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远方电子那间刚刚被草草打扫过的办公室里,空气中还混杂着一股来苏水和陈年霉味混合的刺鼻气味。
周虎提着一大包各种型号的电容,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亢奋,但眉宇间又藏着一丝深深的忧虑。
他将那包零件“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又献宝似的递上一本用圆珠笔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老板,东西都齐了!这是从张有财那孙子账本上扒下来的客户名录,我按您的吩咐,把那些歌舞厅、夜总会的老板都圈出来了。”他挠了挠头,脸上的兴奋迅速被愁容取代,“可……可这名单上都是些人精,一个个比猴都滑。我们一个新开张的小店,连块像样的招牌都没有,怎么让他们信我们啊?”
李毅接过那本油腻的笔记本,从容不迫地翻阅着。
上面的人名后面,大多跟着“难缠”、“拖账”、“脾气爆”之类的潦草备注,显然是张有财留下的血泪教训。
周虎一筹莫展,在他看来,这本名录上写的不是客户,而是一头头**不吐骨头的猛虎。
李毅的目光却像一台最精密的雷达,飞速地扫过那些名字。
最终,他的笔尖,在那一堆“猛虎”之中,重重地落在了最上方、被画了三个红色感叹号的名字上。
“罗三炮,金时代歌舞厅。”
“就他了。”
周虎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老板,使不得啊!这个罗三炮是出了名的**桶,道上都说他换音响师傅比换衣服还勤!张有财就是因为没修好他一台进口设备,被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工具箱都给踹了!我们这……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李毅笑了,那眼神,像一个正在布局天下的棋手,充满了洞悉一切的从容。
“老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势’。”他用笔尖点了点那个名字,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这种人最好面子,设备一定是用全城最贵的,所以修起来利润最高。他脾气火爆,说明全城的维修师傅肯定都被他骂过一遍了,没人敢再接他的活儿。他现在,比谁都急。”
李毅缓缓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别人越是搞不定,我们的价值就越大。这第一炮,就要挑最硬的骨头啃!啃下来,我们远方电子的名号,一夜之间就能在广城所有夜场老板的耳朵里炸响!”
周虎听得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李毅的节奏!
那本在他看来危机四伏的“死亡名单”,到了李毅手里,竟变成了一张标明了所有宝藏位置的地图!
他心中所有的迷茫和忧虑,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对李毅那神鬼莫测手段的绝对信服!
“老板,我明白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声音,铿锵有力,“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傍晚,华灯初上。
金时代歌舞厅门口,巨大的霓虹灯招牌如同巨兽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着纸醉金迷的光芒。
震耳欲聋的迪斯科音乐穿透厚重的玻璃门,混杂着街边的车水马龙,形成了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燥热浪潮。
李毅和周虎一人提着一个半旧的工具箱,径直走向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
“站住!干什么的?”
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身材魁梧得像两座铁塔的保安,伸出胳膊,面无表情地将他们拦了下来。
那眼神,像在审视两只企图混进粮仓的老鼠。
周虎下意识地就想把胸脯一挺,用他那套江湖规矩来应对,李毅却抢先一步,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人畜无害的微笑。
“两位大哥,我们是来给罗老板修音响的。”
其中一个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特别是李毅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嘴角咧开一个轻蔑的弧度:“修音响?预约了吗?罗老板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很快,一个穿着马甲、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大堂经理被叫了出来。
他捏着鼻子,用一种充满了厌恶的目光扫过两人身上那廉价的工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两只烦人的苍蝇。
“走走走,今天没空,罗老板正烦着呢!别在这儿碍眼!”
面对这意料之中的闭门羹,李毅不卑不亢,脸上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妄的绝对自信。
他没有废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像甩出一叠扑克牌一样,“啪”的一声,轻蔑地拍在了那个大堂经理的手里。
经理愣住了。
“去告诉罗老板,”李毅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他那台放了一个月的雅马哈调音台,我三分钟就能找出毛病。”
他顿了顿,在那几道充满了震惊与不解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吐出了那句足以将所有人的世界观都彻底碾碎的宣言。
“三分钟后我走人。他要是觉得我耽误他时间了,这五百块,算我的赔礼。”
这份自信、这份魄力,如同一记无形的、势大力沉的耳光,狠狠抽在了经理那张写满了傲慢的脸上!
他看着手里那几张滚烫的钞票,又看了看李毅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第一次,不敢再有半分怠慢。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转身快步走向了后台。
歌舞厅巨大的舞池中央,所有的灯光都聚焦于此,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审判台”。
一个身材魁梧、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烦躁地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暴躁狗熊。
他就是罗三炮。
他的脚边,放着一台体积巨大、布满了各种旋钮和推子的精密调音台,机身上雅马哈的标志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周围,还站着几个歌舞厅自己的音响师,一个个愁眉苦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当李毅和周虎被领进来时,几十道充满了审视、怀疑与轻蔑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死死地聚焦在他们身上。
“你就是那个说三分钟能搞定的?”罗三炮停下脚步,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将李毅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语气,像一桶即将被点燃的**。
李毅没有理会他的暴躁,只是平静地走到那台被无数“老师傅”判了**的昂贵设备前,气定神闲。
他没有急着拆机,甚至连工具箱都没打开。
他只是抬起头,在那几十道充满了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问出了三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罗老板,这台机器断电前,最后一次操作是什么?”
