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太阳高悬,天空惨白一片。
猎月人感受体内碎片的融合,看着眼前满头白发的青年,扯出笑来:“就算抛弃人类的身体,拥有了庞大的力量,也不敢与我在门外的世界堂堂正正厮杀么?”
“没办法,之前和其他碎片打得身体好痛,人总是要长教训的。在这好发挥些。而且,你用堂堂正正这个词不觉得很可笑么。”白发的谢苗无奈耸肩,单薄的衣裳下是裂痕遍布的身体。
这让获得分身全部记忆的猎月人感到愉悦,他盯着对方的蓝紫色眼睛:“难道你以为我的力量来自那虚假的月亮?真好笑。可怜虫,将死的太阳又能发挥什么作用。”莫不是以为太阳的光辉能压制他?
谢苗也在笑,手腕周围浮现一圈冰晶:“谁说给你用的,无论日光月光还是星光,都只是我力量增幅的媒介,难道匹敌世界之人连这个都看不顺眼?。”
不走削弱这条路,真男人就用最纯粹的力量强攻。
脚下的阵盘伸出深渊的紫红手掌,猎月人抬起手:“纵使天光再盛,阴影也不会消失。我可以杀你一次,就能再杀第二次,直到你再也拼凑不出自己的身体,随风飘零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其实你是在说你自己的来时路吧。”谢苗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被月之门撕裂,被更强大的力量碾压,如此过程反复多次。如果身体是一块兽肉,这会拿筷子搅和搅和都能做馅包饺子了。啊,你大概没吃过饺子,我也不是笑话你,只是你应该抬手咬自己一口,尝尝自己是什么味的,看看咸淡合不合适,会不会太菜了。”
猎月人:“哈。说来也好笑,一块冰不把自己藏在谁也找不到的角落安静蒙尘,偏偏要跳出来被打碎成粉,随风一卷成河。你照过镜子吗?没有镜子就找个盆倒水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一身裂痕狰狞丑陋。把自己拼起来很不容易吧,拖着残破的身体再一次站在我面前需要何等的勇气。”
“哎,没办法,毕竟是一个人面对世界级的战力呢,落于下风可不丢脸。但无论我被打碎多少次,只要一想到还有人在等我回家,努努力把自己拼好也是没问题哒。”谢苗贱嗖嗖的笑,抬手展示了一下无名指上火彩璀璨、和眼睛同色的婚戒,“呀,雷利尔先生,你的脸色好黑啊,是不是想未婚妻想得字面意思上的撕心裂肺?抱歉抱歉,我应该纠正一下不当措辞,是女朋友才对——毕竟索琳蒂丝小姐跳进月之门前一直没有答应你的求婚呢~”
很难相信一个向来冷脸的帅哥居然能绽放如此璀璨的笑容,阴阳怪气、矫揉造作、极尽嘲讽意味:“我说的对不对呀,未婚但丧偶的猎月人先生——当寡夫的滋味如何?”
正在嘲讽的身体被轰碎,猎月人喘着粗气,刚想发表什么感言,视野角落里从后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右肩上:“这么急着结束嘴炮环节,莫不是被我戳到痛脚了吧?放宽心啦雷利尔,你的女朋友很爱你呢,作为被你追杀的赤月后裔一员,她宁可自己跳进月之门都不愿意伤害你呀。真是笨笨的好姑娘,配你可惜了。毕竟你是个懦弱的胆小鬼,一直被命运推着走,成为命运的囚徒,直到最后也没能拉住她的手……”
砰——这具身体也被炸开,空气里全是亮晶晶的碎屑。
嘶哑的低吼从猎月人喉舌发出:“住口,你不配提她的名字!也不配说我!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
碎屑聚拢,谢苗飘在他左手边故意捂嘴:“哎哟,生气啦?名字有什么不能喊的,一个称呼而已,你不会计较这个吧?不会吧不会吧?据我所知女人最讨厌小肚鸡肠的男人了,结婚对象根本不会考虑这种,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被索琳蒂丝拒绝的吗,天呐——”
他的身体又被猎月人一拳打碎。
“住口!索琳蒂丝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她只是太害怕了,对,她只是太害怕了,我会找到她,我会找到她说清楚一切……”
谢苗那张可恨的脸又出现在眼前,这次难得没带那种欠不愣登的笑,严肃认真起来:“真的吗?你真的要向她坦白吗?”
