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落地灯圈出一片安宁。
L型折角沙发边,季闵舒抱着迟厌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毛绒抱枕,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斜对面,林霁趴在茶几前调整处方,他原本的位置被迟厌占领,后者抱臂倚着沙发,熟练背诵季闵舒排斥的药物。
“吃抗生素会吐,蒲地蓝口服液和正柴胡颗粒嫌苦,胶囊可能会噎嗓子......”
迟厌说着微微皱眉,倒不是觉得季闵舒多娇气,林霁观察对方的脸色,感觉他下一句会问成年人能不能喝美林。
好在迟厌最终忍住了,余光瞥瞥一旁困得东倒西歪的病号,放低声音:“她需要吃退烧药吗?”
林霁扫了眼涂满叉的处方,摇头:“目前不用,但如果后半夜烧起来,超过三十八度五就吃这个。”
他从药箱中掏出常备的退烧药交给迟厌,“用法用量你都知道,然后感冒的话,你买的那种冲剂就可以,缺点是可能恢复比较慢,另外养病期间不建议带病工作,休息就好好休息啊。”
后半句话嘱咐的是季闵舒,她现在反应迟钝,完全已读乱回,小声说:“我要挂水。”
“前提是你不经常输液。”林霁扭头问迟厌,“按照你刚才的要求,见效快的药,季小姐基本不吃,这种情况可以考虑打点滴,她以前是输液室常客吗?”
迟厌闻言似乎很轻地笑了声。
林霁以为雇主得了失心疯,转身却见迟厌撑着膝盖在季闵舒面前蹲下,仰头看她,语气和哄小孩喝美林差不多,“怎么,又不是你怕疼的时候了?”
他目光直白坦荡,季闵舒抿抿嘴,少顷,悄悄把抱枕架高,将自己与迟厌隔开。
林霁摸不着头脑,确认道:“还扎针吗?”
话落,抱枕默默往下移了几厘米。
迟厌忍笑,抬手轻轻扯了扯抱枕底部的兔耳,跟在林霁后面当应声虫:“Jasmine,给个准话。”
他是真的欠,明明半分钟前还在打趣她怕疼,半分钟后又来明知故犯。
Jasmine季不胜其扰,干脆直接拿枕头盖住了迟厌的脸。
她清醒时绝不会和很多年没见的前任这么亲密,迟厌怕她没轻没重往前栽倒,接住抱枕的同时单手按住季闵舒后腰,把她推回沙发。
林霁猝不及防撞见雇主对人动手动脚,连忙抱着医药箱挪到了茶几对角。
迟厌用掌心虚贴了下季闵舒的额头,半晌很是无奈地偏身:“听她的吧。”
无关工作,只盼她快点好起来。
林霁会意,立刻打电话安排,医疗团队很快带着大包小包抵达迟厌家。
化验的时候也要扎针,季闵舒窝在沙发里,微阖着眼,努力无视细而尖锐的注射器。
她是出国后才开始害怕锐物和疼痛的,同往常一样,季闵舒尝试放空大脑,再让美好的回忆慢慢填充那片空白。
这还是当年迟厌教她的办法。
「假如某天我因为不可抗力无法陪在你身边,只要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幸福就会抹平你的恐惧。」
二十岁的迟厌考虑事情已经非常周全,好的结果、坏的可能都要设想一遍。
二十五岁的季闵舒却恰好相反。
纷杂画面在脑海中转过一圈,最终定格在乌鲁鲁辉金的日落,年轻男生向她告白时,针头刺穿皮肤,季闵舒瞬间从回忆深处抽离,本能地皱了皱眉。
疼痛总是数倍于幸福的曾经而存在,尤其当她下意识寻找起迟厌的身影,得知他并不在客厅时,细微的刺痛好像顺着血液流淌进了心脏。
迟厌家没有不可抗力,季闵舒恹恹地耷着眼,收回目光,低头压住伤口。
病患手上通常缺点力气,她心不在焉,棉签蹭得有些移位。
扎针的地方一直有血珠渗出,季闵舒无知无觉,靠着抱枕半梦半醒。
快睡着时,鼻息间窜入一缕熟悉的木香,她掌心一暖,被人塞了只热水袋。
季闵舒轻眯起眼睛,看见迟厌拨开她的手,伸指压住跑偏的棉签。
她微怔,发现男人的打扮略显特别。
迟厌应该刚从厨房出来,围裙还没摘,居家服的衣袖被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手腕处空空如也,季闵舒凝眸,随后想起什么,不自觉地将右手往袖子里藏。
指尖缩进袖管后又觉得欲盖弥彰,正心虚,迟厌忽然没头没尾地问:“Jasmine,他们给你抽血的时候,你在张望什么?”
