,可能不方便邀请很多的亲友,但是也不代表这些东西不需要准备啊。


    还有她们还得好好策划一下,到底去哪里领证会比较合适啊。


    姜望舒被汤斯年这么一问,整个人也就慢慢地冷静下来。她叹口气,一脸遗憾地打字回复:“哎,真想今天就和你结婚啊。”


    汤斯年真的觉得,姜望舒自从订婚之后,真是比她还要恨嫁。


    但是这样的姜望舒她很喜欢,所以汤斯年说道:“我也很想今天就嫁给姐姐。”


    这句话成功取悦了姜望舒。她嘴角微扬,回复汤斯年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够过来呢?”


    汤斯年说:“我正开车过去,不堵车的话,四十五分钟就到了。”


    听到汤斯年正开车,姜望舒应了好,贴心地让汤斯年注意安全,“我等你啊,你赶得及,我就给你抢捧花。”


    汤斯年说着好,就说要开车,于是暂时和姜望舒结束对话。


    姜望舒仔仔细细地又将对话看了一遍,还没翻完,就有好姐妹过来说要和她合照。


    她长得好看,无论男的女的,都想留她的电话好吗。那些花蝴蝶们在她周边游来游去,就围着她这朵好看又绚丽的牡丹不舍离去。


    姜望舒挂着笑脸,将她们一个个拒绝了。最后还是阿旋杀进重围,拉着她去了新娘的化妆间,让她和其他伴娘一起吃了甜点。


    姜望舒吃了点东西,拍拍手就往外走。谁知道出了化妆间,就见到了两个月前还被她在嘴里念叨的八爪蜘蛛。


    萧苑站在湖畔别墅的栏杆旁,眺望着一片碧波。微冷的秋日晚风吹着她微卷的长发,发丝轻轻撩动着她勾人的红唇,与精致的眉眼。


    姜望舒一眼就认出她的背影,未免尴尬,下意识地转身就走。可听到脚步声的萧苑扭头,还是看到了姜望舒。


    视线相对时,萧苑稍稍有些惊讶。


    好歹是旧相识,姜望舒还是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萧苑有些意外,也和她打了个招呼,还问到:“是阿旋姐姐的伴娘?”


    萧苑是阿旋的朋友,会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花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们在一起两年,朋友圈也稍稍重合不少。


    姜望舒点头,应了声好。


    萧苑打量了她一眼,视线下滑,看到她手上的戒指,眼神有些波动。她沉默了一会,才状似无意地说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姜望舒微笑:“很好啊。”


    萧苑也跟着笑:“我听说你订婚了,对象是那天我看到的那个孩子?”


    姜望舒和她说道:“她叫汤斯年。”


    她们同辈,汤斯年是她的未婚妻,可不是什么孩子。


    “汤斯年……”萧苑沉吟,语气有些嘲讽,“汤舜华的妹妹……我还以为,你最后不是和汤舜华在一起,就是和你的初恋在一起呢。”


    她这么一说,姜望舒真的有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姜望舒冷笑:“我和谁在一起,这都不是你应该在意的事情。”


    “萧苑,我们之间,是你欠我一个道歉。”


    “毕竟,是你和别人先滚在一起的。”


    出轨的人,就不要那么多话了好吗?


    62


    在萧苑的印象中, 姜望舒是个脾气很好, 十分宠着伴侣的人。


    她的嘴角似乎永远都挂着十分温柔的笑容, 对你的一切都有求必应, 完美体贴得好像她在你身上倾注了许多的感情,但有时候, 你会不安的想,她之所以会这么纵容, 是因为她根本没有那么爱你。


    直到分手之前,萧苑也没见过她失态的样子。


    如果红了眼眶算失态的话,那一次的确算是姜望舒唯一一次在她面前不体面的样子。


    也就是这个不体面,才让萧苑知道,一直游戏人间的是她不自己,而不是姜望舒。姜望舒爱她,远比她设想的要多。


    萧苑在圈子里混得太久了, 看惯了圈子里的分分合合,还有混乱的关系。也习惯那种, 今天喜欢谁, 就和谁在一起的生活。


    她和姜望舒也算是通过圈子里的人认识的。一开始, 她也只是想试试而已。


    结果一试, 就是两年, 并且在这两年里, 开始对姜望舒患得患失。


    可姜望舒一如既往地完美,维持着两人初见时的热情,这让萧苑感到不安。


    尤其是, 萧苑见到了一个风格与她那么相似的章子初。而这个人,还是姜望舒所在意的初恋。


    萧苑开始怀疑自身对于姜望舒的意义,甚至觉得,姜望舒是将对初恋的感情投注在自己身上。


    这个想法一产生,怀疑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能活生生地让人失去理智。


    此时的萧苑,又处在一个漫长感情拉锯战中,较为乏味的一个阶段。她和姜望舒常年异地,而身边的某个人有那么一瞬间爆发了夺目的光彩。


    被对方所吸引的萧苑,鬼迷心窍地和那个人滚在了一起。


    那个人早有预谋,将一切都告诉了姜望舒。


    于是,萧苑和姜望舒的分手,十分的不体面。


    萧苑就算是再怎么不清醒,也知道这一次做错的人是自己。因此即使再悔恨,也不会挽留她。而且,姜望舒也不是要挽留的人。


    在饭馆遇到汤斯年和她时,萧苑总有种恍惚的感觉。对于姜望舒的兴趣爱好,萧苑多少还是了解的。


    所以她怎么都没想到,姜望舒会和汤斯年在一起。毕竟小白杨一样的年轻人,看起来可不是姜望舒的菜。


    可出人意料的是,姜望舒不仅和汤斯年在一起了,还和对方订婚了。


    萧苑隐约尝到了一丝不甘心,也许她没走错的话,说不定能和姜望舒到白头。


    这点不甘心,让她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在分手后用尖锐的言辞,去刺伤姜望舒。


    然后,姜望舒反击了。


    还反击得很犀利。


    萧苑想要说的话,都被她堵在喉咙里。她靠在栏杆上,捏着栏杆上的手,稍稍用力,想要说些什么,却极难开口的样子。


    反倒是姜望舒摆摆手,很潇洒的说:“算了,反正都过去了。祝你幸福,拜拜。”


    她说完,转身上了台阶。


    黄昏晦暗,晚风从湖畔吹来,将走上台阶的女人,身上粉嫩的伴娘服给吹开。


    萧苑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她终究,还是失去了这个像风一样的女人。而且,是她自己亲手推开的。


    萧苑觉得有些难过,心想这可能就是,你越在乎什么,就越容易失去什么。


    鼻子有些发酸,萧苑轻吸一口,仰头让即将流出来的眼泪退回眼眶。


    阿旋顶着青皮小光头从化妆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萧苑目送着姜望舒离去的那一幕,不由得叹口气。


    她走到萧苑身边,伸手拍拍萧苑的肩膀,给她递了一张手帕。萧苑低低道了声谢,擦掉眼角的泪珠。


    阿旋和她站在一起,无比感慨道:“其实单身也挺好的。”


    “你这样的人,就适合单身。”


    萧苑扭头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看。阿旋没理会她的心情,自顾自说道:“你容易招惹人,感情上又多疑敏感,不轻易相信伴侣。我早说了,你和姜大美人,不是一路人。”


    “姜大美人虽然爱玩,爱闹,看起来像是只花蝴蝶。可感情里,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待人十分真诚。”


    “她要是喜欢你,就会全心全意地对你好的。”


    “当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萧苑和阿旋算得上是老同学,两人交情匪浅,关系也非常人能比。


    失恋还要被好朋友捅一刀,萧苑心情十分不好,“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不够好吗?”


    阿旋嫌弃道:“你觉得呢?”


    萧苑的浪荡事迹,简直罄竹难书,阿旋懒得理她。萧苑被她噎死了,沉默了一会,问道:“她现在那个……女朋友,怎么样?”


    阿旋说道:“我只见过她一面,不过感觉是个很好的人。”


    “她很喜欢姜大美人。看姜大美人的眼神,就像是能把冬天融化掉的太阳,很炙热,很真诚。”


    阿旋扭头,看着萧苑直说道:“我看到她的那一眼,就知道姜大美人一定会喜欢她的。”


    “因为她们,本质相同。”


    阿旋这番话,说得十分玄乎。萧苑冷哼一声,说她是个神棍。她将手帕还给阿旋,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上了台阶。


    婚礼礼堂设在户外的花园,此刻布满了来观看婚礼的宾客。萧苑一出现,就有不少人围着她搭讪。


    她虽然心不在焉,但还是很客气地应付着和她说话的客人。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搜寻着姜望舒的身影。


    姜望舒朋友多,又是姜家的女儿,在这花城里,到处都是和她认识的人。就算是不认识,也会有多人给她介绍朋友,殷勤引荐。


    无论走到哪里,姜望舒都是人群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萧苑看她被人围着,像是一尾鱼在人群中游走。她和人笑着说话,没一会,又露出歉意的笑容。


    萧苑看到她的笑,心想肯定是有人给她打电话了。果不其然,没一会萧苑就看到姜望舒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机,一边和人道别,一边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到人群较少的地方接电话。


    萧苑一直注视着她,见她匆匆说了几句,连忙快步朝花园门口走去。


    这时,萧苑就知道,一定是她最在意的那个人来了。


    萧苑心里有些泛酸,她心里觉得自己是不应该继续看下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控制住自己,还是将目光继续落在姜望舒身上。


    她看见姜望舒像是一只离开了人群的欢快小鸟,飞奔到门口,被一个俊秀的年轻人接住。


    姜望舒张开手臂,将年轻人拥抱在怀里,姿态亲密的好似一只归巢的小鸟。


    年轻人用修长的手臂搂着她,托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安抚着她。又低头,亲了亲姜望舒的脸颊,一举一动都十分的温柔。


    萧苑看着她的动作,莫名就想起她还和姜望舒在一起的时候,姜望舒也曾这么温柔的对待她。


    每一个日夜里,几乎都有过这样的甜蜜。


    她只以为,那是因为姜望舒天性温柔。可今天看到她撒娇的样子,萧苑想,或许她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姜望舒。


    她觉得姜望舒不在乎她,可她又何曾去认真探寻姜望舒的内心呢?


    了解是互相的,并不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举动。


    想到这里,萧苑终究还是别过头,不忍再去看姜望舒。她怕自己多看一眼,遗憾就会多加几分。


    可是此时,遗憾早已于事无补。


    喧嚣之外,汤斯年抱着怀里的姜望舒,亲着她的嘴角和她说道:“姐姐,我好想你啊。”


    人来人往的,她们两人这么显眼,很难不被人注意到。姜望舒咬唇,悄悄看了一眼四周,拽着汤斯年去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直到四下无人,她才在一片昏暗中,结结实实地吻上对方。


    汤斯年咬着她的唇,轻轻地笑。


    她不常笑,因此那种轻笑声,听起来就十分的撩人。


    姜望舒有些害羞,亲完问她笑什么。汤斯年又亲亲她,笑道:“姐姐今天好漂亮,真的超级好看。”


    姜望舒捏住她的脸,轻轻掐了一下,和她说道:“嘴巴这么甜,我刚刚也没尝出你吃了糖啊。”


    汤斯年凑上前,“那你要不要再尝尝?”


