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颜色不辞污脂粉
夜更深了,寒风吹着枯黄的枝叶。沈栀婳一袭白色衣裙,外面围着素色的披风,如意掌着宫灯陪着贵妃在宫门外迎接圣驾。
“皇上驾到。”刘德全亦是提着宫灯,声音清脆的唱报着。
沈栀婳看着顾辞渊在夜色中向自己走来,心里突然有几分紧张,一双细手紧紧捏着衣裙,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直到顾辞渊走到身前,沈栀婳竟还有几分如临梦境之感。
如意早已经跪在地上,拉着沈栀婳的裙摆小声道:“娘娘,快行礼呀。”
沈栀婳这才慌忙跪拜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顾辞渊打量了沈栀婳一番,淡淡道:“起来吧。”
沈栀婳慢慢站起来,便被皇上身上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所包围,竟和今日在坤宁宫闻到的宫粉梅的香气很是相似。
沈栀婳见皇上一副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的样子,沈栀婳心中有些失落,道:“皇上是刚刚从皇后娘娘那里过来的吗,臣妾闻着皇上身上有一股坤宁宫独有的香味儿。”
刘德全倒是有些佩服贵妃了,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儿,贵妃禁足了三个月都还未明白,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刘德全小心翼翼的看了皇上一眼,发现皇上既没有发怒也没有调头要走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皇上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今个儿去皇后那里请安了?”顾辞渊没有回答沈栀婳方才的问题,而是这样问道。
沈栀婳点头:“臣妾昨日刚刚解了禁足,今天的确去了娘娘那里请安,娘娘坤宁宫的梅花还真的是好看。”
顾辞渊轻轻“唔”了一声,道:“贵妃,跟朕进去说话。”
顾辞渊大步流星的朝里面走去,沈栀婳有些追不上他的脚步,在后面道:“皇上,您慢点行不行,臣妾跟不上您。”
顾辞渊只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跟不上就跑,哪里那么娇气了。”说完,顾辞渊便继续向前走去。
顾辞渊走的那么快,不只贵妃跟不上,连刘德全都被甩在了后头,刘德全只对沈栀婳道:“贵妃娘娘,皇上叫您跑您就跑吧,追上皇上才是要紧的。”
·
沈栀婳小跑进正殿的时候,皇上已经坐在雕花木椅子上喝茶了,见她进来,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沈栀婳见他如此,心底里的委屈便一股一股的涌出来,走到顾辞渊跟前道:“皇上为何不等臣妾,皇上还要故意走的那么快!”
见顾辞渊不答,沈栀婳继续道:“皇上都不喜欢臣妾了,那皇上还翻臣妾的牌子作甚,还不如让臣妾在这长信宫里自生自灭算了,反正皇上眼不见心不烦的,岂不是更如皇上意!”说完,沈栀婳便红着眼睛有几分怨艾的看着皇上,那模样仿佛皇上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
顾辞渊看她委屈咬着唇睁着湿漉漉的桃花眼看着自己,一身素白的衣裙更是衬得她带着几分楚楚可怜,便笑出了声,打趣道:“好,既然贵妃这么说了,那朕把你扔到冷院里去岂不是更好,刘德全,替朕拟旨,明儿就把贵妃挪到冷院去,别叫宫女儿伺候她了,就叫她一个人在冷院自生自灭好了,对了,三皇子就抱到贤妃那里好了,朕看贤妃膝下无子,也很是寂寞,正好了,贵妃去了冷院,三皇子就养在贤妃膝下。”
刘德全知这是皇上的玩笑之意,怎敢答应,只能垂着头当没听见。
沈栀婳听皇上说要把三皇子抱到贤妃那里去,才真的是急了,跺着脚道,“皇上,你不许把殷儿抱到贤妃那去,那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顾辞渊看了她一眼,道:“朕是皇上,朕的话就是圣旨,你还敢违背?”
沈栀婳突然跪在皇上脚下,撒娇哭道:“臣妾不要,臣妾不想去冷院,臣妾也要殷儿在臣妾身边,臣妾也要皇上继续喜欢臣妾,宠着臣妾,臣妾不要皇上对臣妾如此冷待,臣妾不要……”
顾辞渊抬起沈栀婳的小脸道:“栀婳还想要什么,还不想要什么,……嗯?”
沈栀婳听着皇上略带捉弄的语气,才知道皇上是在吓唬她,自然不愿意再跪他了,下巴挣脱顾辞渊的大手,一骨碌爬起来,道:“皇上觉得捉弄臣妾很好玩了,皇上开心了高兴了,却把臣妾吓得半死,哼……”
见贵妃小脸别在一边,顾辞渊大笑,道:“栀婳,你生气了?”
沈栀婳不像别的妃子这个时候肯定说着甜言蜜语哄着皇上高兴了,她只是娇声开口道:“臣妾就是生气了怎么啦,皇上把臣妾扔在长信宫三个月不闻不问的,如今还跑过来捉弄臣妾,把臣妾当成您的乐子,难道臣妾不该生气吗?臣妾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顾辞渊笑道:“贵妃,你过来。”
沈栀婳道:“臣妾偏不!”
顾辞渊拉住她的手,不知是斥责还是嘲笑,道:“怎么,朕的话都不听了,三个月的足都白禁了,朕看朕应该让皇后禁你一年的足,才知道“规矩”这两个字怎么写。”
沈栀婳又委屈的道:“臣妾刚刚解了禁足皇上就又想着要把臣妾关在长信宫了,皇上是要让臣妾闷死在长信宫吗?”
顾辞渊捏了捏她的小手,道:“整天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儿作甚,朕不过与你玩笑罢了,哪里就想着要闷死你了?”
沈栀婳努嘴,道:“皇上把玩笑当玩笑,可臣妾每回都是当真的,臣妾闷在长信宫里这么久,皇上总得给臣妾一点补偿才是,不然臣妾以后都不理皇上了,皇上你爱去谁那里就去谁那里。”
看贵妃还是小孩子心性,顾辞渊心里也舒坦不少,道:“那朕的贵妃想要什么补偿?”
沈栀婳道:“臣妾看皇后娘娘坤宁宫那么多的梅花,臣妾也想要几株栽在臣妾的长信宫里,臣妾看就皇上身上那宫粉梅的香味不错,臣妾就要几株宫粉梅就好。”
顾辞渊含着笑意看着沈栀婳,道:“栀婳喜欢梅花?朕记得你素来喜爱海棠,什么时候喜欢上梅花了?”
沈栀婳道:“臣妾就今日见了坤宁宫的梅花就喜欢了,哪里还要分什么时候,况且臣妾不过是要几株梅花,这点小小的要求皇上都不能答应么?”
见沈栀婳作状要哭的模样,顾辞渊打趣道:“是觉得朕今日去了坤宁宫才来的长信宫,吃醋了?”
沈栀婳见他这么问了,也不遮掩道:“皇上都去了坤宁宫了,那还翻臣妾的牌子作甚,看起来好像臣妾争了皇后娘娘的宠爱似的。”
顾辞渊道:“皇后忙着岁旦除夕的事情,哪里还有时间应付朕,朕自然也不好腆着脸去找皇后了,至于那宫粉梅的味道,是皇后做了一个香囊给朕,里面放着的便是宫粉梅的花瓣儿,到让你误以为朕先去了皇后那里。”
沈栀婳心里面有几分高兴,毕竟皇上还是跟她好好解释了不是么?
沈栀婳点点头,道:“原来是臣妾小人之心了,但是臣妾是真的喜欢皇后娘娘宫里的宫粉梅,臣妾就是想要几株摆在长信宫,皇上就允了臣妾了吧?”
顾辞渊道:“既是你喜欢,朕便依你,内务府还剩有几株,明天朕便让人送到你的长信宫。”
沈栀婳这才高兴了:“多谢皇上!”
顾辞渊又道:“还敢说朕不喜你,冷落你了吗?”
沈栀婳咯咯一笑:“臣妾不敢了。”
顾辞渊看着穿着素白衣裙的贵妃倒是有些别开生面,显得清丽脱俗,便道:“今个儿怎么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裙?朕可是知道贵妃你素爱桃红色,玫红色这些艳丽的衣裳。”
沈栀婳软声道:“就许贤妃穿这些淡色色衣裳,臣妾就不许穿了,皇上,你说,臣妾和贤妃比起来,谁穿淡色的衣裳好看?”
顾辞渊道:“你和贤妃各有千秋,朕还真说不出哪个好看些。”
沈栀婳道:“皇上你就说吧,臣妾肯定不会告诉贤妃的,皇上你放心好了。 ”
顾辞渊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朕觉得贤妃穿素色的衣裙甚是好看,宛若天仙,至于贵妃你嘛,到底是逊色三分的。”
沈栀婳羞恼道:“皇上,皇上怎么净说假话!”
·
第二日,贵妃侍寝后,皇上龙心大悦,赏赐了许多金钗珠宝,还有几株宫粉梅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贵妃解足后便重获盛宠的事情,到底让她们惊讶,还真的不能够小瞧了这位贵妃。
一时间,原本冷清了三月的长信宫便又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来。原本深受皇恩的贤妃,昭仪,以及陆小仪都要被贵妃狠狠压一头了,“宠冠六宫”这一次便又重新挂在沈栀婳身上。
第32章 风神偏带绮罗香
京城里的雪又下了起来,皇宫里又迎来了白雪皑皑的一天。
妃嫔们都躲懒,三五一个的围在火炉面前,吃着小零碎,聊着趣事,猫冬不愿意出来赏赏雪景。
贞婉领着贞静主仆二人前往坤宁宫拜见皇后,一路上的除了寥寥几个宫女太监做着粗活,皇宫的小道上也很是宁静。
突然,也不知冬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带着两个小宫女朝贞婉这边走来。
冬雨道:“这不是贞婉姐姐吗?奴婢也是好久都没有看到贞婉姐姐了,听说姐姐之前染了风寒,如今奴婢看着,贞婉姐姐该是大好了。”
贞婉淡淡道:“嗯,先下我要带李夫人去坤宁宫拜见皇后娘娘,你先让开,别误了时辰,让皇后娘娘久等就不好了。”
冬雨讪讪的笑道:“是了,奴婢方才是给昭仪领咱们毓秀宫的月银呐,碰巧遇上了贞婉姐姐,才想到关心姐姐几句,贞婉姐姐说的是,奴婢就先回毓秀宫了。”
冬雨说完便退到一旁,让贞婉她们先过。
待贞婉带着贞静主仆稍微走远一些了,冬雨才回头看了一眼,嘀咕道:“真是奇怪,李夫人带着来的那个婢子怎的生了一脸的麻子,也不怕冲撞了宫里的贵人。”
·
“皇后娘娘,贞静姐姐到了。”贞婉拉着贞静的手走进来道。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贞静跪拜道,跟在贞静身后的婢子也一齐行礼。
叶嫤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贞静身后一脸麻子低眉顺眼的婢子。
叶嫤萱扶起贞静,道:“今日本宫有许多话要与贞静说,贞淑,贞德你们二人便守在门外吧。”
贞淑和贞德二人福了福身,便退到了门外,并且遣散了原来守在问外的两个小宫女。
“吉祥,想不到,你和本宫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叶嫤萱凝视着吉祥道。
那婢子用帕子拭去脸上涂的药点,麻子没了,便赫然是三月前被人追杀已经丧命的吉祥。
吉祥扑通一声跪下,冲叶嫤萱磕了一个头,道:“是,奴婢大难不死,全仰仗皇后娘娘救了奴婢一命!娘娘,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
叶嫤萱淡淡道:“不是本宫救了你,而是贞婉,你知道么?贞婉为了救你自己险些丧命,你要谢就谢贞婉,要报恩就报给贞婉,更何况,你是该铭记贞婉一辈子,有时候,本宫甚至觉得,让贞婉去救你真是个错误。若重选一次,本宫定不会让贞婉去冒这个险。”
吉祥含泪道:“是,贞婉姐姐的大恩奴婢会一生谨记的,奴婢结草衔环也一定一定要报贞婉姐姐的大恩!”吉祥说完便朝着贞婉磕头。
贞婉冷声道:“你不用什么结草衔环,你只要配合皇后娘娘好好行事便是报我的恩了。”
吉祥点头道:“是,奴婢一定配合娘娘,奴婢但听皇后娘娘的吩咐。”
叶嫤萱问:“你被追杀的当日,你告诉贞婉说每次给你交接的那人戴着斗篷,而且脸上还带着一个淡绿色的鬼头面具?”
