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碾过荒原的尘土，驶向钢铁铸就的壁垒，联合司令部的轮廓在天际线上生长出来。
车厢里，Y/N安静的望着窗外，侧脸在流动的光影中明明灭灭。
Keegan坐在斜对面，视线掠过她缠绕着金丝的伤口。那里已经愈合，像是时间在她身上按下了快进键。
“我们到了。”Price沙哑的嗓音从对讲机传来。
当车辆停稳在戒备森严的内院时，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常。没有例行检查，没有层层通报，取而代之的是两列持枪肃立的卫兵，以及站在最前方的几位将星熠熠的高级指挥官。
Soap吹了个无声的口哨，Gaz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坐姿。Konig动了动庞大的身躯，粗麻布头套下的视线在Y/N身上来回移动。
车厢门滑开的瞬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率先上前。他肩章上的将星在晨曦下闪着光，目光越过全副武装的队员们，直接落在Y/N身上。
“您终于来了。”老将军的语气里有着不同寻常的郑重。他身后几位同样高阶的指挥官纷纷颔首致意，这份礼遇让Ghost骷髅面具下的眉头都锁了起来。
Y/N轻盈跳下车厢，“比预计的要快。”
老将军沉重点头：“您曾在大楼给我们所说的那些……正在成为现实。”
Price与Elias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终于明白，这次所谓的救援任务，实则是要将这个可能唯一了解威胁本质的存在，安全带回。
风掠过，扬起Y/N的发丝。她站在那，像一株误入钢铁丛林的植物，脆弱又坚韧。
……
休息室的白光均匀洒落在桌面上，Elias和Price各自向自己的队员简短交代了两句，便匆匆离开，前往指挥中心汇报情况。
Y/N好奇的环顾四周，在休息室内打转，指尖划过投影幕布的边缘，光粒在指间流散又重组。
Soap终于按捺不住，凑到她身旁的转椅上，“我实在好奇，能问你是什么吗？”
Y/N转过头，看向Soap，她的眼神清澈，并没有被冒犯的意思，“按照你们的定义，我算是外星人吧。”
“Wow……”Soap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尽管早有猜测，但被亲口证实还是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这太酷了。那你来我们这里是为了什么？那些奇怪的黑影，还有之前发生的，被归咎于野兽袭击的事件，难道都是……外星人干的？”
Y/N摇了摇头，仿佛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并不了解它们到底是什么。”
她的声音像风吹过水晶风铃，“但我知道，它们不属于宇宙网道里任何一处存在。而我的种族就是被它们所灭亡的。”
空间突然变得有了重量。
这个词太重了，灭绝。它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陨石，砸在每个人心头。所有声音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了。没人知道该如何安慰，在这种规模的悲剧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但它们是怎么出现的。”Keegan的声音划破沉默。
他坐在阴影里，灰蓝色的眼睛像冻湖，“无论如何我们需要知道更多信息。”
才能避免成为第二个燃烧的星骸。后半句他咽了回去，但所有人都听见了弦外之音。
Y/N的身体有一瞬的凝滞，她的眼睫垂下，缓缓开口，“是我族的傲慢……将其产生的。”
“什么意思。”Ghost冰冷的声音从墙边传来。他原本倚靠的身形挺直了些，骷髅面罩转向她。
“我们沉溺于酿造最极致的情绪。狂喜，绝望，憎怒，悲恸……将它们当作美酒品尝。”
她的翅膀无意识的再次出现，光晕却变得黯淡，“千年万年，这些情绪在共享的精神网络中累积，发酵，最终超出了宇宙能容忍的阈值。能量发生塌陷，像雪崩，撕开了那层混沌的薄膜。”
Ghost的指节忽然敲在金属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指向窗外演习场上飘扬的各色旗帜，那些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似无数挣扎的生命。
“所以，你们族的悲剧，现在要由人类来承担？”
“不。”Y/N抬起头，瞳孔中星河流转，“所以我来到这里，会想办法阻止。”
“这都是些什么啊，太科幻了……”Soap揉着太阳穴嘀咕。
Krueger大咧咧陷在沙发里，双腿甚至嚣张的架在桌沿，仿佛在自家客厅听故事。
他歪着头，眼底只有纯粹到残忍的好奇：“真有意思。所以你们为什么要追求极致情绪？但奇怪，你们帮那玩意推开了门，它们为什么反过头要把你们都杀了？怎么杀的？”
他问出的问题，每一个都像锥子，刺向Y/N内心最不愿触及的地方。但Krueger却毫无察觉，直到看见Y/N抿起唇，眼底似有坍缩般的苦楚晃过，他心头莫名一扎，起身想靠近，看清她眼中破碎的光，却被Konig山岳般的身躯挡住。
