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终日门窗紧闭。安陵容在暖阁里调香,宝鹃举着铜灯为她照明。
香炉中新制的鹅梨帐中香正到了关键时候,安陵容忽然开口:"前日让你收的梅花雪水呢?"
宝鹃忙捧来一个天青釉瓷瓮:"按小主吩咐,收的是梅林深处那株老梅上的雪。"
安陵容舀了一勺雪水注入香粉,香气顿时清冽了几分。她望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轻声道:"正月就快过了。"
正月十六
寅时三刻,敬事房的太监重新排上绿头牌,各宫的眼线就飞奔报信。不过半个时辰,六宫皆知皇上今夜要翻牌子了。
翊坤宫的晨妆比往日更精细些。华妃换了三套头面,最终选定那支累丝金凤衔珠步摇。颂芝捧着缠枝牡丹铜镜赞叹:"娘娘今日定能重获圣心。"
华妃对镜抚鬓,忽然道:"去把本宫那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取来。"她指尖划过妆台上新得的珐琅首饰盒,"再熏上欢宜香。"
碎玉轩里,甄嬛正在临《灵飞经》。听闻消息,她不过抬了抬眼:"去把前儿收的雪水烹茶。"
小允子不解:"主子不准备些新鲜花样?"
甄嬛蘸墨的笔尖微微一顿:"急什么,正月才过呢。"她望向窗外渐融的积雪,"御花园的梅花该谢了吧?"
御花园的残梅树下,沈眉庄正仰头望着最后几朵红梅。采月捧着青瓷瓶跟在后头:"小主,要折回去插瓶吗?"
眉庄摇摇头:"送去给莞贵人吧。"她转身往太医院方向走去,"就说我晚些去她那儿品茶。"
景阳宫的晚膳比往日早备了半个时辰。宝鹃见主子对镜抿了胭脂,忍不住问:"小主不等皇上翻牌子?"
安陵容将新制的香囊系在腰间:"急功近利,反倒落了下乘。"她抚平衣襟上的褶皱,"去把前日皇上赏的云锦裁了,本小主要给皇上做件春衫。"
暮色初临,敬事房的徐公公捧着银盘跪在养心殿外。绿头牌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最显眼处是华妃的鎏金名牌,边角已经有些磨损。
"皇上,"苏培盛轻声道,"该翻牌子了。"
皇帝朱笔未停,直到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才抬眼。指尖在华妃牌位上顿了顿,突然问:"碎玉轩近日如何?"
苏培盛心头一跳:"莞贵人前日作了首咏梅诗,太后夸赞不已。"
朱笔在砚台边轻轻一敲,最终却翻过了华妃的牌子。红绸系上绿头牌时,翊坤宫的掌事太监周宁海正
躲在廊柱后头,见状立刻抄近路往回跑。
华灯初上,翊坤宫的琉璃宫灯将回廊照得通明。
皇上翻牌子前先过问甄嬛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华妃耳朵里。
这让骄傲的华妃怎么忍受的了。
华妃的鎏金护甲掐进掌心:"好个甄嬛!"
颂芝慌忙递上参茶:"娘娘别急,皇上许是顾及..."
"蠢货!"华妃摔了茶盏,碎瓷溅到织金地毯上。
与此同时,碎玉轩的烛火早早熄了。甄嬛倚在窗边看月色,手中团扇轻摇,扇面上绣的正是那对并蒂莲。
夜风拂过宫墙,带着初春特有的湿润。御花园的梅树下,几片残红正悄悄没入泥土。
二月初一·卯时
景阳宫的青砖地上凝着晨露,宁贵人安陵容对镜梳妆,指尖在妆奁中掠过那支皇上新赐的累丝嵌宝金簪。
宝鹃捧着鎏金手炉进来:"小主,内务府刚送来上个月的分例,比往常多了三成。"
安陵容唇角微扬:"皇上昨儿夸我调的做的衣服好,今日就有人上赶着巴结了。"
她拣了朵新摘的木樨别在鬓边,"去把前儿得的云锦裁了,给皇上做个香囊。"
辰时·御花园
甄嬛与沈眉庄在梅林散步,远远瞧见安陵容带着宫女在摘花。
沈眉庄轻摇团扇:"宁贵人如今可真是春风得意。"
"她确实很得皇上欢心。"甄嬛目光扫过安陵容发间的金簪,"昨儿皇上在养心殿召见她,听说赏了套青玉调香器具。"
正说着,安陵容已盈盈走来行礼:"两位姐姐安好。"她腕间新得的翡翠镯子水头极好,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沈眉庄笑道:"妹妹这镯子倒是别致。"
"皇上说这颜色衬我。"安陵容抚了抚镯子,话锋一转,"听说华妃娘娘近日身子不适,妹妹想去探望,又怕打扰..."
甄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妹妹有心了。"
午时·翊坤宫
华妃摔了茶盏:"她也配来探本宫?"碎瓷溅到周宁海袍角上,吓得他连连叩头。
颂芝小声道:"宁贵人如今正得宠,娘娘不如..."
