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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七章 姐妹

作者:林晚居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瞧你心不在焉,练不进去就别练了吧,”落梅瞧她神色落寞、眸中含着担忧,“万掌印位高权重,你还担心他在宫里被欺负不成?”


    这段时日下来,落梅也瞧出春桃是在乎万荪瑜的,因春桃平日里见到侍书,便询问他万荪瑜何时回府,奈何万掌印这几日在行宫伴驾,侍书也见不着他。


    “就是担心啊……”春桃暗暗道,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知万荪瑜平日里常被圣人凌辱,只这事不能叫旁人知晓了。


    百无聊赖之际,她便想出府走走。这府上伤药倒是应有尽有,她便想买几匹新的布料,给万荪瑜做两身贴身穿的亵衣。只她早是个“已死之人”,若是碰见昔日旧识,难免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便有些犹豫。


    “你既同侍书相熟,不如求他放你我出府走走吧?”落梅见她沉默不语,便提议道。她来这府上已有月余,还从未出过府,便一直想出去透透风。


    “好吧。”春桃思索片刻,终究是妥协了。万荪瑜从未阻止她出府,只提醒过她务必护好自己,勿要暴露身份。


    待向侍剑请示过后,春桃与落梅便都换上一身窄袖束腰圆领袍,作男子装扮。春桃还在腰间悬挂了一把佩剑,便是她练剑时惯常用的那柄,断金削铁,却又质地轻盈。


    “只买些需要添置的物件,快去快回吧。”春桃见落梅迫不及待要出府,便提醒道。


    “那是自然。”落梅端详着铜镜里一身男子装扮的自己,不禁喜上眉梢,暗道自己若身为男子,或许会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说是出府转转,侍书和侍墨仍十分谨慎,只让她二人坐在马车里,走马观花地瞧瞧,需要的物什吩咐他们采买便是。


    春桃和落梅便只掀开门帘,望着盛夏时节热闹非凡的街市出神。各色糕点和夏日冰饮的甜香味儿飘散在湿热的空气里,春桃便闻出那是糯米凉糕、山楂糕的清甜香气。


    不知他会不会喜欢,她暗想着。想他不喜太甜的食物,山药糕倒是清淡,应合他口味。他素有胃疾,许多食物都难以尝试,如此真是少了口福。


    正欲吩咐侍书侍墨买些清淡糕点,带去宫里给万荪瑜尝尝,两人却还未回来。


    她目光在街市上环视一圈,却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眸,眸光相接。


    “春桃,是你吗?”耳畔便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的声音。


    春桃下意识放下了车帘,那女子却仍向着马车的方向疾步行至。


    这女子,便是春桃曾经在宫中的旧识,唤作“陈月香”,亦是京畿农户女出身。在春桃还未分派到坤宁宫侍奉时,二人曾在御花园一同拾掇花草,相互照应,那两年便结下了深厚的姐妹情谊。


    春桃有幸得万荪瑜出手,方才摆脱了殉葬,她原想向昔日姐妹报个平安,念及如今假死脱身,还是勿要叫宫里人知晓,便只得作罢。


    不想今日未下马车,陈月香都在这熙攘人潮里对上了她的一双眸子。


    春桃想与她相认,却意识到不妥,耳闻窗外接连传来她的呼唤声,却只能安坐于马车内不予回应。


    而待侍书侍墨购置好了所需物件往回走,便望见一身着素色袄裙的年轻女子向着马车的方向疾步靠近。


    侍墨同侍棋一样,武艺高强,眼见那女子靠近马车,便提剑走近,挡住了她的去路。


    陈月香正靠近这马车,一黑衣男子已提剑拦住了她去路,她适才意识到这是西厂的马车,车身质地坚实而光润,应是上好的木材打造,且镶金坠玉,十分气派。对上眼前男子冰冷沉凝的目光,她心头霎时便生起一阵恐惧。


    此处街市繁华,人潮汹涌,考虑到人多眼杂,侍墨便低声示意陈月香借一步说话。而后侍书便驾着马车,侍墨领着陈月香走向一旁无人的胡同巷子。


    春桃掀开车帘,眼见侍墨领着昔日姐妹紧随其后,二人对视一眼,春桃便见她眸中满是恐惧。一阵不好的预感开始萦绕心头。


    果不其然,待马车驶进巷子深处,侍书便停下了驾马的动作。而侍墨腰间的配剑,已然剑拔出鞘。


    “别杀我……别杀我……”陈月香浑身颤抖,便央求道。适才匆匆一眼,她也不知马车里的女子是否就是春桃,更不知她怎会在西厂的马车里,这黑衣人又为何要杀她。


    西厂行事,素来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而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陈月香既瞧见春桃还活着,便留不得了。这是万荪瑜一早便示意过的。


    就在侍墨的剑逼近陈月香脖颈的那一瞬,另一柄寒光逼人却轻盈的利刃便抵在了他利剑之侧。陈月香闭上眼,原以为自己就要死去,耳畔却发出一声铿锵的脆响。


    睁开眼,便见一身着男装的女子执剑抵在了自己身前,但见她身形纤瘦却英姿飒飒,待她回眸,便是那张熟悉而俊俏的女子面容,正是春桃。


    “是我之过,今日不该擅自出府,还请你饶她一命!”春桃说着,便后退一步挡在陈月香身前,抬眸凝视侍墨,目光灼灼,央求他剑下留人。


    “此乃掌印吩咐,凡知你还活着的宫中旧识,一律杀之。”侍墨神色冷峻,眸中瞧不见丝毫情绪。


    “要杀便杀我吧,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春桃仍紧握着手中长剑,眸中亦无惧色。


    那面如寒霜的男子,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身为西厂番子,素来只知服从万荪瑜命令,可眼下情形……他知道,这春桃姑娘是掌印在意之人,若不顾其阻挠强行杀人,难免误伤到她。