远处,林霁指挥同事有条不紊地拿药,包装袋混合着脚步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本该加重耳鸣,几股白噪音却彼此中和,营造出转瞬即逝的真空期。
季闵舒有几秒只能听见迟厌的声音。
她不想对他坦白,太暧昧,但隐瞒比坦白更难,迟厌过分了解她,导致季闵舒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秘密,除了那次。
Jasmine有点想装睡逃避。
巨大的毛绒抱枕被她推到两人中间,季闵舒拿兔耳朵遮住眼睛,另一条胳膊收不回来,只好被迫压在兔子身上。
毛茸茸包裹着她,季闵舒的世界缩小成兔子的怀抱,连迟厌也被排除在外。
直到她没来由地想起这只兔子抱枕的模样。
软糯茸毛,天生富有亲和力的脸,很像某年醉酒路过Gabriel门前,她抱着不肯撒手的那只特蕾莎展示品。
网店从未上新这种尺寸,季闵舒挨着抱枕,不敢细想迟厌为什么会有。
恍神间,男人已经撤手,收走了棉签。
与此同时,季闵舒听见林霁说:“季小姐,跟我来吧。”
客房收拾妥当,医护也已准备齐全,悉数等在门边。
季闵舒睁眼,瞥见抱枕一侧的位置空了出来。
她缓慢起身,手还攥着兔耳没舍得松开,背后倏尔传来闷笑,迟厌站在沙发折角看她,眸光戏谑,“过会儿抱来给你。”
季闵舒蜷了蜷指尖,别过脸,溜得飞快。
左胳膊的针眼似乎仍留有余痛,也可能是即将到来的巨型玩偶吊起了她的期待,打吊瓶时,季闵舒接受度良好。
林霁又替她量了一遍体温,确认无误后,反手扒拉出一袋小饼干给她。
“我在儿科实习过,这是个人习惯。”林医生含糊其辞。
听他的意思,打针不哭闹的小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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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得到一枚糖果作为奖励,但现在,林霁手边没有糖,季闵舒也不是儿童,所以就用饼干代替。
国内饼干品牌五花八门,林霁留学西欧,常备的小零食居然是澳洲特产TimTam,口味标注original,季闵舒经常买的那款。
迟厌总是嫌甜,更偏好dark口味搭配咖啡,等季闵舒拆了原味的,又放着dark不管,非要凑过去咬一口她咬过的,再黏黏糊糊地讨一枚吻,与她辩解饼干的甜度。
回忆被软化的巧克力饼干浸泡成甜腻的糖水,现实却逐渐漫开一股暖热鲜香。
季闵舒抬眼看向房门,兔子玩偶率先挤了进来。
然后是迟厌,他左手端着瓷碗,右手抱着那只一米多高的毛茸茸。
林霁颇有眼力见,帮忙把墙角那张可升降书桌移到床边,简单交代迟厌几句,很快拉着团队撤回隔壁休息。
迟厌把特蕾莎摆在季闵舒枕边,继而默不作声地拿起汤匙,迟疑片刻,递给季闵舒。
晚饭是很朴素的青菜蛋花粥,季闵舒扁桃体发炎,外加有点轻微的口腔溃疡,一般前几餐都比较简单。
迟厌不是第一次经历她生病,对菜单已经熟稔于心。
粥的味道还和从前一样,唯独他们的关系不复以往,顶着迟厌如有实质的注目礼,季闵舒有些食不知味。
她咬着勺子,在主动道谢与闷头干饭间犹豫,半晌委婉问:“我吃好了喊你?”
话落,迟厌表情古怪地扫了她一眼。
季闵舒不明所以,打算硬着头皮忽略对方,他却起身离开了房间。
没多久,迟厌去而复返,手里拿着电脑。
他打开笔记本,坐在季闵舒对面处理工作,屏幕形成天然隔板,稍稍缓解了她的尴尬。
季闵舒也有一堆未读邮件,她大致估算了下返工后面临的工作量,更加没胃口,勉强吃了半碗粥便放下汤匙,准备躺平。
迟厌听见声响,仰头看看点滴余量,打算收拾好碗筷,等待半小时再冲感冒药,合上屏幕却发现粥碗没空。
他对季闵舒的食量有很清晰的认知,皱眉道:“Jasmine,你自己再吃点,或者我喂你。”
自由放任只会让季闵舒任性逃避,迟厌撑着桌板,俯身看她,神色认真。
季闵舒没辙,选了前者。
迟厌监督她又吃掉小半,才把剩饭拿回客厅,电脑还留在桌边,俨然一副要守夜的架势。
季闵舒至今没想好怎么和他相处,干脆滑进被子里,闭目养神。
食困很快连同病气带出的疲乏席卷全身,迟厌掐点端着药碗回房时,她将睡未睡,纤长羽睫轻轻翕动着。
“Jasmine。”迟厌压声喊她。
脱离工作场合,季闵舒对自己的英文名反应很淡,尤其现在,大脑乱糟糟的,像一团浆糊,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记忆在逐帧复现。
迟厌站在床前盯着她看了会儿,拿稳药碗,单手托住季闵舒的肩膀把她扶起来。
季闵舒迷迷糊糊闻到熟悉的气味,轻喃:“阿既......”
温热吐息擦过迟厌耳骨,他手一顿,“姐姐,你喊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