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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镜花冬雪

作者:望日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被贺春舒这么厉声一斥,谢昀眼中玩味散去,瞳孔骤然失了焦,有那么一瞬的空洞。


    一瞬过后,他左手拉过圆凳坐下,仰着头,乖顺地看向她:“我都听嫂嫂的。”


    湿漉漉雪气氤氲于眉眼之间,无端让他生出几分任凭处置的脆弱。


    贺春舒一时语塞。


    谢昀抬眸,眼底雾气更浓,他又问:“嫂嫂知道该如何包扎么?”


    贺春舒喉间又是一哽。


    恰在此时,厅外传来小厮的声音,“二公子,您要的雪水、剪子、细棉布,还有烫伤膏药,都取来了。”


    谢昀:“进。”


    小厮将托盘搁在谢昀手边,又躬身朝两人行了礼,便退至门外。


    谢昀左手拉过一张圆凳,侧首看向贺春舒:“别站着呀,不是嫂嫂说要替我包扎的吗?”


    难道他一开始就命人将伤药送至外厅,是她……错怪他了?


    贺春舒狐疑着,缓缓落座,却不知从何下手,拿起细棉布又放下,是不是应该先涂药膏啊?


    她可从来没给人上药包扎过。指尖悬停在烫伤膏上方,还未拿起,便听对面男人笑道:“先拿雪水冲淋。”


    贺春舒瞪了他一眼,随后目光挪至水盆,她撩起衣袖,指尖刚沾水,便觉冰凉刺骨,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气。


    见对方迟迟未动,贺春舒蹙眉道:“手。”


    谢昀挑眉看她,依旧不动。贺春舒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咬牙道:“小叔是等着这盆水自己过去吗?”


    谢昀这才不紧不慢将右手递了过来,虚悬在盆沿。贺春舒抿紧唇线,舀起一捧冰水,径直浇向他伤口。


    不过三五次,她那只手被冻得通红,隐隐生疼。


    ——可谢昀的那只手饱经风霜,掌心布满厚茧,根/部尤为粗糙,指节上还交错着细白疤痕,像是旧伤结痂愈合留下的。


    此刻新伤叠旧伤,皮肉翻卷,被冷水一激,愈发刺目。伤口边缘还挂着燎泡。这水泡……是不是不能戳破啊?


    贺春舒尽量小心浇淋着,可他的手悬得太高,水舀起过半,便所剩无几。


    贺春舒:“手放低些。”


    谢昀稍稍放低。


    不行,还是太高了。


    贺春舒耐着性子又道:“再低一点。”


    谢昀唇角噙着笑意,又象征性地矮了矮。


    “哎呀不是这样——”贺春舒终于没了耐心,一把攥住谢昀手腕,径直将他的手往下重重一按,悬停在水面之上。


    “——是这样!”


    又泼了几下水,贺春舒觉得不太行,这淋下去的水大多又浇回了盆里。


    她攥着谢昀的手腕,将他的手移至桌面下。


    贺春舒抬眸看向对方,照理说,伤口碰水应该很疼才对。这样的伤口被冰水反复冲淋,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这个人,真的有痛觉吗?


    疑窦压着贺春舒眉头,却听谢昀漫不经心道:“原来嫂嫂喜欢吃栗子糕啊。”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贺春舒眉头皱得更深。她本不想搭理,可又怕他胡乱揣测,只得咬牙道:“我不爱吃。”


    谢昀闻言,极为配合地瞪圆了眼睛,故作恍然大悟状。


    贺春舒胸口一阵烦恶,将他的手猛然甩开!而后侧身去拿烫伤药膏,想着赶紧涂完了事。


    可指腹刚捻起一点,贺春舒便犯了难,这药是涂在水泡上,还是破开的皮肉上?


    安静一瞬。


    这次,谢昀没再刁难她,敛去痞气,将方才被甩开的手主动递了过来。“膏药避开水泡,小心别戳破了。”


    贺春舒依言照做,先挖了一小块药膏,堆在他伤处,再小心用指腹缓缓抹开。


    动作间,她自己的指尖都仿佛起了幻痛,不由得缩了缩,没忍住瞥了他一眼:“不疼?”