    姜望舒觉得她真的超级会勾人,没忍住就说了要。两人抱着腻歪了一会,姜望舒才和汤斯年说道:“你饿了吗?化妆间那里有甜点,我带你去吃。”


    “倒不是很饿,一会婚礼仪式就要举行了吧。”汤斯年牵着她的手,很温柔的问:“姐姐是不是应该带我去看看你的伴娘团了?”


    姜望舒哼了一声,“怎么,想看我的小姐妹啊。她们可漂亮了,你可别被人勾走魂哦。”


    她一面说,一面牵着汤斯年往外走。昏暗的路灯下,汤斯年身旁亦步亦趋,慢慢说道:“我的魂不是已经被你收走了吗?哪里还有多余的东西给别人。”


    姜望舒回答:“净说好话。”


    汤斯年轻笑了一声,姜望舒才想起什么一样,和她说道:“对了,有个事要和你说一下。”


    “嗯?什么事?”


    姜望舒淡淡说道:“萧苑也在。”


    汤斯年楞了一下,“她也在?和你一起当伴娘吗?”说到这里,汤斯年明显感觉到自己有点在意。


    姜望舒摇头:“倒不是,也只是客人而已,我刚刚看到她了。一会你看到她,可不能吃醋哦。”


    汤斯年的语气听起来毫无起伏,只轻轻应了句:“哦。”


    63


    自大学毕业和奶奶坦诚自己性向后, 姜望舒在外人面前一向不做遮掩。


    因此当她带着汤斯年去化妆间吃糕点时,有伴娘问起汤斯年的身份,她就大大方方地承认,这是她的未婚妻。


    伴娘团的小姐妹大多不认识姜望舒, 但都是一些得体的小姐姐, 并没有因为姜望舒的性向生出什么异样的眼光。


    听到姜望舒这么说,还夸起了汤斯年, “你女朋友也太好看了吧。”


    姜望舒回以微笑,“你也很好看啊。”她这么说着, 牵着在人前腼腆的汤斯年走过人群, “她刚从实验室下来,我带她拿点点心垫肚子。”


    一些好奇的女孩就问汤斯年是做什么的。


    汤斯年说自己还在读研,念的是口腔医学, 现在在医院做课题。


    大家就哇了一声,还问她们什么时候结婚之类的客套话, 汤斯年也就一一应了。


    眼见着宾客来齐, 新娘子的妆容也重新整理了, 外头婚宴的司仪就进来招呼人。说是举办仪式的时间到了, 催人赶紧出去。


    姜望舒就将手里的包交给汤斯年, 然后就跟着姐妹团簇拥着新娘离去了。


    结婚礼堂摆着在小湖畔的水中。在此刻, 礼堂四周的灯全部大亮。


    灯辉落在碧蓝的水面上, 映得一片粼粼波光。随着伴奏响起,站在礼堂正中央的司仪举着话筒说起了开场白。


    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们,整齐地坐在了湖畔前的椅子上, 焦急地等着新郎新娘。


    位置靠前的汤斯年听着司仪的念词,有些心不在焉地去搜寻姜望舒的身影。


    伴郎伴娘都还藏在后面,此刻在一片昏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汤斯年极力远望,可事与愿违,一直都找不到姜望舒。


    找着找着,汤斯年却和赶来的阿旋对上视线了。阿旋仍旧顶着个青皮小光头,见到汤斯年还轻轻热热地打了声招呼。


    “汤小美人~”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走向了汤斯年。


    汤斯年回应道,“阿旋姐姐。”打完招呼之后,汤斯年才转移目光,看向了跟在阿旋身后的萧苑。


    萧苑没想到她会看过来,楞了一下,才和对方点点头,权当打招呼。


    汤斯年也很有礼貌,见状也和她点头打招呼。情敌相见,气氛不尴不尬的。尤其是当阿旋和萧苑入座后,发现座位就在汤斯年前面两个位置事,氛围就更加诡异了。


    萧苑背对着汤斯年坐着,简直如坐针毡。


    可偏偏阿旋像是丝毫不懂她的心情一样,还扭头趴在椅背上和汤斯年聊天,“你是和姜大美人一起来的?”


    这时候的汤斯年就显得尤为健谈,“是的,我和她一起来的。她怕我晚上一个人在家吃饭太可怜了,就拉着我来蹭饭了。”


    萧苑听到这句话心想,什么一起来的,明明你是后面才来的,我都看见了!


    阿旋很配合的“哦”了一句,看着汤斯年说道:“多吃点,今晚的宴席是我家酒楼包下的,可好吃了。”


    汤斯年笑着应了声好。


    阿旋低头,看到了汤斯年戴在手上的那一枚钻戒,哇了一声,很高兴的和汤斯年说道:“我听说你和姜大美人订婚了?这是订婚戒指吗?”


    汤斯年点头,阿旋就伸手,指着她的戒指说,“我能看看吗?”


    汤斯年伸出手,“摘下来有些不太方便,但阿旋姐姐可以这么看。”她说着,将手递到阿旋的面前。


    阿旋托着汤斯年的手,仔细地端详,“很好看的戒指,十分别致啊。这应该不是买的,是自己定制的吧?”


    汤斯年点头,“是,是望舒自己设计的。”


    “哦,自己设计的啊。”阿旋说道这里,还故意看向旁边的萧苑,唯恐还不够刺激自己的发小一样,再接再厉道,“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汤斯年一脸从容,“明年春天吧。不过国庆我父母会回来,准备先一起吃个饭。”


    “你们都见家长了吗?”


    汤斯年点头,十分的配合。


    一旁的萧苑听她们一唱一和的,哪里还不知道她们是故意的。尤其是汤斯年,说的话句句刺耳,听在萧苑耳中就像是一个到处献宝的小孩。


    萧苑心想,这个人看起来挺温和的,怎么私下相处就那么幼稚呢?果然还是因为年龄小,不够成熟吗?


    那点不甘心和遗憾,在汤斯年的刺激下化作了火气,萧苑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了汤斯年,“你和望舒的结婚宴,不知道会不会请我这个前任呢?”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向来人精的萧苑突然后悔了。她是个这么蠢的人吗?这不是送上门让人家打吗?


    汤斯年愣了一下。她仔细看了眼萧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迟疑道:“你是?”


    萧苑心想,你还装,我就不信你真不认识我?


    “怎么,望舒没和你提过我吗?”


    汤斯年连忙摇头,说道:“不是,是因为望舒姐姐的前任太多了,我一时想不起你是谁。”


    阿旋一听就乐了,要说汤斯年不知道才有鬼。她要是不知道萧苑,刚才就不会那么积极配合了。


    就算只见一面,阿旋也可以肯定汤斯年并不是会说那么多废话的人。


    可现在,汤斯年不仅说了一堆废话,还专门刺激萧苑,不是故意才有鬼。


    阿旋可以肯定,汤斯年刚刚那句话,对萧苑的杀伤力超级大。


    可汤斯年像是没玩够一样,还佯装想了一会,迟疑道:“你是……萧苑对吧?”


    “我记起来了,我见过你两次。”汤斯年正视着萧苑,目光极其坦荡,“我还知道,望舒以前很爱你。”


    “她深爱过你,这我知道。”


    汤斯年顿了一下,和萧苑说道:“如果你想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她应该也不会拒绝你。”


    “但我想,我恐怕是不能邀请你的。”


    萧苑盯着汤斯年,像是要知道她那张嘴能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一样。


    汤斯年一脸坦然,“我并不是因为她爱过你之类的,而只是因为她在这段时间里,尝到的苦比甜蜜还多。”


    “更何况,婚礼是甜蜜的。”她一点也不想姜望舒,会在这上面尝到一点苦涩的滋味。


    萧苑注视着汤斯年,看着这个年轻的面容,好一会才刻薄道:“你说话,还真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动和可笑的幼稚。”


    汤斯年回答:“因为萧苑小姐又不是一个能值得我成熟对待的对象。”


    萧苑看着她,心想她要不是姜望舒的现任,她们估计还能做朋友。


    就汤斯年这个真诚又直白,完全不想和没必要的人浪费自己时间去社交的纯粹性格,她还真的挺喜欢的。


    汤家这两姐妹,骨子里东西还真是一模一样。


    萧苑是个明白人,自知理亏也就活生生收下这一击。她想,就当是她欠姜望舒的吧。


    她哼了一声,“这句话,我也还给你。”


    说完,她扭头看向了礼堂,不再说话。


    阿旋真真觉得汤斯年是个妙人,就和她姐一样。要知道,这年头这样单纯不做作的人,真是太少了。


    阿旋拍拍汤斯年的手,和她说道:“你别理她,有空和姜大美人来我饭馆吃饭啊,我请你们。”


    汤斯年应了声好。这时礼堂响起了婚礼进行曲,她们也就顺势结束了对话。


    伴娘伴郎开道,引着新郎新娘出场。


    汤斯年扭头,看到了走到最前头的姜望舒。见到汤斯年,姜望舒还冲她眨眨眼,惹得汤斯年莞尔一笑。


    花童们引着新郎新娘出场,她们一起走向了湖畔礼堂站着。


    璀璨的灯光下,汤斯年坐在黑暗中,看到站在灯光角落的姜望舒,不眨一眼。


    穿着伴娘礼服的姜望舒可真是太美了。


    哪怕顾虑到今天不是她的主场,装扮了低调的妆容,也依旧是汤斯年的焦点。


    汤斯年就这么看着她,一直到新郎新娘戴上戒指,亲吻了对方。


    这时候,司仪开始宣布新娘可以丢捧花。


    一直站在角落的姜望舒开始向汤斯年招手,大声喊道:“斯年斯年,快过来!”


    汤斯年听到召唤,忍不住轻笑一声,起身离开座位,和所有未婚男女一样走过长桥,来到礼堂。


    姜望舒拉着她的手,异常兴奋道:“我们一会,一起抢捧花啊。”


    汤斯年自然应好,她们找了个中间的地方,扶着姜望舒的手站在她身后。


    司仪和新娘打招呼,示意她可以准备。姜望舒就和新娘沟通,让她把捧花朝她那边扔。也不知道新娘看没看见,司仪就开始喊倒数了。


    “三……二……”


    “一!”


    一束捧花被新娘朝后抛出,直直奔向姜望舒。姜望舒提裙跳起来,伸手抓住捧花,但指尖只碰到捧花的一瞬间,就被人一把抢过去了。


    姜望舒哀嚎:“差一点就能抢到了!”


    在一众小姐妹抱怨的同时,姜望舒扭头看向汤斯年,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啊,我没抢到。”


    结果抬头一看,只见汤斯年手拿着捧花,含笑望着她说道:“谁说没抢到的?”


    姜望舒顿时爆发一声尖叫,惊喜地扑向汤斯年,“啊!斯年你好厉害啊!”