“当然!只要我说清楚,索琳蒂丝一定会原谅我,我会找到她,我会保护好她……”猎月人的情绪诡异的平复下来,面前唰的一下出现戴眼镜的谢苗——他从哪掏出来的黑框眼镜。
谢苗一脸严肃:“需要我这个过来人给你提供一点建议吗?”
“你能有什么建议……”
“你看过我的记忆了吧?那应该知道我也是情报员,曾经隐瞒身份和其他国家的人谈恋爱,任务途中他国的神明陨落、士兵惨死,恋人也发现我是敌对阵营的军官。但现在那个人成为了我的丈夫……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谢苗说这段话的时候眼底一片平静,哪怕嘴角上扬,心里可没什么感动的情绪。就像在讲述他人的故事。
是这样吗?
他说得那样信誓旦旦底气十足,猎月人一时被唬住,稍稍回想了分身变成谢苗妈妈时翻出的记忆,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段……“你怎么做的?”猎月人这次没有打碎谢苗的身体,后者因此双手合掌放在脸颊一侧,微微歪头扬起巨大的笑容,灿烂得像朵向日葵:“情报员进行交易的时候最讲究公平了。”
猎月人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看见他这张脸带笑就想砸得稀碎,思及女友索琳蒂丝还是忍住了那股冲动:“……你想要什么?要我放过你吗。”
不可能。答案到手就把你杀了。
“怎么会呢,我的命比这个值钱多了,这个交易对你不划算,不好。”谢苗一本正经的摇头,“我想要的很简单,跟我讲讲你是怎么使用深渊的力量吧。”
猎月人挑眉:“你想要用深渊的力量战胜我?可笑。渴求力量的人根本不懂得深渊代表着什么——祂放大欲望、贪婪、爱与牺牲,加以利用,试图污染一切。你若是试图用深渊的力量达成什么目的,最后只会变为力量的傀儡。因为祂提供力量,但从不实现人真正的愿望。”
“雷利尔啊雷利尔,感谢你的忠告。但我有想要实现的目标,这样危险的素材也不得不碰呢……”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猎月人嗤笑一声:“获得深渊的力量后,它会像跗骨之蛆一般藏进血肉和大脑,连骨头缝里都能听见它的低语诱哄。哪怕头颅被斩断,躯体分裂成千万片,只要两个及以上的碎片聚集到一起,就会自发融合寻其他血肉碎片……只要数量够多,就能诞生新的意识,执着的污染目光所及的一切。”
“那你能够整合意识,确保你还是你,是否可以说明只要精神力足够强悍,就可以抵御这种灵魂层面的侵蚀?”
“如果你自诩拥有绝不动摇的执念与意志,那么大可以尝试。现在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求得索琳蒂丝的谅解?”
谢苗却露出苦恼的笑容:“可是你都没找到索琳蒂丝小姐,我得见过她才能给出合适的建议呀。”
猎月人:“你在耍我。”
那张雪一样白的脸上绽放笑容:“猜对啦~人都找不到还梦什么求原谅呢?我看你是被深渊力量把脑子腐蚀坏了,分不清白天黑夜,做什么白日梦呢!”
怒极反笑,猎月人只是抬手,昏黄的太阳顷刻被底下蔓延的紫黑色淤泥吞没。
他抬手扼住眼前狂徒的脖子,单手提起,欣赏对方因为痛苦露出的狰狞表情:“狡猾的老鼠,你的智慧全部用来挑衅。既然选择愚弄、选择窥探、那就尝尝被你心心念念的深渊所污染的滋味吧!”
“哈——你自己当寡夫,看不惯别人婚姻幸福美满——”
淤泥缠住了他布满裂痕的纯白身体,一直蔓延到眼睑,惟有胸腔那颗代替心脏的冰蓝宝石澄澈如初。
猎月人哼笑,另一只手掏出了那颗宝石,再一次捏碎。随手一甩,冰晶凝结的躯体和宝石碎块砸了一地,然后被污泥吞没。
他转身准备离开,就像从前那样。直到身后传来记忆里魂牵梦萦的声音:“雷利尔。”
他脚步一顿。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知道有的声音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那就是错误的,但就是不死心:万一呢?万一不是错觉,万一我苦苦寻觅的未婚妻就是这样戏剧性的出现在身后,像从前每一次目送我上班前那样呼唤我的名字——“雷利尔,是你吗?”
