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兄弟”台球室。
这里是彪哥的地盘,一楼是烟雾缭绕、荷尔蒙过剩的台球厅,真正的核心,却藏在见不得光的地下二层。
李毅带着**和蛇头,穿过一条狭窄陡峭、空气中混杂着汗臭与霉味的楼梯,如同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一间巨大的私人麻将馆,几十个赤着上身、露出狰狞纹身的精壮汉子三五成群,吆五喝六,麻将牌碰撞的声音“哗啦啦”响成一片,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暴雨。
每一双投过来的眼睛,都带着刀子般的审视与不怀好意。
蛇头那张平日里还算嚣张的脸,此刻早已煞白如纸,双腿如同筛糠般微微发抖。
**也是手心冒汗,那只曾经能修复世界上最精密仪器的手,此刻紧紧攥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唯有李毅,像是在逛自家后院。
他脸上没有半分波澜,眼神平静地扫过这群凶神恶煞的纹身大汉,最终,落在了最里间那张被众人隐隐簇拥着的红木麻将桌上。
彪哥正赤着上身,露出满背的过肩龙,与三个心腹酣战正欢。
他对李毅的到来视若无睹,仿佛他们只是三团无足轻重的空气。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蛇头几乎要当场跪下,**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李毅却笑了。
他竟真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拉过一张椅子,在离牌桌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饶有兴致地观起战来,那姿态,仿佛不是来赴一场决定生死的鸿门宴,而只是在等待一场好戏开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一场凌迟。
终于,彪哥“啪”的一声,将一张八万重重地拍在桌上,胡了把大的。
他慢条斯理地将身前堆积如山的钞票拢了过来,这才拿起一条湿毛巾擦着手,用眼角的余光,懒洋洋地瞥向那个从头到尾都镇定得可怕的年轻人。
“小子,胆子不小。”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知道张有财是我罩的,还敢抢他的生意?”
下马威来了。
蛇头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李毅却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亲自拆开一包崭新的“中华”,抽出一根恭敬地递到彪哥嘴边,再“啪”的一声,用打火机为其点燃。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彪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彪哥,”李毅笑了笑,那笑容,自信得近乎张狂,“我不是来抢生意,是来给您送钱的。”
他顿了顿,在那几十道充满了审视与敌意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吐出了那句足以将所有江湖规矩都彻底碾碎的宣言。
“张有财能给您的,我双倍给。张有财给不了您的,我照样能给。”
彪哥夹着烟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他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
“验货。”他吐出一口浓密的烟圈,淡淡地吩咐道。
一个精瘦的马仔立刻上前,从李毅带来的箱子里随手抽出一台随身听,拿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屑:“彪哥,这玩意儿轻飘飘的,跟塑料壳子一样,怕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
这是故意挑刺。
**刚想上前理论,李毅却一把按住了他。
“这位大哥说得对。”李毅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从自己随身的包里,又拿出另一台崭新的、包装都未拆封的索尼随身听,和自己的产品并排放在了桌上。
“啪嗒,啪嗒。”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李毅竟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套精密的螺丝刀,动作快如闪电,三下五除二,就将两台机器的外壳都拆了开来,露出了里面复杂的机芯与电路板。
他指着那两颗赤裸的心脏,像一个最顶级的教授,在给一群小学生上一堂公开课。
“彪哥请看。正品的机芯传动轴,为了节省成本,是塑料的。我这台,是高强度合金的。”
“他的焊点粗糙,有毛刺。我这台,每一个焊点都是王工亲手做的镜面焊点,比姑娘的脸都光滑。”
李毅缓缓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我的货,不仅价格比张有财低,质量,比正品还好。”
这番专业到近乎恐怖的降维打击,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瞠目结舌!
彪哥看着那两块天差地别的电路板,再看看李毅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这不是过江龙,这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史前巨鳄!
“好!好小子!”彪哥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那笑声中气十足,瞬间驱散了空气中那股凝如实质的压迫感,“货,我要了!”
他对着身后一个心腹一挥手,对方立刻从角落里抬出一个巨大的、军绿色的帆布旅行包,“砰”的一声,重重地扔在了李毅脚下!
拉链拉开。
整整十沓,十万块!
那红得刺眼的颜色,在麻将馆昏黄的灯光下,形成了一股野蛮而原始的强烈视觉冲击,几乎要将人的眼睛晃瞎!
**和蛇头的呼吸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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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停滞了!
“钱货两清。”彪哥的笑容缓缓收敛,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最现实的审视,“不过,小子,陈田村那块,以后别再去了。”
这是最后的试探,也是驱逐令。
李毅没有接话,只是平静地将那个沉甸甸的军用包拉到脚边,仿佛里面装的不是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巨款,而只是一包再普通不过的行李。
“彪哥,这笔钱,只是定金。”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清晰得如同金石落地,狠狠敲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我手里有个生意,一年,能让您把这个包,填满十次。”
“就怕到时候,您会嫌陈田村太小,装不下您的财运。”
彪哥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死死地盯着李毅,从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片比金钱更恐怖、更辽阔的野心!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最终,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猛地一挥手。
“你和张有财的恩怨,自己解决。”
“别脏了我的地盘。”
这句“自己解决”,就是李毅想要的“圣旨”!
它意味着,彪哥,彻底放弃了张有财。
李毅站起身,对着彪哥,不卑不亢地抱了抱拳,带着**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对身后那个早已吓破了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刺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蛇头,张有财还在外面等着看我笑话。”
“你知道该怎么让他……笑不出来吧?”
蛇头浑身一激灵,像一条被瞬间激活了所有凶性的猎犬,立刻点头哈腰,那声音,因极致的兴奋与恐惧而剧烈颤抖!
“明白,老板!我保证,让他哭得比谁都大声!”
麻将馆外那条昏暗油腻的小巷里,张有财焦躁地来回踱步,脚下的烟头已经扔了满满一地。
一个小时过去了,里面安静得可怕。
这种未知的寂静,比任何坏消息都让他感到恐惧。
就在他快要崩溃时,他看到李毅一行三人,安然无恙地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巨大军用包。
而蛇头他花钱请来的刀,此刻正像一条最卑微、最谄媚的哈巴狗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毅身后。
张有财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意识到,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