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枝主动去询问蛊毒的讯息。
周泽玉回应道“实在遗憾,暂时没有找到解毒的法子。”
林有枝“…………”
她重重叹了口气,随即放下手中的玉佩,坐下准备闭目调息。
那日回去之后,众人聚在一起再次商议,最后决定让林有枝上场。
叶菱此人,天资出众,但十分贪玩,功法一触即通却浅尝辄止,灵力最强但耐性不足。反而是林有枝要踏实稳健许多,性子也沉静,不易被对方激怒而导致露出破绽。
想到第二日的武灵比试,林有枝心里七上八上起来。
那么多人的未来在她身上担着呢,万一输了怎么办?
她立刻重重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想太多反而适得其反,不如索性好好修炼,反正相信自己会更来的划算”
重复再三暗示自己过后,她强迫自己沉静下来,脑中胡乱蹦出的想法全被压制下去,片刻后,她便缓缓入定了。
林有枝在修行方面,根骨、资质、悟性皆不是最佳,唯独专注力是最为出众的。
这一点,从前世便能做到。她那时性孤僻,大多时间独自摸索着修炼。今世虽幸运许多,也不是个开朗的性子。倘若遇到开朗的人,她便也可跟着多说几句。如若遇到沉默寡言的人,她更是可以闭嘴一天。长期如此下来,她便可以将周围的一切庞杂喧嚣放在一边,甚至在闹市也不会受人影响。这种专注的近乎有些痴迷的程度,让周围的人都曾笑话过她有些呆里呆气。
就这样,当她再次睁眼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她依旧十分精神,拿起剑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直到李文素前来叫她吃早饭。
……………
诛魔阁内,来来往往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议论声交织蔓延。管事们额角凝着汗,殚精竭虑地引导人群,生怕有人在拥挤中发生意外。
前院演武场布妥聚灵阵,双方生怕对方奸诈狡猾,特请当地名宿坐镇裁断。
擂台两侧,站立着今日上场比试的人。
林有枝站在黄莺身侧,仔细观察着对面的人。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勾鹰鼻,眼神很有几分凶恶,正是门主伏阴。一个中人之姿的半老徐娘,紫色衣服,别人都叫她段七娘。另外一个和林有枝年纪相仿的少年,眉目端正,气质平和,并无任何不妥。
双方很快就开始比试。
第一场是黄鹂和段七娘。
黄鹂持细刀,段七娘持扇。
黄鹂的细刀“挽月”递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刀尖微颤,直逼段七娘眉心。同一时刻,段七娘罗袖轻旋,鎏金扇“拂叶”倏然展开,扇面中的叶子化作实体,向黄鹂攻去。
两人立刻纠缠在一起
不一会儿,细刀忽如游蛇般贴扇骨滑入,刀气震得扇面墨色翻涌,段七娘蹙眉,随即将折扇合拢为判官笔,笔锋疾点。
黄鹂刀使得又快又狠,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甚至比往日里还要狠辣几倍。几十回合下来,段七娘就渐渐落了下风。诛魔阁见状,全都兴奋起来。
下一刻,段七娘忽而一戳一刺,重复了一次后,黄鹂双手以一种诡异的弯曲状态,从旁抓向段七娘腕间,段七娘手中笔立刻落地。
黄鹂立刻反手就是一掌,左指扣住扇骨暗格右手二指已夹住三枚银针。
只听女人讥笑的声音从头响起“段七娘,技不如人便算了,怎么还想使暗器?”
段七娘立刻爬了起来,用阴毒的眼神望向对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黄鹂向来遇强则强,天不怕,地不怕,混蛋遇上她都要退让三分,怎么在意一个手下败将的心情。她理了理鬓发,十分跋扈道“你们猎魔门,实在是不自量力”
此话一出,猎魔门的人全都拔剑怒目,黄鹂这混球权当做没看见,轻轻松松下台了。
修养片刻后,便是第二场比试。
伏阴持鞭,叶修持剑。
只见伏阴手腕一翻,鞭梢如毒蛇昂首,陡然卷向叶珂面门。叶修立刻滑退几步,青锋剑划出半弧银光,剑尖颤动如星雨纷落,不一会儿,两人便斗地不可开交,难舍难分,快的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叶菱和林有枝二人,年纪尚小,看不中其中端倪,心中自然越来越紧张。黄鹂却笃定道“叶师兄会赢的”
叶菱欢喜道“真的吗?”