吉祥当日也是怕自己性命不保,想着如果自己死了也不想害她的人安稳的过日子,便告诉了前来找自己的贞婉。
吉祥点头道:“是的,皇后娘娘,每次与奴婢交接的那人的确带着鬼头面具,到现在为止,奴婢都未见过她的真容。”
贞静听了,不免奇怪,问道:“既然你连她的真容都没见过,为何还要帮她办事?”
吉祥也有些懊恼的道:“奴婢那夜去替贵妃娘娘取第二天要穿的小衣,回长信宫的路上,奴婢听到……”
贞婉见她支支吾吾的,便问道:“你听到了什么,半天说不出来,难道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
吉祥有些羞红了脸,毕竟她才不过是十六七岁的黄花姑娘,见贞婉逼问,也顾不得什么不雅,道:“奴婢听到有人在假山后边儿弄玉偷香!”
贞婉这才明白,有些羞恼的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皇宫内院干这档子事儿?”
叶嫤萱自然也很气恼,听吉祥如是说,本来宫女和侍卫私通已是死罪,她怕的是皇上后宫的妃嫔若是干出了与人私相授受的事儿,皇上的颜面何存?
吉祥看出了皇后隐忍未发的怒气,继续道:“奴婢遇见了这种事儿,自然是又羞又恼又急的,奴婢只想着快点离开,结果一不小心踩滑了石子,便惊动了她们,然后一个黑衣人便捂了奴婢的口鼻把奴婢往假山后面拖。然后他们便拿了黑布蒙上了奴婢的双眼,但是奴婢挣扎之间隐隐约约的看见那黑衣人穿着的是侍卫的服装,至于和黑衣人私通的那位女子奴婢倒是没有看清楚。”
叶嫤萱开口问道:“既是她们发现了你,那她们为何要留下你的性命,而不是把你灭口?”
吉祥道:“其实奴婢以为她们是要把奴婢灭口的,结果那黑衣男子问奴婢想不想活命?奴婢自然是想的。然后他们便叫奴婢为他们做事儿,只不过他们怕奴婢转头就禀告给贵妃娘娘了,竟然报出了奴婢老家在哪,家里几口人,她们皆知道得一清二楚,奴婢自然害怕了,便不敢说出来,只有听命为她们办事。”吉祥心里有些发虚,因为她还隐瞒了一点,他们承诺,事成之后给她一大笔钱,那笔钱确实够她们一大家子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叶嫤萱心里感叹背后的人果然是心思缜密,她有些怀疑,或许吉祥巧遇她们会不会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叶嫤萱问:“那在纪嫔的酒杯上下毒也是他们指使你做的了?”
吉祥心里面想起这事儿还是挺愧疚的,虽然不是她想要害死关婕妤,但确实是她经手做的,午夜梦回之时,她仿佛看到了关婕妤找她索命。
吉祥垂眼道:“皇后娘娘,让小贵子在酒里下毒确实是奴婢吩咐的,那天穿着斗篷带着面纱的人便是奴婢。”
贞婉问道:“可为何小贵子指证的是锦绣,而不是你?”
吉祥颤声道:“奴婢进宫前便跟着家中二叔卖艺,奴婢可以模仿很多人的声音,这件事儿只有奴婢的家里人知道,但奴婢心惊的是,那天那个黑衣人竟也知道,他们便让奴婢模仿锦绣的声音,嫁祸给锦绣。”
叶嫤萱冷声道:“既然他们都能够掌控你的家人,查出你会模仿声音这事也不难,吉祥,与你交接的那人可是那晚上与人私通的女子?”
吉祥正了正跪疼的腰,道:“奴婢起初也怀疑过,但是与奴婢交接的女子总是带着一股木兰沉香的味道,但是那天奴婢在假山后面却并未闻到。”
叶嫤萱想,如果她们两人不是同一人的话,那其中的关系还真的是错综复杂,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等着人走进去,叶嫤萱定了定心,如果隐忍的态度和仁慈的手段不能安定后宫,那么她便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了。
叶嫤萱突然从发髻上取下一根金簪,金簪的上端是华美的牡丹图形,牡丹花底儿连着三颗金珠子,很是耀眼,簪子的下段却是看着便有几分锋利,仿佛轻轻一刮,便会刺破肌肤。
吉祥见皇后如此,心里想到的便是皇后想要赐死自己,虽然她的确干了坏事儿,但她是真的不想死啊……看着皇后拿着金簪慢慢向她逼近,她心里愈加害怕,抬头便撞见皇后凌厉的眼神,吉祥颤声道:“皇后娘娘,奴婢真的不像死啊,您看在奴婢知无不言的份儿上,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
贞婉也有些奇怪,轻声问道:“皇后娘娘,您不会真的要赐死吉祥吧?娘娘……要死也不能死在我们坤宁宫,免得污了坤宁宫殿里这些花花草草。”
吉祥还以为贞婉想要给自己求情呐,想不到贞婉是嫌自己死了还脏了她们坤宁宫的地儿,吉祥看着近在咫尺的金簪,险些晕过去。
叶嫤萱道:“贞婉你好不容易才救回她一条命,本宫自然不会轻易让她死了,本宫留着她还有些用处,吉祥,今日你便用簪子划了自己的脸罢,在事情查明之前,你就呆在坤宁宫的后院里侍弄花草。”
吉祥听皇后的话虽然是饶了她一命,但是却让她划破自己的脸,都说女子最重要的便是那张脸,以后得荣华和幸福都和脸息息相关,没了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便等于没了命!宫里都赞皇后惠泽待下,想不到竟也如此狠心!
叶嫤萱把吉祥的表情看在眼里,嗤笑道:“让你在性命和容貌之间抉择竟也如此难么?”
吉祥含泪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道你是不想让人认出奴婢来,奴婢可以脸上抹药点,也不会暴露了奴婢的,皇后娘娘,求求你别让奴婢自毁容貌了!”
叶嫤萱用金簪轻轻拂过吉祥的脸颊,开口道:“因为,本宫想万无一失啊,既然吉祥你做了害死人的事,也应该预料的到会有今天才对,你动手罢。”
第33章 梦断花丛何所处
吉祥看皇后心意已决的态度,心下一狠,从皇后手里接过那根华丽的牡丹金簪,金簪上面的珍珠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音,吉祥仿佛能透过它听见自己的内心。
吉祥拿起金簪,往脸上一划,锐利的簪底便划过白皙的脸蛋,鲜热的血便往外冒,顺着脸颊发散下来。
贞静有些看不得这样的场面,拿起锦帕捂住鼻子,遮掩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吉祥抬起被划了一簪的脸,哽咽道:“娘娘,您看这样您满意了吗?”
叶嫤萱平静的看着吉祥的脸已然被毁,但熟悉吉祥的人到底就能一眼认出她来,总要划个面目全非才好。
叶嫤萱被心里这样冷静而又凉薄的想法惊了一下,原来她亦是可以如此的凉薄。
叶嫤萱的心里有几分烦躁,为着吉祥这张被毁的脸,也为着前方看不破道不明的阴谋算计。
叶嫤萱敛去心神,终究开口道:“本宫要的是万无一失?可是吉祥你做到了吗?区区一簪罢了,到底是不够的,你便再动手罢。”
吉祥的脸已然疼的有些僵硬了,如果再划上几簪,那她的脸可真的全然被毁,皇后为了查出背后的人就当真如此狠心么?
贞婉看吉祥还没有动手,便道:“你刚刚不是说要结草衔环的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让你在脸上划几簪还值得你如此犹犹豫豫的么?要不,让我这个救命恩人来帮帮你如何?”
吉祥素来知道皇后身边的贞婉手劲儿极大,管教起手下的小宫女也是最狠得下心的。
吉祥只想快刀斩乱麻了,又再脸上划了几簪,鲜血布满了整张脸,有些血点子还溅在了她粉色的衣裙上,脸上惨烈的伤让吉祥疼痛不已,不用照镜子,吉祥也知道自己是面目全非了,说不定连她自己都认不到她自己了。
和着鲜血,吉祥的眼泪从脸上滚落,手里的金簪也裹着鲜血从手里滑落。
吉祥颤声开口道:“娘娘这下可满意……了,恐怕连奴婢都认不出自己是何样了……”
叶嫤萱微微点头,对着贞婉道:“贞婉,你先扶吉祥去你房间,替她上药止血。伤好了之后,吉祥你便到坤宁宫的后院里当差吧。”
·
待贞婉带着吉祥下去后,叶嫤萱拾起地上的金簪,看着簪底的鲜血,用帕子轻轻的擦拭着,道:“贞静你是否觉得本宫这样做太过狠心了?”
贞静心里微微叹息,道:“皇后娘娘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后宫的安宁,都是为了皇上着想,吉祥更是罪有应得,怨不得娘娘心狠。”
叶嫤萱把擦拭好的金簪放到桌上,道:“贞静你跟着本宫的时间最久,你可还记得这根金簪?”
贞静看着桌上精致的簪子道:“奴婢自然记得,当初娘娘送走容氏便是用的这根金簪。”
叶嫤萱微微点头,道:“不错,当年本宫便是用的这根牡丹金簪送走的容氏,这根金簪还是皇上当时送给本宫的,金簪上面的牡丹花齿里藏有剧毒,簪底锐利务必,若是杀人,正中心脏,顷刻之间便能毙命。”
叶嫤萱带着几分深意的道:“看来皇上送本宫的金簪不只以前大有用处,本宫看以后它也一定能派上它的用场。”
·
夜沉如水,梅香幽静。
海棠轻轻拨开珠帘,放轻脚步走进寝殿。
叶嫤萱方才刚刚沐浴完,如今怀里暖着一个汤婆子,在晕黄的灯下处理着宫务。
海棠轻轻福了一下,细声唤道:“皇后娘娘。”
叶嫤萱放下手中的笔,道:“海棠来了,贞淑你下去休息吧,换海棠来替本宫研磨。”
贞淑知道皇后有话要同海棠说,便让出研磨的位置,告了退。
海棠上前一遍研磨一遍轻声开口道:“娘娘您让奴婢监视着梅贵人的一举一动,前两个月如奴婢跟您说的那样梅贵人基本上呆在自己宫里做做绣活或是和一个宫里的兰贵人说说话儿,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但是,就在昨天,奴婢发现一个太监装扮的人进了建章宫,许久都没出来,原先奴婢以为那太监是去给梅贵人送木兰沉香的,但送木兰沉香哪里用的了这么长的时间,莫约呆了一个多时辰,那太监才从建章宫里出来。娘娘,奴婢觉得梅贵人如娘娘怀疑的那般很是可疑。”
叶嫤萱听海棠说起一个太监在一个妃嫔那里呆了许久,思虑着梅贵人到底想要干嘛,目的是何,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她的脑里冒出来,会不会那太监和梅贵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但太监怎么会……除非那原原本本就是个假太监!若真是如此,那日吉祥在假山后边见到的便很有可能是梅贵人和那个假太监!
