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夜色如墨,冷白无霜的光芒照亮脚下的天地。
顾知雨让他低头,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以一种亲昵依偎的姿势靠在他的怀里,毛绒绒小脑袋贴在他胸膛。
隔着布料,陈思珩身上独有的清冽雪松香越来越清晰。
距离近到彼此间呼吸可闻,咚咚咚——这一刻,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破土而出。
是一种陌生又难以言喻的感觉。
怦然紊乱的心跳音敲击耳膜,顾知雨小声嘀咕,“欸,你心跳好快。”
陈思珩下意识屏住呼吸,启唇胡诌:“刚才在岔路口差点撞到一条狗,吓出后遗症了。”
回答的言之有理,话中可信度百分百,顾知雨没起疑心,就这么仰头直勾勾盯他,大眼睛扑朔像干净纯粹的琥珀色宝石。
陈思珩讲话,腔调慵懒浮夸,配上那副天塌下都要保持三百六十度耍帅的狗脸,简直不要太嘚瑟。
抱了一会,顾知雨只觉得闷得心慌,不太自然问出一句:“他还在看吗?”
这边是寸土寸金的富人别墅区,夜晚很安静。飒飒的风声穿堂而过,车灯与月亮相互映衬,脚下浮现他们拥抱的剪影,看起来有些暧昧不清。
事实上,枯败的银杏树下的男人早已走远。
“没走呢。”陈思珩面不改色答。一贯从容淡定眼说瞎话,干燥的手掌住顾知雨的头,防止她乱动。
时间过得很慢,心跳毫无防备的错掉拍子。
陈思珩自诩他现在的行为未免有点不太地道,既然这样,不妨在得寸进尺一些。反正道德素质这项东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顾知雨躲在他的怀中,动作有些僵硬,听完他说的果真没在动,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她有些心慌意乱。其实,她能感觉到陈思珩并没有太过界的行为,放在她腰间一双手,虚虚覆在她的裙面,并没有直接碰到她。
顾知雨默默在心里,对陈思珩陈旧的刻板印象,稍稍改观了一丢丢。
一个小时前,陈思珩从中关村园区出来。
他自从接了顾知雨派发的任务后,每天的工作量大大增加,除去在公司办公的时间,还要额外抽空去厂区监督制作进度。
在生产这一批半导体芯片时,遇见了技术难题,他甚至不惜撂下与生俱来的倨傲,求助远在美国的好友,Mie。
Mie跟陈思珩是同一个学校走出来的高材科技尖子生,在校期间曾经一起合作过关于项目,朝夕协作间有了交集。
Mie去年在曼哈顿开创一家科技公司,目前自主研发一款ai软件,热度风靡全球,目前属于行业佼佼者。
国内现在有很多项目的指令并没有设立渠道,陈思珩只能另辟蹊径,Mie在电话里头挪揄他:“chen,认识这么多年,第1次见你求助于人。真稀奇。”
陈思珩不顾他的打趣,直奔主题道:“随你提要求,帮我把事儿办了就行。”
Mie做事向来快刀斩乱麻,一则电话结束,他让助理联系听雨科技的技术总监,不出两天时间,问题的短板迎刃而解。
昏头胀脑忙了一天,陈思珩想就近找个饭店吃个晚饭,摸出手机,顾知雨给她发的消息弹出来,他顺手敲了几个字回复。
周边来往的车辆较少,没有太多的噪音。
陈思珩静静待着车里,手机始终是亮屏状态,等了好半晌,对面杳无音信。
不过是晚了几个小时回她,这回好了,对方直接没信了。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顾知雨现在脾气越来越有长进了。
陈思珩忍着饿肚子的反胃感,另想其招,联系她二哥顾商礼,一个电话打过去,随意便了个理由,反正顾商礼向来不会怀疑他打探顾知雨,是不是别有用心。
顾二这人办事效率实打实的高端,很快弄清楚状况。
当他知道顾知雨去了她那该死的前男友家,低血糖的晕眩感找上门来了。
自然是没了吃饭的胃口。
陈思珩本打算回家休息。一想到自己牺牲本就不多休息时间,亲力亲为的帮她解决问题,而她呢,却跟前男友藕断丝连。
