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许万山终于扛不住签字画押,西厂的黑衣番子便迅速查抄了许府,其间一应财物尽数上缴了国库。如此,修缮行宫漪兰殿的银钱缺口,算是补上了。
从许府提审许万山,至一应财物尽数充公,不过才过去两日光景……西厂办事,讲究的便是速战速决,何况圣人如今虽不理朝政,修缮宫殿一事却一直持续施压,如此,万荪瑜算是圆满解决了这当务之急。
“掌印,许万山的妻儿……如何处置?”侍棋这便低声询问道。
他亦是西厂番子,且与侍书、侍剑是结拜兄弟,虽得了“侍棋”这么个文雅的名字,武艺却还远在侍剑之上,素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同样武艺高强的,还有侍墨。是以平日里侍书侍剑在万荪瑜身侧侍奉,照料饮食起居,侍棋和侍墨则入了西厂,为他差遣。
“流放北疆,充为奴役吧。”万荪瑜沉声道,许万山毫无疑问是死罪,他却对其妻儿网开一面。
曾经他家破人亡时,身处司礼监掌印和西厂提督之位的是万朗,当初他家的案子是由万朗一手操办,而那人本可判他流放,却带着恶意判了宫刑……
为报当年净身之仇,他入宫后不得不认了万朗为义父,曲意逢迎,小心讨好。至于两年前,万朗是如何暴毙的,这世间便只他一人知晓了。
或许,知晓此事的还有当今圣人,只他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因万荪瑜,实在是一柄比万朗用得更顺手、也更锋利且听话的刀。
“是。”侍棋这便应下。
万荪瑜凝神闭目,止不住思绪翻涌。他本可以做出和当年的万朗一样的判罚,加诸在这无辜小儿身上,只他不想枉造罪孽,就如当年的万朗一般,在深宫里埋下一颗仇恨的、随时想对他杀之而后快的种子。
这几日他便都宿在司礼监,并未回府。原想待漪兰殿修缮事宜步入正轨,便回府歇息几日,不曾想,这日风波又起。
“万掌印,圣上遣您去养心殿一叙。”这日一早,圣人的贴身内侍便来了司礼监,唤万荪瑜前往养心殿。
万荪瑜闻言,心下止不住一紧,周身的皮肤尽都紧绷起来,做防御状。只圣人旨意,素来推脱不得,他只能紧跟着这内侍的脚步,向着养心殿行去。
他便只能自我劝慰,因眼下许万山的案子尚未尘埃落定,还有诸多善后事宜待他处置,圣人便不会在此时对他动粗,这是他一早便知晓的。
圣人不理朝政已有多年,若有公务赖他处理时,便会放他一马。因万荪瑜如今身处其位,比起床帏里那点乐子,圣人自是要让他这柄刀发挥最大的效用。
这一路,万荪瑜便瞧见宫内不少内侍都向着黄化门的方向行去,他们皆步履匆匆,或面色凝重,或眸光畏惧。
万荪瑜蓦地便想起来,今日又是宫中内侍一年一度验身的日子,所有内侍皆集中于黄化门内、宫苑西南角的大殿中,依次躺上那方榻,褪去下身衣物,由太医查验净身之处。若验身时发觉异样,轻则经历刷茬,重则丧命。
念及此,他心下不禁一声叹息,尽管他如今身处高位,已然不必经历这搓磨,但曾经身份低微时,这一年一度的验身关却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而身处高位的内官若有心迫害哪个低阶内侍,验身之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这便缓步踏入了养心殿。而眼前一幕,无疑让他心生恐惧。
因今日在养心殿服侍的一干内侍都聚集于大殿中央,排成了长队,其间亦放着一方床榻。众内侍便依次解开内侍服、脱去亵裤,下身不着寸缕地躺上了那方床榻,由太医院王太医亲自查验。
“怎么回事?”万荪瑜见状,一时便觉胸口滞涩、耳畔嗡嗡作响。为何今日天子寝殿亦设了验身之处?他不禁疑惑。
尚未回过神来,耳畔便传来圣人低沉中透着冷意的声音,“荪瑜,今日乃宫中内官验身的日子,你和这殿内众人都是贴身侍奉朕的,便就在此处验身吧。”中年男人眸光冷漠,嘴角却露出一抹嘲讽似的笑意。
这笑意令万荪瑜不寒而栗,且待圣人行得近了,万荪瑜便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郁的丹药味儿。
万荪瑜一时怔愣,只觉双腿好似僵住一般,迈不开步子了。他坐上司礼监掌印之位并统领西厂,如今已有两年之久,宫内宫外谁人不知他位高权重,得罪不得?这验身之事早与他无关了。而今日,天子却要在其他内侍皆在场时,命他一同参与验身,无疑是对他莫大的凌辱和惩戒!