叶嫤萱又问:“海棠,你可确定那日那太监送的是木兰沉香去的建章宫?”
海棠点头,道:“那木兰沉香味浓,奴婢还未靠近便已经闻到一股沉香味了。”
海棠心里有些想不明白,问:“皇后娘娘,明明宫里颜昭仪和梅贵人都喜用木兰沉香,为何娘娘只派了奴婢去监视梅贵人,而不让奴婢去监视颜昭仪呢?难道娘娘就没有怀疑过颜昭仪?”
叶嫤萱用手抚摸着汤婆子外面的绒毛,道:“颜昭仪已经身居九嫔之首的昭仪之位,在这宫里再熬上几年,二皇子大了,封妃自是指日可待的,她怎么会傻到为了一时的欢乐自毁前程呢?相反这个梅贵人,原来在太子府做着侍妾的时候便是个不受宠的,如今才是个小小贵人又不得皇上宠爱,到底是她的嫌疑更大,只不过,让本宫相信梅贵人操纵着背后的一切还是太难了,先下本宫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同谋了梅贵人,或者是收买了梅贵人。”
叶嫤萱心里还有些困惑的便是木兰沉香梅贵人在用,且木兰沉香的味道不轻易去除,更何况是林雪梅她长年累月的佩戴呢?假山后面那晚的女子身上是没有沉香的味道的,那么……兰贵人?
建章宫只住着林雪梅和林雪兰两位贵人,一个假太监都能够轻车熟路的进后宫内院,说明了那太监不只来了一次,也就说明兰贵人一定之情,而和人珠胎暗结的或许不是梅贵人,而是梅贵人的亲妹妹兰贵人?
不论是梅贵人或是兰贵人做了与外男私相授受的事情,都是皇上的一个污点,都是会宁皇室蒙羞的,紧紧的攥着怀里汤婆子,叶嫤萱的手里出了些汗。
叶嫤萱心想,这梅贵人和兰贵人真的是留不得了,叶嫤萱放开湿润的拳头,眼中浮现出坚定,因为,在嫤萱看来,一切威胁到皇上至高无上的君权的东西,都该被狠狠拔除。
看皇后沉思,海棠也不知道皇后在想什么,近身服侍皇后三个月以来,她发现这位后宫之主的娘娘心思真的很难猜测,但海棠一心只想替皇后办事儿,在这后宫里有她的一席之地便是她最大的愿望,至于皇后的心思,还真轮不到她去猜测。
“皇后娘娘,奴婢还需要继续监视梅贵人吗?”海棠问道。
叶嫤萱用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簪花小楷的“除”字,淡淡道:“继续监视梅贵人,顺便,把兰贵人一起看着,她们俩一有什么异常的行为或是那太监又去建章宫送什么木兰沉香,你便速速过来回禀本宫。”
海棠应下,心里虽然不太明白皇后为什么叫她看着兰贵人,但皇后叫她如此做,那兰贵人便是有问题的了,她一定要好好办好差事。
·
岁旦已至,皇宫里面便是张灯结彩了,各宫主子的宫殿都挂上了喜气的彩结和灯笼。
来来往往的宫女嬷嬷们也都换上了艳色的宫装,都喜气洋洋的做着活,想着年底多了一倍的月钱和想着事儿办好了去主子那里讨个赏赐。
吉祥已经在坤宁宫的后院里呆了十几天了,整日里便顶着一副黑色的面纱,在来往宫人好奇的眼神中暗自伤心,甚至看到了十几岁貌美如花的宫女儿,也会默默地自卑。便会想起每日整理妆容时,自己那丑恶的脸庞。
吉祥每日便侍弄着坤宁宫的花草,坤宁宫的花儿永远是盛开不败的,她游离在繁花似锦的梅香中,心里是孤独和寂寥的,连花儿的鲜艳芬芳都在嘲笑和讽刺她的不堪。
她有时候也会想起锦绣,那个事事都在贵妃面前压她一头的人,想着她是替自己顶罪死的,心里面便只剩愧疚和自责了。她在想,要是锦绣看到她变成了今天的模样,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她是否会在天上嘲笑自己活该?
终是一句:“绿梅姐姐,今儿轮到你侍候东边的照水梅了!”
第34章 自是东皇妆点巧
所谓岁旦,便指的是宫里的年节了,按照大夏朝的规矩,今儿一大早,帝后便要带着妃嫔皇子公主们去太后的圣宁宫请安,寿康宫的太妃们也会到圣宁宫一聚,帝后,妃嫔,太后,太妃们午时聚在一起用餐便是宫里过年的规矩。
晚间便回到宫里,不熄灯,守岁,直到第二天天明。
今儿晨曦且明时,皇上和皇后便带着妃嫔们来到了太后的圣宁宫。
太后自是起了一个大早,由宫女们早早的便梳妆打扮好了。
为着过年,太后亦是换上了喜庆的衣裳,妆容紧张,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是有精神。
寿康宫里的吴皇贵太妃,刘贵太妃,尹贵太妃,何太妃,齐太妃,以及陆太嫔几人也都坐在正殿里陪着太后说着话儿了。
殷兰姑姑从殿外进来,冲着太后福身道:“太后娘娘,皇上皇后以及各宫娘娘和皇子公主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自是悦声道:“快请进来。”
·
顾辞渊握着嫤萱的手,相携走进殿内,身后跟着贵妃贤妃等人。
“儿臣(臣妾)给母后(太后)请安,母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摆手道:“快起来吧。赐坐。”
带帝后妃嫔等落座后,太子顾黎和大公主顾娆便带着弟妹们上前请安了。
“孙儿等请皇祖母安,请各位太妃们安,皇祖母万福金安!各位太妃万安!”
听见这齐整整的稚嫩的声音,太后心里高兴,忙叫了起。
又见四皇子一人最小,却跟在哥哥姐姐们行礼,心里自然多疼了几分,道:“琮儿来皇祖母跟前坐,看琮儿乖巧懂事儿的模样,皇祖母真的是疼的厉害,快来……”
听皇祖母慈祥可亲的声音,顾琮自然也想要亲近皇祖母,便颠颠的跑了过去。
太后便把顾琮搂在怀中,爱怜的捏了捏他的小脸,根本不管其他人羡慕或是嫉妒的眼神。
叶嫤萱虽然也希望琮儿得到皇太后的喜爱与庇护,但她是四皇子母亲的同时还是后宫诸位皇子公主的嫡母,免不得开口道:“母后,琮儿一向闹腾的紧,儿臣怕琮儿闹腾着母后,不如让琮儿来儿臣身边,儿臣来照料他。”
谁知太后还未说话,怀里的顾琮便先道了一句:“皇祖母,琮儿就想呆在皇祖母身边,皇祖母对琮儿好,琮儿可喜欢皇祖母了!”
太后听琮儿如此依恋自己,心里面自是欢喜,便对皇后道:“皇后啊,哀家也难得有时间与孙儿亲近,就让琮儿呆在哀家身旁吧,你看,琮儿多乖啊。”
叶嫤萱颔首,但心里却有些微微失落,毕竟刚才琮儿可劲儿的夸着他的皇祖母,可是半分都没有瞧她这个嫡亲母亲一眼。
旁边的顾辞渊似乎有些瞧出嫤萱的情绪微微有些变化,他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却也感受到了琮儿对嫤萱有几分冷淡。
遂开口道:“朕也许久未与皇子公主们亲近了,娇儿过来父皇这里坐。”
顾娇原是跟在姐姐身旁的,玩着姐姐腰间的璎珞,听到父皇唤着自己,才愣愣的看了过去,对着父皇笑了笑,露出刚刚换了一颗牙齿的牙床,显得有几分娇憨可爱。
顾娇看着坐在父皇旁边的温柔美艳的母后,心中一时有些荡漾,父皇这句话来得太及时了,她正愁没有借口往母后怀里钻呐!
待坐在父皇母后中间,顾娇便对父皇报以赞赏的笑容。
顾辞渊刮了刮小女儿的鼻子,看女儿娇娇小小的,眉眼之间有着皇后的影子,心里自是疼爱的紧。
沈栀婳和颜宛清二人见此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凭什么皇后生的一双儿女一个被太后当成眼珠子疼爱,一个被皇上当成掌上明珠捧着,她们的儿子就应该坐在下面暗自羡慕嫉妒,明明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太后的亲孙子,为何差别如此之大?就因为他们的母亲不是皇后么?
沈栀婳下意识的去看坐在二皇子旁边的殷儿,殷儿果然是一副失落的样子,只不过,没人注意,除了她这个母亲也没人在意罢了。
吴皇贵太妃对刚才皇上太后的偏心之举,沈贵妃和颜昭仪的不满怨怼的样子看在眼里,心下微微嘲讽起凌月湘来,都一把年纪了,这等偏心事儿当着妃子们的面前也做的出来,不仅自己遭人怨怼,连带着自己的儿媳也要被后宫的诸妃嫉恨。
不过,太后蠢钝,她是巴不得见到的,遂道:“太后,我瞧着四皇子伶俐可爱得紧,二公主也是冰雪聪明呐,都是惹人心疼的人儿。”
太后瞥了一眼吴皇贵太妃,淡淡道:“哀家没记错的话再过几日老五便要进宫来给你请安了,说起来老五前前后后也纳了不少侍妾进府,想看伶俐可爱冰雪聪明的孙子孙女儿,哀家想来你是要看得眼花缭乱的。”
吴容慧怎么听不出太后的讽刺旨意,讽刺她家老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沉迷美色,可老五儿女多,可不就是皇室的福气么?
吴容慧笑道:“太后说的是,臣妾孙子孙女多,到底也是老五和臣妾的福气。”
见吴容慧有几分得意的样子,太后又刺道:“也是,雍亲王妃与老五成亲十几年了,未有一儿半女,倒是侧妃侍妾们敞开肚皮儿生,也的确是皇太贵妃你的福气,哀家是比不得的。”
吴容慧笑的有几分僵硬,压低声音道:“这么说来自是比不上太后你有福气,嫡亲儿媳肚子争气。”
雍亲王妃不能生育的确是皇室里人人皆知的事情,也是吴容慧的一块心病,若是王妃势弱,她自是有办法让她儿子休了王妃,不过这王妃的父亲乃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先帝时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当时也是她求着先帝给老五和王妃赐的婚,想不到竟然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现在还要霸占着雍王妃的位置,她真的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说起肚子争气,太后自然对皇后这点很是满意,嫡子嫡女越多,寓示着大夏的国运便更昌盛,也昭示着天下愈加太平,总归让皇帝不用在子嗣方面费心。
当年她不过是先帝的凌妃,也是熬了许多年生了皇子后方被册封的,皇帝当年还是端王的时候,虽然天资聪颖,但是一直隐藏锋芒,先帝对皇帝也是不冷不热的样子,皇帝能娶到簪缨世族的皇后她也是意想不到的。
对于镇国公府出来的皇后,她当时一方面欣喜儿子娶到了簪缨世族的皇后为王妃,一方面又怕这个家大势大的皇后看不起自己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婆婆。
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皇后的态度,皇后并没有因为自己当时的身份而轻慢了她这个婆婆,反而恭顺有加,孝顺侍奉,在嘉懿皇后面前对自己礼遇而待,单独给她请安时便是亲近温顺,让她对这个儿媳妇很是喜爱。
连带着对皇后所出的两子两女她也是疼爱有加,对皇后自是诸多维护,从不在皇帝面前说皇后的不是,反而赞赏不已。
太后挑眉看了吴皇太贵妃一眼,淡淡道:“不论如何,哀家坐上这太后之位,哀家的福气便不是你能够比得了。”
吴容慧胸口有些闷,当年这太后如何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她还历历在目,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她只是仰仗着太后过日子的一个太妃罢了,先帝去了后,她想见一面自己的儿子除了在年后能见一面,便是要小心讨好着她,才能够见到了!明明当年先帝看中的便是刘贵太妃的三皇子和自己所出的五皇子了,她还从来没有想过一直默默无闻的六皇子能够登上大宝!