巨大的压迫感扑来，Konig一字一顿的低吼：“闭……闭嘴！闭上你那该死的嘴！”
出乎意料的，Krueger这次没有反唇相讥或动怒。他被Konig挡住，便侧过身，目光越过Konig的肩膀，再次投向那个低垂着头的身影，没再说话，只是看着。
Keegan适时的起身，走向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递到Y/N面前，声音沉稳而自然，“饿吗，你需要吃点东西吗？”
Y/N赶忙收敛心神，将那苦涩强行压下。灵族的覆灭皆因情绪失控，绝不能重蹈覆辙。她下意识摸了摸腹部，那里空乏已久。
她点头，声音轻了些，“需要，我已经很久没进食了。”
“你之前在那楼里，他们不给你饭吃？”Ghost的嘲讽突兀插了进来。他仍靠在墙边，但视线落在她身上。
Y/N抬起头，有些茫然的解释：“他们以为我不需要进食。”
Ghost愣了一下，骷髅面罩微微偏向一侧。他这才意识到，这个看似拥有超常力量的外星来客，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可能真处于未被喂养的状态。一种荒谬的无语感让他从墙边直起身，一言不发走出了休息室。
他走下楼梯，来到大厅角落的自动售货机前，彩色的包装在荧光灯下有些不真实。
Ghost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才想起作战服里除了弹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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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血迹，从不装那些印着人头的纸币。
他啧了一声，拦住一个路过的士兵，朝售货机扬了扬下巴，“帮个忙。”
当他揣着一包还带着机器余温的三明治回到休息室时，里面只剩下141特遣队的成员。Ghost的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闷：“他们去哪了。”
Soap刚点燃一根烟，火星在指间跳动，“哦，他们带Y/N去吃饭了，这不是有食堂吗？”
他吐出一口白雾，随口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厕所。”
Ghost将手从口袋里抽出，那包三明治无声滑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走廊的灯光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Keegan领着Y/N走在前边，幽灵小队的成员自然而然拥在周围。
Hesh走在Y/N旁边，好奇的问：“你以前吃过人类的食物吗？”
Y/N摇了摇头，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没有。我的种族依靠特定的光能维持生命，但似乎在这里……我需要更实质的能量补充。”
Hesh闻言，脸上露出略带促狭的笑容：“那你可得好好尝尝。不过嘛。”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得提醒你，食堂的食物……可能不能完全代表人类的食物。”
一旁的Merrick闻言，不赞同看了Hesh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别吓到这位客人。Hesh接收到信号，适时的闭上了嘴。
“为什么？”Y/N却追问道，眼神纯净得像从未被污染过的白雪。
Keegan看着这一幕，面罩下的眼神不自觉温和起来。在经历无数血腥任务，见证太多死亡之后，这样平凡琐碎的对话，反而是最奢侈的慰藉。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Konig和Krueger已被几名神色严肃的指挥官请离。他们的身份，尤其是Krueger那写在档案里的累累前科。本就不适合出现在这区域。
两人在士兵的“护送”下走向顶楼停机坪，靴子踏在金属阶梯上的声音，丁零当啷。
顶楼的风很大，吹得人几乎站不稳。直升机的旋翼尚未启动，但那股压迫感已经笼罩了整个停机坪。
“所以，这是要我离开？”Krueger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弄毫不掩饰。
他懒洋洋抬起眼皮，睨着站在直升机前那名肩章肃然的将领，“哈，我难道不也是你们指派的人救出来的生命体吗？”
那位将领的肩章泛着冷硬的光，他的脸像一块被风干了的皮革，“把你从里边带出，还让你进入这里，甚至现在还为你准备了离别工具，已经是极大的恩赐。”
说完，他转向Konig，语气稍缓，却依然是自上而下的通知口吻：“我已与你的上级通过话。这次任务，你们Kortac小组配合得力。你可以离开了。”
Konig巨大的身子在风中纹丝不动，粗麻布头套掩去了所有表情，那双大手紧攥着作战裤布料。
他没有看那将领，也没有看直升机，他的视线，盯在通往楼下的那扇紧闭的门上。
他想，门的后面，是此刻正在食堂里，可能正对着陌生食物露出好奇神色的Y/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