那声音有些犹豫,连语气重音都恰到好处,挑不出半分错。
“索琳蒂丝……索琳蒂丝!”他猛然回头,看见未婚妻笑盈盈的、被月光吻过的脸,如此柔美可爱,和记忆里昏黄烛光映照出的一模一样,“索琳蒂丝……”
他想要拥抱,想要将人融入骨血,为他五百年的汲汲营营苦苦寻觅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对不起索琳蒂丝,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告诉你真相……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是我没有给你你应该得到的信任,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被深渊污染的躯体还能流下眼泪,那么此刻低落在未婚妻浅草色发丝上的晶莹就是他的泪水,饱含痛苦、忏悔,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期冀:“索琳蒂丝……请你原谅我、请原谅我——”
未婚妻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仰头看着他,那双比宝石更美的眼睛里流露出圣人般的温情与笑意。
未婚妻的嘴张张合合:“当然,雷利尔,索琳蒂丝当然会原谅你。”
浅色的眼睛被滴入蓝紫色的墨水,瞬间晕染开来。
柔软的手从脸颊下滑,落到被皮革绷带缠绕的颈部。
猎月人懵懵的看着未婚妻的脸上绽放巨大的笑容,这笑容似曾相识,就好像刚刚被他随手杀死摔碎的——
“但我不会。”
雪白的发丝飞舞,蓝紫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温情,偏偏唇是上扬的、微笑的。
“下地狱去吧,雷利尔!”
“博士、博士大人,你说说话呀。”白发的少年飘在博士本尊面前的空中,拉长了语调,“求求你啦,世界上最聪明、最能干、最能给老爷挣钱的学者——博士大人,跟我继续聊天嘛。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无聊的。”
博士这种话痨都能被逼得不开口观察冷暴力,看来谢苗之前那一手的确把他气到了。
白发少年形态的谢苗还在卖萌,凑到人身体一侧扒着肩微微低头,这个角度确保博士一瞥就能看见他布灵灵的蓝紫色大眼睛——小孩脸小五官还没张开,显得眼睛特别大而且有神采:“你真的这么冷落老爷唯一的学生吗?等我回去就跟富人老爷和公鸡老爷子告状,说你以大欺小、压榨童工、冷暴力富人老爷唯一的学生、公鸡老爷子的新晋同族,我要让他们卡你经费审批、资源审核——”
博士:“哈。这里站不下那么多人。”
到底是从哪开发来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狗属性?末席?不像,末席没这么可恶。
“世界上最最好、最最聪明的博士大人终于说话啦。原谅我吧博士大人,我好可怜的,被寡夫反复捶打得肉质Q弹,记忆丢得七零八落,脑子糊里糊涂——我还在学习阶段呢,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错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少年谢苗双手合十,“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为那点口角之争生气也太没肚量了!”
博士嫌弃的往旁边走了一步,拒绝他的攀附:“我和你不熟。”
“哎呀,怎么会不熟呢?你拿人家做实验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
“那难道不是双方达成共识的交易吗?”博士嗤笑,“不要再摆出这幅故意恶心人的模样了,如果你的价值仅止于此,我该考虑中止这场交易。”
少年谢苗的眼睛陡然明亮:“那你就是原谅我咯?我就知道咱们愚人众最伟大的学者、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博士大人就是如此宽宏大量,不跟咱这般凡夫俗子计较那点口舌之争啦。”
拙劣的马屁。博士心想,然后抱臂环胸开口:“但你否定了我所有的猜想。”
骄傲如博士,最恨的就是被否定自己的智慧——尤其说出否定的还是这个方面的权威代表。
在涉及谢苗[进化]之路上,没有什么比他本人说的话更权威了。
少年谢苗终于发现眼前这只薄荷鸡在生什么气,厚着脸皮亲亲热热凑过去,仗着博士打不到他拿他没办法:“哎呀,原来是因为这个。没办法啦,毕竟我们的确不是按照你说的方法诞生的,但博士大人要是执意用这两个方法解读,也是可以哒。”
“实验有且只有一个结果,我不需要退而求其次的糊弄。”
“那我告诉你?”