    汤斯年单手将她抱在怀里,心想既然我这么厉害,那就早点和我结婚吧。


    64


    结婚仪式结束后, 汤斯年跟着姜望舒入席吃饭。姜望舒是伴娘, 免不了要被灌酒, 因此汤斯年有些担心她会喝多。


    可她没想到, 姜望舒竟然全程滴酒不沾, 拿着自己得了胃炎当借口,然后挨个将敬酒的人给劝退了。


    汤斯年意识到姜望舒这是把自己之前说的话给听进去了, 不由得心中暗喜。


    吃完晚饭后,还没玩够的年轻人定了个夜场,簇拥着新郎新娘换个场子继续玩。


    汤斯年不太喜欢那样的场所,但如果姜望舒要去的话, 她也一定会跟着对方。


    但无论姜望舒的伴娘姐妹团怎么邀请, 姜望舒都无动于衷,毅然决然地拒绝对方。


    汤斯年知道她向来爱热闹, 见状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姐姐真的不去?”


    刚挥手和小姐妹说完拜拜的女人扭头, 两手捧着汤斯年的脸,笑吟吟地说:“我要陪我的小媳妇啊~才不要去。”


    汤斯年笑了一下, 犹豫着问她:“会不会觉得我管得太多?”


    姜望舒捧住她的脸, 猛亲一口, 才嗔道:“巴不得你管多点,好啦好啦, 我真的没那么想去玩。”


    “今天忙了一天,我很累的,你去开车, 我们一会回去好不好?”


    汤斯年说了声好,牵着她去了停车场。


    两人一同上了车,汤斯年慢悠悠地打着方向盘,让车子平缓地朝着山庄门口驶去。


    经过婚宴礼堂的出口时,汤斯年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穿着裁剪得体的礼服站在显眼的路灯下。她微卷的长发铺散在胸前后背,此刻抱胸站着,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猩红的火光在白炽灯的映照下一闪一闪。


    汤斯年扭过头,看向姜望舒问道:“姐姐,那个是不是萧苑?”


    姜望舒窝在副驾上玩手机,听到汤斯年说话,恍然抬头,“什么,你说什么?”


    汤斯年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朝外指了指,“我说那个,是不是萧苑?”


    姜望舒扭头,一眼就认出了萧苑,当即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望舒还探寻地去看汤斯年的表情,询问道:“你突然问她做什么?”她用手肘撞了撞汤斯年,逗她那样问,“你吃醋了啊?”


    汤斯年笑笑,“没有啊。我只是感觉她一个人在那里等着,是不是没有开车过来。”


    姜望舒觉得有些不自在,别扭地回话,“你想载她啊?那你就去问问喽?”


    汤斯年又扫了眼站在窗外的萧苑,垂眸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轻轻说道:“哪有这回事,我才不会去呢。”


    她这么说着,开车从萧苑身旁飘了过去。姜望舒还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见萧苑还在原地等人,几秒后才收回目光。


    姜望舒转过视线,将目光重新落到汤斯年身上,末了还轻声嘀咕,“你都不会吃醋的。”


    汤斯年一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扭头疑惑道:“姐姐,你刚刚在说什么?”


    姜望舒抱着手机,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快点开车回家啦,我好累的。”


    汤斯年哦了一声,倒是没有再问她什么,只是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日子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和汤家父母约好的国庆。可一直惴惴不安等着见公婆的姜望舒,却在国庆前等来了汤斯年的母亲受邀前往澳洲的消息,于是这两家见面,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泡汤了。


    汤家父母对此很抱歉,未免汤斯年多想,还发了邮件询问汤斯年女朋友的事情,比如一下家境情况之类的。


    汤斯年倒是一句都没透露,只神神秘秘地说他们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国庆见家长的计划,就因为这个意外理所当然地泡汤了。


    难得有七天假期,可因为姜望舒和汤斯年之前也没有好好规划,突然空下来的日子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加上奶奶也一直希望姜望舒有空能在家多陪陪她,姜望舒国庆就宅在家里了。


    汤斯年的家离姜家别墅很近,所以放假第一天,汤斯年就开着车来找姜望舒。


    早饭过后,接到汤斯年电话的姜望舒,早早就在家门口的林荫道旁等她。


    在很远的地方看到汤斯年的车牌时,姜望舒就冲对方招手,并且得到了一声鸣笛作为回应。


    汤斯年的车子在姜望舒旁边停下,缓缓摇下了车窗。姜望舒探头,兴高采烈地和汤斯年打了招呼。结果坐在后座的汤舜华就探出头来,挥着手臂和姜望舒大声喊话。


    “喂喂,亲爱的朋友,你没看到你亲闺蜜就在后座吗?你一来就顾着你女朋友,重色轻友!”


    姜望舒一听她的声音,连忙迎上去,亲亲热热道:“你不是说不来吗?怎么今天还是跟来了。”


    她伸手,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车后座。


    见她把车门关好,汤舜华这才回答道:“哇,汤圆来你家,不知道要住多久!”


    “她现在就是你家的上门女婿,根本就不记得家里还要一个嗷嗷待哺的姐姐。”


    汤斯年重新开着车子往停车场驶去,听她姐这么说特别无奈道:“姐,你没必要说的那么夸张吧。”


    汤舜华撇撇嘴,“你本来就是!你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姐,好好的假期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饿着了!”


    “我没有。”


    汤舜华才不听她的狡辩,只拉着小姐妹的手,和她说道:“你放心,我只负责吃东西,绝对不妨碍你们秀恩爱的。”


    姜望舒失笑:“行行行,你要做什么都好。”


    “我让人把我的书房收拾一下,你要写东西可以在那里写。”


    汤舜华忙点头应了,“好啦好啦,你最好了。”


    汤斯年算是明白她姐的双标了。并且在心里下了定义,姜望舒果然才是她姐的亲姐妹。


    三人一路闲聊,很快就来到了姜家。汤舜华作为汤斯年的姐姐还有姜望舒的朋友,得到了相当隆重的招待。


    午餐准备得很丰盛,基本上是姜家宴请贵客的规格。汤舜华也看出了姜奶奶的用心,在饭桌上频频给姜望舒使眼色,大概意思就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奶奶那么着急你的婚事啊!


    因为这样的态度,汤舜华也对奶奶的问题知无不答。


    姜奶奶把汤舜华当做汤斯年的长辈,问的话也稍微多了些。例如一些家里人对汤斯年的规划啊期望啊之类的,都很委婉地询问了。


    汤舜华就表示,汤斯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家里的大人对她的决定向来是支持的。而且父母也同意了这件事,对于汤斯年的选择,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插手的地方。


    “望舒很好,我爸妈自打以前就很喜欢她。还说家里要是有合适的,早就想让她进我家门了。”


    汤舜华拿这句话打趣,模样十分像是说亲的媒婆。姜望舒顿时诧异,闻言还悄悄撞了撞身旁的汤斯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爸妈还说过这样的话啊?”


    汤斯年强忍笑意,和她低声说道:“是有说过差不多的话。”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妈见我姐宅在家里写剧本,还不愿出门,就开始发愁她的终身大事,催我姐出门相亲。”


    “我姐不愿意,我妈就说让她赶紧找个对象,无论男女都好。”


    “一边说还一边叹气,就你这个怪脾气,以后谁能受得了你。”


    “然后她就说……”汤斯年学着汤舜华的语气,惟妙惟肖地将她的话复述了一遍,“我以后还有我的小姐妹,我才不怕。”


    姜望舒被她逗乐了,“然后你妈妈就说了那样的话?”


    汤斯年点头,“嗯,她说望舒又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人家也是有伴侣的人。说完之后还念叨,说什么望舒也行,女孩子更好之类的。我姐也觉得很合适,还说你要是没对象,就把你带回家来结婚算了。”


    “总而言之,我妈那时候觉得我姐只要有个伴,无论男女都好。”


    “嗯哼~”姜望舒点头,像是无比赞同汤家母亲的话。可点完头,她又说道:“不过你姐吧,其实有创作就好了。”


    “有一项她热爱的,并且痴迷的事物,那样永不褪色的感情足以抵过任何爱恋。”


    汤斯年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个倒是。”


    她们两人在饭桌上说悄悄话,很快就被姜奶奶发现了。耳尖的汤舜华也注意到了她们在谈论,不过倒是没管她们说什么,只继续和奶奶唠家常。


    姜望舒见状在桌下踹了踹正在拆虾的汤斯年,轻声道:“斯年……”


    汤斯年抬头看她,“嗯?”


    姜望舒小声说道:“我问你哦~你妈妈当时说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汤斯年权当没听见,只转过头专心致志的吃饭。偏生姜望舒不依不饶的,在桌子底下勾着她的脚和她撒娇,“说说嘛,说说嘛~斯年,你就说说嘛~”


    汤斯年想,这就是个妖精,为达目的简直不折手断。


    于是汤斯年轻咳一声,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老实说,我还挺担心我姐会喜欢你的。”


    “或者是,你会喜欢我姐来着。”


    “这样,我就会很为难。”


    65


    姜望舒想, 如果是那样, 应该不只是为难吧。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 然后给汤斯年夹了一筷子菜, 又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的。”姜望舒淡淡道, “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汤斯年闻言看向她,四目相对, 两人不由会心一笑。


    这一幕落在她们对面的汤舜华眼中,直让汤舜华忍不住想吐槽。这两个妹妹也真是够了,吃个饭还不忘被人塞狗粮,这让汤舜华顿时觉得碗里的鸡腿顿时不香了。


    汤舜华轻咳一声, 朝姜望舒丢了个眼神, 示意她们收敛点。姜望舒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顿午饭吃下来, 汤舜华在姜如兰眼中,俨然成为了姜望舒的婆家人, 她的新亲家。因此午饭过后,姜如兰还拉着三个小辈在小区里逛了一圈, 主要介绍了周边的风景以及可供游玩的地方。


    逛到下午, 姜望舒突然接到了宋朝颜的电话。


    “小姨, 你国庆上哪玩去啊?”


    姜望舒挽着汤斯年,和她慢悠悠地踩过拱桥, 漫不经心地回着宋朝颜,“我能去哪儿啊,当然是在家陪奶奶玩啊。”


    宋朝颜很惊讶:“这么好的假期, 你没和小姨夫出门旅游啊?”


    她那句小姨夫喊得可真是有够大声,姜望舒生怕一旁的汤斯年听见,还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弄得一旁的汤斯年还很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姜望舒呵斥自己的小侄女,“你都乱喊些什么啊。她平时学习都这么累了,国庆再出门一趟,回来估计是要累瘫的,当然不能计划外出啊。”


    宋朝颜闻言撇撇嘴,“我还以为你们会去度个蜜月之类的。”说到这里,宋朝颜像是终于想起自己的目标一样,“小姨你在家的话,那我就来找你玩啊!而且我和你说,我参加那个选秀节目的比赛录制今天就开播了!”


    “晚上八点,在南风电视台播出。”


    姜望舒双眼一亮,“真的啊?我还以为你之前连海选都过不了呢。什么节目啊?说说,我们今晚一起看啊!”


