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行坐在床边,弯着腰双手合十抵着头,他双眼猩红,仅仅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六神无主,他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两人滚下石阶的画面。
他已经无法想起自己是怎样从山下来,也无法表明听到裴洄说让他别哭时的心情。
小腿还在隐隐作痛,但萧景行感受不到,内心的焦急达到顶峰,连痛苦的都察觉不到。
或者可以说,他宁愿感受着阵阵疼痛。
萧景行伸手抹了把脸,自责愧疚涌上心间不断侵蚀着他,这种情绪像个凶猛的怪兽,将他慢慢吞噬入腹,眼前是暗无天日的黑。
渐渐地,像是到达了什么阈值,萧景行感受到鼻头一阵酸软,眼睛逐渐失焦模糊,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萧景行的手背上。
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萧景行的啜泣声。
撞倒他们的是一个小孩,年仅十岁,萧景行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横冲直撞。
监护人态度很好,表明自己会承担责任,负责任何所需要的费用。
但这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可能是自己睚眦必报,萧景行只想让那个小孩感受到裴洄的痛。
心脏像是在细细麻麻的银针上滚动,将每一处血肉扎的体无完肤,一分一寸都不肯放过。
他开始恨,恨几天前的自己为什么要和裴洄吵架,跟李安请假不去参加综艺,两人在家休息无所事事上山祈福。
他恨,让他们撞倒他们的人。
他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裴洄。
他恨,为什么受伤的不是自己?!
他恨自己……
所有错误都归咎于自己,他的五脏六腑都在拉扯着,像是要把自己竖着撕裂开。
阴暗扭曲的情绪再出现,萧景行的呼吸急促,头晕目眩,全身肌肉紧绷,手抖到无法控制。
身体的各个部位无一例外都在提醒他——需要吃药了。
萧景行无意识的向自己的口袋里摸去,几次都未能将手插入口袋,终于插进去时却空无一物。
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经很久没犯病了。
床上传来一句轻轻的呢喃:“水……”
萧景行听到裴洄说话时,自己的意识还没完全恢复,但仅仅靠着肌肉记忆便将桌子上的水拿起来了。
温热的液体在纸杯里打了个旋,萧景行耳边嗡嗡作响,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只是凭着本能反应。
“要坐起来吗?”
裴洄面色苍白:“我有点头晕。”
萧景行将纸杯递到裴洄唇边,吸管早在之前就放入纸杯中,时刻为裴洄醒来口渴做好准备。
萧景行视线下移,竭尽全力想要将瞳孔聚焦,但却不尽人意。
灵魂好像飘去体外,萧景行以一个第三视角看着自己动作。
他看见刚醒过来的裴洄因为难受没过一会儿又睡着了。看见自己被医生叫出去嘱咐注意事项,自己记的很认真,时不时还向医生提问。
他看见自己呆坐在裴洄的床边,从白天坐到太阳西坠,直到点点灯光亮起。
这一切仅仅凭着本能行动。
“萧景行你怎么不开灯?”羸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死寂一般的病房终于有了生机。
萧景行猛然回神,灵魂终于回归原位,阵阵眩晕感重新席卷而来。
他僵硬地扭过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是裴洄,裴洄在说话,他醒了。
裴洄问他,为什么不开灯。
萧景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神死死盯着裴洄,嗓音沙哑:“你醒了?”
“啪”地一声,曙色重现。
裴洄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先他一步的是萧景行为他遮挡刺眼的光的手。
十分宽大的手掌轻轻附在裴洄眼睛上,萧景行还能感觉到裴洄睫毛轻扫的痒意。
至此,他才感觉到自己终于活过来。
瞳孔再度聚焦,入眼是刺眼的白,天旋地转的余韵还残留在他脑中,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他和裴洄。
安静的让人心慌。
不知过了多久,萧景行感到温热的手轻轻抚上他的手。
裴洄牵着他的手没放开,他又问:“怎么不开灯?”
裴洄好像十分执着于这个问题,不肯放过。
萧景行扯了扯嘴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洄额头的红肿:“我怕……”他说话停顿片刻然后又咽了下去,接着又像轻松语气般:
“我怕打扰你休息。”
他怕裴洄消失。
仅仅只是冒出这个想法,萧景行就要难过的发狂,他不敢想,没有裴洄的世界是怎样的。
裴洄捏捏萧景行的手指,轻声说:“我想要坐起来。”
萧景行起身将裴洄扶起来,把枕头作为靠垫倚在裴洄的腰间,看起来十分舒服。
做这些的过程中,萧景行能感受到裴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你哭了。”不容反驳的肯定。
萧景行手中动作停顿一下,想要狡辩:“没有。”
他不敢和裴洄对视。
裴洄的食指从他的鼻梁轻轻划过,在鼻尖停顿,继而又忽地上挑,划过眉骨。
裴洄语气心疼:“怎么没哭?”