“不信。”
“真让人家伤心。”
“你说了不会告诉我,那么无论从你口中说出什么像样的答案,那都只是谎言愚弄。”博士示意他离自己远一点,“我会自己找到答案。”
少年谢苗捧着自己的脸:“好吧——你总是骄傲的。或者说聪明人都这样,只相信自己发掘的真相。”
博士停顿了一会:“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口吻说话。”
“为什么?不可爱吗?”少年谢苗不可置信。哇塞你真没眼光!
“不管你是模仿记忆中的谁,都和我沾不上边。”
“之前模仿的你,结果博士大人那么冷淡,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少年谢苗长吁短叹,“这年头的记忆碎片真是难活,我已经竭尽全力模仿讨喜的家伙的样子了。”
博士冷笑:“那是你本尊喜欢的,又不是我喜欢的。既然要讨好我,难道不该用我喜欢的方式吗?”
少年谢苗用手臂在胸前坚定的交叉:“不要。我就喜欢这样,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真理又是无形之物——博士大人,你可真是难看破。”
“是吗,拥有可以随时翻阅旁人记忆的能力,却没有用在我身上。我是不是该说一句受宠若惊?”
“毕竟你还没有做让我本尊愤怒到极点的事啦。我们可是很讲人道主义的,达到一定要求才会这样做哒。”少年谢苗在那掰手指数,“库嘉维娜把我送到你手上做实验,我固然怨你,但更恨她哦。父亲大人杀死了库嘉维娜,现在指不定要来找你算账,有家长撑腰我还出什么头呢~”
博士冷笑一声:“真是天真的想法,女皇陛下明令禁止执行官之间互相厮杀,你随同富人公子办事这么多年,不该不清楚这一点。看来是脑子也随着心脏一并碎掉了,可以理解。”
“我的脑子本来就坏掉了嘛,真是的,你明明看到那个寡夫把我的脑花都搅出来了还在那看戏!”少年谢苗气势汹汹的叉腰,“不杀你就不杀你,多得是制裁你的办法。我回去就找老爷告状!狠狠参你一本!”
“你找潘塔罗涅不如直接找女皇陛下来得更快。”博士压根不信,无论是他还是富人,拥有的一切都来自女皇陛下的恩赐,而陛下随时可以收回这一切。
谁料这小鬼居然真的沉默了,看样子不像是无法反驳,而是真的思考这条路的可信性……“你真打算这么做?”博士瞬间想起这人的愿望曾被女皇认可,当众改变神之眼的外形,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就算小鬼能告状到女皇面前也不能拿他怎么办,谢苗又不是同级别的执行官。
少年谢苗再次露出笑容,多了些真心实意:“我可没有那个资格面见女皇陛下,但是嘛……会有其他人帮我的。”
“赠与你力量的幕后之人?哈,真让人羡慕。”
少年谢苗却是笑嘻嘻的推他朝前走:“好啦好啦,寒暄就到这里。咱们去研究月之门和渊界力转化为光界力的必要参数吧,我想学这个很久了。你一定会教我的吧?一定会吧一定会吧?世界上最最聪明、最最慷慨、最最伟大的博士大人,一定不会拒绝把知识传播给咱这等平民,造福百姓的!”
博士哼笑:“学不得会看你自己的本事。”他没问这小子怎么知道自己最近研究的课题,盘问下去无非是偷看研究日志然后涂抹关键字眼,留给其他人当线索的“光辉事迹”——没关系,聪明的人总是值得他特殊关照的。
他们的身影穿过光的门扉,抵达龙骨遗骸下。
昏黄的太阳高悬天际,博士仰头看了一眼就判断出那是地下漆黑太阳的倒影:“你还真是大胆,敢直接映射深渊。”
小鬼趴在他的肩上——这种年纪这种心智的小孩就是喜欢粘人,潘塔罗涅曾经和他用抱怨的口吻炫耀过很多次聪明的小孩出门时如何警惕又可爱,就是越长大越不好玩。
“我没那么容易被深渊污染,你也不会有事。往前走吧,前面的祭坛就是角斗场。”
博士没动:“我不喜欢这种命令的口吻。”
“……真是拿你没办法——求求你啦博士大人,那里是绝佳的数据观测场地,我特意给你留了好位置。”
博士这才抬脚往前走,踩过银蓝的积水:“为什么要用血液隔绝天与地。”
“这个算秘法吧,我新学的。在我创造切割出的迷宫里,血液和骨骼是最优绝缘材料。”少年谢苗兴致勃勃解释,“你看,那个寡夫的力量来自地下的深渊,深渊向上污染人间界,用骨血吸附接纳,全部聚拢到这个异度空间来,人间界就是安全的。”
听起来很适合做实验室。
“那也太大材小用了。我这种珍贵材料难道不应该只用在这种伟大研究上吗?”