·
见吴皇太贵妃不语,估计是气着了,太后也懒得与她浪费口舌,如今争来争去也怪没有意思的,便朝纪嫔看去,慈善道:“哀家看着纪嫔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哀家也是盼着纪嫔肚里的孙子出生呐,说到底,皇宫里好久都没有过喜事啦。纪嫔,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为皇上添一个皇子。”
见太后关怀自己肚里的孩子,纪殊词自是动容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会好好养好身体,为皇上诞下龙子的,只是是男是女臣妾也说不准呐。”
颜宛清笑道:“臣妾一直觉着纪嫔妹妹肚里怀着的便是一个小皇子呐,太后娘娘,臣妾也是过来人了,也能说道八九不离十的。”
卫清歌看了颜宛清一眼,淡淡开口:“是男是女,竟还有八九不离十之说么?臣妾认为,纪嫔生皇子是喜事儿,生公主也是极好的,毕竟咱们宫里也才大公主和二公主两位公主,纪嫔生下公主也是大功一件的事。”
太后颇为赞许的道:“卫妃说的对,小皇子小公主哀家都喜欢的紧儿。”
第35章 无端忙煞看花人
颜宛清一时有些讪讪的,由着卫妃这么一说,倒显得她的意思是纪嫔这胎若不是个皇子便是不得太后喜欢的了。
颜宛清一时间有几分埋怨卫妃,素日里也没见到这卫妃话多,总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竟不想也会使这些小心机。
颜宛清怕的是太后对自己不舒服,毕竟若不是有贵妃在,恐怕太后在宫里头一个嫌恶地便是自己了。
这回颜宛清还真的没有冤枉卫清歌,卫清歌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宫里这颜宛清是最会挑事儿的,煽风点火无人能及,偏偏在皇上面前装的温婉可人,日子过得如鱼得水的,这回是颜宛清主动倒打一耙的,卫清歌只不过顺水推舟“帮”她一把罢了。
“噗通”一声,玉质酒杯碰撞桌面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众人下意识的朝声源的地方看去,之见兰贵人的酒杯倒在桌子上,兰贵人竟然掩着帕子干呕起来。
坐在兰贵人旁边的梅贵人关切的问道:“妹妹,你怎么了?今个儿是过年的日子,妹妹怎么会如此的不小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辞渊见此,淡声问道:“兰贵人,身体不舒服么?”
兰贵人听见皇上和她说话,便有几分欣喜的站起来道:“皇上,臣妾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胸口有些闷,胃也不太舒服,看着这桌上的糕点边有些难受。”
沈栀婳有几分厌恶的看了兰贵人和梅贵人二人一眼,道:“本宫看着兰贵人不像是身子不爽,反而像是怀孕了。”
贵妃这话如同一个霹雳一般打在叶嫤萱的心上,手不觉握紧了,微微用了些力。
“皇后你怎么了?”
听皇上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叶嫤萱才发觉自己还握着皇上的手,低头一看,因为自己的用了劲儿,皇上的手有了明显的红印。
叶嫤萱有些歉意的道:“臣妾握疼您了吧?臣妾刚才听到贵妃的话,有些震惊罢了,每三天便有宫中太医替后宫妃嫔请平安脉,臣妾昨个儿才查了太医院送来的记录册子,却不想兰贵人今日便有了身孕。”
叶嫤萱万分没有想到这兰贵人和梅贵人姐妹俩这么大胆,竟敢敢混淆皇嗣血脉,与外男私通的珠胎来玷污皇上的清誉。
秦贤妃道:“说不定是兰贵人今日恰好有了孕吐的反应,皇上,不如请太医为兰贵人再把把脉,如果真的有了,倒也是宫里的一大喜事儿了。”
太后赞赏的看了秦若曦一眼,道:“哀家认为贤妃说的有理,待会儿便让庄院判到圣宁宫的偏殿替兰贵人请个脉。”
顾辞渊点点头,道:“便依母后和贤妃所言罢,刘德全去请庄太医过来。”
叶嫤萱忍下内心的恶心,笑着道:“兰贵人,你先坐下吧,待会本宫和贵妃陪你去偏殿让庄太医替你把脉。”
兰贵人娇柔的笑笑,带着几分感激道:“是,多谢皇后娘娘。”
颜宛清有些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兰贵人,她的毓秀宫和兰贵人的建章宫相邻,她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前皇上确实去了兰贵人宫里一次,这么准么?长期不受宠爱的兰贵人竟然说怀就怀上了?颜宛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苦涩,也有嫉恨,一个纪嫔都足够碍眼了,再来一个兰贵人还真的存心给她添堵。
·
圣宁宫 偏殿
“庄太医,兰贵人可是有了身孕?”叶嫤萱淡淡问道。
庄太医起身喜道道:“回皇后娘娘,兰贵人已有一月的身孕。”
叶嫤萱还未说话,沈栀婳便冷声开口道:“庄太医你可确定?兰贵人真的有了身子?庄太医还是仔细一些,本宫还真怕皇上太后空欢喜一场。”
听沈栀婳这般说,庄玄凌有几分惶恐道:“贵妃娘娘,微臣在宫中当职几十年,皇家子嗣之事,微臣是断断不敢胡言的。兰主儿的确是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见贵妃沉着一张脸,叶嫤萱脸上虽然很是平静,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极力忍着自己的情绪。
叶嫤萱温和笑道:“兰贵人有孕还真的是时候,过年这天有了喜,是皇上之“喜”,太后之“喜”,亦是本宫之“喜”,兰贵人服侍皇上多年了,总算是怀了孕,本宫很是欣慰,庄太医,你待会儿便把这等好消息禀告给皇上太后。”
庄玄凌颔首,道:“是,皇后娘娘。”
叶嫤萱交代完庄太医这才把目光放在坐在玫瑰圈椅上的兰贵人,只见兰贵人一脸喜色,温柔又有些惊喜的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仿佛真的是快为人母的时的激动和喜悦。
兰贵人见皇后看她,便抬头望向皇后,想给皇后一个喜极而泣的笑容,结果看到了不似往日皇后温和的眸色,而是尖锐的,嫌恶的,甚至怨毒的,她眨眨眼,仿佛看到的又是温和如同春风般的笑容以及带着浅浅温柔和欣慰的目光,兰贵人还未来得及细想,皇后便道:“如今你也是有了身子的人了,平日里可要注意好好调养着自己的身子,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本宫会让庄太医告诉你,自然,你不懂的也可以请教本宫和贵妃。”
叶嫤萱看了贵妃一眼,示意她表个态,沈栀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是的道:“兰贵人,自己的身子还需自己好好保重,你问本宫本宫也指教不了你什么,自己好好揣着肚子好自为之便罢。”
听了贵妃刺耳的话儿,兰贵人有些委屈的道:“贵妃娘娘……难道是见不得臣妾怀着皇上的孩子?”
听到“皇上的孩子”几个字,叶嫤萱更是烦躁不已,道:“贵妃,你便少说几句吧,兰贵人你也无需为贵妃的话委屈,贵妃一向是心直口快的人,她也是希望你谨慎安胎的,知道么?”
兰贵人到底心里有几分不爽,明明现在怀着龙胎的那个人是她,皇后不责难贵妃,反而一句“贵妃心直口快,她也是为了你好”便打发了自己,但贵妃是什么身份?她有是什么身份?皇后都不怪贵妃,她还能说什么?如今贵妃又回到了宠冠六宫的位置上,她一个贵人怎么敢和贵妃作对?
兰贵人低眉道:“是,皇后娘娘,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会小心谨慎护好皇上的孩子的。”
沈栀婳冷哼一声,兰贵人或许感觉不出皇后有几分反常,但是她却感受出来了,皇后对怀有身孕的妃嫔总是多几分关照,她已经做好被皇后说教的准备了,竟不想皇后给了自己一个心直口快,便转向去教诲兰贵人了,到底不像是皇后的行事风格。
叶嫤萱道:“走吧,去正殿,把此等好消息告诉皇上,太后。”
叶嫤萱没有再看兰贵人,而是吩咐兰贵人的贴身侍女樱桃扶着她往正殿走去。
叶嫤萱又转头对沈栀婳道:“你这脾气还真的改改了,虽然没有什么坏心,到底太容易得罪人了。”
沈栀婳抿唇,道:“臣妾一向不喜欢郁结于心的滋味,也比不得娘娘你贤良大度,兰贵人到底是个谄媚虚伪的女子,臣妾自是不喜,且臣妾深居贵妃之位,难道还不能教训一个贵人?”
叶嫤萱没在说什么,或许皇上喜欢的便是贵妃是难得的性情中人,道:“随本宫去正殿吧。”
·
叶嫤萱和沈栀婳到正殿的时候,众人已经对着林雪兰嘘寒问暖了,皇帝太后俱是一番喜色。
连带着原本揣着大肚子的纪嫔也不得不和林雪兰平分这怀有龙子的宠爱了。
太后一脸笑意的看着兰贵人,似是想到了以前的关嫔和如今的纪嫔,便道:“如今纪嫔有皇后照料哀家很是放心,这兰贵人也合该找个稳妥的人儿照看着。”
皇后照料纪嫔料理宫务已经很是辛苦,太后的意思便是在高位妃嫔里选一个照料兰贵人。
顾辞渊问道:“母后妃嫔之中谁能堪当起照料兰贵人的重任?”
太后心里已经有人选了,但她心里想的未必合皇帝的意,还是委婉道:“哀家看贵妃,贤妃,卫妃都可,不知道皇帝想要指派谁?”
沈栀婳知道太后不想她去照料兰贵人的身子,刚才不过是碍着她贵妃的身份罢了,便道:“臣妾的殷儿还小,且殷儿又是个体弱多病的身子,臣妾到底是忙不过来的,害怕辜负皇上太后的心意,照料不好兰贵人,还请太后皇上无需考虑臣妾了。”
顾辞渊点点头,道:“贵妃确实需要顾着殷儿,卫妃又是今年才入宫,到底不如贤妃稳重,朕看,便是贤妃来照料兰贵人的身子,如何?”
太后赞赏道:“皇帝所言极是,哀家也觉得贤妃端庄持重,也是能为皇后分忧的。贤妃,你可愿意?”
秦若曦起身道:“多谢太后和皇上的信任,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兰贵人的身子的。”
第36章 雾柳暗时云度月
顾辞渊对着贤妃道:“既然贤妃你愿意照料兰贵人极其腹中胎儿,那明日兰贵人便搬到昭阳宫去吧。”
樱桃扶起兰贵人,林雪兰一脸感激的道:“臣妾谢过皇上,太后娘娘,贤妃娘娘。”
秦若曦脸上虽然是一副愿意欣喜的样子,但是心里却起了疙瘩,她同样服侍了皇上多年,却一直没有福气诞下皇子,偏偏皇上太后让她照顾怀有身孕的兰贵人,这不是搬来她眼前膈应她的吗?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没有一个皇子傍身么?