"闭嘴!"华妃的护甲掐进掌心,"去把本宫那对赤金镯子找出来!本宫倒要看看,一个小门小户的下贱胚子,能得意到几时!"
未时·景阳宫
安陵容正在调香,忽听外头太监唱
道:"皇上驾到——"
她忙迎出去,却见皇上身后还跟着甄嬛。安陵容笑容顿了顿,随即更深地福下身去:"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亲手扶起她:"爱妃不必多礼。"他看向案上的香具,"这是在调什么香?"
"回皇上,是臣妾新想的''春风十里''。"安陵容余光瞥见甄嬛探究的目光,故意往皇上身边靠了靠,"用木樨打底,加了些许龙涎香..."
甄嬛忽然轻笑:"宁妹妹好巧的心思。只是龙涎香性热,用多了恐伤身呢。"
皇上一怔:"嬛嬛懂香?"
"略知一二。"甄嬛温婉道,"臣妾祖父曾任太医院院判,家中有些医书。"
安陵容面上却笑得甜美:"多谢姐姐提点。不过我这香里还加了薄荷脑,正好中和。"
两人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了一会儿,皇上就带着甄嬛走了。
所以,他们来景阳宫干什么?
炫耀的?
次日·碎玉轩
甄嬛将一枚黑子按在棋盘上:"安陵容近日越发会做人了。"
沈眉庄执白子的手顿了顿:"她今日那番做派,分明是..."
"不急。"甄嬛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春风得意时,最易忘形。"
翌日清晨
安陵容正在梳妆,宝鹃跑来:"小主!皇上昨儿宿在碎玉轩,御医查出莞贵人有孕,今早下旨晋莞贵人为嫔了!"
安陵容望着铜镜中自己平静无波的脸色,甄嬛那张脸加上有孕,可真是吃香。
这下,皇后可又有的忙了。
趁着甄嬛有孕,她也要怀一个。
"去把前日收的木樨拿来。"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既然要争,就别怪我心狠。"
窗外春光明媚,景阳宫的海棠开得正艳。
甄嬛有孕的消息,惊起了后宫的波澜。
景仁宫内,皇后正执笔抄写佛经,"莞嫔有喜了?"
皇后唇角扬起慈和的笑意,笔下却洇开一团墨渍,"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快去备下血燕、阿胶,本宫要亲自去贺喜。"
待剪秋退下,她猛地掷了狼毫笔,佛珠"啪"地拍在案上:"章太医不是说她体质寒凉不易有孕吗?"
顿时,宫人跪倒一片。
翊坤宫里,华妃正在试戴新打制的金镶玉护甲。周宁海跪在地上刚禀报完,就听得"哗啦"一声,妆台上的胭脂水粉被扫落一地。
"贱人!"华妃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本宫都未有孕,她倒先怀上了!"颂芝战战兢兢捧来参茶,却被她一掌打翻:"去把曹贵人叫来!本宫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法子!"
咸福宫里,敬嫔正在整理一箱小儿衣裳。
听到消息时,手中的虎头鞋"啪"地掉进箱中。"莞嫔有喜了?"她怔怔地望着窗外,忽然觉得春日阳光刺眼得很。
孩子不只是华妃的执念,还是敬嫔的执念。
富察贵人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试戴太后新赐的东珠耳坠。宫女话音未落,她"腾"地站起身,耳坠扯得耳垂生疼。
沈眉庄听到流朱来报,她手中的红梅"咔嚓"折断了花枝。
"当真?"她急急起身,裙摆带翻了花瓶也浑然不觉,"快备轿,咱们去碎玉轩!"走到宫门处又折返回来,"等等,先把前日得的安胎药材带上。"可是颤抖的手,好像并不如她表现的那么惊喜吧。
而甚少出门的端妃倚在窗边读书,听闻消息只是轻轻合上手中的经书,她望着檐下新筑的燕巢,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燕子,倒是会挑时候回来。"
次日·凤鸾宫
皇后端坐上首,目光在众妃嫔间扫过:"今日倒齐整。"
华妃一袭正红蹙金凤袍,发间九尾凤钗上的东珠晃得人眼花:"臣妾听闻莞妹妹有喜,特意备了贺礼。"她示意颂芝捧上锦盒,"这尊送子观音,可是从普陀山请来的。"
甄嬛正要起身谢恩,忽听殿外太监唱道:"宁贵人到——"
安陵容一袭湖蓝绣银梅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素净得与满室珠光格格不入。她行礼时腰间香囊微动,清冽梅香顿时压住了殿内的脂粉气。
"臣妾来迟了。"安陵容柔声道,"今早皇上传召,让臣妾去养心殿试新调的安神香。"
华妃手中茶盏"咔"地一响。皇后却笑了:"宁贵人伺候皇上辛苦。"她忽然看向甄嬛,"莞贵人如今有孕在身,这些事就该多让宁贵人分担。"
甄嬛抚着尚未显怀的腹部,笑得温婉:"皇后娘娘说得是。"
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华妃气焰日盛,安陵容又频频得宠,如今这一胎,便是最好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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