博士:“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能这么自恋。”
少年谢苗即答:“跟你学的。”
“……倒也有自知之明。”
前方的混战已经进入白热化,疯狂的攻击与宣泄情绪的咒骂交织在一起,不时还有故意刺激人的言论。
博士:“嚯。”
少年谢苗:“哇。”
“你为什么会惊讶。”
“我都不知道他打架这么凶残的。”少年谢苗突然抬手挥了挥,高声道,“我们来啦!你好了没有呀——”
里面叮铃哐啷的,猎月人仍死死的盯住某个移动的雪白身影,博士身侧唰的一下出现一片白。
青年谢苗脸上带着笑意:“需要我怎么配合。”
少年谢苗重新趴回博士背上:“听他的就好了,术业有专攻嘛。”
博士陷入沉思:“是不是还有个幼年体和成年体?”
少年谢苗说:“如果把心智算上去的话,的确是的。”
“那就是心智残缺的两个成年体。”博士已经熟悉少年体说话方式,“实验参数收集得差不多,猎月人的攻击数据和散逸力量有没有。”
青年谢苗笑嘻嘻的递出一块紫红色的棱形水晶:“都在这了,我还骗到了寡夫的眼泪,你要不要?”
博士拿过那块水晶:“恶心,丢掉。”
青年谢苗:“哦。”
博士走到一旁观测祭坛上的打斗,猎月人正在和青年体谢苗的虚影撕扯,红色的眼蒙上阴翳,想必那就是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影的根源所在。
这里毕竟是用镜子和银蓝之水,也就是谢苗的骨骼和血液构筑的异度空间,谢苗想从精神上攻克一个人真的太简单了。
少年谢苗还留在原地飘在半空:“你到底在失望些什么?”
青年体笑嘻嘻:“我以为能借此研究出在情绪上摧毁他的什么东西呢。你们没看到那寡夫哭唧唧的样子,可好玩了。气急败坏跟我打到现在,不要命的发泄力量。”
少年体老气横秋的叹气:“可是你都被打碎好多次了,换人吧。”
“你不够他一个巴掌扇的,那两个倒的倒,傻的傻,家里只有我一个能抗事,还是我来,正好算算旧账。”
“别硬撑哦……陪在他两身边吗?”
“应该是,他做什么都只能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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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在切割……把外面的……带进来……”
两人的交谈掺入了杂音,博士不屑,不说他也知道。无非是那个给予谢苗力量的强大存在坐镇后方,切割空间联通异度空间和人间界,将那些可以见证谢苗[进化][升维]的一帮人拉进来……
“桑多涅,我们该继续往前走了。”少女伸出手,“其他人被分到了不同的房间,需要我们去找回。”
原本旅行者和派蒙,帕维尔和瓦西里四个也和他们在一起,但途中空间剧烈颤动一瞬,周围的镜面墙壁摇摇欲坠发出咯吱咯吱刺耳声响。等待动荡平复后,那四个人连同普隆尼亚一起消失。
桑多涅顿时摔倒在地。
失去了普隆尼亚的桑多涅几经权衡,最终牵住了少女递过来的那只手:“你认得路吗?”
