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的丫鬟跟在她身侧,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心里‘咯噔’一下,“姑娘,萧将军是萧国公……”
“找的就是他。”
“萧国公是先后生父,在朝中更是颇具威望,我们是不是得收敛些……”
“收敛?”祝韵转眼看她,“一个绑匪,我给他什么好脸色?”
‘吱呀——’一声萧家大门打开,门房睡眼惺忪的露出头,见是两个不知名的丫鬟,翻了个白眼,“真是什么人都能找将军,将军不见。”
“让他把人送出来,或者我进去。”
“呦?你以为你是谁?还让我们将军把人送出来?送什么?什么人?”
“我不想再说第二次。”祝韵几步上前,袖中簪子直接插到他脖颈,见了一丝血。
脖颈刺痛,眼神强横,门房立刻软了腿,“姑奶奶有话好好说,小的这就进去通报,小的这就去……”
祝韵松手,“我耐心不好,别让我等。”
门房低低应一声,随后拔腿就往里跑,边跑边回头看,生怕她追上去。
可祝韵就静静站在门口,一步未挪,盯着开了一条小缝的大宅,像盯一头吞人的野兽。
“姑娘,萧将军会些拳脚,簪子怕是不够……”惊过之后,丫鬟小心凑上来。
“你去买个匕首。”
“奴婢不能去,奴婢要是走了,就只有姑娘一个人,奴婢得跟着你旁边,要不,要不……”她看了看旁边花坛,当即提裙搬出两块石头,“我们就用石头砸……砸伤就行,萧将军身份不小,不能真出什么事。”
祝韵静静看着她,虽嘴哆嗦着,却还能说出这些话,比沉香强不少。
“多搬几个。”
随着脚下的石头越聚越多,门再一次大开,不再是之前唯唯诺诺的门房,这次换了高大威猛的萧恒。
“又是你。”萧恒瞪眼看着,手里双刀淌着血,“上次就是你上门寻人,这次还是你,接二连三上我国公府的门挑衅,本将军看你是活腻了!”
“沉香呢?”
“死了!因为这个丫鬟,我右手手指筋被划伤,本将军当然得让她赔!”
“人给我。”
“没听到我的话,死了!”萧恒恶狠狠道,显然再没了耐心。
“人给我。”祝韵盯着他,再重复。
“江景的女人,有点意思,一个痨病鬼娶了这么个泼辣货。可本将军不是病鬼,你若敢再如此看我,我将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咣——”祝韵手里石片扔出,直直砸向他的头颅,只是萧恒手刀更快一步,一个侧身就击开。
“有点子力气。”萧恒面露惊喜,刀再指着她,“扔啊!本将军沙场回来的,打不过你几个石子?但我告诉你,扔完这些石子,你的命也到头了!”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说着,祝韵上前,抓一把荷包里的粉末撒出。
‘咳咳咳,咳咳咳’,粉末不强,但一见到皮肤,萧恒就扔下刀,狠抓脖子上消下去不多的红疹,“是你?!”
“是我。”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双刀,祝韵冷笑,“人在哪?”
刀尖上鲜血微干,凝在上面再不会流动,衬得一身黛色衣裙的女子更加清冷妖冶。
“还会耍刀?”
祝韵不语,只提着刀一步步往内。
萧恒抓着脖子,越看越觉得有趣,自觉后退让路,“力气不错,但握刀手势不对,会什么刀法?”
“人在哪?”
“人已经被我杀了,她害我断了手筋……”
祝韵黑白眼珠子转过来,盯着他,微眯,好似下一秒双刀就要插进胸膛。
“起势不错。”萧恒面上喜悦更甚,“去把后院那人抬出来!”
