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药，还获得了一颗糖。一连过了几天，李薄荷都还是有点轻微的咳嗽，出个门都要从头裹到脚，一点风也进不去。
桌子上茶早已冷却，却无人在意，只听那边上坐着的人讲道：
“你们还记得村西头那个粉织吧，就跟初亿差不多大的，早早就结婚那个。”
“记得啊。”李初亿点了点头，“我记得好像嫁得有点远。”
“可不是，她昨天回来了，我瞧着跟以前简直就是两个人，那头发乱糟糟的，穿得也不好，整个人走着畏畏缩缩的，还时不时地往后看，就跟后面有鬼一样。”
李薄荷忍不住转身趴在椅背上听着，眼睛瞅着沙发上坐着的招奶奶，招奶奶从来不说自己的姓氏，只让人家喊她招云，是她自己改的名字。
招奶奶据说原来是家里的五女儿，爸妈为了要个男孩，一直生了七八个，才有了个男孩，家里养不起那么多人，就将大些的嫁了人，小点的给了人，招奶奶便是小的时候给到另一家，送给别家招弟的，后来招奶奶大了，遇见问自己名字的，就说自己是叫招云，没姓氏。
后来嫁到了村里，生了一个闺女，人家让她再生个孩子，凑个好字，她说，这辈子有一个闺女就满足了，再说了，不用去凑，闺女本就是个好。
“喝药。”唐左猫端着杯子递到了她的眼前，“再不喝就凉了。”
李薄荷苦着脸，从他手里将药包拿出来撕开一角，这药液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吃着跟黄连一样，苦得令人想吐，偏偏效果还不错。
刚咽完，唐左猫就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正巧招奶奶又开始讲了起来，李薄荷一边让糖驱散着苦味，一边皱着脸继续听。
“嘿，你猜怎么着，今天我才知道，她老公在外面有女人和孩子了，正在闹离婚呢，不过，唉，她家里你们也知道，哪里会站在她这边喽，还怕丢人，说是让她今天就回去。”招奶奶有些唏嘘道，“这孩子虽然说不上熟，但是好歹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没想到过成这样了。”
说着，她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李初亿也是离婚了的，连忙转了话题。
李初亿低头端起茶喝了一口，发现都凉透了，索性起身去换了几杯新的。
唐左猫完成最后一针，瞅了一眼李薄荷，将毛衣好好的叠好，有点纠结是给她还是不给，给了怕她嫌弃，不给又想让她试试。
李薄荷一扭头便看到他纠结的神色，顿时朝着桌子趴了上去：“想啥呢？”
“你。”唐左猫脱口而出。
李薄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眼神有些游移：“我不就在你对面嘛。”
唐左猫抿了下唇，深吸了一口凉气，走到她身旁将毛衣递给了她：“送你了，晚点去试试。”
李薄荷嘴角上扬，开心道：“我就知道是我的，这颜色都是我喜欢的。”
唐左猫傲娇道：“谁说得，只是就剩这种颜色而已，觉得不好看就还我啊。”
李薄荷将毛衣抱在怀里：“好看的。”
唐左猫扭头偷笑，同手同脚地朝着楼上走去。
“遥控器去哪了？天气预报要开始了。”李素均扒拉了几下，在沙发下面的枕头旁找到。
“......从明日开始，将大幅度降温......”
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平稳而清楚，仿佛是在应这预报一样，窗外的寒风刮得更大了些。
翌日
清晨雾气弥漫，道路的两头都有些看不清人，像是村子被迷雾彻底掩盖。一声尖叫打破了村子里的宁静，没一会池塘边缘就站满了人。
厚实的冰层上露着半张惨白有些浮肿的脸，单薄的衣裳紧贴着冰面，身躯大半在水中冰冻着。
“这，怎么有点像粉织啊。”
“瞧着就是她啊，哎，有谁去跑个腿，喊一下她家里人过来啊。”
李薄荷站在最外侧，什么也没瞅着，刚想往里钻，就被唐左猫一把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
“别去，没什么好看的。”唐左猫皱着眉头，面色有些发白，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尸体，还是不知道泡了多久的，有些控制不住的难受。
他扭过头，神情认真地又说了一遍：“别去。”
李薄荷看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我不看就是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唐左猫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拉着她就往回走：“我没事，就是有点冷了，今天好像穿薄了点。”
“天气预报都说了，近日很冷很冷，我都说让你们都穿厚实一点，你是不是为了耍帅都没穿秋裤啊。”李薄荷道，“小心我告诉姥娘，你不穿她买的秋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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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错了。”
“原谅你了。”
警察来得很快，第一个发现的人和李粉织的家人也都去了警局，事情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传到了别的村子，去一趟两个村子中间的超市，都能听到三四个起因不一样的事件。
李薄荷提着塑料袋，这才明白，为什么唐左猫不让自己去看，不过那个粉织阿姨真的好可怜，明明跟自己妈妈差不多的年龄，却活得这么辛苦，娘家把她当成水，泼出去了就不是自家人，夫家拿她当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唯独没人把她当个人。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水，她是有多绝望才会选择这个路啊。
事情沸沸扬扬了几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李粉织的家里没有给她办葬礼，在自家地里挖了个坑，定了口薄棺就将人草草地埋了，就如她的生前一样，不受重视，无人在意。
新春将近，烟花爆竹在店门口摆了一箱又一箱，一辆又一辆车停在了路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你来我往地串着门子，瓜子花生和糖抓了一把又一把，跟着的小孩看着自己装得满满的兜，也是乐开了花。
“页奶奶，李爷爷，我来看你们啦。”人未到，声先道。
李初亿听着声音，立刻就知道是谁了，连忙冲了出去，四目相对，来人将东西往地上一放，顿时朝着她跑了过去，一顿熊抱。
“啊啊啊，初亿。”
李初亿眉眼弯弯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啦，泠，你要勒死我了。”
“呸呸呸，马上就要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好的话。”李泠立马扭头呸了几下，又扬起大大的笑容，重新扑到了她的身上，左右晃了两下，“我可太想你了，呜呜呜。”
“外面冷，快进来。”
页珃和李素均乐呵呵地看着三个人。
李泠笑嘻嘻地松开了手，瞅了瞅：“你们家薄荷呢，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楼上呢。”页珃道，“待会就下来了。”
“啊，页奶奶，李爷爷，我也好想你们啊，这是我特意买的营养品，对老人特别好，初亿，你可不许推辞啊。”李泠说着将地上的提起来放到她的手上，搓了下手，“太冷了太冷了。”
楼下的声音传到了楼上，李薄荷伸着头朝着楼下看去，眨了眨眼，有点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