少女颔首:“当然,谢缪尔和他都没有想过把我们困在这里,只是仪式需要这样做。”
“看来两位女士已经达成初步共识,真是可喜可贺。”阿贝多脸上有些许笑意,“希望我和杜林的存在没有打扰到你们二位。”
少女轻笑,忽略桑多涅羞恼的红润脸颊:“当然不会,我们被分到一起自然是有原因的。”
“为他的新生送上贺礼?”阿贝多反问。他一直猜测便宜徒弟谢苗其实在进行秘密仪式,用以升格自身。但只是猜想,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可惜不是。他一直在抵抗侵蚀与痛苦,等待我们带来希望。”少女仰头,看头顶亮晶晶的镜子,四面八方全是镜子反射的人影,将空间切割为几何图案,“你们来挪德卡莱不也是为了在[月亮]下获得新生吗?一起吧,谢缪尔会高兴的。”
阿贝多微笑:“听上去像是神明要满足信徒祈祷的心愿。”
少女牵着木偶往前走,让阿贝多和杜林跟她们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那并非祈祷,谢缪尔也并不信仰我。用大家能理解的说法是……我和他达成了交易。”
桑多涅皱着眉:“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在打什么哑迷?
少女另一只手拿出银白的圆镜:“还记得大家搜集来的,用于开启门扉的钥匙吗?”
阿贝多猜测:“它也是你和谢苗先生沟通的媒介?”
“嗯,我看到了很有趣的景象。桑多涅,就像你们从前聊天时提起过的那样,他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哼,他要是愚不可及的蠢货,也无法得到多个执行官的重用。”桑多涅嘀咕着,“学什么都很快,简直是天生当学生的好料子。阿蕾奇诺还担心他学太多迷失自我……怎么可能,知识永远不嫌多。”
阿贝多笑眯眯:“那看来我捡到大便宜了。”杜林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想说谢苗先生还没有从你这里学什么,但是忍住了。
少女伸出手,让银白如月的圆镜漂浮起来:“谢缪尔,如果你已经找到了彻底打败他的方法,如果你需要我们的力量,就请开启联通你我的门扉,让月光落到你身上。”
周围的墙壁在旋转,四人的投影扭曲变形,最后缩回各自脚下成为影子。
镜子的墙壁消失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远远退散,最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绿底印花墙纸、胡桃木家具和描金的装饰物。
以及巨大的圆桌与配套的椅子。
阿贝多环顾一圈,发现共有二十二把椅子,二十二只配套的茶杯。
有人正对着他们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喝茶,垂下的蓝色长发像瀑布一般,皮肤苍白、眼睛深邃、五官精致难辨雌雄,偏偏有一种强烈而诡异的非人凝滞感,美丽得仿佛不和其他人在一个图层。但长长的指甲捏着精巧的茶杯,莫名有种喜感中和了这股让人不适的诡异。
[晚上好,请忽略这个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蓝毛傻大个,他不说话只办事。各位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这位阿贝多小朋友,你看起来有话想说。]
阿贝多努力忽略这个称呼后缀:“这二十二把椅子对应的是不同的位置,我们真的可以随便坐吗?”
[当然,它并不是严格按照魔女们绘制的圣牌来安排的,随意就好,刻意反倒不美。]
几人落座,描金的白瓷茶壶飞过来给他们面前的杯子续上茶水。
[放轻松些,那边的进展很顺利,一杯茶的功夫不到她们就会来到这里了……也许我们可以聊聊天?等待的时候真的很无聊,他又不跟我说话,烦人。]语气里的抱怨任谁也听得出来,被说的那个毫无反应,像是一尊被设定好程序的缄默人偶。
但人偶不会拥有龙类的竖瞳。
杜林眨眨眼,想和身边的阿贝多说些什么,考虑到在场那个看不到的声音喋喋不休的发言,依旧选择继续沉默。
[我不介意你们说小话的,真的。需要小甜饼吗,孩子。]
茶壶壶嘴挨个点:[虽然在一些文化里,壶嘴对人是不好的。考虑到你们看不见我,只能这样点名啦。]
杜林莫名有些羞涩:“谢谢,我需要。”
[嗯嗯,吃饱了好上路。各位女士和先生也别客气。有想问的尽管问吧,我现在心情还不错。]
桑多涅一直没碰茶杯:“你把普隆尼亚弄哪去了?还有旅行者和那两个小子。”
[坐在这里的只能是灵魂体,那个大个子机械还没有诞生出属于它自己的灵魂,当然进不来咯。旅行者和派蒙比较特殊,正在通关过程中。另外两个小子嘛……也很安全。]
桑多涅不满的纠正措辞:“他叫普隆尼亚,才不是什么大个子机械!”
