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泱回到出租屋天已经全黑了,她坐在床上,旁边点着一盏小灯,为了节约电费她们房间的灯是不开的。
她将那把伞放在灯下仔细地看了一会,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褪去鞋袜后,她的脚趾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淤青,丑陋难看。这是长时间站立加上不合身的鞋子带来的后果。
宿泱其实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衣物,她穿的都是姐姐穿过后的,衣服不合身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鞋子则小而挤。她也曾对父母说过,可是没用,照旧还是穿堂姐的旧衣服。
半夜,睡着没多久的宿泱就被噩梦惊醒。她梦见自己没能逃出来,被夫亲逼着进了厂。一个月不到,又让她嫁了人。
她见过那些没读书的人的下场,年纪轻轻就草草嫁人,然后生儿育女,一辈子就被困死在原地,挣扎不脱。运气好嫁个还行的男人,日子将就过着。要是运气不好,日子过得紧巴巴都是好的,更难的是被家暴,反复被打连喊叫都不能。
宿泱不愿这样。
睡不着,她去走廊趴在栏杆上望着天空,雨已停,但空中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她尽力远眺,只能见到被霓虹灯染红的天际。
那边是繁华的国际都市,这边是落魄的城中村,泾渭分明如一条天堑,轻易无法跨越。
“你还没睡?”一道声音出现在宿泱身后。
她回头,是岑兮。
岑兮拎着东西走过来对宿泱说:“既然还没睡,要不要吃点宵夜。”她将东西在宿泱眼前晃了晃:“我特意从店里打包回来的。”
“可以啊。”宿泱笑笑,“你等我一会,我也打包了些东西一起吃。”
宿泱把菜品拿出来时,岑兮已经在熟练地热菜了。她长发挽起,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就在慈嘉庄园上班,那里工资还行。我看你刚成年吧?”
宿泱点点头:“是,开学后我就不住这里了。”
“真好。”岑兮羡慕地说,“读完高中我就没读了。”
“家里没钱供我读书,我只好出来打工赚钱补贴家用。”
慈嘉庄园宿泱知道,回来的路上路过了,那是栋气派的建筑,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占地那么广,想想待遇就不错。可是岑兮还是住在城中村,住在二百块钱一个月,什么都不方便的地方。
宿泱没忍住问:“你钱都寄回去了吗?”
“是啊。”岑兮有些落寞地说,“弟弟读书要钱。”
“那你呢?”
“我?”
岑兮有些意外居然有人会问起她,她习惯了牺牲自己换全家的利益了。就像那个时候收到录取书的她尽管十分高兴,但还是放弃了。
“那你怎么办呢?明明可以过得很好的。”宿泱感到兔死狐悲了,她们就像是一条路上走向两个不同分岔口的人,去路都不明晰。
“习惯了。”
“可以吃了。”岑兮就这样轻描淡写揭过了。
难怪宿泱从岑兮身上闻到了同路人的味道,可是她们也大不同,至少宿泱绝不会做一个吸血包任人摆布。
她们两个人一起挤在走廊的小灯下用着宵夜,都是从好饭店里得来的食物美味,却难免让人恍惚生出错觉,仿佛这一切都是偷来一般不切实际。
快结束时,宿泱突然说:“其实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爸妈也不允许我继续读书了,他们想让我出去打工然后嫁人给家里带来一笔不错的彩礼。可是我不愿意,所以逃了出来。”
岑兮征怔地听着,最后习惯性扬起一个笑:“真好。”
“祝你成功!”
昏暗的灯光下,眼泪被隐藏看不见,她衷心地祝愿这个新认识的朋友,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她拼过了。
宿泱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
收拾好残局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宿泱手碰上门把手却突然叫:“岑兮。”
岑兮回头问她:“还有事吗?”
宿泱想了想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自顾自推门进去了,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夜色太昏暗了,城中村的天都是残缺了。她们连看清彼此都费劲更遑论见到对方的表情呢?
宿泱躺在床上久久未睡,她心意已决,从此以后要么风光大胜,要么再也翻不了身。她必须赌一把,没有回头路。
第二天宿泱依旧吃挂面,然后上班,只是今天她没有见到岑兮。
今天她熟练了些,动作也比昨天更快了。店长见她认真也就放下了心。
快下班时,沈冠南又来了。
宿泱给他做了杯美式,她推到他面前:“这杯我请你。”
沈冠南有些惊喜道:“怎么突然请我喝了?”
“谢谢你昨天请我吃饭。”宿泱看着他笑,“你是我在京市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谢谢你的照顾。”
沈冠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那我就不客气了。”
尽管面上镇定自若,但他心里还是冒起了泡。没有人能拒绝唯一这个词,他也不能免俗。
宿泱下班后,他跟在她的身后端着美式慢慢品着,眼尖地发现宿泱好像有一点瘸,尽管她努力地在克服,但沈冠南还是看出来了。
他上前拉住她:“你脚怎么了?”