且万一要是兰贵人腹中的皇子有个什么闪失,倒显得她照顾不周,更有甚怀疑到她的头上,就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皇帝喜悦的看着纪嫔和兰贵人两人,道:“殊词和雪兰二人皆怀有身孕,且临近新春,是个吉祥的兆头,殊词便晋为顺仪,兰贵人晋为小仪罢,年后朕便叫内务府择个好日子,行册封礼。”
纪殊词和林雪兰便谢恩道:“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刘贵太妃笑道:“太后您可真有福气,马上又要有两位皇孙叫您皇祖母了。”
刘贵太妃比太后大两岁,二人是一同入的宫,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先帝的才人,不过刘贵太妃后来母家崛起,受尽先皇的恩宠,诞下了三皇子后便被晋了妃位,仅仅几年之后便又做了贵妃,太后现在虽然成了皇宫里的老祖宗,但以前确实不受宠,没家世,长年不受先皇的宠爱,未诞下皇子之前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一直靠刘贵太妃帮扶,刘贵太妃雪中送炭,二人变成了宫里的知心姐妹,若说现在宫里,太后能笑着温和对待的便是这位贵太妃刘元珺了。
太后温和道:“贵太妃你也是有福气的人,听说顺王妃上个月有了身孕,敬儿和王妃恩爱如初,贵太妃心里想必也是欣慰的。”
刘元珺眸子沉了沉,抿了一口茶水,宽大的裙袖正好把她的表情遮住,放下玉杯便又是一副恭敬婉约的笑容了,道:“太后说的是,敬儿这么些年便只有王妃和一位侧妃两位侍妾,府里一派和谐,敬儿便能安心替大夏效力,臣妾自是欣慰也是欢喜的。”
顺亲王顾辞敬是诸位王爷里面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与顺王妃结缡多年甚是恩爱,且顺亲王的子女全是顺王妃说出,京城里传闻顺王府里的侧妃侍妾皆是摆设,顺亲王独宠王妃一人,京城里的贵妇,贵女无不羡慕顺王妃觅得了一个如意郎君。
再说起这顺亲王,的确是能力出众,当初在先帝的九个皇子里算是脱颖而出,成为储君的第一人选,先帝在时,朝中很多大臣都是站在了顺王一对,谁知道后来竟然是默默无闻的端王一鸣惊人,做了太子,不过顺亲王没有做成皇帝,如今也是在朝中担任要职,不像顾辞渊的其他兄弟,靠亲王的俸禄白白养着。
太后和刘贵太妃姐妹情深,皇帝亦和顺亲王是兄弟同心。
********************************
夕阳西斜,寒意骤生,冬雪飞临,宫灯明亮。
坤宁宫满宫的梅花都染上了素裹,贞德掩了掩寝殿的窗户,见玫瑰圈椅上的皇后一直盯着插在花瓶里色一支雪梅看了许久,姣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愁思。
贞德缓缓上前道:“娘娘,奴婢见您年宴后回来便有些不对劲儿,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可否和奴婢说说,总比憋在心里愁闷的好。”
叶嫤萱听见贞德清缓的声音,才把目光从那株娇艳的雪梅上面移开,淡淡的道了一句:“这雪梅还真是美艳无比,在寒冬亦能耀耀盛开,不过,贞德你说,再漂亮的雪梅插在水瓶里也终会枯萎凋零的吧?”
贞德带着几分笑意道:“娘娘您想这些做什么?花无百日红,便是自然之道,雪梅虽美,却只是百花中的一抹之影罢了,奴婢叫人做了一些热乎乎的糖蒸酥酪,娘娘待会儿用些吧,今给儿奴婢见娘娘在年宴上几乎没吃几口。”
叶嫤萱点点头,道:“你有心了,先下什么时辰了,皇上……他还在勤政殿处理政事么?”
贞德自是知道皇后娘娘想要问什么,今儿是大年,朝中亦然休假,朝臣们也都回家吃年宴去了,皇上怎么会在大年的时候忙着处理政事了。皇后这么问她,不过是想知道皇上去了哪位主儿哪里。
贞德也很清楚,今晚守岁,不论皇上事先去了哪宫,最后按照祖制,便是帝后共同守岁,以求国泰民安。
贞德便道:“奴婢听刘公公说,皇上有意去建章宫瞧一瞧兰贵人,与兰贵人说几句知心话儿。”
叶嫤萱眸色沉了些许,淡淡道:“皇上去瞧一眼兰贵人也算是安抚她刚怀了孕,到也比在勤政殿处理折子好上些许。”叶嫤萱话是这么说,她今天道宁愿皇上呆在勤政殿,也好过去建章宫,面对着对他不忠的林雪兰和林雪梅两姐妹。
贞德没有注意到皇后眼底的阴翳,只听得皇后语气尚且还算合缓,道:“娘娘,您说的是,总归皇上愿意驾临后宫便是好事,娘娘,奴婢去小厨房为您把糖蒸酥酪端来,给您暖暖胃,还要守一晚的年岁呐。”
叶嫤萱点头应允,贞德便迈着轻盈的步子出了寝殿。
贞德前脚刚出去,贞婉便进来了,贞婉穿着粉色的冬袄,刚刚进来脸上红扑扑的,眉头微皱,带着几分气恼。
叶嫤萱笑问:“贞婉,怎的怎么快就回来了?本宫不是让你把二公主和四皇子接回来吗?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
贞婉道:“娘娘,奴婢去圣宁宫接皇子和公主,太后也嘱咐奴婢把公主和皇子仔细着送回来,谁知道四皇子闹着要呆在太后娘娘那里,还说要在太后宫里住着,奴婢自是拗不过四皇子,太后便只有让奴婢独自回来了,说等明天皇后娘娘您去请安的时候再把二公主和四皇子接走。”
叶嫤萱的心到底微微刺痛了一下,本来她就已经为兰贵人的事情烦躁和恼怒,如今亲生儿子却也是不想和自己这个母亲亲近,想起前不久母子两人还相处甚欢,怎么琮儿会待她如此?叶嫤萱便又记得自己几次因为繁忙的宫务而误了陪琮儿的时间,又有几分懊恼,微微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愁绪,恼怒,以及隐隐约约的委屈,叶嫤萱问:“二公主也不愿回来么?”
贞婉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二公主原是要跟着奴婢回来的,但是四皇子吵着要让姐姐陪,二公主便也留在了圣宁宫了。”
叶嫤萱起身,道:“本宫知道了,琮儿和娇儿两人留在圣宁宫也算是替本宫在太后那里尽一尽孝心了,贞婉,本宫现在需要你替本宫做一件事。”
见皇后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坚定和郑重的神色,贞婉也正色道:“但凭娘娘吩咐。”
叶嫤萱道:“贞婉,本宫今晚便要让兰贵人怀孕,且胎象不稳,亦是大夏不吉之兆的事情传遍整个皇宫,且明天一大早这事儿便要成为宫里的一大传闻,贞婉,你便去办吧。”
叶嫤萱清冷的声音在明亮暖和的寝殿里仿佛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流,让贞婉听的竟是不明所以,甚至有股不寒而栗之感。
贞婉迟疑道:“皇后娘娘,兰贵人……她腹中的胎儿真的是大夏的不祥之兆么?”
叶嫤萱冷笑,道:“她腹中的胎儿是不是吉祥之兆,钦天监自会定论,贞婉此事关系复杂,你先把本宫交代的事情做好,事后本宫再与你详说始末。”
贞婉低头道:“是,娘娘,奴婢一定把您交代的事情办好的,明个儿一早兰贵人肚中怀的是不祥之胎的言说便会后宫皆知。”
贞婉风风火火的走出去,正好与端着糖蒸酥酪的贞德撞面,贞婉有几分沉凝的道:“贞德,我看娘娘是真的心中有事,且还关系不小,你快进去吧,我看娘娘定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与你。”
贞德点点头,贞婉便如同一阵风般从自己面前走过了。
********
贞德再次进殿,竟觉得这寝殿不如之前那般暖和了,其实炉子燃得正旺,却也是有凉意从脚下升起。
贞德把糖蒸酥酪放在炕桌上,道:“娘娘,奴婢端来了糖蒸酥酪,您可要用些?”
叶嫤萱点头,道:“贞德,你替本宫研磨,本宫休书一封给父亲大人,你速速替本宫送到镇国公府去。切记,用那只白色的飞奴传信,父亲看到本宫的书信,他会明白本宫的意思的。”
贞德也是心惊,白色飞奴是镇国公府隐秘的传信之物,皇后在此之前只用了三次,一次是皇上当上太子之前,另一次是先皇病重,皇上侍疾之时,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娘娘怎么会启用白色飞奴传信给国公爷?
第37章 露荷翻处水流萤
叶嫤萱原是不想在此时动用一些母家的势力,不过事关皇嗣以及皇上的清誉,她总要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但叶嫤萱犹豫的便是,要不要把她此时知道的真相告诉皇上,但皇上要是知道了兰贵人腹中的胎儿是与别人暗结珠胎怀上的野种,皇上他该是多么的震怒?要是一气之下赐死兰贵人,既是皇上对外说是暴毙而亡,但是天下悠悠之口,又能如何堵住?要是被有心人拿来诟病大做文章,皇家的清誉,皇上的清誉都会受损,那到时候朝堂之上总会有恶劣势力接着这些名头与皇上作对。
但作为妻子,她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欺骗,反而还的对着一个对自己不忠的女人温声细语,想想她便为皇上觉得不值。
同时,叶嫤萱在皇上面前从来不把心思藏着掖着的算计来算计去,叶嫤萱也不愿意打着为皇上好的目的而欺瞒与他,皇上给予她极大的信任,她自是应当同样相信皇上,相信自己的夫君才是。
叶嫤萱决定把兰贵人的事情告诉皇上,原本忧郁沉闷的内心仿佛有了一丝丝的清风明月之感。
叶嫤萱看着炕桌上的那碗糖蒸酥酪,竟也觉得有些饿了,不觉为自己随风而散的情绪失笑。
·
冬雪依旧,冷风簌簌,寒梅照雪,暮色愈沉。
叶嫤萱吩咐宫人在梅树上挂上了夜灯,整个坤宁宫在暮色之中竟有几分玉宇琼楼之态。
叶嫤萱一身水粉绣白莲裥裙,头上只簪了一根并蒂莲海棠的玉鸾步摇簪,外面披着一件雪狐披风,边赏雪景,便带着几个小宫女用青梅煮酒,给寂寥的暮色雪景增添了几分暖意。
顾辞渊踏着风雪走进了坤宁宫,满院的夜灯让顾辞渊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坐在圈椅上煮酒的嫤萱。
嫤萱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给一向端庄持重的她添上了几分灵气和生气。
顾辞渊心情大好,道:“朕老远便闻着皇后宫里的酒香味儿了,走进这坤宁宫,才真眼见到皇后煮着酒呢,看来今晚守岁朕是有口福了。”
叶嫤萱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轻柔福了一礼,道:“皇上喜欢在冬日里喝着青梅酒,臣妾便让内务府送了些贮藏在冰库里的青梅,趁着守岁,便亲自为皇上煮上。”
嫤萱语气温柔,眼中是对着他不加掩饰的爱意,顾辞渊自然心软如春水盈盈,大手一览,便把嫤萱拉进怀中。
顾辞渊温热的气息便一点一点侵染嫤萱的身体和心,叶嫤萱微微低头,带着几分娇气道:“皇上,臣妾闻着您身上有一股丁香味,您是刚从兰贵人那里过来么?”