    宋朝颜听到这句话哇了一声,控诉道:“小姨你顾着谈恋爱,你根本不关心我!”


    说着,还叭叭一堆自己之前给姜望舒说过的话。姜望舒知道她生日之后就去录节目了,可自己忙着也没多问,自知理亏也就没敢回话,听她一直哔哔哔。


    宋朝颜说了一堆后,姜望舒连忙道:“那你一会过来吧,斯年和你花花姐都在,我们准备BBQ。我在陪奶奶散步呢,就先不和你说了,拜拜。”


    说着,连忙挂断电话,竟是再也不管宋朝颜了。


    汤斯年看她这种赶熊孩子的架势,轻轻笑道:“是宋朝颜?”


    姜望舒点头:“除了她还有谁那么多话啊。她一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做烧烤,晚上让我们看她的节目。”


    走在前头的汤舜华连忙回头,“节目,什么节目?”


    姜望舒就和她解释,“朝颜参加了一个唱歌的选秀节目,今天晚上播放第一期,所以打电话催我看来着。”


    汤舜华听了之后却在心里盘算,“今天开播的节目,不会是好歌手吧?南风电视台做了十年的老牌选秀综艺啊。”


    “现在歌坛好多新秀就是从那个节目出来的,朝颜可以啊。”


    姜望舒跟着汤舜华,没少一起看综艺,自然知道这个节目。她听汤舜华这么说,淡淡吐槽道:“她一个知名音乐学府出来的高材生,要是海选都不过不了,那只能说她这几年白学了。”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她们两从宋朝颜聊到了现在歌坛的新秀,还说了好多八卦。


    汤斯年很少接触这方面的东西,因此和她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只好跟着奶奶一起欣赏园林风光。


    又走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五点了,她们就启程回去了。


    回到别墅,厨房做饭的阿姨已经将今晚要弄的烧烤材料处理干净了,还另外给奶奶熬了海鲜粥。


    夕阳斜照,汤斯年就拎着大包小包,在姜家别墅二楼的户外BBQ的地方,烧起煤炭,准备烧烤。


    等宋朝颜来的时候,汤斯年已经刷好了第一波烧烤,摆上桌面孝敬几位大小姐。


    天色已经暗下来,一轮弯月挂在了天上。几点繁星点亮天空,借着微弱的灯光注视着下方明亮的别墅。


    户外的灯光全部开启,照得烧烤的地方亮如白昼。汤斯年背着光,站在烤炉前拿着刷子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大虾刷了一层油,然后放在炭火上细细地烤。


    姜望舒拿着一串蘑菇站在她旁边,时不时喂她两口,还问她要不要喝点东西。


    这群女人吃烧烤向来选的都是痛风套餐,海鲜配啤酒。汤斯年觉得啤酒的味道很怪,摇摇头拒绝了姜望舒。


    姜望舒很有耐心,挨在她旁边问道:“不喝啤酒,那我给你开香槟?”


    汤斯年见她这么热情,也就不好拒绝,只点点头。姜望舒见她同意了,就去抱了瓶香槟出来,开给汤斯年。


    姜望舒端着酒杯递到汤斯年唇边,让她喝了一口,“好喝吗?”


    汤斯年点头,“还不错。”


    姜望舒见状,就将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了。


    不远处埋头奋斗的汤舜华一扭头,恰好看到这两人恩爱的模样,只觉得小臂冒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哇,小月亮,你快点回来!”汤舜华举着烧烤,招呼姜望舒,“别喂你女朋友了,你小姐妹还在这里呢!”


    说着,还对汤斯年提了要求,“斯年,给我烤个大蟹腿。”


    汤斯年哦了一声,然后对一旁的姜望舒说道:“姐姐你快过去吧,我先烤完这些再过去。”


    姜望舒却伸手搂住她的腰,“不要,我女朋友一个人孤零零地刷着烧烤,我心疼。”


    汤斯年忍不住笑,“以前不都是这样子的嘛。”


    从汤舜华毕业之后,姜望舒没少来汤家,她们偶尔也会心血来潮要烧烤。但从来都是汤斯年一个人在旁边默默地烤着,伺候两个祖宗一样的姐姐。


    她似乎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了她们很多年,如今姜望舒和她站在同一个角度里,不免在想那时的汤斯年,是以怎样的心情在看着自己的。


    姜望舒从来没守过一个人,所以不是很明白守护的感觉。她想,应该会很辛苦吧。


    姜望舒心一软,从背后搂着汤斯年,将下巴戳在她背上,轻轻喊她,“斯年……”


    汤斯年翻着手里的大虾,“嗯?”


    姜望舒听她回应,就问她,“是不是很辛苦?”


    汤斯年以为她问的是烧烤的事情,只笑笑应道:“不啊,我都习惯了,我也挺喜欢给你们做吃的。”


    给手里的大虾刷上一层辣油,汤斯年就将它放在磁盘里,转交给姜望舒,“好了,给她们端过去吧。”


    姜望舒仰头,看着汤斯年那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不免有些泄气。她哦了一声,接过盘子端过去给汤舜华。


    汤舜华顿时两眼放光,“哇,好香啊!”


    姜望舒放了盘子,才不疾不徐道:“这是我女朋友辛辛苦苦烤的,一会你们要吃什么,自己去烤吧!”


    汤舜华顿时抬头看向姜望舒,“哇,小月亮你不至于吧,我使唤我妹你现在都不爽了!”


    姜望舒强调道:“那是我女朋友,我女朋友烤了一个小时东西了,一下午了,你们怎么能这么能吃呢?”


    汤舜华据理力争,“你不也有份在吃吗?好啦好啦,一会就差不多了,就让她过来怎么样?”


    汤舜华有商有量,还准备伸手拉着姜望舒坐下来。姜望舒果断拒绝了她,说道:“不了,我还是去陪我女朋友吧。”


    说着,又跑去和汤斯年黏黏糊糊了。


    看到这里,一旁的宋朝颜忍不住吐槽,“哇,小姨和你妹妹秀恩爱也秀得太过分了吧?”


    “她以前谈恋爱都这样的吗?”说到这里,宋朝颜指了指不远处搂着汤斯年的姜望舒,一言难尽道。


    汤舜华倒是优哉游哉,“也不算吧,看人的。比如我们家汤圆这类的,就很有安全感,会很让人想粘着。”


    宋朝颜点头,“这倒是。”


    “算了,这么粘,还是让她们快点结婚吧。”


    说完这些话,宋朝颜专心致志地对付桌面上的大虾去了。


    眼看到了八点,汤斯年的东西烤了大半,姜望舒这才拉着她一起过来看宋朝颜的节目。


    她们捧了台笔电出来,在秋夜的凉风中并肩坐在一起,围在屏幕前一起看综艺。


    汤斯年不太喜欢,就守在一旁给姜望舒剥虾。


    第一期漫长的主持人介绍过后,终于进入了学员盲选阶段。很快,节目进展就到了宋朝颜的那里。


    宋朝颜登台的时候,自弹了一首《22》,引得全场掌声雷动。屏幕外的姜望舒毫不吝啬地夸奖,“朝颜,你唱的好好听啊!”就连汤舜华也吹她,这个实力绝对能夺冠啊!


    宋朝颜高兴坏了,对着两个姐姐说,“来来来来,不要大意地,快点多夸夸我!”


    两个姐姐就把她夸了一波,弄得宋朝颜飘飘然的。不过她倒是没膨胀,反而和两个姐姐说道:“不过我后面有一个劲敌,她登场的时候,我直觉她会是这个赛季的冠军。”


    姜望舒听了很感兴趣,“谁啊,谁啊?”


    宋朝颜说道:“她叫左念,来了,下一个应该就是她了。”


    姜望舒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我怎么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倒是一旁的汤舜华听到之后,连忙去看汤斯年。见汤斯年没什么反应,这才转过了视线。


    没一会,一个学员被淘汰后,进入了下一个学员的表演。


    一阵钢琴声静幽幽地在演播大厅里响起,屏幕里的导师跟着钢琴声点头,还评论道自弹自唱吗?


    这时一旁的宋朝颜就开始喊,“来了来了,就是这个人。”


    这时姜望舒和汤舜华一同将目光投向了屏幕。只见镜头切换,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散落这一头黑发,左手带着腕带的女孩,在钢琴前静静地演奏着。


    “你尝过的那些甜头,都是寂寞的果实……”


    沙哑而沧桑的嗓音从屏幕中溢出来,汤斯年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屏幕。


    恰好这时,镜头给了女孩的脸一个大特写。于是在这一刻,汤斯年看清了女孩清瘦面庞的眉宇间,藏不住的阴沉与忧郁。


    汤斯年的脑袋发怔了一秒,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上的虾。


    “这个人,好眼熟……”姜望舒拧眉思索着,下一秒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扭头看向了身旁的汤斯年。


    “斯年……是那个……”


    她话还没出口,等看到汤斯年晃神的模样时,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一旁的汤舜华拉了姜望舒一把,然后伸手搭在汤斯年的手背上,轻声唤她,“汤圆……汤圆……”


    喊了好几声,汤斯年才回神,看向了眼前的两个姐姐,轻轻说道:“我没事……我就是有点惊讶……”


    她说着,扭头看向了屏幕,像是强迫自己去面对一个恶魔那样艰难说道:“我没想到,还会见到她。”


    66


    坐在一旁的宋朝颜被她们异样的表情所吸引, 她扭头, 看向汤斯年, “怎么?小姨夫认识她啊?”


    姜望舒刚想说宋朝颜多嘴, 却看见汤斯年淡淡一笑, 若无其事道:“认识啊,她是我初中同学。”


    宋朝颜很惊讶, “不会吧,这么巧啊?”