朝旁边打完招呼,他又拿起旁边弓箭,“射箭会吗?远攻。”
祝韵不语,盯着下人离去的方向。
“两军作战,只会刀剑不会远攻可不行,比起握刀,射箭更考验手稳,我这把弓不错,你试试。”
尸体被抬出来,四肢往下滴着血,手筋、脚筋尽数挑断,疲软的掉在地上。只一眼,祝韵手里的刀就控制不住。
“去死……”
“清霜!”刀抬起的瞬间,右手突然被人握住,利刃被抢走,熟系的气息将她包裹。
祝韵偏头,看着气喘吁吁的江景,“别冲动,这里是萧国公府。”
萧国公府?祝韵抬头,看着不远处正厅里旁若无人拜佛的老者,外面血气漫天,他却佛前求安,当真可笑。
“我来接沉香。”
谁家地盘谁占利,才刚踏入院子,弓箭手、弯刀、长剑就将她层层包围,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和地上的沉香一个下场。
“沉香……”裴良跪在地上,颤着双手小心的拾起她耷拉的手臂,“我来晚了,来晚了……”
“你叫什么?”没看地上的人,萧恒只盯着祝韵,双眼放光,“自从回了京城,我还没见过有女子能握刀,你会不会射箭,不会我教……”
“祝韵。”她同样盯着他,只是眼里全是恨“箭,我也会。”
说着,她拿过旁边人的箭,搭箭、扣弦、开弓,一气呵成,直直朝萧恒而去!
可惜箭矢擦过萧恒耳朵,插到一旁树干上,颤巍巍晃了几下,又掉下去。
“准头不行,力气也小了些,你若想……”
“没兴趣。”丢下这句话,祝韵转身从裴良手里要过沉香,抱着离开。
红血染衣,天气骤变,她一步步往城西走着,往竹屋的方向,往她们共同生活的地方。
三座坟前,祝韵放下人,看着旧坟未塌新坟不断,眸色愈黑,“挖。”
令下,身后小厮当即拿起工具,或深或浅,或刀或剑,每个人都低着头干活,没一个人敢抬头喘气。
只有江景,轻轻蹲到她身边,“清霜,逝者已逝,不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我的错。”祝韵冷笑转头,目光落到裴良身上,“你身为他的夫君,没能力保护她,又为何招惹她?”
黑白眸子带了血丝,和裙子上的红色相得益彰,裴良被盯得心头一震,“对不住,是我的问题。”
“都是这样。”祝韵一声冷哼,指尖去摸沉香的脸颊,冰冷、寒凉,像捂不热的冰块。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当年,那个男人也是这么对她说的,说对不住父亲的用心,对不起她多年的陪伴,然后在雨夜里,利落转身。
她像一个弃妇,一路跑着追他的马车,求他不要走,求他看看过去的情分。可没人会可怜,可怜一个毫无价值的女人。
父亲在世时,曾收过一个徒儿,相貌堂堂,为人老实,日日在百草堂学习打点。她因为常常过去帮忙,一来二去便生出了情愫。
看出她的心思,父亲破天荒答应了这门婚事,只不过要求他考个功名回来。
自那以后,他日夜苦读,一试不中便二试,二试不中再三试,她一直在旁陪着他、鼓励他,为他洗手作羹。
爹娘去世那年五月,他终于中了探花。祝韵大喜,以为终于有了依靠,谁知却等来负心凉薄的消息。
他站在竹屋门口,一步步后退,“对不起阿韵,我还不能娶你。”
“为什么?”
“我刚入朝堂,根基不稳,你再等我几年,等根基站稳,我定八抬大轿来娶你。”
‘呵呵呵~’祝韵仰头大笑,笑自己那夜的狼狈,笑自己信以为真等了他三年,到现在,人家早已为高官,见到自己却连看都不愿再多看一眼。
今日在萧国公身旁奉承的宋同,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宋郎是谁?!
第二日,日头高挂半空,祝韵才从榻上醒来,一睁眼,便看见江景捧着药碗坐在塌边,“我让张天开了些定神安眠药。”
“不用。”掀开被子起身,她穿好外衣,像平常一样,先去桌案上找书。
“我知道你难过,但萧家不比史家,不能轻举妄动。”
“萧恒必须死。”祝韵转头盯着他,双眼红得过分,“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话是这么说,可皇室的脑袋是那么好掉的?”