顾辞渊饶有兴味的道:“皇后娘娘这是吃醋了?”说完,顾辞渊便把大掌置于嫤萱脑后,带着宠溺轻轻揉捏着她的秀发。
叶嫤萱倚靠在顾辞渊的怀中,笑道:“臣妾哪敢呀?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臣妾要是每次都吃醋的话儿哪里能吃的过来,还不得酸坏臣妾?”
顾辞渊爽朗一笑,附在嫤萱耳上道:“原嫤萱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儿,外边风雪大,走,随朕去你的寝殿,让朕尝尝你煮的青梅酒。”
顾辞渊揽着嫤萱走入内殿,内殿里面贞淑带着宫女正在布置吃食,顾辞渊不经意开口问道:“朕怎的只见贞淑一人,你身边的贞婉和贞德朕从入坤宁宫便没有见到。”
叶嫤萱道:“臣妾有一些要紧事交给贞婉和贞德二人去办了,而且,现在臣妾也有一些话想要对皇上说。”
叶嫤萱示意贞淑,贞淑会意,便带着宫女们下去了,走之前也把门帘旁边的两位绿衣宫女遣走了,珠帘随着贞淑的拨弄,紧紧的掩映在一起,殿中原本还有几分外边儿的寒意,现如今这寝殿才真的是暖洋洋的。
顾辞渊包裹着嫤萱有些凉的手,见皇后遣退左右,神色也郑重起来,心中原本的疑心便又加重了许多,或许他的怀疑或是担忧会从皇后这里得到印证。
顾辞渊拉嫤萱在雕花木的炕椅上坐下,道:“皇后有什么话要说与朕听?”
顾辞渊的的话儿虽然听着有几分郑重,却也是温柔和气的,叶嫤萱看着皇上的眼睛开口道:“臣妾要与皇上说的便是兰贵人的事儿。”
叶嫤萱一字一字有些沉重的道,面上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几分怒意。
顾辞渊轻轻拍着叶嫤萱的后背,似乎带着些安抚之意。
“兰贵人?皇后要与朕说兰贵人的事,兰贵人她怎么了?”
叶嫤萱慢慢把头低了下去,她是真的害怕看到皇上恼怒难以置信的眼神以及表情,沉声开口:“皇上,臣妾怀疑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皇上的孩子,而是和皇宫内苑的外男私通的珠胎。”
叶嫤萱已经想到皇上接下来会如何的震怒,果然隐隐约约的叶嫤萱听到瓷杯被轻轻捏碎的声音,和茶水滴滴的流淌在地上的声音。
“啪”的一声,瓷杯破裂,滚落在地上,茶水四溅,像曼珠沙华溅开在地上。
叶嫤萱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天子只怒,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含着点点血迹,叶嫤萱心惊,突然抬头便看到了皇上被瓷片砸破的手,涓涓血迹顺着手腕流下来。
叶嫤萱轻轻的唤了一声:“皇上……”语气里饱含着心疼,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懊悔。
顾辞渊用鲜血四流的手,狠狠地拍打着炕桌,桌上的糕点便被震落在地,连带着另一个瓷杯也被摔破在地,因着离叶嫤萱较近,部分茶水便如飞雪一般溅在了叶嫤萱的身上。
“兰贵人怎敢如此大胆,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枉顾君恩,玷污皇家血脉!”顾辞渊的几乎是吼出来的,原本的温和早已被狠狠冲刷掉,更重要的是,他想不到兰贵人真的敢混淆皇嗣血脉。
叶嫤萱心颤,起身跪在了皇上的脚边,道:“皇上息怒,臣妾也只是怀疑兰贵人肚里的孩子并非皇上的……或许,也可能……”叶嫤萱不是没有想过尽管兰贵人与别人私通,但是她怀孕的时间也是和皇上宠幸她的时间对的上的,但是兰贵人大年夜的时候说出来,旁边又有梅贵人帮腔,如此刻意的做法让她几乎认定了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要让她等兰贵人的孩子出生再去印证到底是不是龙子,她如何等得起,如何能抱着侥幸的拿皇家的清誉,皇上的清誉去赌?
顾辞渊沉声打断了皇后的话,道:“朕当晚又没有临幸于她没有谁比朕更清楚了!”
叶嫤萱有几分心惊,难道皇上已经怀疑了兰贵人了么?
顾辞渊想起那晚建章宫的事儿,便道:“朕当晚并未和兰贵人进行到那一步,兰贵人或许睡着了了不知道,但朕完事之后便回了勤政殿休息,朕是清楚的很。”
顾辞渊说起这隐晦的事情,想起兰贵人的温柔小意,更觉得气愤不已。
他平日虽然能给兰贵人的宠爱并不多,但是念在她从府邸里便伺候着自己,想起来了,也会念着旧情去瞧瞧她,可兰贵人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
叶嫤萱看着怒气四溢的皇上,心里也堵的厉害了,抬头心疼不已的道:“皇上,您的手流血了,臣妾……臣妾帮您包扎止血,别为了兰贵人的事情气坏了身体。”
叶嫤萱考虑到今夜让太医来坤宁宫,到底是太兴师动众了,凭白让人猜忌,也让太后其他妃嫔担心,便想着亲自给皇上包扎。
顾辞渊微微收敛了外泄的威气,用未受伤的手轻轻捧着着叶嫤萱姣好的脸蛋,道:“朕刚才吓着你了吧?”
叶嫤萱缓缓的摇摇头,轻声道:“臣妾知道皇上一定会为此事震怒,臣妾是皇上的妻子,自当与皇上同喜同忧,臣妾当时知道兰贵人怀有身孕,震惊之后便只剩下愤恨了,皇上,您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先让臣妾替您包扎伤口,再与臣妾商量如何处置兰贵人好么?”
顾辞渊见皇后真心实意的与自己说着话,劝着自己,叹了口气,道:“好,朕都听皇后的。来,皇后,你先起来,跪怀了朕该心疼了。”
叶嫤萱就这皇帝伸出的手起身,去内殿里找来了纱布和药酒,道:“皇上把手给臣妾,臣妾给您包扎。”
叶嫤萱出生镇国公府,虽然自小幼承庭训,熟读《女则》《妇德》一类的书,按着王妃的标准来培养,但自小跟着父亲也学习武术,《孙子兵法》《吴子》等书也是略有涉猎,对包扎伤口基本的止血方法自是熟练精通。
叶嫤萱近看才发觉皇上手上的伤口是如此的触目惊心,叶嫤萱尽量把动作放轻柔,减少顾辞渊的伤痛。
顾辞渊见皇后小心处理他的伤口,温声道:“嫤萱,你无需如此,这一点伤痛朕还是受的住,你随心包扎便是。”
第38章 惟有绿荷红菡萏
尽管皇上如是说,但叶嫤萱始终是放轻动作,直到包扎完,白色的纱布绕了好几层在手上才把鲜红的血掩盖在下面。
叶嫤萱送了一口气,幸而皇上赏的是左手 而不是拿来批折子处理政事的右手。
顾辞渊看碎了一地瓷片和掉了一地的糕点,又看皇后被茶水溅湿的披风,便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顾辞渊站起来,轻轻抚摸着皇后衣裳上的湿处,已经没了那时尚且存有的余温,道:“都怨朕不小心,差点伤到你,披风湿了,快些脱下来罢,琮儿出生后,朕便差人精细的照顾着你的身子,好不容易没了大病小病的,可不要再着凉了。”
顾辞渊说完便上前替嫤萱解开了身前披风的带子,月白色的雪狐披风便缓缓从嫤萱的身上滑落,顾辞渊把披风放在玫瑰圈椅上后,便解了自己暗黑色的上面绣着金龙的外袍给嫤萱围上。
骤然暖和的嫤萱能感受到外袍上面有着皇上的余温,入殿这么久,原来衣裳上的丁香味已经被驱散殆尽了,如今这袍上的便全是殿内燃起的檀香味道。
顾辞渊备至的关怀,让叶嫤萱的心里暖暖的,但想到兰贵人腹中的胎儿,叶嫤萱又有几分不虞,对着顾辞渊道:“皇上,今日殿里之所以只有贞淑服侍,贞婉和贞德俱不见身影,便是为着兰贵人一事,臣妾吩咐她们出去办事了。”
顾辞渊了然,平日里他专心国事,对后宫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直靠皇后打理管制着妃嫔,他除了本身怀疑兰贵人之外,还出于皇后从来不隐瞒他任何事,也不欺瞒与她,他便是无条件的相信皇后的。
顾辞渊“嗯”了一声,示意皇后继续说下去。
叶嫤萱便接着道:“臣妾吩咐贞婉散布兰贵人怀有不祥之胎的言论,明个儿便会传遍整个后宫,不祥之胎的言论必定会使兰贵人自乱阵脚,至于,贞德,臣妾派她去给镇国公修书一封,明个儿皇上亦会听到钦天监的夜观星象紧急谏言,西六宫最西边有妖胎即将降世的定论,皇上,臣妾如此安排,到底是有些干预朝政了,还请皇上恕罪。”
叶嫤萱把自己的安排全部和盘托出,不过,她心里是有些怕皇上怪罪她动用母族关系来插手朝臣一事。毕竟,自古帝王便都有猜忌之心,“后宫不得干政”乃是千古的遗训和警示。
顾辞渊赞赏的看着叶嫤萱,瞧出了她脸上有几分不安,笑着道:“嫤萱为朕找想,采用迂回的方法替朕扫除障碍,你有天大的罪,朕也得恕。此方法甚好,嫤萱尽管安排,朕自当好好配合你,至于建章宫里的那个贱妇,朕目前是真的不想看到她了,更不要让朕对着贱妇和贱妇的孩子柔情蜜意,朕恨不得一杯毒酒三尺白绫赐死她。”
叶嫤萱深切的感受到皇上对林氏的厌恶至极,说起憎恨林氏,她又何尝不是呢?对于皇上不喜欢的女人,厌恶的女人,她自当把她们连根拔起,让她们永无翻身的机会。
叶嫤萱会意道:“臣妾明白皇上心之所想,臣妾会以“静心养胎,避过流言”的由头把林氏困在宫里,”想到了贤妃,便又道:“皇上,今天您便是指派了贤妃照料林氏的胎儿,未免贤妃受到牵连,臣妾便寻了由头不让林氏搬到昭阳宫去了,让贤妃去建章宫“照料”林氏。”
顾辞渊点头,道:“这样也好,贤妃是个谨慎细心的人,皇后,具体始末不必详细告知贤妃,让贤妃好好在建章宫监视着林氏,便说是朕的意思。”
叶嫤萱心想贤妃确实如皇上所说心细如尘,此事有她参与也好办许多,不过,这么一年以来,贤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是增长不少。
叶嫤萱道:“是,臣妾会吩咐贤妃在建章宫监视着林氏。臣妾会让贤妃事无巨细的禀告林氏的一举一动。”
顾辞渊微微叹道,没有了适才的愤怒和天威,道:“本着今天朕要好好陪皇后守岁的,却被这个贱妇的事情烦扰着,现下朕与嫤萱不说这些个糟心事儿了,让宫女把地上的碎渣扫了,朕与嫤萱要好好说些儿知心话,心意相通的一起度过这年的最后一天。”
叶嫤萱见皇上语气轻快了不少,便唤了贞淑她们进来。
·
贞淑,刘德全进来的时候便发现了地上的狼狈以及皇上手上醒目的纱带,隐隐的还闻到淡淡的药酒味。
刘德全自是担忧的问道:“皇上,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儿,皇上您的手怎么受伤了要是太后娘娘和各宫娘娘问起来奴才该怎么交代呐?”