    “嗯。”汤斯年想了想,和宋朝颜说道:“初一的时候,我记得她还在元旦晚会上拉过小提琴, 那时候我们班上很多男生都很喜欢她, 给她递情书来着。”


    “不过她初三一开学就出国留学了,没想到多年之后, 还会在节目里看见她,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 此时的汤斯年看起来都十分的正常。可姜望舒还是担心地伸出手,稍稍用力地牵住她的手, 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还好。


    汤斯年微笑着看了她一眼, 示意自己没有事。


    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 那些不愉快的痛苦的回忆,早就在斑驳的岁月里, 变得破碎不堪。事到如今,汤斯年已经记不起当时那种窒息感了。


    直到如今看到左念,她才想起自己少年时竟然有过那么一段不愉快的经历。有那么一个瞬间, 汤斯年似乎觉得,那时候和左念在一起的人,其实不是自己。


    少年时期的左念,远远没有如今舞台上所展现出来的那样忧郁沧桑。


    她那时候不过初一,只有十三岁,站在人群里只是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冰冰气息。


    初一军训的时候,汤斯年就站在最后一排,经常听到后排的男生讨论那个叫做左念的女孩。


    那时候,在一群灰头土脸的熊孩子堆里,肤白貌美全身透着冷冰冰气息的左念,就像是一个小仙女,天然吸引着人的目光。


    少年时期的汤斯年,虽然不太爱说话,却远没有现在这么不喜欢和人交集。


    因为汤舜华觉得妹妹过于内向,所以在汤斯年升上初中之后,说过不少鼓励对方去交朋友的话。


    在怀揣着多交朋友的念头下,左念第一次因为军训暴晒中暑去医务室时,汤斯年自告奋勇地举手,将她送到了医务室。


    也就是这么一次热心肠的行为,汤斯年阴差阳错地和左念有了交集。


    在之后,因为姐姐升学,父母工作太忙,汤斯年就成了一个住校生。


    于是又和凑巧的,左念也是一个住校生,汤斯年就和她住在了同一个宿舍。


    可能是性格原因,左念和宿舍另外的两个女孩并不合得来。倒是沉默寡言的汤斯年,因为早熟的性格和靠谱的行事风格,被选为舍长后,和宿舍里的所有人都相处融洽。


    像是所有青春里的经典桥段那样,长得好看却性格孤僻的左念,从宿舍这个小集体开始,逐渐被全班女生排挤。


    到后来,还被高年级的学姐欺负。


    可也和众多言情校园的剧情那样,热心肠的汤斯年,在左念需要的每一个场景里,都曾出手相救。


    无论是第一次在操场上昏倒,还是第一次被同班女生锁在教室里,又或者是被年长的学姐堵在楼梯口,汤斯年都曾朝她施以援手。


    于是渐渐的,汤斯年和她成为了好朋友。


    甚至是初一元旦那年,左念还上台特意为汤斯年拉了一曲。不久之后,递给左念的情书也蜂拥而至,麻烦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她们的关系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好,汤斯年对左念也越来越了解。


    比如左念从小就学小提琴,是因为她的父母都是有名的音乐家。再比如,她的音乐家父母因为各自有了新欢,正忙着离婚,而左念觉得,这世上其实没有人爱自己。


    十四岁的女孩,正是花骨朵一样的鲜嫩年纪,却时常透着惹人怜爱的娇弱气息。


    她那像诗人一样忧郁的气质,和有别于同龄人那般富有哲学的思考,让汤斯年不禁心疼。


    面对这样可怜的小伙伴,富有同情心的汤斯年克制不住地对她好。


    可是这份好,到头来却成为了左念对她产生控制欲的缘由。


    初二上学期开始,左念的父母正式离婚了。独自一人跟着奶奶在花城生活的左念,性情变得愈加孤僻。


    汤斯年和她在一起时,听她说得最多的就是不要离开我。


    一开始,左念表现得很正常。一直到有个初一的学妹在廊道拦着汤斯年表白,左念对汤斯年的占有欲就越来越强了。


    那一次被表白,是以左念拉着汤斯年的手腕,强硬将她带走,和对其他人十分警惕的眼神作为终结的。


    从那之后,左念越来越神经质。


    她喜欢缠着汤斯年,喜欢听汤斯年向她保证她们之间的友谊会永远持续下去。


    在放学的周末,会缠着汤斯年不给她回家。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会躺进汤斯年的被窝里,和她挤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探索青春期女孩想知道的有关身体的奥秘。


    左念敌视着每一个和汤斯年亲近的人,将她周围的人际关系折腾得一塌糊涂。


    渐渐地,学校里有关左念和汤斯年是同性恋的流言传播起来。而其他学生打量汤斯年的眼神,也越来越怪异。


    怪异的,陌生的眼神,让汤斯年陷入了一种未知的惶恐。


    左念神经质的占有欲,则在精神上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可左念越发不对的精神状态,又让汤斯年陷入了一种不能弃朋友不顾的境地。


    于是汤斯年就这么忍着,受着,将外人的流言,和左念对她身体奇异的试探,一并吞下。


    她以为随着年岁长大点,左念会好起来。但一学期过去了,左念并没有多大改善,反而变本加厉。


    十四岁的女孩,似乎渐渐明白喜欢的意思。在左念认为汤斯年是喜欢她,所以提出和汤斯年交往的时候,心生恐惧的汤斯年逃跑了。


    “你不爱我吗?喜欢我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汤斯年拒绝了她,然后左念开始以自残的方式一次次挽留汤斯年。


    那几个月里,汤斯年的学习成绩不断下滑,一直到汤斯年决意和左念说清楚她们合适的关系时,左念以一道长流的鲜血终结了一切。


    那一天,恰好是五四青年节的晚会。左念登台演奏钢琴,像个小仙女一样穿着白裙子,弹奏着动人的曲子。


    可下了台,她回到宿舍,锁上厕所的门,割腕自杀了。


    汤斯年撬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靠在角落里闭着眼睛的左念。


    鲜血从她的手腕流淌,浸染了她雪白的长裙,也浸染了汤斯年看似苍白无趣的少年生活。


    左念自杀的事情,在学校造成了很大的轰动,终于引来了双方父母。


    各类流言在学校传播,说左念是因为汤斯年抛弃她才会自杀的。


    而在医院,在双方家长的面前,面对左念母亲严厉的目光,汤斯年则很艰难地回答。


    “我不是……我不是同性恋。”


    她不爱左念,她们之间也不是爱情。如果爱情是那么恐怖的一件事情,那么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要爱。


    因为抢救及时,左念最终脱离了生命危险。可在她住院的那段时间,上学对于汤斯年来说,变得异常艰难。


    左念出院之前,汤斯年没去过学校,也没有再去看她一眼。直到后来,左念跟随母亲前往国外生活,她们就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这件事对年少的汤斯年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加上她原本就寡言的个性,让她在社交上进一步的自闭。


    为此,汤斯年还休学了一年。


    汤舜华和汤家父母,都因为自己对汤斯年的忽视而感到自责,所以尽可能地满足她的需求,并不强迫汤斯年去学校面对同学。甚至还提出让汤斯年转学的建议。


    但汤斯年觉得这是一种逃避的做法,就拒绝了父母。


    最后还是她自己转悠着想明白,决议振作。恰好那时汤舜华和姜望舒刚结束完高考,姜望舒为了陪好姐妹,就和她一起给汤斯年补课。


    年长又成熟的姐姐,在这段艰难的岁月里给予了汤斯年莫大的慰藉,也让她从左念的束缚中彻底解脱出来。


    在那个盛夏里,只比她年长三岁的姜望舒,却像是世界上最耐心的工匠,将一个名为汤斯年的破碎瓷娃娃,一片片地,用心地粘回去,让她慢慢复原。


    “对人好又不是你的错。任何以爱为名行使的伤害,都是一种要挟。她并不喜欢你,只喜欢自己。”


    “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是这样子去伤害你的。”


    “爱嘛……”


    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去的手。


    “所以姐姐,我早就不介意这件事情了,你就不要担心了。”烧烤结束之后,汤斯年拉着姜望舒的手,坐在月下的台阶上,轻轻地劝慰她。


    姜望舒狐疑地看着她,“真的?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之类的。”


    汤斯年失笑,摇摇头说道:“我都多大了,那都快过去十年了,再强的心理阴影我都忘记了。”


    “好吧。”姜望舒这么说着,伸手一把将汤斯年揽入怀中,揉着她的脑袋轻轻叹道:“斯年……我爱你。”


    汤斯年搂着她的腰,应和着她的话语,“姐姐,我也爱你。”


    她爱姜望舒。


    在姜望舒不需要的时候,她的爱是静默的,是克制的,是一朵岩石上悄然无声绽放的花。


    可姜望舒需要时,她又能热烈直接,像是热情喷涌的江水,沉重地流淌进江心,掀起无数波涛。


    汤斯年无比的庆幸,在遇到左念这样的女孩后,还会有一个姐姐,耐心教导她什么是爱。


    那个盛夏,美好得仿佛是生命对汤斯年最好的馈赠。


    67


    虽说左念的事情过去许久, 对汤斯年来说已经毫无影响。可关心汤斯年的姜望舒,还是免不了被分散了部分思绪。


    想到这件事,姜望舒觉得烧烤不香了, 酒也不好喝了。这一晚上下来,她倒是没喝多少, 而汤舜华和宋朝颜是意料之中的喝到酩酊大醉。


    面对这么两个醉鬼,姜望舒不得不使出九牛二虎之力, 和汤斯年一起将她们搬回客房。


    这么两趟下来,原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姜望舒很快就腰酸手酸。


    汤斯年洗完澡之后, 就看到姜望舒坐在床上揉着小臂, 眉头微皱。


    她擦着头发走到姜望舒身边, 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给她轻轻揉着, “手很酸吗?”


    姜望舒点头, “有点酸, 我已经很久没搬过这么重的东西了。”


    汤斯年俯身,亲亲她的手腕, “辛苦了。”


    温热的唇瓣落在微凉的肌肤上, 激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痒。姜望舒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和她撒娇, “我都那么辛苦了, 你就只是亲亲我的手腕吗?”


    汤斯年嘴角带了笑,她伸手,捧着姜望舒的半边脸颊, 游刃有余地问她,“那姐姐想怎么样?”


    姜望舒轻哼了一声,很快就用行动告诉了汤斯年,作为一个年长的姐姐,她需要得到一个怎样的奖励。


    她伸手,扣住汤斯年湿漉漉的后脑勺,向她索取了一个极为缠绵的吻。


    两人分开的时候,姜望舒还带着没有平复的喘息。她的双手扣着汤斯年湿漉漉的头发,抱着她的脑袋摇晃着,轻轻笑道:“快把头发吹干,过来睡觉。”


    汤斯年应了声好,走到梳妆台将自己的头发吹干。姜望舒窝在床头刷微博,汤斯年看了她一眼,“姐姐,关灯睡觉了哦。”


    姜望舒随口回答,于是汤斯年起身,将灯啪的一声关掉。


    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姜望舒手机屏幕的蓝光在闪烁。汤斯年跟着灯光走到床边,俯身把姜望舒的手机取下。


    姜望舒着急的反抗,“等等,等等斯年,我还没把微博刷完呢!”


    汤斯年随手将她手机关上,放到柜台上,然后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睡觉不许玩手机。”


    姜望舒腹诽,哪里是不能玩手机,明明就是要拉着她一起不好好睡觉罢了。


    年轻人的唇瓣又软又甜,身体的欢愉很快就麻痹了感官。欲念到来的时机十分恰当,躺在枕头上的姜望舒搂着汤斯年劲瘦的腰身,很快在这种让人晕头转向的快乐里,迷失了自我。


    难得的假期,又不用担心明天有琐碎的事情让她们早起来操心,因此汤斯年稍稍放纵了些许。


    和汤斯年在一起之后,姜望舒真是深刻理解了“纵欲”这个词。年轻人的胜负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明明是一个看起来那么温和的人,但在某些地方绝对不服输。


    有时候爱情就好像是一场战争,它没有绝对的胜负,只有至死方休。


    汤斯年似乎是这个爱情教义的忠实拥护者,所以在今夜,哪怕姜望舒数次举起投降的旗帜,她仍旧没有停止的打算。


    她心中似乎有一把十分清晰又公平的衡量尺码,除非这场战争的收益到达她满意的界限,她才会收手。


    于是,在这样的磨难之下,先天战斗储备就不足的姜望舒,未免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绝对没有胜算的女人只好发挥自己长处,用柔软的声音去软化汤斯年那颗难得旺盛的争夺之心。


    一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汤斯年才预备结束这场显露出短暂胜负的争斗,将溃败的俘虏收于麾下。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姜望舒是被饿醒的。过了一个邪恶混乱的夜晚,浑身透着一股慵懒劲的姜望舒起来后就先去洗了个澡。


    趴在床上的汤斯年听到从浴室传来的哗啦啦水声,翻个身又继续埋在枕头睡下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没过多久就察觉到一具沾着水汽的隔着一层衣物趴在她身上,挨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唤,“斯年……斯年……起来啦……”


    汤斯年听到她的声音翻了个身,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沙哑着声音问,“姐姐饿了?”


