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和清旭循着清旭的记忆,寻找清旭幼时到过的县邑、村镇,清旭记得自己到过的县邑、村镇叫什么名字,但不认识路。记忆中他总是浑浑噩噩的,不被当做祭品丢在山中时少有清醒的时候,要么驮在马上颠簸,要么被人扛在肩上赶路,所以二人只能向行人打听这些地方在哪里。
但一路行来,二人所到之地皆是荒芜一片,更别说寻找神明了。而这一路走来,他们都对飞云洞内发生争执的事缄默不语,清旭跟在明心的身后,不远不近,距离拿捏的十分好,仍旧是从前乖巧的模样。
也是明心刻意回避此事,所以一路行来二人除了必要的在吃穿用度与荒村寻找这两件事上会说一些话外,其他时候都是沉默的,明心在前面走,清旭望着明心的背影走。
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初,清旭在市集买饼时看到一小巷内火光冲天,瞬间想起了那个火花映照着的村镇——桃村!于是他立刻跑到镇口和等待他买吃食的明心说他想起来了!他想起那个在火光中的村镇是哪里?那个村镇叫桃村,他曾在那个村镇中遇见了一只妖。
妖?在清旭的记忆中第一次出现妖,虽然不是神,清旭的记忆中关于过去不是利用他敛财的人,就是深山老林中穿梭的自己,还有哭求上苍的凡人,第一次出现妖!
虽不是神,但二人还是马上向行人打听了桃村的方向,赶往桃村,但为二人指明桃村方向的人说到桃村时叹了一口气。
二人因着急赶路,并没有多问,只是奇怪那人为何要叹气,等到了桃村之后,二人才知晓那人其实是在惋惜桃村的败落。
桃村在一个山谷之中,瓦屋墙垣坍塌且被烧得黢黑,进山就能看到黑樯黑瓦黑断木······一片黑。
村子周围一直延伸到山腰上的树木,都是漆黑一片,在那山腰之中,漆黑的树干之间,偶尔有几点新绿;河床干涸,自山谷里流出穿过桃村,而山谷深处的山脚下有一棵巨大的被烧了大半的桃树,树根被石块围了起来,但这些石块已坍塌且变成了黑黑的焦石。
这棵桃树十分粗壮,被火烧过的地方枝干也化为灰烬,但顽强的树干仍是庇佑了一小部分桃枝,这部分桃枝虽然已成了枯枝,但枯枝上多五颜六色的线还在,线上挂着的许愿牌也还在,有些被火烧得漆黑、有些却好好的挂在枯枝上。
大火蔓延到了山腰上,而这桃树没有死绝,且枝干上的线和许愿牌还停留着······怪!
明心和清旭站在这棵桃树下,清旭望着漫山遍野黑漆漆的树木,脑中想起了桃村被大火燃烧时的场景,而明心则盯着桃树上的许愿牌,感受到了妖气的存在。
明心看向正在往四周看的清旭,问清旭可还记得在桃村中的妖是什么妖?
清旭想了想:“好像是鸟……我、我从前没有认真的问过他的真身是什么,只依稀记得他应该是只什么鸟成了精。”
周围都是被火烧死的死树,自然是不会有飞禽走兽出现了,所以周围很安静。
桃树树上有妖气溢出,但这妖气非常的弱,似有似无。此时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即便这树上有妖,也不会在这青天白日里出现的,于是明心让清旭就在这桃树旁边稍作休整,待入夜后见机行事。
脚下黑乎乎的大地中时不时蹦出几点新绿,柔嫩而坚强,二人行走时都会避开这些新绿,希望它们能茁壮成长,将这片黑都变成绿。
明心站在桃树下,望着前方焦黑的村镇,问清旭是否还记得这桃村中发生的事情,清旭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当时他在山中望着月老,但夜里明明应当漆黑一片,他却看到前方明亮异常,不多时便看到火光冲天!似乎火势奔着他来了一般,于是他立刻往山顶上跑,想要翻过这座山跑向别处……
“我逃离了桃村之后,那个利用我敛财的人没有追来,或许他是死在了那片火海中,或许他也看到了那片火便也逃走了,我不知道。但我逃离桃村之后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那时候的我已知晓自己身体异于常人,若是去往人多的地方,再遇到像之前遇到的那些方士,他们一定又会将我囚禁起来,用以敛财,所以我后来跑向了山中,但不知道是哪座山,一直在山中穿行。反正我常年都在山中行走,在山中自由自在的,也算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可是后来身体为什么会那么的虚弱,身上符咒又为什么消失不见了,我还是不记得。我记得我来到桃村的时候,背上的符文还在的。”
想到这里,清旭忽然微微一笑看着明心:“我想起来了,姐姐,在这桃村之中,我遇见了一个好人的,哦、不对,是个好妖,唉,也不对。也有一个好人的,是那个好人让那个妖摘了许多的桃子给我吃,还有黍饼!”