黄鹂道“此刻看不出胜负正常,但那伏阴为人多思善妒,极其狭隘,练功不如师兄那般专注,灵力自然比不上师兄。看着吧,过了一会儿,他便会落下风了。”
二位少女立刻瞪大了眼睛。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便见伏阴鞭风稍缓,不如此前凌厉迅猛,行走间越来越吃力。一旁的叶修反而气定神闲,看起来很快就要赢了。
叶菱刚要拍手鼓掌,忽见伏阴虚晃一鞭,直取叶修手腕,叶修立刻持剑抵挡,伏阴反而踮脚起身,左手成爪,就向擂台下的一围观百姓百姓抓去。电光火石之间,叶修立刻弃剑扑过去,伏阴反手就是一掌,正中叶修心口。
叶修当即吐出一大口鲜血。
叶菱刷地拔出剑冲上擂台,眼睛急得通红,骂道“卑鄙小人,你居然暗算!”
伏阴微微一笑“姑娘,我并未用任何暗器,所以这应叫智取。”他转身面前那裁决的名宿,行礼道“朱前辈,武灵规则并未说不可用计获胜吧?更何况,修仙之人,死伤皆为常事,若贪图求生,不如就做凡人。”
“你在放什么屁!自己做什么什么小人勾当,当我们大家都没有数吗?我呸,恶心死了”
伏阴居高临下地看向叶菱,嘴角讥笑道“小人又如何?我从未自诩过正人君子。小姑娘,你娘没教过你对待长辈要讲礼貌吗?”
“你算什么劳什子长辈!?你配吗”
一说着,似乎就要拔剑上去拼命,叶修立刻抓住了快要上前找死的叶菱,摇摇头低声道“不要冲动”
叶菱见他面色苍白,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双眼通红,过了片刻后,才缓缓放下剑,狠狠瞪了伏阴一眼。
她不再多说什么,扶着叶修就去找医修治伤。
………………
最后一场比试前,大约要休息一个时辰。
现在双方平局,各方的压力自然落到这两个小辈身上。
大约是人倒霉起来天都拦不住,给林有枝端茶送水的少年不知怎么,手忽然一抖,她的衣裙全都遭殃了。
她只好跑回后厅隔间换件新的衣服,窸窸窣窣,绑完手绑后,推门而出。
一阵混着花香清风扑面而来,院子里白色的梨花簌簌落下,落到过路的少年少女身上,广袖盈风,云鬓簪香。
她疾步往前走着,忽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响起
“林姑娘。”
林有枝回头,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名叫李笙,是诛魔阁的一员。
他平日性子极为内敛,多独来独往。两人一向只是点头之交,林有枝不由得奇怪道“李公子,怎么了?”
李笙道“听说下一场便是姑娘上场,姑娘修为出众,定能胜过他们。”
林有枝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温暖,但她这个人有个优点,便是极其耿直,便实话实说道“我其实没什么把握,对面的萧梦清我稍有了解,很厉害。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笙点点头,忽而又道“听说姑娘前段时日在醉仙楼买了一个坠子,可以转化别人的灵力使用,可以让我瞧一瞧这宝物吗?”
林有枝顿时松了口气,心想:怪不得突然来找我呢,原来是想看这坠子。
想到此处,她反而安心下来。她解下手中的坠子,递给对方,那少年的眼神立刻变得专注起来,打量着那坠子,黑黝黝的眸子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林有枝心里的怪异感又来了。先前这人,说话内敛,甚至颇有些怯懦,就算借看别人的东西也是小心翼翼的。眼前这人,似乎比之前多了几分从容淡然。
难道他也是多了什么奇遇?
胡思乱想片刻后,她蓦然想起即将到来的比试,心里一慌,立刻道“李公子看完了吗?我还要去比试。”
那人却似乎对这坠子痴了,缓缓抬起双眼,意味不明地看着林有枝,眉角轻轻一压,不知道在些什么。
林有枝被这眼神看的极为不适,但她脾气极好,依旧好声道“李公子,我要去比试了”
李笙这才慢吞吞把坠子还给她。
林有枝拿过坠子,不再说什么,转身就向往前厅跑。
忽然,那少年就如鬼魅一般,蓦然出现在她前面,一伸手,轻轻松松就把她拉到了一丛深邃石隙间。
天光骤暗,一股湿冷的气息瞬间钻入鼻腔,少年几乎有些粗暴地将她按在湿滑的石壁上。
林有枝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怔愣在原地,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惊讶地看向对方。
眼前少年似乎换了一个人,往日里羞涩干净的面孔变得诡谲妖冶,像极了一朵美丽又糜烂的曼珠沙华。
他身子向林有枝倾过来,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嗓音低哑而森然“林姑娘……可真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