罗三炮一愣,不耐烦地吼道:“还能是什么?妈的,唱着唱着歌,‘啪’一下就全哑了!”
李毅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当时,有没有闻到任何焦糊味?”
“没有!”
“那有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电流声,比如‘滋滋’或者‘嗡嗡’的声音?”
“好像……也没有!”罗三炮被问得有点懵,下意识地回忆着。
问完了。
李毅不再多言,打开工具箱,只拿出一台最普通的万用表。
他在那密密麻麻、足以让任何正常人头皮发麻的电路板上扫了一眼,随即,像一个最顶尖的外科医生,用表笔精准无比地、不带一丝犹豫地点在了两个毫不起眼的测试点上。
“嘀”
万用表发出一声短促的、代表着通路异常的蜂鸣。
李毅放下万用表,抬起头,环视着那一张张写满了震惊与不解的脸,淡淡地开口,那声音,像一个正在宣读判决书的法官。
“电源管理模块的滤波电路,被高压脉冲击穿了。”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了那句足以让全场鸦雀无声的、真正的图穷匕见。
“这是设计缺陷,不是操作问题。”
这番神乎其技、闻所未闻的诊断,如同一道惊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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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舞池中央轰然炸响!
全场,鸦雀无声。
罗三炮和他手下那几个自诩为“老师傅”的音响师,一个个瞠目结舌,像一群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大脑一片空白!他们搞了快一个月,拆了装,装了拆,连根**都没找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靠问了三个问题就……
这他妈是修音响,还是算命?
“你……**别是蒙的吧?”一个音响师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声音质疑道。
李毅轻笑一声,根本懒得跟他废话。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尖嘴镊子和一小段导线,当着所有人的面,在那块复杂的电路板上,以一个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刁钻角度,做了一个临时的短接。
他只用了一个动作。
“啪嗒。”
就在那段导线接触到两个焊点的瞬间,那台死寂了近一个月的调音台上,一排红色的指示灯,如同被注入了灵魂的士兵,奇迹般地、整整齐齐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却像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悍然劈开了所有人心中那片怀疑的阴云!
罗三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到那抹红色亮光的瞬间,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那张写满了暴躁的脸瞬间凝固,随即被火山爆发般的震惊和狂喜所取代!
李毅收回镊子和导线,将工具慢条斯理地放回箱子,扣上锁扣,转身就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刚刚完成的不是一次惊世骇俗的诊断,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连提都没提维修的事。
“哎!小兄弟!大师!留步!”
罗三炮彻底急了!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老板的架子,三步并作两步,像一头笨拙的狗熊,一把拦在了李毅面前,脸上所有的暴躁和怀疑尽数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
“大师,你可真是神了!这……这东西,多少钱能修好?”
李毅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在那几十道充满了紧张与期盼的目光注视下,不紧不慢地伸出了五根手指。
罗三炮眉头一皱,试探着问道:“五……五百?”
李毅笑了,缓缓地摇了摇头。
“五千。”
“什么?”
全场哗然!
五千块,在这个年代,足够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干上好几年!
这哪里是修音响,这分明是抢钱!
李毅仿佛没看到他们那足以吞下一个鸡蛋的嘴巴,继续用那种不带一丝感情的、公事公办的语气,抛出了更霸道的条款。
“而且,我不上门。你得亲自把这台宝贝机器,送到我陈田村的店里。”
他顿了顿,在那片足以让心脏骤停的死寂中,缓缓吐出了那句足以奠定他未来市场地位的“霸王条款”。
“这个价,保你一年。另外,从今天起,你这‘金时代’所有音响设备,只有我‘远方电子’能碰。其他人,碰坏了,我不负责。”
这霸道的价格,这蛮横的条款,彻底击溃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罗三炮在短暂的震惊和权衡后,看着那台价值数万、关乎他整个歌舞厅生死的设备,又看了看李毅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最终,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猛地一咬牙,一拍大腿!
“好!就五千!”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声音,充满了枭雄独有的决绝与疯狂,震得整个舞池都在嗡嗡作响!
“我马上派人!派我这最好的车!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他死死地盯着李毅,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燃烧着一股赌徒般的火焰,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你能修好,以后我这场子里的活儿,全是你一个人的!”
远方电子的第一桶金,以一种最震撼、最强势、也最不可思议的方式,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