    姜望舒乖乖点头,“我饿了……”


    她伸手,掐了汤斯年的脸颊一把,和她轻声说道:“你快点起来,先洗个澡,我去下面厨房端早餐上来吃,怎么样?”


    这个安排听起来很合理,汤斯年点点头,赤条条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走进了浴室。


    姜望舒看着她的背影,长眉微挑,裹着睡衣就下了楼。


    汤舜华和宋朝颜喝多了,到现在都没有起来,只有姜如兰坐在大阳台看书。


    姜望舒去厨房拿早餐的时候,看到奶奶坐在大阳台,就迈着小步子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


    姜如兰老早就听到了脚步声,被姜望舒抱住之后,想也没想就抬手拍了她一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怕是越来越像个猪哦,睡到这个点才起来。”


    姜望舒搂着她的脖子,笑嘻嘻地回道:“放假嘛,当然是要多睡一会啊。奶奶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陪你吃好不好?”


    姜如兰抬头,瞥了她一眼,“这个点还吃早饭,午饭我都吃了,要吃你自己吃去。”


    姜望舒撇撇嘴,“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特别嫌弃我呢。”


    姜如兰翻了一页书,长叹道:“什么嫌弃你,你这是女大不中留,就该被说。”


    说到这里,姜如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了姜望舒一眼,“斯年起来了吗?怎么不叫她下来跟你一起吃早饭。”


    姜望舒笑着应道:“刚起来呢,还在洗澡,我一会给她端上去。”


    姜如兰听罢,赞许地点点头,“斯年平时上学很辛苦,好不容易放个假,你是应该好好体谅她。你比她大,合该多疼疼她。”


    姜望舒简直服气了,还没见家长前,姜如兰女士是怎么和她说的,哦,就是要找一个好好对她的人,对她好什么就好了。


    结果见完家长之后呢,就天天和姜望舒说什么,汤斯年还小,要多照顾人家,多疼疼人家。话里话外就是不对人家好一点,人家就会跑一样。


    姜望舒觉得自己的奶奶,简直就是操碎了心。


    姜望舒嘴一扁,和姜如兰女士撒娇,“奶奶,我很疼她的好嘛!”几乎是有求必应,再也没有比她更贴心的情人了好嘛。


    姜如兰懒得理她,敷衍地说着知道了知道了。老人家看着书,注意力被姜望舒分散了一瞬,落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眼神犹疑了起来,“小东西,你脖子上这是被什么咬了……”


    姜望舒哎呀了一声,连忙抬手挡住了自己领子,红着脸和奶奶说,“没被咬,奶奶你不要看啦。”


    这时候姜如兰也快速反应过来,姜望舒脖子上的那一排红印子是什么了。


    老人家嗔了她一眼,拿着手里的器拍她,“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注意点形象,旁人看了怎么想,下次裹严实点。”


    姜如兰一边说,一边赶她,“不是说要给斯年拿早餐嘛,你的也拿上去,走走走,少来烦我。”


    姜望舒心想,她奶奶这一系列的转变简直是太无情了。她甚至还来不及控诉几句这都是汤斯年的恶行,就被奶奶给赶上楼。


    端着早餐上楼的时候,姜望舒还在心里想,她可得让汤斯年注意点,下次不要在她身上会裸露出来的地方留下痕迹了。不然在家的时候,让老人家看到多尴尬啊。


    这么想着,姜望舒用脚踹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她端着早餐走进去,朝着浴室喊道:“斯年,吃饭了。”


    结果洗漱完的汤斯年趴在床上,抱着被子又一次睡了过去。姜望舒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赖床的时候,于是叹口气,将早餐放在一旁的梳妆台上。


    姜望舒走到床边走下,伸手拍了拍汤斯年的肩膀,轻声哄她,“斯年,吃饭了,吃完饭再睡好不好?”


    汤斯年抱着枕头,懒洋洋地回答她,“姐姐我困,我不吃……”


    “你先吃好不好?”


    汤斯年的生活一向很规律,这种懒床不肯起的时候,姜望舒基本没见过。


    可正是因为没见过,才勾起了姜望舒的玩心。


    她笑笑,趴在汤斯年身上,含着她的耳垂低声呼唤,“斯年,起来啦。”


    敏感的耳垂骤然被袭击,汤斯年动了动肩膀,最终还是无奈地起来。


    她看着姜望舒,眼神仍旧迷离。姜望舒觉得她这个刚睡醒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于是一个没忍住,就伸手将她头发撸了个乱七八糟。


    汤斯年顶着一头乱发,轻轻和她说道:“姐姐别闹,我好困啊。”


    姜望舒捏着她的脸,笑着和她说话,“小坏蛋,昨晚明明一起睡的,我都醒了,你怎么还那么困啊。你这样子,弄得好像昨晚受了一夜的人是你一样。”


    汤斯年叹口气,“你自己是什么妖精,难道心里没点数吗?我昨晚是被你吸干了精气,才会累成这个样子。”


    姜望舒要被她逗死了,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醒都醒啦,先吃饭,吃完我陪你睡一天好不好?”


    汤斯年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姜望舒就拉着去梳妆台前坐下,和她一起吃早餐。汤斯年拿着筷子,隐约觉得右手食指和中指发疼,于是眉头皱了一下。


    这一下刚好就落到姜望舒眼睛里,她有些担心,就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汤斯年点点头,老老实实应道:“是有点,我手有点疼。”


    “哪里疼?”


    汤斯年强调了一遍,“手疼,我手指疼啊姐姐。”


    姜望舒脸上一热,但还是没忍住逗她,“那怪谁?是谁昨晚上信誓旦旦,说要一夜七次的。”


    话是这么说,姜望舒还是伸出手,握着汤斯年的右手给她揉捏,“好了好了,姐姐给你揉揉。”


    汤斯年的脸皮现在是相当厚了,她见状面不改色地说道:“这事不怪我,得怪你。”


    姜望舒一头雾水,“嗯?”


    汤斯年就说道:“昨晚上,我让你别咬我,你一直咬着,所以今天才会充血……”


    她话还没说完,姜望舒就恼羞成怒,提高了音量说道:“汤斯年!你闭嘴啊!”


    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啦!


    68


    姜望舒被汤斯年逗得十分不好意思, 可见到汤斯年皱着眉表示手疼,她还是很贴心地喂着对方将早午餐给吃了。


    假期难得,之前一直觉得不够腻歪的姜望舒, 在补充体力之后,被汤斯年又掳到床上, 放肆掠夺了一番。


    这么一闹腾,姜望舒是昏昏欲睡, 可汤斯年反倒是清醒了。


    她把姜望舒抱在怀里,不让对方睡过去。姜望舒靠着她的肩头, 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又不出去玩, 又不让我睡, 那我们做什么?”


    汤斯年想了想, “嗯……看个电影怎么样?”


    姜望舒向来是由着她的, 听她这么说, 点点头回答道:“好啊,看什么电影, 你挑吧。”


    鉴于汤斯年的喜好与姜望舒有着天差地别, 汤斯年想了想,只好挑个大家都不会反感的喜剧, 和姜望舒一起看完。


    一部电影看下来, 这么一天就消耗过去了。等到傍晚的时候,汤舜华和宋朝颜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姜家别墅。


    只剩下姜望舒与汤斯年,留在家里陪奶奶一起度过这个不长不短的十一长假。


    在假期里向来有很多活动的姜望舒, 这一次反倒是难得地待在家中,和汤斯年一起浪费大好时光。


    不少邀请她出来玩的朋友被拒之后,吐槽她是过上了已婚妇女的生活。可姜望舒却煞有介事地回答,说这是难得的蜜月,你们这些未婚人士是不会懂的。


    虽说这种甜蜜没必要去懂,可是被狂塞一波狗粮的朋友表示很无趣,也就不再想拉着姜望舒出门玩耍了。


    十一长假过去之后,姜望舒的繁忙工作暂时结束,她得到了一段比较空闲的时间。


    人在不忙的时候,总是有些无聊的。因此无聊的姜望舒拿起了菜谱,开始学着给汤斯年做饭。


    曾经作为学霸的姜望舒学习能力真的强,做的饭菜还挺有模有样的。以至于国庆回来之后,汤斯年几乎每天都有专车接送,还有爱心便当。


    随着时间流逝,气温也逐渐降低。很快,花城的天气就慢慢凉了起来,逐渐步入了深秋的季节。


    宋朝颜参加的那档选秀节目也逐渐进入了尾声,作为一个大牌音乐学院出来的尖子生,宋朝颜闯过重重关卡,终于杀进了四强。


    和她一样,左念也顺风顺水的晋级了。


    在这个如今看脸的时代,才华与美貌并重的宋朝颜,很容易地就取得了粉丝的青睐。


    而同样拥有盛世美颜的左念,搭配那一腔沧桑的烟嗓,总让人有种清冷优雅又美又飒的感觉。


    用当下流行的网络话语来说,那就是很A。


    两人在比赛中,偶有一次同台竞技,唱了一首情歌,似乎戳中某些cp粉的G点,于是左念和宋朝颜的CP就发展成为这档节目最热的一组cp了。


    又因为她俩战队不一样,各自是导师最得意的学生,颇有些相爱相杀的味道。


    向来支持小侄女节目的姜望舒,被节目组按头磕CP之后,就觉得这节目再也不香了。


    处于某些缘由,她也没怎么关注接下来的几期节目,只在网上看一些宋朝颜的CUT。


    不得不说宋朝颜很有天赋。姜望舒觉得如果宋朝颜能在歌坛发展,前途也是很好的。


    当然,这些什么娱乐圈啊,歌坛啊等等事情,和汤斯年都没有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医学狗,汤斯年只关心自己的实验,成绩,还有奖学金。


    月末的时候,汤斯年领到了这个学年的奖学金。勉强算是有点余裕的汤斯年,就带着姜望舒,到市中心最热闹的那家火锅店里去吃火锅。


    姜望舒欣然应之。


    两人按照预约到店落座后,姜望舒很节省地点了双人套餐,就没有再点东西。


    汤斯年看出了她的照顾之意,笑着调侃,“怎么了,你还怕把我吃穷啊?”


    姜望舒笑眯眯的,“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小钱钱还没有焐热,就被我给花光了嘛。”


    汤斯年笑道:“如果花光了,那不是还有姐姐养我嘛。”


    姜望舒和她并排坐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这是做好献身当小白脸的准备了?”


