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喜滋滋离开,去做大英雄。
文仪哭笑不得,父亲对名利的渴望无法抑制。
没有官身,更渴望名声,被卫时觉拿捏死了。
留下的赵南星和方从哲一时有点想不通,赵南星直接问出口了。
“如此丢脸的事,你期望民间不提,期望南勋吃瘪闭嘴,期望南勋管住手脚,是不是有点想当然?”
卫时觉打了个哈欠,“他们当然会报复,我也没期望他们安静啊,嘴越安静,下手越狠。”
“那你做这一切除了痛快,除了银子,得到了一群仇人。”
卫时觉轻哼一声,“卫某既不想施恩,也不想结仇,南勋挡大势了,是大势要他们毁灭,他们是大势的敌人,与我没关系。”
赵南星和方从哲齐齐撤身,这话怎么听,都有点走火入魔的味道。
若非他们知道皇帝允许卫时觉在江南,还以为这家伙反了。
卫时觉又打了个哈欠,冷冷说道,“赵南星,岛上赎人分时间,将会分批释放,标准是这样的,公侯伯、公侯伯子弟、三品指挥使以上、五品千户以上、总旗以上,最终留下没官身的丘八,你觉得怎么样?”
赵南星眨眨眼,“彻底切割军户与南勋,抽筋扒皮,恶毒至极!”
卫时觉点点头,“盗取民心嘛,咱也不是第一次做,再拿一次无妨,皇帝都不在乎。南勋麾下的将官没法用,军户可以用,世人以为我会废掉水师,恰恰相反,我会全部安排回去,只不过换了个脑子。”
赵南星抿抿嘴,“皇帝允许,别人还能说什么,你最好想想未来如何脱身。”
“这屁话说的,我为何要脱身?我就是大势,皇帝面前也这么说。”
赵南星无奈,“不是每代皇帝与卫氏都有默契。”
“哈哈,官场的默契自古雷同,欺上瞒下玩的好,卫某就是利用了这个特点,才敢俘虏南勋。好了,这屁话说起来没任何意义,你再想想,世间豪族赚钱的手段是什么?”
“囤积居奇!买空卖空!”
“这不就简单了,控制水运,即可切割,各个击破。”
“可马上就是罢市,闲置土地。”
“那债主就去收地了,南勋看似欠了三千万两,实则这辈子也还不清。”
赵南星一愣,“你这…”
卫时觉一摆手,“南勋不重要,有实力的人自然有能力催债,别被魏国公的爵位迷惑,也别被生意眯眼,整个士绅群体都是阻挡大势的渣滓,卫某身聚大势,下阶段的目标是宗族。
宗法必须被废掉,治权必须下乡,让他们热闹着吧,我要控制乡野,这是个多管齐下的战斗,比辽东好玩。”
他说完,一边打瞌睡,一边拉着文仪,两人走了。
赵南星与方从哲对视一眼,后者凝声道,“卫时觉得现身,还得让大军上岸,吸引士绅的明枪暗箭,否则会有无数动乱,只要有一个地方控制不住,瞬间糜烂。”
赵南星似乎有点明悟,“他就等着烂呢,外海还有三万大军,看看南勋手下那些棒槌,三千人就能在江南杀个十进十出。
高攀龙和徐光启要来了,大辩无论胜败,本身也会吸引一部分眼光,麻痹一部分士绅。
卫时觉不愧是天赋帅才,原本在幽狱就夯实耐性,辽东置死地而后生,捋清人性纠葛,作战两年,锤炼了敏锐的洞察力,生死之际的大恐怖,又让他拥有更加深邃的眼光。
这种人还身聚强兵,他确实有资格聚拢大势,在江南用兵法,士绅当然毫无还手之力,可能事情没我们想象的复杂。”
方从哲愕然,“你咋开始拍马了?”