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圣人久不上朝,他万荪瑜自认对待公事尽职尽责,若说僭越,便是前几日前往东宫见了太子……
念及此,他终于恍然大悟,到底还是掉以轻心了……
“还愣着干什么?”圣人眸光中似含着刀子,就要将他刺穿。
天子旨意不得不从,万荪瑜终于凝神屏息,这便缓步上前,行至那方床榻之侧。
殿内其余等待验身的内侍,眼下亦十分疑惑,他们当中谁不是畏惧万荪瑜如虎狼?既羡慕他得圣人青眼、位高权重,又嫉恨他年纪轻轻便爬到这个位置,奈何什么也做不了。今日也不知他万荪瑜是哪里惹得圣人不悦了,竟要当众受这等折辱!
围观的众人,有的心生恐惧,有的幸灾乐祸,念及万荪瑜到底身份如此,无意开罪于他,便下意识向后退开,以回避这对他来说十分屈辱的时刻。
“朕允许你们回避了吗?!”圣人便怒斥道,“都是身上少了东西的,有何不能看?”
“陛下恕罪!”众人闻声便迅速跪伏在地,再不敢后退一步。
“都平身吧,”圣人便示意他们起身,见万荪瑜立于床榻之侧,久久未有动作,便怒斥道,“愣着干什么?快褪了衣衫,躺上去啊!”
万荪瑜俊美面容上,此刻只有死寂般的绝望,众人但见他神色灰败,其间甚至不见委屈或是愤恨。他凝神闭目,这便解去了艳红色鎏金蟒袍,夏日衣衫轻薄,便只剩下里间的中单和亵裤。他此刻只觉天旋地转,正欲动手脱去亵裤,双手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来。
“犹犹豫豫地做什么?”圣人又斥骂道,“无根之人,当谁没瞧过你身子么?!”
万荪瑜终于咬咬牙,躺上了这方床榻,而后退去了身下的遮挡……
而从头至尾,侍书侍剑都立于大殿之外,他二人此刻亦是心如刀绞,却什么都做不了。
待万荪瑜那处全无遮挡地裸露出来,立于大殿中的内侍们便开始交头接耳,大都是落井下石的嘲讽,暗道此人瞧上去不可一世、光鲜亮丽,那处不也同他们这些身份低微之人一样,残缺丑陋,狼狈不堪。
万荪瑜此刻只觉头晕目眩,好似身体失去了知觉,却又似经历着一场凌迟,这些年苦心经营和维护的一切,瞬间土崩瓦解……
他绝望地阖上眼,王太医这便上前,戴着薄膜手套的手便开始了动作,正欲细细查验。
“万掌印,还望配合些……”实则王太医眼下亦十分为难,他自不敢得罪司礼监这位活阎王,但这是圣人吩咐之事,他不得不从,圣人甚至还特意强调,要仔细查验一番。
万荪瑜此刻却似失聪一般,周遭的一切声响都听不见了,只失神地凝望着殿宇上方。
而后王太医便对上了圣人冰冷中含着怒气的眼神,威压之下便再顾不得这许多,便触上他残缺脆弱之处,凝视他伤疤四周,细细检查。
万荪瑜眼眶里终于含上了泪。而此时,殿外传来内侍通传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尚未待圣人示意,太子慕容珩便推门而入。
今日圣人唤他前来养心殿一叙,原本君王和储君、父子之间续话再正常不过,但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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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自东宫赶来养心殿这一路,眼皮便一直跳得厉害,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而待他推门入殿,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父皇,您这是在做什么?!”慕容珩沉稳的声音传来,见状便止不住质问君父。
那熟悉的声音涌入耳中,万荪瑜眼眸里蓄了许久不曾落下的泪,终于自眼眶零落下来……
“做什么?今日是宫里一年一度验身的日子,例行公事罢了。”君王的声音冷冽如冰,神色淡漠间带着理所当然。
“荪瑜如今已是司礼监掌印,西厂提督,他不必……”慕容珩止不住反驳道。
“放肆!”圣人闻言,便怒骂出声,天威震怒,殿内众人便都十分惶恐,又纷纷跪下。
“他再如何,也是个奴婢,值得你为了他顶撞自己的君父?!”