“呵~所以才有皇位之争,才有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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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阿谀奉承。”祝韵盯着他,眼里再无平静,全是仇恨吞噬。
“清霜。”江景向前一步,想安慰,不料她直接躲开,“我不是清霜,我是祝韵。世子殿下,我要萧恒死,只要能杀萧恒,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那我唤你阿韵。”江景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抚她敏感的神经,“萧家会倒,萧恒也会死,但不是现在。我答应你,萧恒的命留给你处置,你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他挪到她身侧,想拉手,又怕她被刺激到,只得牵一点衣角,温柔哄着。黑色液体在青色的碗盏里摇摇晃晃,像安不下的心,狂躁不安。
祝韵垂眸看着,“好,只要能弄倒萧家,我什么都听你的。”一碗药入喉,她又闭眼静了静,“近几日我要住在竹屋,你不必来寻我。”
江景还想说,但看到她神情,点头,“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留着门。”
药碗归还,祝韵捧着爹留下来的笔记,魂不守舍的离开。江景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
初一,“殿下,您怎么没把外面的事告诉姑娘,现在外面已经传开了,昨日姑娘提刀闯国公府,到处都是找她的人。”
“萧国公在朝堂威望不低,有人想抓她献殷勤很正常。你去找几个人暗中护着她,不到紧要关头不准露面。”
初一低头应下,“还有,王府那边可能得回去一趟,王妃,还有宫里都知道了昨日的事。”
“太子的手笔。”江景咬紧牙,“卖惨博宠,他一向做得熟练。”
城西竹屋。祝韵打开许久未开的门,迈步入内。祝娇嫁夫,爹娘去世,沉香早已经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她脾气不好,沉香就处处迁就着,为她洗衣做饭,捡柴生火,生活起居,皆是她一人负责。
可现在,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她扛着大刀冲进去,却看到自己曾心心念念的郎君衣冠华贵的站在仇人身边,头低到了腰里。
找出被收起来的萧,祝韵轻轻擦了擦,担到嘴边,吹熟烂于心的曲谱。
“阿韵。”门口突然有人进来,祝韵抬眼,看到熟悉的人。
宋同看见她眼里的冰冷,喉间微有哽咽,“你不该去萧府的。”
“我不去,难道要看着沉香被拉去乱葬岗喂狗?”
萧声停下,祝韵笔直的站着,四目相对,仍旧是三年前的两人,可祝韵眼里再没了当初的小女儿情态,“沉香被杀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现场?”
“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方便……”
“你在我家的时候,沉香待你不差,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看在她对你的态度上,你也不该一声不吭。”
“人是萧国公下令杀的,我不过一小小侍郎,怎么改得了他的主意?”
“现在都是侍郎了。”祝韵轻笑,上下打量过他,“穿得还是织锦缎,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从一个探花做到侍郎,没少给萧国公当狗吧?”
“阿韵。”
“别这么叫我!”祝韵突然红了眼,两眼死死盯着他,“你现在是侍郎,我高攀不起。”
“阿韵,我没骗你,我到现在还没娶妻。萧国公给我指过好几个女子,但我心里只有你。你再等我两年,再等两年好不好?两年之后,我定回来娶你。”
说着,他上前一把将人揽在怀里。祝韵僵僵的站着,看着不熟悉的布料,闻着奢贵的熏香,用力挣脱,“宋同,没可能了。”
“阿韵……”
“以后不要再见了。”说罢,祝韵转身关上门,将他一个人留在外间。
凉丝飘落,寒风四起,宋同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门,恍惚了一下,随后拿起被扔下的萧,轻轻放到嘴边。
熟悉的曲律,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布局,每一个角落有他熟悉的回忆。未中举的日子,她日日在他身边,缠着他放下书看自己。
那时,她虽不似祝娇得父母喜爱,但在他眼里,她才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儿。她会早早爬上枝头摘最甜的野果,会偷偷将自己的发簪当掉给他买鸡腿,会熬夜为他缝补衣裳……
三年前,他本该娶她的,可……事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