口中说着刚才一一划过的地方:“你的鼻尖,眉骨,包括眼睛的都是红的。”
裴洄轻笑一声:“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吧。”
“只要你一哭,整张脸都会红,连带着眉骨。”
裴洄单手抚摸上萧景行的脸,拇指情不自禁的摩挲,脸上笑盈盈,语气轻轻的:“我头一次见哭起来连眉骨都会发红的人。”
萧景行看着裴洄苍白虚弱的表情心里想,不知道裴洄有什么好笑的,明明自己都因为他伤成这样了。
裴洄不说话了,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他该说什么?萧景久违地感觉到手足无措。
萧景行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还难受吗?”话刚说出口,萧景行才猛然发觉自己嗓子哑的离谱。
心脏骤然腾空,萧景行眼神飘忽悄悄地看了一眼裴洄,见他丝毫没察觉到,又放下心来。
裴洄仔细感受,随后摇摇头说:“不难受了。”
这一动作看的萧景行心惊胆战,他伸出去扶住裴洄头,轻轻固定住,不让他再摇头了。
萧景行龇牙咧嘴地说:“这么摇不难受吗?医生说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让你尽量别做这种大幅度动作。”
萧景行的表情成功逗笑了裴洄,他咧嘴一笑,笑的很开心,他吐了吐舌头,有些狡黠的说:“不难受啊。”
裴洄像是想起什么:“你有受伤吗?”
萧景行根本没做检查,不知道是犯病还是什么的都没在意,只有小腿丝丝缕缕的痛感,时不时提醒着他也从石阶滚下来了,他闷着声音说:“没有。”
裴洄若有所思,随后心满意足地笑了,语气雀跃:“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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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行恨铁不成钢,他伸手轻掐裴洄的脸颊,紧皱眉头:“有什么好的?”
裴洄理所当然:“你没受伤那就好啊。”
萧景行问:“为什么要死死护住我?”
裴洄莫名其妙的看了萧景行一眼:“当然为了不让你受伤啊。”
萧景行感觉裴洄十分不争气:“你应该松开我的手,保护好自己。”
裴洄听着萧景行的话,脸色逐渐变臭:“什么保护好自己?我就要保护你!”
他没给萧景行的说话机会,一长串像机关枪的一样,说:“你要习惯,不只有这一次,还有下次。”
“无论是切菜划手,还是跑步摔倒,我都会护着你的!”
裴洄好像戏精上体,语气浮夸,丝毫没有影帝的演技:“毕竟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这些事怎么让他保护啊?明明就是一瞬间的事。
萧景行扶额,难道之前在裴洄眼中他也这么难以沟通吗?
萧景行无意和他争辩什么,只是想劝他保护好自己:“行行行,那我以后不会再受伤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裴洄乖巧点头:“你保护好自己就好了。”
萧景行又连忙扶住裴洄的头,皱着眉说:“不是不让你做这些动作吗?”
裴洄向萧景卖乖一笑,随后双手环住他的头,微微用力下压,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裴洄表情羞涩,仰头轻轻吻在萧景行嘴角。
“表扬你,今天不钻牛角尖。”
说完,裴洄低头害羞一笑。
萧景行看着裴洄的动作表情,心脏好像涨了又涨,心中忍不住的想,这人怎么这样的好?
萧景行弯下腰,视线与裴洄齐平,语气真诚:“谢谢你。”
萧景行能看出来裴洄不想让气氛太凝重,有意耍宝逗他笑,所以便随了他的意。
他了解裴洄,正如裴洄了解他一样。
照顾完裴洄吃饭洗漱,两人便收拾收拾睡觉了。
睡前裴洄翻来覆去,语气不满:“我睡了这么久,根本就睡不着。”
萧景行又调调空调,伸出双臂将裴洄用被子包起来,安抚道:“能睡着的。”
裴洄并不老实,想要挣脱开萧景行的桎梏,赌气道:“那你睡吧。”
裴洄的动作突然停下,全身僵硬眼睛瞪大,他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萧景行,刚才这个人像惩罚般,力道不轻不重的打了他的屁股!
萧景行十分自然的整理被子,这倒显得裴洄有些大惊小怪,他哄道:“能睡着,老公信我。”
咔嚓咔嚓,裴洄僵硬的把头扭回去,动作僵硬的好像许久没有使用,变得生锈的齿轮。
裴洄盯着天花板,满脑子里都是萧景行刚才打他屁股了。
久违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他突然想到萧景行比他小。
真是无地自容……
脑袋里被羞耻感填满,裴洄觉得自己无脸见人,即使萧景行也不行。
他慢吞吞缩进被子,像蜗牛一样。
看到裴洄的动作,萧景行闷声一笑,随后便感觉到自己手臂一痛。
是裴洄打的,他察觉到自己在笑了。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再笑别和我睡了!”
萧景行立马停住笑意,将裴洄剥出来,不容抗拒的紧紧抱住,闭上眼睛老神定定地说:“睡觉。”
如果当时裴洄能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萧景行在打完他屁股后,耳廓逐渐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