宿泱下意识想甩开,见到是他后垂目敛眉四处张望,良久才憋出两个字:“没事。”
“站太久了吗?”沈冠南皱眉问,“没必要这么拼,休息两天吧。”
“不行。”宿泱坚定地说,“我要钱,要很多的钱。”
“我资助你啊。”沈冠南想也不想地说,“你需要钱但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宿泱默默挣脱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只管埋头往前走。
沈冠南却越想越觉得靠谱,他爸每个月都给他很多钱,他也没什么烧钱的爱好,大半的都存在卡里。别说一个宿泱了,就是十个百个他也供得起。
他追上前兴奋地说:“这多好啊,这样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宿泱不说话,他就自顾自地说:“你觉得怎么样,要不就这么定了吧?”
“以后你就别上班了,你看才上两天你脚就那么痛了。大不了等你以后毕业挣钱了慢慢还我呗,我又不要你利息。”
“可是我不想欠你钱。”宿泱大吼出声,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我只想靠我自己挣到足够的钱,再苦再累我都能承受。沈冠南,你帮我的已经够了,其他的没有必要。”
她今日还是穿的那身白衣,宽大空荡的衣服被风吹起来,瘦弱的她快要飞走了。但她依然倔强挺直着脊背,冥顽不桀。
沈冠南心疼地看着她,可是宿泱却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
她抹了一把泪:“我很感谢你提前这个工作机会给我。我也很欢喜会有人对我这么好,但你知道吗有时候太好了,我会有压力的。”
“你什么都不缺,见识过的也远比我要多。我就连感谢你也只能用店里每天每人都有的一杯咖啡来感谢你,除此之外我给不出其他东西了。”
沈冠南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解地说:“可是你做的咖啡很好喝啊。而且我也不要你回报。”
宿泱摇了摇头:“天底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盛夏的京市燥热难耐,流年菲薄。他苦涩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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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却再想不出更好的说辞。沉默沉默,又是沉默。
四周车水马龙,两人隔着一道不近不远地距离,两两相望,欲辨已忘言。他投降了,自甘认输。
他妄想替她挡下所有的凄风苦雨,可她却不这样想,伞借了总归是要还的,她只借最大的那把,这样在归还之前,足够自己成长了。
宿泱已把自己置之死地,后生不在他却又离不开他。
她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了。
沈冠南拉住她不放:“那至少让我给你买双合适的鞋吧,你这样很痛。”
“算了吧,没人会在乎。”宿泱无所谓地说。
他很想说他在乎,他不想看到痛苦的模样,不愿她再吃苦。可是这些话明显不是现在该说的。他叹了一口气:“你自己总要在乎自己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宿泱妥协了。
她跟在沈冠南身后进了旁边的鞋店,沈冠南让宿泱挑一双,宿泱看着上面的标价久久没有动作。
沈冠南见她这样也没发,自己上手挑了起来,要长时间站立,那鞋底一定要软而且码数要大一些。从来都是管家买好衣服直接送到他衣柜里就行,这还是沈少爷第一次选鞋,还是为个女人。
没一会他就选好了一双:“试试?”
宿泱点点头,找了个地方坐着。她伸手想接过来自己换,但沈冠南却自顾自蹲下替她换了起来。
高傲如沈冠南也是第一次这么做,为了宿泱他甘愿低头。
他的大手一把握住宿泱的小腿,太瘦弱了,他稍微一用力仿佛就能折断。他小心又有些心疼地摩挲了一下,抬起头认真地对她说:“就当为我,以后对自己好点行吗?”
“我对自己很好了。”她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这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个了。
见到挤压了很久的脚趾,他皱了皱眉凶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你不知道痛吗?”
宿泱笑了笑:“习惯了。”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这次是真的。
沈冠南是个很好的人,可她却是个坏女人,不仅利用他还要骗他的钱和感情。
她只希望沈冠南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能只有三分热度迅速消退下去,不然……
伤他非她所愿,可是不得不做。
“站起来走走看。”
宿泱起身走了两步,沈冠南眼光还是不错的,鞋子穿着不再挤脚,她终于坦然地走了起来。
宿泱低声说:“很好。”
“行,那就这双了,麻烦再帮我包一个同码数的。”沈冠南直接付款对销售说道。
他捡起宿泱的旧鞋直截了当地丢进了垃圾桶:“以后别委屈自己了。”
宿泱最后穿着一双新鞋,又拎着一双鞋出了店门。
沈冠南本想送她回去,但他哥们临时找他有事,匆匆忙忙地好像事态很严重,他只能先过去。
宿泱善解人意地说:“没事,你去吧。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
刚走没几步,一个穿着一身张扬红裙的女人就拦住了她。
来人气势汹汹,从上到下将她扫视了一遍,轻蔑至极地看着宿泱明知故问:“你就是宿泱?”
“不是。”宿泱不愿理会她,埋着头只想快点回去吃完饭休息,工作一天她疲惫至极了。刚应付完沈冠南,又来一个,她真的有点心累。
但那个女人却拦住她的路,不要她往前走:“不许动!”
宿泱被气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不讲理的人。她眉眼一压,有些阴翳地问:“你哪位?”
“我是黄书意。”她扬了扬头高傲地说,“也是沈冠南的将来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