阿贝多彬彬有礼:[那么艾莉丝女士以及其他人呢,在赶来参加茶会的路上吗?]
[是的,因为某个家伙闹着要去找三个人类小孩,所以耽搁了一会……不过后来她们还是选择听取我的建议,还有几分钟人就到齐了。]
“……”
[怎么都不说话了?除了关心同伴之外就没别的可问的吗?]
“大家都是为了把谢苗先生带回去,顺便聚集力量解决掉他正在对抗的敌人。目标明确,阁下的态度又毫无恶意,不必浪费时间在寒暄上。”阿贝多如此说。
茶壶吧唧一下落到桌面,某人似乎很失望:[……我讨厌你们这些坏人,和谢苗一样,一点都不好玩!]
“那看来阁下的恶趣味相当重了。”奈芙尔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一点都不客气,紧随其后的是菈乌玛,她迅速检查了少女的身体有无损伤,确认安全后才挨着落座:“一路走来没有发现法尔伽先生、阿蕾奇诺女生和那位阿帽小先生的踪迹。其他人都好。”
艾莉丝的声音很快响起:“哎呀,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可爱的小阿贝多和小杜林坐在这参加茶会~应该有我的位置,嗯!”
伊涅芙扫描全场,看见了那个像背景板一样默默喝茶的蓝发男人:“……龙?”
[人多就是热闹啊。需要再休息一会吗?时间来得及。]
众人(包括奈芙尔)俱是摇头,态度很明确,早解决早回家,别耽搁了。
[好吧,没人理解我的松弛感……请入座喝杯茶吧,躁动的情绪与灵魂需要被安抚,如此才能进入第四面镜——]
艾莉丝:“这也是仪式的一环吗?”
[用魔女的知识来解释的话,的确如此。]
茶是加奶加糖后的红茶,极为醇厚香甜,就像冬天的人们需要温暖的炉火那样,因躁动而疲惫的灵魂也需要得到美味的安抚。
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在消解,桌子和椅子腾起,绿白色的桌布连同那描金的白瓷茶具缓慢消失,众人的身体在漆黑的虚空漂浮。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那沉默的蓝发男人的位置,才发现对方不自何时早就消失,潜入更深的阴影中去。
[闭上眼睛,不然等会会晕到想吐哦。默数三秒,我们马上就到战场。]
等等,战场?
桑多涅气鼓鼓,没有普隆尼亚的话,她的实力无法全部发挥出来啊!
但三秒时间转瞬即逝,等她睁开眼俯瞰眼前球体里昏黄的祭坛,看见满溢的银蓝液体,后知后觉她并不是作为参战人员被邀请过来的。
因为她正坐在霜月之子部族的领地内,除了水池心中有一颗半人高的水晶球,其他的和现实毫无趣别。
瓦西里露出无奈的笑脸:“木偶大人,看来您也被安排到观众席上了。”
帕维尔不说话,倒是身边有个金发的女人看了过来。
[与其说是安全的观众席,不如说是第三重保障。如果他们不幸战败又被污染,我们可以立即切断与外面的联系,让危险变得可控。]
又是那个出现在脑子里的声音,桑多涅不喜欢这种脑瓜子嗡鸣的感觉,抗拒后退:“为什么会和深渊扯上联系。”
[因为猎月人使用的是渊界力。那个叫谢苗的孩子一直在抵抗的是深渊的侵蚀。]金发的女人瞥了她一眼,[已经是第七天了,还有短短几个小时就迎来第八日。]
猎月人更残忍的攻击是用深渊力量腐蚀眼前的一切,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携带深渊进行不间断污染的源头之一。
桑多涅似乎认可了这个说法,转头怒气冲冲看向一直贴着残垣断壁的执灯士:“那你呢,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饶了我吧女士,请一直将我当做空气。”被几人目光洗礼的菲林斯举手投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睡不着出来欣赏月色的普通人。”
这次轮到帕维尔冷笑了:“哈。”
哪个普通执灯士夜晚散步会从墓地跑来霜月之子?骗鬼呢?
菲林斯真心实意:“真的只是欣赏月色,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