赵南星轻笑一声,“达者为师,别说拍马,他若成功,赵某磕头拜师,皇帝一直以为他会复仇,我们也是如此,可谁能想到他的复仇方式如此宏大?此乃替百姓反击扣剥啊。
南勋折于外海,谁还关心钱沈易主?魑魅魍魉总是躲在暗处操纵大势,卫时觉把所有人都拽出来,这本事就令人叹为观止。”
老赵这个判断才对,卫时觉就是在逼对手现身。
对手不怕强,就怕散而隐,没完没了。
现在就有效果,至少苏州就出来一户。
诚意伯和杨廷筠听闻豪商筹集银子赎人,发觉自己慢了一步,立刻隐蔽回到城内一家姓谢的府邸。
家主不在,士绅都在文钱两府。
文震孟宣布起家里十万两存银,重情重义,瞬间赢得一片赞叹。
接着钱氏也宣布起百万两,帮周起元和王洽谈判赎人,挽救世交。
今日的主题就是筹钱,筹钱,筹钱。
废话不用多说,爱出不出。
有的是人愿意帮忙。
二百年下来,南勋早就是圈内人,世交姻亲绑死了。
士绅豪商家家都不敢落后,否则被挤出圈去了。
大家知根知底,也别抠抠搜搜,对照文氏、钱氏出,出少了是羞辱别人,羞辱自己。
周起元和王洽瞬间放轻松,派人去江浙周围各府筹集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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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公侯伯回来,其他人也得救回来。
那就得招安。
但这个“其他人”,可不是士兵,而是姻亲、世交的将官。
士兵自生自灭吧。
只要官场团结,没有按不住的火。
在中枢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切尘埃落定。
南京遭匪可以随便找理由。
最好一人一个理由,所有人都真真假假上奏,让中枢问无可问。
官场互相遮蔽,中枢也不会追究,皇帝也没借口问罪。
至于南勋的面子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吧。
这就是江南官场当下的心态,进入他们熟悉的‘业务’,所有人都很默契。
谢氏后院,杨廷筠和诚意伯脸色铁青坐着,花和尚轻轻松松,刚才还借口打探消息,出去传了个口信。
谢氏乃当初在钱府的一家,也给内廷赚银子,做事随波逐流,锦衣卫根本没发现异常。
花和尚与郭必爻同样不知情。
只有现在能接触到。
外间一阵脚步声,家主谢诵进门一脸懊恼,
“伯爷,老杨,三千万两的赎银,闻所未闻,大家以为是信口开河,想必二位也是如此,如今被文氏和钱氏带头聚拢,声望暴涨,家里也得出个十万两,这一招几乎让江南所有士绅暴露了家底。”
诚意伯点点头,“接下来,本伯是南勋明面上唯一的联系人,想代替公爷做主某些事,现在得筹集更多的银子,家里有多少,全给我,苏州货栈的护卫过来拿,其他各府也得去人。”
“家里还有藏银八十万两,松江府还有…”谢诵说到一半,突然看到门后抱胸靠墙的花和尚,顿时大惊,“你是谁!?”
花和尚笑笑没说话,刘孔昭替他解释,“此乃做事的总负责人杨六,以后联络、监控、刺杀等任务,全部由他来负责。”
谢诵眨眨眼,“伯爷能决定?”
“当然不能,但本伯和杨先生共举,诸位东主不会拒绝。”
谢诵这才点点头,“哦,原来是两位共同考验过的人,谢某看这位兄弟有点面熟,本地人?”
花和尚哈哈一笑,“当然面熟,杨某跟踪谢东主多日,几次三番出现在您的面前,可惜没机会下手。”
刘孔昭和杨廷筠齐齐惊诧,“你什么时候跟踪?”
花和尚摸摸鼻子,讪讪一笑,“前年的时候缺银子,看谢东主总是一人出门,呵呵…江湖踩点,抱歉抱歉。”
三人齐齐微笑,揭过这茬。
花和尚暗道侥幸,谢诵不仅是布商,还做瓜果生意,走南闯北,在京城寺庙见过,好在那时候花和尚不留胡子,又是光头,这一年络腮胡长出来了,还有两指长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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