越想越想生气,顾知雨这人真没良心,她可倒省心了,把烂摊子的事交在他手上,自己出去会老情人去了。
陈思珩受不得窝囊气,一气之下,发动引擎,驱车绕了大半个北京城,停在顾家大门口,过来堵人。
——————
顾知雨心有感触,莫名觉得陈思珩心情不大美妙。
幸好,这里有遮挡物。
无论他们做什么,屋里的人都看不到,除非,有人站在三楼最里侧的那间杂物间往外看,那里是个很刁钻的的视野范围,别的地方看不到,只能他们现在的位置。
这样的情景,让陈思珩梦回顾知雨过18岁生日当天,他生平第一次失控。
维多利亚的港岛,夜色朦胧绮丽,一个名为rain的私人游船,漂浮在海港,船舱内,巨大的琉璃水晶悬挂在雕花穹顶,于人声鼎沸之中一个刚成年的少女莽莽撞撞的扑入他的怀里。
他第一次抱到他觊觎多年的少女。失措,紧张,甚至没来得及伸手回抱她,怀中的温存转瞬消失。她仓皇的推开他,在她看过来目光中,有明显的厌弃。
直到现在,陈思珩仍记得顾知雨看他的目光和看祝之屹目光,差别有多明显。
……
道路四通八达过于宽敞,显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
顾知雨回头回脑的看了一眼家门口有没有人出来,松懈一口气,拉着陈思珩的衣角,两人绕到车后面,这种感觉很像刚恋爱的小情侣,偷偷地背着父母偷情。
她压低声音,语气刻薄,又饱含歧义,“你怎么来了。”
“我妈视你如仇敌,你这辈子都甭想再踏入我们顾家半步。你怎么还上赶子火坑上跳?”
借此话,陈思珩回忆起小时候那件荒唐事,脸上有一瞬的不自然,静默一瞬,他轻哼一声,理直气壮的教训她,“你还好意思问我?顾知雨你求人办事就这态度吗?发消息不回给你打电话不接。”
“所以你就找上门了。”顾知雨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活跃度,更无法忍受他每次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她理所应当阐述自己的观点,“我没回你消息,自然是因为我有事儿。况且,你明知我在家,还找过来干嘛。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顾家?”
“那你别管。”他是不会告诉她,是从他二哥嘴里挖出来的。
“行了,快说快说有什么事?”秋风萧瑟,冻得两腿打颤,今天的风格外大,吹得她全身鸡皮疙瘩倒立。
陈思珩轻哼一声,把身上保暖冲锋衣脱下来,披在她肩后,嘴不饶人的奚落:“去见个前男友,至于穿的这么重视,不知道,还以为你们重归于好了。”
顾知雨这回也不嫌弃他衣服上有没有烟味。三下五除二把外衣穿好,男士过于宽大的衣服穿在身上,特别不贴身,小半张脸缩进衣领里,露出一双晶莹剔透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一个偷穿大人的小孩。
经过近半个月以来的相处,顾知雨已经学会慢慢忽视他的毒言毒语,甚至产生了一种免疫功能,她全然不在乎:“我告诉你哦,小胖墩别没事找事。”
陈思珩又听见死去的绰号,眉宇一沉。
深邃带着愠怒的眼瞳盯着顾知雨看了好久,顾知雨丝毫不怵她,笑得像一只狡诈的猫,龇牙明晃晃的挑衅。
陈思珩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一瞬的荡漾,他忽略这些不自然的反应,继而言归正传道:“下周三之前,把你那些手链发到我厂区,可以安装芯片了。”
果然此话一出。顾知雨双手从袖口里伸出来,激动的上前一步,陈思珩单手挡住她的脑门,生怕她扑上来似的。顾知雨被定住不动了,老老实实听他说:“別乱来,我知道你觊觎我很久了。我劝你收敛一点。”
顾知雨:“……”
女生气的抓狂,头发被风吹的凌乱糊在脸上,顾知雨像一只抓狂的幼兽,气急狠狠在他手背拍了一巴掌:“陈思珩,你能不能换一张嘴和我沟通?”