清旭说着说着点了点头:“对!这里有好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忘了,我曾在这里遇见过好人和好妖的,可能是那火光冲天令我太害怕了,所以没有想起来。”
看着清旭欢喜的摸样,明心也觉开心。
这孩子的记忆里并不全都是坏人。
二人进山后看了一圈,别说枯草了,就是青绿草也看不到几株。以往清旭都会寻些枯草席地而坐,或是寻棵高大的树坐在树干上。这里既没有枯草也没有树干,能让他歇脚,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桃树下,而明心不需要什么歇脚的地方,一瞬间没有意识到清旭是不得不站在桃树下的,后来清旭左右走动,她才想起清旭往常这个时候,要么是在那树上,要么是在那枯草堆上,意识到清旭是没地歇脚后,她让清旭去干涸的河床里寻几块能坐的石头,那石头扫扫灰便能歇脚了,毕竟那河床虽然干涸,但里面的石头只是堆满了泥污,经过暴晒之后泥污擦干净就能坐了。
清旭听话的找来几块大石头,清扫干净堆放在桃树下,自己坐好之后又拍拍一旁的石头,让明心也一块坐下。
六月初的风最是舒爽怡人了,如果风中没有夹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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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焦味与嫩草叶味就好了,这两个味道混在一起,实在不好闻。
烧焦的味道时隔这么多年还能闻到······明心望着桃树不语。
夕阳下山之后,桃树上的妖气渐渐变强了,明心和清旭盯着眼前的那棵枯死的桃树,等着树里面的妖出现。
夜幕降临之后,枯死的桃树无端抖动,那妖气四溢大有要破树而出的意思!明心和清旭立刻站了起来,等到新月挂在苍穹的时候,自桃树之中发出一女子的凄厉叫声,叫声凄厉,好似用尖刀一点点戳在你的皮上,令你毛骨悚然还能感到一阵刺痛。
忽然从树干中飞出一道鬼影,这鬼身上发出微微的青光,面目狰狞,双手握成拳、仰天长啸,那凄厉的叫声便是从这鬼影的口中传出。紧跟在鬼影身后的还有一个男子,他晚一步从树中飞出,身上穿着五色华衣,半个身子几近透明,跟在女鬼的身后,紧紧的抱住女子的腰,神情痛苦,口中喃喃地喊着什么。
清旭看到那男子之后,立刻指着那男子看向明心:“姐姐,是那个鸟精,是那个好妖。”
那男子起先是背对着他们的,听到了清旭的话后立刻转头望向清旭和明心,满脸不敢置信,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故人。于是清旭立刻上前一步对那男的说道:“小鸟,我是从前被带到桃村用来祭祀的那个活祭品呀,你还记得吗?”
那男子更觉得不可思议,无法将眼前身材挺拔的男子与昔日那个瘦小的孩子想到一块儿。
清旭知道如今自己变化之大,使得那男子有犹疑,于是立刻上前一步再次说出自己就是那个小男孩。
男子听清旭之言微有一刻的愣神,就在这一刻的愣神之中怀中的女鬼挣脱了他的束缚欲要往前飞走,男子猛地惊觉想要上前追的时候,看到明心此刻已站到了那女鬼的身前,紧紧的抓住女鬼的手腕。
明心抓住女鬼手腕的瞬间看到了这女鬼痛苦的记忆,正是因为这些痛苦的记忆使得女鬼怨念深重成为如今面目狰狞的恶鬼,不得安息。
男子发觉女鬼被那女子抓住之后,便一动不动的定在原地,口中那凄厉的喊叫声也一瞬间停了下来。他双目中满是希望,急忙走到明心的身旁,请求明心帮帮他。
明心将女鬼定住之后,问他:“这个女鬼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的怨念很重,所以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我直接将她打的魂飞魄散,但显然你不愿意这样;第二,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想法子解开她的心结。”
方才在女子痛苦的记忆中,明心看到了一张脸庞,很像不死方士。
男人点点头,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在看到明心望向自己几近透明的双腿之后,他道:“我快要死了,但我的事情不重要,四娘的事情更重要。”
明心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我叫洛元,是只鸚??精,五百多岁了,多年前途经桃村遇到了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