叶嫤萱道:“这是适才皇上与本宫饮茶时,不小心打碎划伤了手,若太后和各宫主子问起来,刘德全你边说皇上无大碍便可,其余的点到为止,不必多说。”
刘德全听皇后如此说,语气里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警告之意,刘德全伺候皇上多年,对早年便嫁于皇上的皇后脾性也很是了解去,不论皇上怎么弄伤了手,皇后的意思便是让自己隐瞒着实情,甚至混淆后宫诸人的眼睛。
刘德全遂恭敬道:“是,娘娘的吩咐奴才明白了。”
叶嫤萱又对着贞淑道:“贞淑,差人来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吧。”
·
夜渐渐地更深黑起来,像一张黑色的帘幕遮住了巍峨富丽堂皇的皇宫内苑。
叶嫤萱和顾辞渊二人坐在暖和的炕椅上,桌上摆着冒着淡烟的青梅酒,珍珠翡翠汤圆、鸡蛋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七巧点心等一些吃食。
顾辞渊用右手端起青梅酒,轻轻的呷了一口,赞道:“萱儿这手艺还真的未曾变过,春日里的味道和这冬日里的味道让朕喝了之后便仿佛感受到萱儿对朕的心意,和萱儿在一起,朕真是畅快至极!”
叶嫤萱已是习惯皇上时不时冒出来的蜜语,玩笑道:“皇上非得喝了臣妾煮的热酒才感受得到臣妾对您的心意,那平日了萱儿真心以待皇上便感受不到了?倒让萱儿有几分委屈了?”
顾辞渊爽朗一笑,捏了捏叶嫤萱的脸蛋,问道:“萱儿的几分委屈是多少?朕看你那脸上写着对朕的不满,偏生这委屈的表情让朕怜爱不已。”顾辞渊说着,便拿起桌上的梅花香饼凑到嫤萱的嘴边。
叶嫤萱的脸微微泛红,有几分羞怯的道:“皇上……”
顾辞渊便趁着这个空闲,把精巧的梅花饼喂进了嫤萱的嘴里,嫤萱有几分怔愣的吞下了饼,嘴角还留下几分屑末。
平日里叶嫤萱很是注重自己的仪态,一言一行,吃饭做事都是仪态万千,优雅大方,何曾让碎末渣滓残留在嘴角,也只有与皇上独处的时候,皇上便会不经意之间的玩笑于她,她每每便不知道拿皇上如何办才好。
顾辞渊看嫤萱有几分羞恼的模样,便笑着给她拭去嘴角的屑末,道:“来,萱儿,做朕身边来。”
叶嫤萱和顾辞渊中间是隔了一张炕桌的,原本一人坐在一张炕椅上便是有余,若两人坐在一张炕椅上却便有些挤了。
顾辞渊没等叶嫤萱斟酌,便微微用了巧劲儿,用右手把嫤萱带到怀中,叶嫤萱慌乱之中便趴在了顾辞渊的怀中,额头撞到顾辞渊的胸膛上,双脚离地,整个人便是坐在了顾辞渊的膝上,脑袋枕在了顾辞渊的怀里。
叶嫤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安稳的在顾辞渊的膝上坐着了,如此看来,便还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小依人之感。
叶嫤萱羞恼道:“皇上这是作甚,臣妾可不是皇上的什么娇美的宠妃,如此……”叶嫤萱挣扎着要从顾辞渊的膝上下来。
不过顾辞渊用着巧劲圈住了她的腰身,倒让嫤萱的反抗毫无作用,反而像在与夫君撒娇的娇妻一般。
顾辞渊轻笑,挑起嫤萱的下巴,道:“朕记得以前在端王府,朕与萱儿独处,你便坐在朕的膝上对着朕说着知心话儿,撒个小娇,如今怎么不行了?还冤枉朕的膝上坐着什么个娇美宠妃,若怎么说也罢,皇后便也是朕的爱妻了。”
叶嫤萱听他说起以前,确实响起了以前在端王府他们琴瑟和鸣,心意相通的快活日子,那时候没有贵妃,没有贤妃,也没有颜昭仪,没有叶荣华,只有他们二人的王府,只有她们二人的日子。
叶嫤萱便也柔顺的把身子靠在顾辞渊的怀中,顾辞渊大手放在嫤萱的胸口旁边,道:“来,让朕好好感受一下皇后的心意,看皇后这心里装有多少委屈?”
叶嫤萱道:“只要皇上真诚以待,对臣妾不离不弃,臣妾怎堪谈委屈二字?”
第39章 卷舒开合任天真
顾辞渊轻笑,挑起嫤萱的下巴,嫤萱眼中的柔意自是如水光盈盈一般展现在他的眼里。
所有的情意便化作一个深情的热吻,冰凉的嘴唇眷恋的触碰在一起,在空气中砸开朵朵盛美的热花下来。
顾辞渊轻啄嫤萱的耳垂,柔情开口:“朕定不负如来不负卿。”
·
大年初一的早晨,大雪已停,和煦的冬阳慢慢划开银装素裹,梅花上的雪化作点点珍珠,在细腻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耀耀生辉。
顾辞渊用牡丹玉质梳轻柔细致的给嫤萱梳着身后如同瀑布一般的秀发。
秀发上散发的是嫤萱惯用的玫瑰精油的气味儿,不簪一钗的发梢,更添几分清丽动人。
“皇上,让贞淑来替臣妾梳发吧,您的手还伤着呢。”嫤萱柔声开口道。
顾辞渊唇角微钩:“朕伤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不用担心,如今朕也不用上朝,替萱儿梳发也是朕的一大乐事。”
嫤萱眉眼含笑,姣美的脸上有着几分柔媚,细声开口道:“皇上,一会儿还要去给母后请安,如今时辰也是不早了,皇上,不如……”
顾辞渊的食指轻点嫤萱的娇唇,有些安抚的道:“放心,朕很快的。”
顾辞渊说完便熟练的绾了一个飞天髻,比起贞淑的手艺也不差多少。
紧接着用头油为零落的碎发固型,华贵的珠钗插入发间,牡丹琉璃逐月步摇流苏坠于耳间,娥眉轻扫,朱唇微点,镜中便是一个雍容美艳的人儿了。
顾辞渊笑道:“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朕的皇后十年日一日的美丽,在朕看来,放眼整个后宫,朕的无人能及皇后的妆颜。”
叶嫤萱娇嗔他一眼,道:“皇上想说自个儿手艺精湛,便是拐着弯的夸臣妾了。”
顾辞渊道:“朕说得便是实话了,哪里又什么拐着弯了,你一天的脑袋里面尽是装着些什么了。”
叶嫤萱玩笑道:“皇上妃妾众多,臣妾哪里知道皇上这夸人的话说了多少遍了。臣妾亦是有自知之明,自也是不敢高估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顾辞渊拨弄着嫤萱耳畔的流苏道:“不敢高估?那皇后,朕便与你找个时间教你好好高估高估?”顾辞渊咬着声音靠近嫤萱,清热的气息喷洒在嫤萱的脸上。
叶嫤萱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皇上,咱们还是快去圣宁宫拜见母后罢,别让她等久了,再说了,皇上和臣妾不是还有好戏要看,还有好戏要演么?”
顾辞渊淡笑点头,微微正了神色,不在玩笑于嫤萱。道:“皇后说的是,如此,刘德全便摆驾圣宁宫罢。”
·
大年初一的早晨,按照大夏朝习俗,便是晚辈给长辈拜年的日子。
太后居宫中之长尊,大年初一帝后以及妃嫔皇子公主们便是要来先给太后拜年。
皇后居于太后之下,为六宫之主,初二是妃嫔领着皇子公主给皇后拜年,以彰妃德和感念嫡母之恩。
待到初三便陆陆续续的王爷王妃进宫拜见皇上太后之后去给太妃们拜年,妃嫔等亲眷亦可以向中宫递呈拜帖,前去请安探望诸妃。
**
帝后下了銮驾之后,便相携走进了圣宁宫。
较之昨个儿的圣宁宫,倒是多了几盆君子兰,多了几分彩意。
顾辞渊牵着嫤萱走入内殿,内殿里面烧着红萝炭,暖洋洋的,诸妃已经坐在殿中陪太后说着话儿了。
几位年纪小的皇子公主也都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糕点,偏生四皇子金贵着,被太后紧紧护在怀中,成了殿里的中心。
殷兰福身笑道:“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
太后已经和妃嫔们喝了不久的茶了,说了不少话了,见帝后终于来了,心情才微微舒缓了一些,心里想到皇帝皇后难得同时来自己的圣宁宫请安,且这段日子,将近年关,皇帝忙着前朝的事儿,皇后忙着后宫的事儿,夫妻两个也许久没有说过知心话了,她便对两人晚到之事不加计较,毕竟,帝后和睦才是国之大幸。
“儿臣给母后拜年,祝母后身体康健,万福金安!”皇帝和皇后便恭顺的给太后行了大礼。
起了身了,妃嫔皇子们又行了万福礼,众人才又都坐下来。
·
叶嫤萱微微看了太后一眼,太后眉头紧锁,有几分倦意,贤妃黛眉也是微蹙,似乎心里也藏着事儿,兰贵人就更不必说了,脸色苍白,看来昨晚便真的是一夜未睡了,叶嫤萱便想到昨日让贞婉散布的言论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太后在这里等着帝后,便是想到要与帝后商量兰贵人的事情。
颜宛清今天一大早便听到宫里穿着兰贵人怀着不祥之胎的言论了,心下奇怪也不免窃喜,想到可以借此事让皇上好好疑心兰贵人腹中的胎儿才是,说不定,一不小心,这兰贵人的孩子什么时候就没了呢?
颜宛清朝皇上那里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皇上温柔似水的握着皇后的手,低着头像是在和皇后说着什么私密话,皇后不似平日里的端庄持重,面色微微染霞,看起来很是温婉可人。
颜宛清按捺住内心潜滋暗长的嫉妒心,道:“皇上,今早臣妾听了一传闻,很是奇怪,说什么皇宫西边宫殿里天降不祥之胎,欲灭大夏基业的传闻,臣妾自是气愤,想要看看是哪个爱嚼舌根的宫女太监,竟想不到天降符纸,臣妾看了,便也顾不得捉住嚼舌根的人了,想到会不会……真的是什么不好的征兆?”
顾辞渊对着颜宛清问道:“什么不祥之胎?朕为何从未听说过,昭仪,你继续说。”
颜宛清看皇上有几分在意和好奇的样子,脑中便有谋算着东西,继续开口道:“臣妾今早来太后的圣宁宫拜年,原想禀告太后娘娘此事,结果竟不想太后娘娘与诸位姐妹们都已经得知了。”
这边是颜宛清另一个觉着此事像是有备而来一般,兰贵人刚刚怀孕,这什么不祥之胎的言论便冲着她来了,她想不通一向不受宠爱的兰贵人她能得罪什么人?但这不是她应该去想的事儿,她应该想的应该做的便是推波助澜,能让兰贵人的孩子在这场阴谋算计当中没了才是最好不过的。
陆岚也道:“臣妾也奇怪着呢,臣妾没有像昭仪姐姐一般见着什么符纸,但臣妾从昭阳宫一路到圣宁宫,也是听到不少关于不祥之胎的谣言呐,臣妾很是不解,这谣言到底指的是什么呐?”