    谢昀语气笃定:“不疼。”


    这个怪人真的没有痛觉。


    贺春舒在心底这么评价。


    趁着她神色稍缓,谢昀忽然正色问道:“表妹年后便要入侯府,嫂嫂有何打算?”


    贺春舒手上一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继续将药膏抹开,“不劳小叔费心,无论谁入府,都越不过我的身份去。”


    “嘶——”谢昀眨了眨眼,一双无辜眼眸里闪过狡黠,“那嫂嫂手上力道怎么忽然加重了啊?”


    “你!”原来你知道疼啊!


    谢昀置若罔闻,扬了扬下巴,指向盘中细棉布,“该包扎了。”


    他就是存心戏弄她!


    今日种种,在她脑中飞快闪过。


    难道——原来如此——


    贺春舒心底冷笑。不过是与谢家不和,便将火气撒到她这个长嫂身上。当真是挑了个软柿子捏!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细棉布在手上胡乱缠了几圈,没有半分温柔,剪刀再一裁,将末端草草一塞。


    随后,贺春舒看也不看他,转身疾步离去。步子迈得开,她走得又急又快,只想离那个怪人越远越好!


    刚走到外厅门口,便见梨渠匆匆而来。


    “小姐,薛太医到了。”


    贺春舒点了点头,往内室方向行了几步,又突然顿住。


    她侧身转向梨渠:“去禀报侯爷,就说世子此次疼得厉害,请他过去看看。”


    等贺春舒回到内室,薛太医已经坐于屏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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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为谢忱施针。


    贺春舒静坐于外间,没等来谢侯爷,倒是谢昀先来了。


    他低着头,用左手和牙齿一齐配合,重新系紧她刚才未曾打结的纱布。系好后,谢昀冲她乖顺一笑,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贺春舒移开视线,不愿理会。


    不多时,谢侯爷忧心忡忡赶来。“忱儿怎么样了?”


    贺春舒起身行礼,还未开口,薛太医恰好施针完毕,从屏风后走出,向谢侯爷拱手作揖:“拜见镇国侯。”


    “忱儿如何?”谢侯爷焦急问。


    “世子暂无碍,”薛太医话音未落,贺春舒便瞥见他的目光在谢昀手上停了一瞬,转而询问:“二公子您这手……”


    谢侯爷心神全然系在长子身上,看也未看谢昀一眼,拽着薛太医胳膊,就将人往内室拉,“先别管旁的,快再去仔细看看忱儿!他的旧疾你最清楚,断不能有何闪失!”


    刚才不是说暂无大碍了吗?公爹这话说的未免也太伤人心了。


    贺春舒下意识望向谢昀,谢昀抿直了唇线,默不作声地跟在父亲身后,进了内室。


    他不生气,也不难过?


    贺春舒心头莫名一涩,也跟了上去。


    只见谢忱仍在软塌上昏睡,额上覆着层细密冷汗。


    薛太医复又搭手诊脉,宽慰道:“侯爷放心,世子乃是急火攻心,又受了些寒气,才引得头风发作。”


    “卑职开了副方子,好生将养几日便无碍了。”薛太医的手指刚搭上脉枕,不过眨眼功夫便已移开,想来方才在屏风后早已诊治明白,此刻不过是做个样子安抚公爹罢了。


    谢侯爷又叹了口气:“这孩子的头风,真是多年顽疾了。”


    “说来这两年,有夫人在旁悉心照料,世子饮食起居皆调理得当,头风发作较以往已大为减少,畏寒之症亦有好转之态。”


    薛太医抚着胡须笑道:“今日这般情形,实属罕见。侯爷莫要忧心。”


    可谢侯爷目光依旧落在床榻上,眉头不见半分舒展。


    “父亲,”贺春舒上前一步,对着谢侯爷盈盈一拜,“趁着薛太医在此,儿媳也想请太医给瞧瞧脉象。”


    谢侯爷一愣,目光移至她身上。


    “嫁入侯府两年无所出,令父亲和夫君忧心,终是儿媳之过。”贺春舒垂下眼帘,唉声叹道,“与其另寻他法,不如就请圣手为儿媳一诊,也好求个明白。”


    “呵。”一声嗤笑传来。


    她猛地抬头,对上谢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他不知何时踱至谢忱身侧,叉着腰,包扎好的手懒懒搭在床框上,目光斜睨过来,分明是在看一出滑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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