    汤斯年搂着她的腰,轻描淡写道,“做好了,等你养我嘛。”


    以前她还会想着努力一把,好好养着姜望舒,现在都是准备结婚的人了,有人养着没什么不好。


    向来都有些强者心理的姜望舒,对此很是受用。她拍拍汤斯年的肩膀,像个大佬一样和她说道:“看你表现了,一会伺候好了,我就养你啊。”


    这可真是个善变的女人,之前还说让她不要上学,留在家里等着她养的,现在反倒是开始拿乔了。


    汤斯年倒是一如既往地好脾气,十分配合地说了声好。


    火锅汤底烧开之后,汤斯年就开始积极地展示她作为小白脸的殷勤。


    她将肉一一下锅,好了就夹起来给姜望舒。姜望舒倒也没只顾这一个人,沾了酱就喂给汤斯年。


    两个人搭配完美,加上颜值很高,引来了店里不少人侧目。


    甚至还有一些没分寸的小孩,还举着手机偷偷拍了她俩的照片。


    汤斯年眼尖,见到隔壁桌的孩子不安分,还走了过去,让她们把照片删了。


    两小孩都还是高中生,脸皮薄得狠,经历这么一遭都有些面红耳赤。


    等汤斯年回来之后,姜望舒还戳着虾滑,笑眯眯地和她说道:“你太凶了,都把人家小孩给吓到了。”


    汤斯年挑眉,“小孩子做错事,难道就不能骂了嘛。而且她们那里小了,看起来都十六七岁了吧。”


    姜望舒却说:“十六七岁也只是个学生啊。算了,我还是去给你收个尾巴吧。”


    姜望舒说着,端了一盘没有下的丸子过了隔壁桌,笑眯眯地安抚了一番小朋友,顺便劝谏她们下次不要再乱拍照,这是不对的行为。


    两人一个大棒,一个给枣,将小孩整治得服服帖帖,最后两孩子走得时候,还和她们道了歉。


    于是姜望舒就很得意,“你看,教小孩就要这么教的嘛,一个大棒一个枣,这不就听话喽。”


    汤斯年勾唇,“听起来你好像很有育儿经验哦,以后生了孩子就给你带好不好啊姐姐?”


    姜望舒咬着虾滑就皱眉,“我才不要养小孩,小孩实在是太麻烦了。”她说到这里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惊奇地看着汤斯年,“难不成你很喜欢小孩子哦?”


    说到这里,姜望舒有些泄气,“那完了,我就很不喜欢小孩,以后是绝对不会要小孩的。”


    汤斯年哭笑不得,“好好好,你不喜欢,那我肯定也不会要的嘛。”


    两人将剩下的东西解决之后,并肩走出了火锅店。


    路过火锅店门口时,却看到之前隔壁桌的那两个小孩,正站在门口,围着两个人正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


    姜望舒听到动静,有些好奇地朝那边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汤斯年有些好奇,于是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一眼,就看到了被两个孩子包围在中间的人。


    那个人有着一头烟雾那般灰色的飘逸长发,穿着灰色的大衣,身形消瘦,气质卓然。


    她戴着面具,汤斯年没有看清她的样子,也就收了好奇心,一把拉过身边的姜望舒,轻轻和她说道:“看什么看,快走啦姐姐。”


    姜望舒立马收回了视线,牵着汤斯年的手走了。


    她们是没有在意戴面具的人,可那匆匆一瞥,就让戴面具的人那双向来古井如波的双眼,掀起波涛。


    戴面具的女人开口,用沙哑的嗓音低低说道:“抱歉,可以先让我过去吗?”


    突然见到新生偶像的年轻女孩下意识让她一条路,于是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加快了脚步朝前迈去。


    她突入起来的发作,让一旁的经纪人惊惶地提到了音量,“左……你要去哪里!”


    被喊住的人没有听到,就像是一只跟屁虫一样,几步迈开,跟在汤斯年与姜望舒身后,乘坐扶梯下了楼。


    走在前面的人浑然不觉后面多了一个跟踪狂,只手牵着手,商量着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时间尚早,姜望舒还不想回家,就和汤斯年提议道:“去给你买衣服怎么样?感觉你入冬之后,就没有新衣服穿了哎。”


    汤斯年就很无奈,“姐姐,我很多衣服的,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


    “但我就是想给你买东西嘛。你请我吃饭,我给你买东西,这不是很好嘛?斯年~”


    姜望舒一撒娇,汤斯年根本就没有办法。她笑笑,伸手揉了揉姜望舒的脑袋笑得宠溺,“好,都听你的,我的好姐姐。”


    这一幕,落在了身后的左念眼中。


    在此刻,她无比确认,面前这个人就是汤斯年。即使过了十多年,她仍旧有着那么温柔的神情与举动。


    左念的情绪开始变得很混乱,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伸出手,可等到扶梯行至终点时,她还是没有忍住,一把拉住了汤斯年的衣袖,喊了她一句。


    “喂……”


    骤然被拉住的汤斯年一头雾水地扭头,看到了沾在她面前极度纤瘦的女人,维持着良好的教养道:“你好……请问有事吗?”


    姜望舒站在汤斯年身旁,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个拉住汤斯年的女人。


    左念没有顾忌到其他,在汤斯年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已然失控。


    她抬手,缓缓拉下自己口罩,仰头看着汤斯年说道:“好久不见,汤斯年。”


    你好……记得我吗?


    69


    并不是所有的重逢, 都和故事里说的那样美好。


    再一次见到左念, 汤斯年只以为那是商场过于炽亮灯光下,所营造出来的错觉。甚至在看到左念那一头烟灰色的微卷的长发时,她凝望着那张总是过于白皙的脸颊,恍惚之间, 还以为是少年时期的幽灵来寻她。


    几乎是下意识地, 汤斯年一把狠狠地将左念的手甩开,接着后退一步, 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让尴尬填满她们之间的空气。


    左念指尖微颤,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句,“汤斯年?”


    汤斯年又不是瞎子, 也没办法睁眼看着她说自己不认识。她只好恢复自己沉默寡言的表象, 和左念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嗯。


    对于这个在她少年时涂抹过些许悲剧色彩的人,汤斯年尽量表现地无悲无喜,波澜不惊。


    她看向左念的目光是虚的。


    所以汤斯年几乎未曾注意到,时光将对方那张少年时就惊艳众人的脸雕琢成什么模样。此刻在她的观念里,左念就是一个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反倒是站在她身旁的姜望舒, 仔细地将眼前的左念打量了一番。


    左念的个子并不算很高,但因为过于纤细的身材,看起来就显得十分高挑。再加上她那一头如烟般的冷灰色长发,使得她那张原本就过于冷淡的脸,看起来越发的高冷。


    姜望舒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她好几次,直到今天看到她真人, 发现她比镜头前更要漂亮。


    对于如今左念的感官,姜望舒并没有明确的喜恶。可左念看向汤斯年的眼神,却隐隐有些让她觉得不舒服。


    即使再怎么掩饰,那样的期待和喜欢都是那么明显。显然对于左念来说,汤斯年在她的心目中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无论是喜欢,或者是其他的情绪。


    但是这份喜欢曾经太过炽热,甚至一度灼伤汤斯年。由此,这并不是一场值得期待的重逢。


    汤斯年没有给左念一个多余的眼神,她牵着姜望舒的手,礼貌又生疏地和对方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左念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姜望舒,在汤斯年转身之后匆忙地一把拉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满是希冀地问道:“你现在的联系方式是多少?”


    汤斯年皱眉,只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话。


    左念眼里的热情并没有消退,反而发出了一连串的问话,“电话?微信?扣扣?什么都好,只要能联系到你的都行。”


    汤斯年有些不近人情地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十分冷漠地说道:“没有这个必要。”


    “我真的得走了。”


    商场之中人来人往,这时已经有人认出了摘下口罩的左念,在三米开外的地方驻足凝望,甚至有人拿起手机开始拍照。


    一些蠢蠢欲动的年轻人围绕在她们三人周围,拿手机拍着视频,一脸兴奋地讨论着这究竟是不是左念本人。


    人群逐渐集聚,姜望舒注意到路人的视线,直接牵着汤斯年的手,将她一把拉走,“走啦。”


    左念这才又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姜望舒身上。


    她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有些发怔。


    恰好这时左念的经纪人刚好匆匆赶到,她一把拉住左念,低声责问:“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还把口罩摘了。”


    经纪人一边念叨,一边让左念将口罩戴起来。


    这时姜望舒已经拉着汤斯年离开,左念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才一脸冷漠地说道:“我没事。”


    她又一次恢复了那个古井无波的表情,似乎方才那个在汤斯年面前那么主动的一个人,并不是她一样。


    候在左念周围不远处的歌迷,似乎终于确认了她的身份一样,接二连三地朝她围过来。没一会,贸然出现在商圈的左念,就被自己的歌迷围住,再也没有机会,朝前迈一步,去抓住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夜里的寒风瑟瑟,将疲惫和倦怠刮在了每一个行人的脸上。


    从商场出来之后,姜望舒一直牵着汤斯年的手,紧挨着她一起抵抗着这股寒风。


    姜望舒侧眼看着汤斯年,轻轻问道:“斯年,冷不冷?”


    汤斯年摇摇头,捏了捏姜望舒的手,关切地说道:“我不冷,姐姐呢?要不我们就不要走了,开车回家怎么样?”


    姜望舒停下了脚步,站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现在才八点多,不再逛逛,你就直接回去啦?”


    “不是说今天给你买衣服吗?你一件都没有买,现在就要打道回府了?”


    汤斯年有些犹豫,“我……”


    姜望舒呼出了一口热气,轻叹道:“你……刚刚见到左念之后,心里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汤斯年回答:“没有。”


    姜望舒反问道:“没有?”


    她才不信这个说法,明明刚刚汤斯年见到对方的时候,可是难得一见的冷漠。


    虽然平日里汤斯年的确是沉默寡言,但是像是现在这般直接拒绝一个人的靠近,在姜望舒的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


    由此可见,左念还是给汤斯年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姜望舒叹口气,伸手揪住了汤斯年羽绒服的领子,轻轻给她拍了拍,“你可不要说谎骗姐姐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汤斯年闻言,抿唇想了想,迟疑道:“那……有点。”


    “好吧,我的确是心里不舒服。”


    汤斯年伸手,把姜望舒揽入怀中。


    在灯光浪漫的冷冽街头,她汲取着来自怀里人的温暖,慢慢平息着方才看见时,从心底深处攀升起来的一股怒火与令人窒息的难受。


    她抱着姜望舒,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我觉得很难受,没由来地有些恶心。”


    那种恶心,甚至让她有些想干呕。


    也就是这时,汤斯年才意识到,原来左念的事情,远远没有过去。这个人给她带来的影响,远比她所理解的还要深。


    姜望舒心疼地抱紧她,“那我抱抱你的话,会不会好很多?”