沈栀婳微嗤,道:“本宫看你们一个二个的打着哑谜似的说话儿,平时见着挺聪慧的,这宫里怀有身孕的便是纪嫔和兰贵人,纪嫔住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属中宫,自不是什么西六宫,至于西六宫,不祥之胎指的是什么,本宫想,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颜宛清一向不喜欢贵妃与她争夺皇上的宠爱,如今贵妃把她按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先下颜宛清再看沈栀婳,也觉得顺眼不少,心里暗道:蠢人还是有蠢人的妙处的。
颜宛清原本要开口的,竟不想江璇先她一步道:“难道这不祥之胎说的便是兰贵人腹中的胎儿么?”
江璇故作为难之状,看着顾辞渊道。
颜宛清观察着皇上的神色,脸上夹杂着隐忍的怒气,也有怀疑之态,颜宛清笑道:“妹妹可别乱说,虽然这不祥之胎指的是兰贵人腹中的胎儿,但是这传言也未必是真的啊!”
兰贵人有些楚楚可怜的看向皇上,但皇上自顾着思虑颜宛清和江璇的话,并未朝她看来,心里有些失落,又气愤江璇和颜宛清二人,遂幽怨的看着颜宛清和江璇。
若不是皇上太后在这里,颜宛清真的想翻个白眼给江璇,这么看着自己作甚,在几位皇子还尚未成年的时候肚子里揣着宝不是存心遭人嫉妒么?颜宛清心里嘲弄,不知道这林雪兰得罪的是皇后还是贵妃了?
太后也知道矛头是指向兰贵人的,但无论怎么说,兰贵人还怀着皇上的孩子,总不可能因为空穴来风的言论就把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扼杀掉吧?
太后这番想着,便听的宫人来报:“钦天监秦大人求见。”
顾辞渊下意识的看了嫤萱一眼,叶嫤萱便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顾辞渊确实心知肚明的。
顾辞渊沉声道:“宣秦辅进来。”
钦天监秦辅昨个儿原是在家中与妻儿老母吃年夜饭的,年夜饭还没吃完,便接到了镇国公的密信,今早上便卡着皇上来圣宁宫请安的时间来了。
一身官服的秦辅跟着宫人走进内殿,神色有些着急,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一般,急得让他在大年初一这个时间点都要来求见圣驾。
第40章 风定池莲自在香
秦辅步入殿中,拜道:“微臣给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各位主儿请安。”
顾辞渊抬手道:“起来吧。”又问:“朕看秦卿你神色着急,不知有何要紧的事情前来禀告?”
秦辅起身,正了正原本焦急的神色,说明他急着求见的目的,道:“回皇上,臣昨日夜观天象,昨夜臣偶观天象,发现了“荧惑守心”的大吉之象,微臣惶恐,臣发现这不吉的象说正是源于皇宫内苑之内,微臣认为,皇上要解此象,必得除其根源。”
叶嫤萱开口问道:“秦大人说根源来自皇宫内苑,那么,你可推出根源的所在之地了?”
兰贵人的心里有些发慌,原本今早上听到的谣言就是冲着她来的,紧跟着秦大人便跟着进宫了?这难道不是有人想要谋害她腹中的胎儿吗?
林雪兰紧紧的握住手里的帕子,担忧的往林雪梅那里看去,林雪梅神色也是微怔,心里不必林雪兰好多少,但是她却比林雪兰想的更多,林雪兰肚子里怀的原本便不是皇上的龙子,她怕的要是林雪兰正的生下皇子后她们俩的身份水涨船高自是不必说,但是这时时都是隐藏炸弹,万一被人知晓了,她们两个的下场可想而知。
秦辅正色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不吉之象的根源便是出在皇宫的西面,且尚未降临,一旦出世,必然危害到皇上,危害到大夏的千秋基业。”
谁都知道,“荧惑守心”乃是千古以来之大不吉之兆,轻则皇帝丧命,重则改朝换代,江山易主。
秦辅这话一出,林雪兰紧绷的心弦彻底垮塌了,锦帕跌落在地上,林雪兰惊慌失措的扶着椅子的把手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去。
不光林雪兰,众人也是一惊,毕竟大夏之前的魏朝亡国之前便是有人夜观天象,料准了有此一变,而此时,秦辅也夜观到了大凶之象,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重视,甚至,这不仅仅是皇室该考虑的问题了,更关乎到国体本身。
太后听了谣言之说,又听了天象之说,本来对兰贵人肚里的孩子持了偏袒和维护之意,但现在来说,兰贵人的孩子再金贵儿能有皇上的身体重要么,兰贵人的孩子能比得上国家社稷,大夏几百年来的基业重要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太后心里已然下了狠心,但面色上却只有深深的忧虑,并未露出阴狠的心思。
一时之间,殿中显得十分的寂静,人人都很清楚这天象之说源于何处,诸位妃嫔也都暗暗朝兰贵人看去。
终于,沈栀婳清亮的声音在殿中响了起来,沈栀婳冷笑道:“皇宫西边,尚未降生,原来那些言论并不是空口胡说,原来真的是兰贵人你的孩子克着皇上,克着大夏了。”
兰贵人被沈栀婳的义正言辞说的惊恐不已,左手捏着衣裙,右手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眼中充满泪水道:“贵妃娘娘,事情尚未定论,您怎能冤枉臣妾肚里的小皇子,皇上,太后娘娘,臣妾肚里的孩子怎么会是不吉祥的灾星呢?皇上……”
听的着兰贵人在这里楚楚可怜的哭诉着,顾辞渊只觉得恶心不已,头偏向一边,不做言语,仿佛思虑着秦辅的话。
沈栀婳是真的怕这兰贵人肚子里的妖孽冲撞到了皇上,危害到皇上的身体,心里便是急切的想要铲除掉林雪兰肚里的孩子,一了百了的好,便起身朝着皇上跪下道:“皇上,臣妾请求铲除危害国体之本源,处死兰贵人肚里的孩子。”
诸妃见贵妃如此,虽然觉得贵妃有些急切和冒失了,但却说出了她们的心声,不过是贵妃比她们多几分真心罢了。
颜宛清见了贵妃表态,却又见贤妃和卫妃几人都按兵不动,便也歇了跟风的心思,毕竟皇上从现在开始不也没说什么吗?虽然皇上眉头紧锁,可是,君威难测,谁知道皇上心里怎么想的呢?
林雪梅心里是极其怨恼了贵妃,复也起身跪下道:“皇上,纵然天象不可不信,但是兰贵人肚子里到底是您的亲生骨肉,您真的愿意在他还未出生之前便剥他的生命么?”
叶嫤萱心里嗤笑林雪梅想动之以情的可笑想法,带着几分不虞斥责道:“梅贵人你这是做什么,皇上有说要处置兰贵人肚里的孩子了吗?你如此逼迫皇上居心何在?”
皇后责怪的话语宁林雪梅心头堵塞,她哪里是逼迫皇上了,她身为雪兰的亲姐姐为妹妹着想难道有错吗?偏偏又听的皇后说道:“栀婳,你先起来,本宫知道你是为了皇上的身体着想,本宫亦然,但如此轻率的残害了兰贵人腹中的胎儿到底有欠考虑,你说是么?”
叶嫤萱扶起沈栀婳,语气要比和林雪梅说话好了太多,叶嫤萱看了一眼皇帝和太后道:“皇上,母后,臣妾知道此时很是突然,但天象总归是要信的,臣妾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倒是可以试试看。”
太后问道:“皇后有何办法?”
叶嫤萱淡淡道:“不如让兰贵人先呆在建章宫修养这段时间不出宫殿大门,秦大人继续留意着天象,看是否有回转的迹象,本宫亦是不喜欢兰贵人腹中的胎儿受到伤害。”
太后点了点头,倒是觉得此法可行,又问皇帝:“皇帝认为如何?”
顾辞渊看着皇后道:“就按皇后所说的做罢,这段时间,兰贵人,你就呆在建章宫里“好好”养胎吧。”顾辞渊隐忍着内心的怒气才勉强跟兰贵人说了一句话,倒不是说有多生硬,只是没有感情罢了。
怀着身孕略微敏感的林雪兰如何感受不到皇上的冰冷,皇上到底还是嫌恶她了,害怕她腹中的胎儿威胁到他自己,威胁到他的江山,林雪兰觉得什么灭国之兆什么“荧惑守心”简直是无稽之谈,尚未出世的婴儿到底能懂什么?又能做什么?
林雪兰揣测着到底有谁要害她,宫里不论有皇子的或是没有皇子的,在她看来都很有嫌疑,尤其是处处针对她的贵妃。
尽管林雪兰心里万分不情愿,但是皇上都如此说了,她又能够说什么,便泫然欲泣的开口道:“皇上,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好好呆在建章宫,来证明臣妾的清白。”
叶嫤萱又对着贤妃道:“贤妃,你便去兰贵人的建章宫帮着照料兰贵人,可好?”
秦若曦以为兰贵人既然背上了不祥之胎的天象之说,便是很难翻身了,肚子里的金宝玉变成了不值钱的石块,如今皇后还让自己去照料兰贵人的胎儿这又是何意?
秦若曦知道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自是不会言明用意,如果真的有什么用意皇后自会单独对她言说的。
秦若曦笑道:“是,臣妾定会去建章宫好好照料兰贵人的孩子的。”
*********
果不其然,如同秦若曦心里想着那样,从太后宫里出来皇后便邀了她同行。
叶嫤萱也是顺便接走了四皇子和二公主。
冬日也是明朗的,叶嫤萱左手牵着冰雪娇俏的顾娇,右手边是有几分闹别扭的四皇子。
太子和大公主便是随着皇帝去了乾清宫父子(女)赏前些日子西域进宫的珍稀古玩去了。
皇后走在前面,秦若曦稍微慢了一步跟在后面。
秦若曦看着前面的母子三人亲和的画面,是羡慕不已的,上天几乎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了叶嫤萱,但秦若曦不羡慕叶嫤萱的皇后之位,而是羡慕她儿女双全的福气儿。她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呢?
步入坤宁宫,叶嫤萱便让宫女们嬷嬷们带着琮儿和娇儿去寝殿暖着身子了。
叶嫤萱请贤妃进了正殿,淡笑道:“贤妃,你坐吧,本宫请贤妃你过来,想必你也料到了本宫是有话想对你说。”
秦若曦颔首,温和道:“臣妾猜的不错的话,便是兰贵人的事情了?”
叶嫤萱抿了一口桌上的清茶,道:“是,本宫要说的正是和兰贵人有关。”
叶嫤萱轻轻抚摸着桌上紧致的绣了梅花的锦布,道:“你可知兰贵人肚子里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
秦贤妃震惊的望着皇后道:“娘娘是什么意思?难道兰贵人是……做了……”秦若曦咬着嘴唇,根本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后宫四起的谣言,秦辅的天象之说,便都有解释了,这不是说明不仅皇后知道,皇上也是知道林雪兰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了?
叶嫤萱知道秦若曦心里想着什么,便道:“不错,皇上也是事先知道了,至于本宫让你去照料兰贵人,便是让你好好的监视着兰贵人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送到本宫的坤宁宫来,当然,这不仅是本宫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贤妃,你可能做到?”
秦若曦心里有几分喜悦,事关重大,皇上却能让皇后透露给她,可见,皇上还是信任她的,秦若曦便道:“是,臣妾一定不辜负皇上和娘娘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