慕容珩便终于意识到,今日他是被父皇特意唤到此处见证这一幕的。君王此举,不过是在提醒他和万荪瑜注意自己的身份,司礼监掌印和西厂提督,只应对君王绝对忠诚,别无二心,私下不该与东宫太子、如今的储君再有往来。
殿内酝酿着压抑的沉默,宛若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而待圣人抬手示意,验身便终于结束。
“万掌印,您这净身之处一切正常,可以起身了。”王太医停下手上的动作,瑟缩着身子,战战兢兢道。
万荪瑜的身子却十分僵硬,神魂好似都飞出了身体,亟待王太医重复了几遍适才所言,万荪瑜方从自榻上起身,将亵裤、蟒袍依次穿上。整个过程,他眸光呆滞,宛若一具行尸走肉,魂魄尚未回到躯体中。
慕容珩眼见这一切,心间愤恨,藏在锦袍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成拳状,周身紧绷蓄力,却无能为力。
而待万荪瑜穿整好衣衫,便无视众人鄙夷嘲讽的目光,亦未向慕容珩行礼告别,便退出了大殿,后来又同谁说了什么话,他已然记不得了。
因许万山一案暂且告一段落,漪兰殿也已顺利动工修缮,圣人便允了他回府歇息,待有事时再唤他回宫。
回府这一路,暴雨倾盆而下……窗外哗哗啦啦的雨声隔绝了一切,视线所及,尽是一片模糊的雨幕,恰如这喧嚣混沌的世界,善恶颠倒,浑浊不堪。
万荪瑜神思恍惚,只觉心口似被一块巨石压着,想放声哭喊,却再淌不出半滴泪了。
而待回府,已是夜幕降临。
一片恍惚间,他甚至未曾去浴室沐浴一番,亦未询问府上内侍春桃是否做好了晚膳,便直奔卧房而去。
春桃回眸,便望见那人推门而入,一身艳红鎏金蟒袍被雨水淋了个透湿,他几许如墨青丝湿漉漉地贴在鬓角,映着他俊美面容,憔悴之下,却透出几分凌乱破碎的美态。
“掌印可用过膳了?给您煮了些粥,快趁热吃吧。”她止不住关切道,实则那日帮他拿到账簿后,她便一直盼着他回府,因知晓此事非同小可,她便只能静静等待。
万荪瑜却是无视她的询问,便将她打横抱起,掀开帘帐,放在了床榻间,而后开始动手解她的衣衫。
“掌印,你要做什么?”春桃只觉头脑发懵,一时不知他为何如此,身子便下意识蓄力,抬手抗拒着他的动作。
“我救你性命,把你留在房中,你就没想过,同我这般?”万荪瑜反问道,嘴角便勾起一抹冷笑,眸光冷冽中含着一丝近乎绝望的自嘲。
“掌印……你别……别……”她下意识便有些害怕,因男人无视她的抵抗,只粗鲁地解去她外衫,修长玉指便掠过中单……
男人的动作,如狂风骤雨般落了下来,她素来身手灵活矫健,待闪身避过他的攻势,便迅速下床,与他隔开尚远的距离。
“连你也嫌我,是吗?”万荪瑜眸光涩然,语气间亦含着苦涩,“嫌我是个身子不全的……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