    “嗯。”汤斯年感受着她拍打自己背脊的力度,用力将她抱了一下,低头贴着她的鼻尖撒娇道:“要不今晚我们就不要再逛街了吧,先回家怎么样?”


    姜望舒对她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既然我的小可爱都觉得不开心了,那当然是先回家调整小可爱的心情啦。”


    汤斯年高兴得亲了亲她的面颊,由衷说道:“姐姐,你真的是太好了。”


    姜望舒轻哼一声,“那我不对你好一点,怕你被别的小妖精勾走嘛。”


    这话说的,就跟变相承认她自己是个小妖精一样没什么区别。


    汤斯年弯了眉眼,“没有别的小妖精,一直都是你。”


    姜望舒被她哄得特别高兴,当下挽着她的手往前走,开开心心道:“我们走,回家去啦。”


    两人依偎在一起,迎着冷冽的寒风,在灯火灰暗的冬夜中相伴着一起回了家。


    被她们抛在脑后的左念,则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处理好自己歌迷的事情,这才逃出重围,被自己经纪人一把拽离了商场。


    左念在商场贸然离开,又鲁莽摘掉口罩的举动,引起经纪人的强烈不满。


    开车载着左念回家的路上,经纪人一直在前面碎碎念。


    “赛前让你保持嗓子状态,不许你吃刺激性的东西,你说比赛完要吃火锅我答应了。可你这么莽撞,被人发现之后,扣你一个不敬业的帽子怎么办?”


    自从左念开始红之后,有关于她的黑料就没有断过。例如她过于冷淡的外表,和寡言的个性,导致一些人断章取义说她孤高,甚至还说她不尊重前辈,耍大牌之类的。


    正因为如此,有关于左念的一言一行,经纪人都把控得十分严格。


    这个经纪人是左念母亲的旧日下属,对待她既有长辈的慈爱也有前辈的严厉。


    左念听她碎碎念了一大通,只坐在后座沉默无语。


    经纪人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又重新将之前那个问题抛了出来,“你刚才跑的那么着急,是见到什么熟人嘛?”


    左念沉吟了,一会,才回答到:“算是……”


    “姨……你能帮我找一个人吗?”


    经纪人有些纳闷,“什么人?你要找什么人?”


    左念回答:“一个朋友,就刚才你见到的那一个。如果你愿意帮我找到她,接下来的行程,我都会配合你。”


    这似乎是一个很重的承诺,经纪人十分惊诧,心想刚刚那个究竟是什么人,才会让这个看起来一直都很淡漠的女孩如此上心。


    经纪人想了想,回答道:“我可以帮你找,但你不要忘记你的话。”


    “我不会食言的。”


    半个月之后,左念再一次找上了汤斯年。


    汤斯年是在下班时,在医院门口被左念拦住的。


    冬天的夜晚来临得很快,昏暗的夜色里,左念仍旧戴着口罩站在背光处,喊住了汤斯年。


    “喂,汤斯年。”


    汤斯年回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左念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用一种极其认真地语气和她说道:“我能和你谈谈嘛?”


    70


    左念的贸然请求, 让汤斯年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犹豫, 一时也就没有回复对方。


    左念注意到她的神色,怕她不肯答应就急忙说道:“只是一下,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汤斯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问左念:“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查我?”


    汤斯年语气不善, 听出对方情绪的左念一时忐忑:“我……”


    她想替自己狡辩, 可老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这让汤斯年皱起了眉头。


    她不想和对方有什么过多的纠缠, 直接迈步离开,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我希望你能稍微重视一下别人的隐私权。”


    左念见她要走,匆匆喊了她一下, “等等, 汤斯年你等等。”她快步跟上汤斯年,想想上次那样一把将她拉住。


    汤斯年眼神很尖,往旁边让了一大步,躲开了她的手。


    她静静看着左念,等着看她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黑暗中, 左念仰望着背光而立的汤斯年,就好像仰望着光一样半眯起了眼睛。


    她斟酌着字眼,生怕汤斯年会离开,轻轻说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给你增添困扰,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我们, 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不是吗?”


    汤斯年觉得她的想法实在是太奇特了。既然知道那么多年没有见面,那怎么还说要做个朋友呢。


    汤斯年回绝了她,“我觉得我们所在的圈子完全不一样,所以没必要保持联系。”


    “有缘再见。”


    最好是再也不见。


    左念仍旧是没有放弃,“只是像个老同学一样,交换一下联系方式都不可以吗?”


    汤斯年摇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左念十分不明白,哪怕她知道汤斯年一定会心存芥蒂,可她没想到,汤斯年对待她的态度是如此抗拒。


    “就只是普通的交个朋友,都不行吗?”


    汤斯年觉得这种旧友重逢,还纠缠不休的戏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一言难尽。


    此时她看着左念,十分冷静地说道:“不行,因为我未婚妻会吃醋。”


    左念闻言有些错愕:“你说什么?未婚妻?”


    耿直的汤斯年点点头,左念仍旧一脸不可思议,她说道:“你说的未婚妻,是之前在商场时,我见到的那个人吗?”


    “是。”


    左念抿唇,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可你以前不是说,你不是这样子的人吗?”


    左念仍旧记得,汤斯年拒绝她的理由是因为她不是一个同性恋。


    那段少年时期的相伴时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深深地镌刻在左念的心中。并且在无数次的回忆里,引着她发出深沉的叹息。


    遇见汤斯年她是幸运的,可年少无知的举动,让她失去汤斯年,却也成为了她的不幸。


    人生不可重来,时光无法倒流,所以左念无法阻止自己曾对汤斯年做下的那些错事。


    一个正常人,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总是充满愧疚地想去弥补。现在的左念就是个正常人,她想要做的,其实就是补救自己十多年前做下的荒唐事。


    或许除了弥补,她还想从汤斯年身上获得一些别的东西。


    汤斯年并不傻,她对于左念如今的积极态度,相当敏感。


    对于汤斯年来说,她们只是短暂地做了两年朋友,然后发生了一件让彼此记忆深刻的事情,之后十多年就再无瓜葛。


    毕竟人生那么长,总会经历一些波折。可大多数人,在经历重大波折之后,要么闭口不谈,要么挂在嘴边絮絮叨叨,成为一件能与人在茶余饭后分享的谈资。


    可无论是什么选择,一件十几年前的旧事,一个十多年前的旧友,终究是漫长时光中回望的一眼,并不值得再花费时间去重新建立联系。


    因为人生总是在向前看的。


    但偶有些恋旧之人,心中的某一部分,始终停留在某年某月,不肯向前看。


    汤斯年觉得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左念,就是这么一类人。


    她曾见识过对方的执念,并且品尝过这份执念所带来的苦果,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再纵容对方,与之产生什么交集。


    汤斯年将手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将脸埋在围巾里,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没一会,她抬头,目光深沉地望着左念,说道:“以前我是什么样的人,那都是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大家都还小,不懂事的事情谁都会做,做过之后不必一直记得,只要下次不要再犯就好。”


    “我们以前可能是朋友,但是现在你并不是我想往来的类型,有缘见一面就算了。”


    这样的话语,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显得语气很重。随着她的每一句话落下,左念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可汤斯年的确是要断了她们来往的可能性,就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了下去:“如果你是想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进行弥补,那就根本没必要,我已经不觉得那是什么事情了。”


    “非要对那件事进行评价的话,你应该还欠我一句谢谢和对不起。”


    汤斯年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这不合适。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我的消息,但是还有下一次,我会怀疑你在跟踪我,从而选择报警。”


    萧瑟的寒风中,左念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夜风抚乱了她的发,似乎连她单薄的身体也一并吹得东倒西歪,站不住脚。


    左念觉得很冷,藏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捏住,抬头静静地看着汤斯年。


    她用力地咬住青紫的唇瓣,颤着声音问汤斯年:“你很讨厌我?”


    汤斯年摇摇头:“我不讨厌你,准确地说我是讨厌有人这么打探我的隐私,这让我觉得很难受。”


    可左念却向前迈了一步,摇摇晃晃地走向汤斯年,“你就是很讨厌我,对不对?”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讨厌我。”


    “因为那一件事情,你一直很讨厌我对不对?”


    她每走近一步,汤斯年就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左念的情绪波动得太明显,这让汤斯年不得不竖起防备,以免发生不好的事情。


    看着这样的左念,汤斯年总有种乱入什么苦情狗血偶像剧的错觉。


    她摇摇头,十分淡定的解释:“没有,我真的不讨厌你。”


    可左念就十分的固执:“不,你就是讨厌我,你要不是讨厌我你就不会一直往后退。”


    汤斯年觉得她真的是绝了,你这么气势汹汹,她很难不害怕地往后退几步好嘛。


    她刚想劝说几句什么,结果就看到左念一个情绪激动,身体踉跄地朝地上倒去。汤斯年下意识去扶她,结果却被这股力量,拽得险些一起倒在地上。


    左念昏倒了,就在医院门口,就在汤斯年的面前。


    汤斯年蹲在她身边,试探着她的情况,连忙朝里喊起了护士姐姐。于是没一会,护士姐姐就和她一起,将左念送到了急诊室。


    医院里的小护士有在追星的,见到左念都很惊讶,不过出于职业道德都不会偷拍。见是汤斯年送她过来的,还偷偷问汤斯年她们是什么关系。汤斯年斟酌了一番,回答说她们是同学。


    左念是常年贫血,加上情绪波动太大,才会晕倒的。因为汤斯年没有认识左念的一些朋友和亲属,只好留下来给她办理一些住院程序。


    这些东西耽搁了汤斯年回家的时间,姜望舒见她到点还没回家,就给她打电话咨询情况。


    汤斯年站在医院长廊的拐角处,握着手机细声细气地解释:“她今天突然过来找我了,估计找人查了我,说什么要和我交朋友,我拒绝了她,然后她就在我面前晕倒了。”


    电话里的姜望舒找重点的能力十分好:“她跟踪你啊?还晕倒了?”


    汤斯年点点头:“算是,不过都已经解决了。我一会就回去,一会医院应该会联系她的家人。”


    姜望舒说了声好:“这样吧,你再等一会,我开车去接你怎么样?”


    汤斯年一下就开心起来,“嗯,那我在公交站那边等你,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买东西。”


    结果她挂完电话,护士小姐姐就告诉她左念已经醒了。出于人文关怀,汤斯年还是撬开了左念的房门,去看了她一眼。


    彼时左念坐在床上,半垂着脑袋,手上还扎着针打点滴。


    她听到动静,抬头看向了汤斯年。她灰色的长发垂落在脸侧,更显得那张原先就精致的小脸越发娇小。


    汤斯年看着她,尽量让自己的话语不带一丝情绪:“你刚刚在我面前晕倒了,是护士小姐姐她们推你进来的。你现在醒过来的话,就先打电话给你家里人,省的让人担心。”


    左念垂着脑袋没有应话,汤斯年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要回家吃饭了,就不陪着你了,有什么需要你和护士姐姐说吧。”


    她抛完这些话,就转身往外走。


    左念望着她的背影,咬唇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喊她:“汤斯年……”


    汤斯年停下了脚步。


    左念继续说道:“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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