“我真要受不了了。”
陈思珩气定神闲地冲她挑眉,压低身躯,先救他的身高与她平齐,不容置疑:“这辈子你都别想。”
气氛僵持不下之时。
有人不争气肚子发出了一声极大的咕噜声,顾知雨亮盈盈的杏眼蹬得浑圆,低下头,循声望去,目光落在他小腹位置,她学着他不怀好意的挑眉猜测道:“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你良心终于发现了。”陈思珩倒想说,要不是你非得跟你那该死的前男友会面,他至于大老远的跑过一趟亲自兴师问罪。
见他不吱声,顾知雨自作聪明的知道猜对了。
“你有低血糖,你不知道。”似乎是回忆起曾经所发生的某个恐怖画面,顾知雨几乎是立即吼了出来。
陈思珩愣住,显然被她这句话吼懵了。薄薄的单眼皮往下压出一道褶皱,眼梢漫上一层暖意。然后,用手指去揉脑袋,有气无力的喟叹:“我说我的头咋这么晕呢。”
“还有点想吐。”装得像模像样。
“你等我一会。”顾知雨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生怕在倒在她家门口。下意识撂下这句话,撒腿往家院子跑。
陈思珩看她跑远的倩影,靠在车门上,似有若无的笑了,这么一看,哪有半点迷糊头疼的样子,他只觉得一身畅快淋漓。
这一趟没白来。
————
厨房里弥漫苦涩的干草药味,老管家把煮好的汤药,放凉,倒入碗中,祝之屹刚从外面进屋,身上的一身凉气还未褪去,看到厨房这一幕,忙不迭走了过去,客气有礼,“钟叔,我来吧。”
祝之屹上楼,扣扣敲了两声门。
祝母正在床上看书,鼻梁上架起一副半框老花镜的,看见祝之屹过来,撂下书,接过他拿来的中药,一饮而尽。
祝之屹衣服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撕开包装,祝母推开没要,解释道:“年纪大了,吃不得糖了。”
祝之屹把薄荷糖扔进嘴里,嚼的嘎嘣作响,独属于薄荷的清凉的口感在口腔里蔓延,他皱了皱眉,还是不甚喜欢这种味道。
但他的外套总是会常备着薄荷糖,他不喜欢,有人喜欢。
祝母察觉他一副心事忡忡样子,拉出一个实木椅,让祝之屹坐下。
她问:“你和顾姑娘真的不打算在继续交往下去了,你们年轻人做事总是爱冲动,但是有些人和事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再努力也没有办法挽回。”祝母说起这些话时,眼神有些不自主的泛起潮湿,好像她也经历过这种纠葛,深有体会的似的。
“母亲,你说这些话我都懂。是我的问题,是我都配不上小雨。我不能在耽误她了。”祝之屹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顾知雨对他说,她对他爱坦坦荡荡的,但他不是。
祝母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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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祝之屹小时候,因为突然换了个环境的原故,性格备受影响。他不像同龄小朋友那样活泼好动,不爱说话,更不愿与外界打交道,那段期间他甚至怀疑过这个孩子是不是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直到顾知雨的出现,祝之屹才慢慢的好起来,“你呀你呀,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瞻前顾后。”
祝之屹没反驳,对着母亲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哪怕是在笑,却难以掩饰眉宇间低落颓丧。
经年数月,祝之屹总能想起顾知雨第一次对她告白的那一天。
那天是她的18岁生日,零点维港的烟花为她一人绽放,顾知雨站在甲板上,穿着流光溢彩的晚礼服,在第一束烟花燃起的霎那,她穿越人群,来到他身边,正大光明的牵起他的手,或许是出于紧张,她掌心残留潮湿的温度,她踮起脚尖,猝不及防的坦白心意——我喜欢你。
实际上,在很早之前,祝之屹早就察觉到顾知雨是喜欢他的。
祝之屹不善言语,但顾知雨却像乐天派一样,横冲直撞进入他无趣死气沉沉的生活,他们之间总有跟他聊不完的话题,因为顾知雨时时刻刻都在关照着他的心事。
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些感情开始发生变质。