    如此,他便向侍书使了个颜色。因侍书侍奉万荪瑜时日更长,更懂掌□□思。


    “先把她带回府上,严加看管。”侍书沉声道。


    “走!”侍墨便一把拉起陈月香,一同上了马车。


    “没事了,没事了……”春桃见她泪水夺眶而出,担心侍墨再对她不利,便将她护在怀里。


    “春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陈月香哽咽之下,诸多疑问便脱口而出。


    眼下她既已发现她还活着,这段时日发生之事便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春桃便同她一五一十说起来。


    一旁的落梅眼见适才发生的一切,恐惧之下亦止不住浑身颤抖,暗道今日当真不该按捺不住,若乖乖留在府里,便不会知晓这一切了。


    如今,她也知晓了这春桃是个本该殉葬的宫女,原该是个已死之人,如今知情人除了这陈月香,便还有她,万掌印若不想留陈月香,便也不会留她了。


    陈月香闻言,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她原该欢喜的,该恭贺昔日姐妹劫后余生,可西厂是什么地方?他万荪瑜又是个什么人?适才春桃执意保她,她方能暂且活命,可她又能活多久?春桃如今是否真的安全,都未可知。


    “你们都别怕,没事了。”春桃强作镇定,示意她二人勿要害怕。这原就是因她而起,便让她颇为自责。


    “罢了,横竖一条贱命,总归是要死的。”陈月香凝眸道。她肤色微黄,身型枯瘦,本算不得貌美,一双大眼却炯炯有神,和春桃一样,她不是个认命之人,如今却无能为力。


    “万掌印并非滥杀无辜之人,你们会没事的。”春桃又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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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陈月香闻言,适才憋回的泪意再次汹涌而出,顷刻间便泪如雨下。


    “怎么了?这段时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春桃拿出一方帕子,拭去她汩汩流淌的泪。


    想到怎么都会死,陈月香便也不再惧怕,只压低了声音道,“圣人沉迷炼丹,每日都在寻找新的女子,取月信炼制丹药,他不许她们进食、睡觉,还常常羞辱打骂,从前在御花园洒扫的几名宫女都被征调到养心殿了,下一个怕是就到我了……”她说着,声音一度哽咽,因亲眼目睹周遭同伴死去的惨状,她夜夜梦魇,难以安睡。


    “桂兰、菊香、金梅……她们都死了……”她呜咽道。


    她所说的这几人,皆是她二人曾在宫中相熟的同伴。而春桃若非去年年底被调到了坤宁宫侍奉,如今又是个“已死之人”,怕也难逃此劫。


    “真是个畜生!”春桃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状,虽知此言大逆不道,却还是止不住怒骂出声。


    她此前也听闻万荪瑜说起过当今圣人的荒唐举动,却不知如此多的同伴都无辜惨死在了他手里,只为了他那可笑至极的长生不老的念头。


    “嘘……小点声……”落梅闻言,一阵恐惧蔓延开来,她从前一直幻想摆脱这被当作礼物送来送去的命运,却不知,比她更苦命之人在这深宫之中。


    春桃只低垂着头,脑中嗡嗡作响,一阵恍惚……悲痛愤懑于这些同伴的惨死,又担忧万荪瑜在宫中遭遇毒手。


    却说这边


    养心殿内,接连传来年轻宫女的惨叫声,声声入耳,极是凄厉。而后几具女子尸身便接连自殿内抬出,但见她们衣衫破损,身上遍布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正如陈月香所言一般,这些女子皆是取经血后,被圣人凌虐致死。


    万荪瑜眼见这惨状,不自觉头皮发麻,意识渐渐模糊。


    他此刻正在养心殿偏殿,端坐于案前批阅奏折,而后盖印。奏折和票拟堆叠如山,圣人却只沉迷炼丹,无心朝政。


    他必须在拂晓之前批阅完所有奏折,这是圣人交代的,而他不知处理完正事,是否还有一番折磨等待着他。


    此刻,他下身的伤口处,淋漓鲜血混合着脓液仍不住向外渗出,月白色亵裤上已漾开一片血红,宛若黄泉路上盛开的艳红花朵,妖艳而诡异。


    自那日在行宫漪兰殿偏殿,张太医执刀划开他那处伤口放脓后,将将歇息了不到一日,他便随圣人返回了宫中。


    一路上车马劳顿,那破开的伤口一直淌血,血缓缓流了一路。他下身只着一条宽大的亵裤,外面搭着蟒袍,颠簸之下出血却是越来越多,根本止不住。


    侍剑屡次向圣人求情,请求放万荪瑜回府歇息,待伤口养好再回宫,圣人却充耳不闻。待万荪瑜随圣驾返回宫中,圣人便又唤了道人入宫,行炼丹之事。


    堆叠如山的奏折和票拟便被扔给了万荪瑜。行宫沉船一事,自是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前朝官员亦觉此事尚有疑点,纷纷上书言明真凶或另有其人,请求圣人收回成命。


    圣人亦无视群臣的一再请求,执意要将三皇子废为庶人,流放庐州。


    万荪瑜只感到绝望如浓墨般在污浊的水里层层漾开,不仅绝望于自己或将死去,亦绝望于昏君误国。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阵阵湿热接连自腿间向外涌出,他拿起布巾擦拭,却根本止不住血,神思渐渐模糊,他觉着血再这么流下去,他便要死了。


    终于在盖下最后一道印后,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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