祝之屹想到先前那一幕,他站在那棵零零凋落的银杏树下,亲眼所见,顾知雨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而这一次,他却成为了那个无动于衷的旁观者。
——————
吃晚饭的时候,顾知雨得知朝澜今天让她去祝家一趟,不是为了维护两个家庭的利益关系,就单纯的让她和祝之屹见一面。
祝之屹早在半个月前,祝母出院当天从羊城赶回来了。朝澜苦心积虑好几天,出于好心为两个孩子制造了一场邂逅的场面,本以为他们会借此机会,解开心结。
只是没想到会弄巧成拙,给女儿带来麻烦。
这段时日顾知雨每次回家都是郁郁寡欢的笑模样很少,母女连心,她痛在心里。于情于理,觉得可以给两个小年轻制造一场机会,推波助澜一次。
祝之屹她早认定的女婿人选,顾知雨对他的喜欢,她们依旧爱人全都看在眼里。临到关头,说分手就分手了。顾知雨没有跟他们解释是为何而分手,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不合适。
朝澜总觉得这其中必定有猫腻。虽然顾明洲总劝她,不要操心人家孩子的事情。她作为母亲,总不能眼睁睁的看女儿在感情上吃亏。
顾知雨实在是没想到母亲是出于撮合的目的让她去顾家,吃饭心情俨然没有了,她侧眸,目光中夹带凉意,再一次郑重认真的开腔,“爸妈你们别再试探我了行不行,也不用再费尽心机的撮合我和祝之屹,我俩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请你们相信你女儿的魅力,指不定在不久后的某一天,我会领回来一位品学兼优有才华横溢,家境优良的新男朋友。”
“有我宝贝这句话你老爹算是放心了。”顾明洲乐呵呵的说话缓和气氛,朝澜撂下筷子,轻轻冷冷的掠过坐姿端正的女儿,什么都没有说,起身离去。
顾知雨吃过晚饭,跟王子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王子彻底解放天性,又刨坑又是跳人工湖里抓鱼,精力充沛,反倒是给她,溜了不到10分钟,累得气喘吁吁。
王子玩的可开心,乐颠颠跟她的回别墅,进了屋以后,王子大声吠两声,有佣人过来,接过顾知雨手里的牵引绳,把狗带去浴室洗澡。
顾知雨睡觉之前,在楼梯的拐角处碰到见了大哥,顾庭昀穿了一身米咖色的居家服,浅色系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少了几分傲气凌人的感觉,难得生出几分人情味。
大哥眼底有明显的困意,回头同她对视,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开口说:“我都看见了。”
顾知雨一头雾水:“什么?”
“在楼下,你和一个男人拥抱。”顾庭昀自认为小妹的感情方面的问题,容不得他一个大男人来插手,他本想一蹴而就全当没看到。
可一想到她上一段感情刚刚结束,转头跟另一个男生抱在一起,不免心疑:“你不会是因为那个男生才跟……”
“不是的,我跟祝之屹分手跟他没有关系,我和他,不是你想象的关系。”顾知雨猜到大哥误会的点,着急忙慌的解释,脑子早就乱成一锅粥。
真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能点高成这样。
3楼储藏室,通常情况不会有人进去,怎么今天偏偏让人看到了,而且那个人还是家风刻板且墨守成规的大哥。
顾知雨不确定顾庭昀有没有听进去。
等了良久,顾知雨还要启唇为自己辨明清白,顾庭昀很冷淡“嗯”了一声,淡漠疲倦的眼神直白看过去,在她脸上反复搜刮,似乎在探寻破绽。
顾知雨不躲不避,态度优良,露出像秀才一般清澈的眼神:“大哥,我说的全都是真的。”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顾庭昀说完这句话,没在追究,绕过她下楼回房间继续补觉。
顾知雨麻溜跑回房间,甩掉拖鞋,趴在松软的大床上,第一时间捞起手机给罪魁祸首陈某发消息。
顾知雨Rian:【你以后不许再来我家找我。】
顾知雨Rian:【听到没?!!!!!】
消息刚发完,顶端的备注从“烦人精”,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烦人精:【谢谢你今天的巧克力,很好吃,麻烦推个链接。】
“……”?已读乱回吗?
顾知雨顿时又生出想拉黑他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