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即使夜深也久久不愿散去的人群,元宵灯会的热闹似乎挑着她一人擦肩而过
马车边站了许久,她抹了抹不存在的泪,上了马车,坚定道
“去皇宫,要快”
马车稳稳停在宫门口,可宫门早已下钥,只剩下禁军统领不断同马夫解释
“请王妃莫要为难小的,有什么事明日再来罢”统领走上前向车内说道
晏保宁沉声
“劳烦统领禀告陛下,事关五殿下,不容有失,若有任何罪责,我一力承担”
统领思考片刻,还是准备前去回禀
“王妃稍等”
脚步匆忙消失在视野中,上一个阻拦五殿下消息的,坟头草大约有三尺高了,任谁也不敢当儿戏
晏保宁双指交缠,手心也已布满了薄汗,她要去同皇帝做一场交易,这场交易不知生死,而她除了一搏,没有退路
“陛下请”
宫门开出一条刚够马车行过的大小,待马车驶入后,宫门正式下钥
巍峨的大殿,四周雕有龙纹的粗大柱子无时不刻不在强调着皇家威严,武帝坐在上首,睥睨着下位的众生
“臣女拜见陛下”
晏保宁拜匐在阶下
沉重的殿门在她身后发出闷哼,一时只剩下她与位上二人,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这逼仄的氛围让人不自在极了
“平身”过了许久,武帝缓缓开口道
晏保宁抬起头却没有起身,与偶尔宴席上的所见帝王不同,此时的武帝周身压迫感极强,她能感受到上位者竭力压制的怒火
细看之下,武帝也只是年过半百的老者,晏保宁很难想象算计、肮脏、真心、这一切雷霆雨露,皆来自头顶坐着的那位
“臣女有罪,请陛下赐罪”
晏保宁道,大有一副犯下不可饶恕错误之相
武帝看着匆匆从宫外一路闯入的女子,凌冽寒风吹地惨白的小脸,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明亮,像是路途下了某种很大的决心
思绪倒流,当初赐婚不过是看在她是晏峥女儿的身份,即使是亲手一步步提拔的丞相他也不敢轻易相信,只有牢牢将他掌握住,才能委以重任。只是他这个女子,有些出人意料
“不知你犯下何等大错,要连夜请罪”
晏保宁跪直了身躯,大着胆子直视着他
“臣女自陛下赐婚以来,为臣,未能为君王分忧。为子,未能侍孝床边。为妻,未能尽妻妾之责”
晏保宁顿了顿,继续道
“在洁洲城时,天灾无情,五皇子殿下英勇无畏,尽职尽责,挽救百姓于水火,臣女却帮之甚少,愧食君禄”
“追查宫中大案时,臣女愚钝不堪,未能帮衬反而为陛下新添烦恼,如此种种,臣女实难当皇子妃之位,请陛下赐罪,以正皇家名誉”
晏保宁感受到一道沉甸甸的目光始终未从她身上离开,武帝就这样沉默着打量了她许久
终于,缓缓启唇
“洁洲洪灾,你虽是一介女子,却能救一村孩童,不必妄自菲薄。至于“宫中大案”,孤尚未受到奏表,增添烦恼又是何谓?”
听似询问语气,晏保宁却切实感受到了杀气,她握紧拳头,压住心头的紧张,她要赌
晏保宁娓娓道“十年前,宫中曾有一偷盗案悬而未决,不巧,殿下与臣女刚入洁洲城时便有人传信说,偷盗大案与先皇后之死有关”
“大胆,你该慎言”武帝警告道,声音低沉许多
“臣女怎敢欺瞒陛下,起初臣女只当是无稽之谈,可之后却平白浮出许多线索指向此偷盗案绝不简单,殿下与先皇后母子连心,势必追查到底,在洪灾结束后,有一老人家找到臣女,嘱咐臣女一定要将一封信交到殿下手中”
晏保宁凭空捏造的信件,自己也紧张出一身冷汗,武帝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女子知道了真相,她要用此威胁他,当真好大的胆子
晏保宁不再说下去,她这扮猪吃虎的劲儿应当被看穿了,本就是要走最险的路,再怎么掩藏也无济于事
“请求陛下赐臣女与五殿下和离,再请陛下封臣女为县主,逐出都城,永不得入内”
将头重重地叩在地上,她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浸湿牢牢地吸附在身上,连发丝在冰冷的大殿上都凝出了碎冰
话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武帝也没有料到晏保宁敢同他谈交易。那封信是真是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越瑾这一辈子都不能知道真相
晏保宁终于敢抬头直视帝王,她赌对了!
天家的父爱让她死里逃生,武帝和先皇后的死有关,从前晏保宁只是隐隐敢猜测,每次出现这个念头又会被自己打乱
可见过武帝种种做派,她终于大胆提出一个猜测,武帝当初发现了皇后的异常,也得知她的生命在逐渐消耗
他没有救她,反而在暗中推波助澜般让皇后实施着计划,为尚且年幼的越瑾铺路
若是说得难听,凶手中也该有他的姓名
“往事已矣,万事也有定数,先皇后之死当年孤曾细细查问,不会有任何隐情。是有人想借此生事,不是你的疏忽,孤不会被轻易蒙蔽”
未等武帝再次开口,晏保宁抢先道
“陛下英明,是臣女受人蒙蔽,万幸那封信未到五殿下手中,臣女更是少了一项罪过。偏听偏信,由此可见臣女更无法担皇子妃之责,求陛下成全”
武帝的眸光闪了闪,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即使低垂也难掩清亮轮廓的眼睛上
他在衡量,衡量这个女子对于他那陷入情网、几乎要与自己决裂的儿子,究竟有着怎样的影响力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终于武帝叹出一口气,妥协道
“你既如此坚决,孤也不愿强求,明日便会下旨。何日起身,刚巧今日孤与丞相议事太晚留他在宫中住下,等到商谈完,也可一同送你”
晏保宁心中不禁冷笑,面上强挤出笑容来
“旨意一下,来日便动身,辜负陛下美意,只怕无再见之时,愿陛下长乐万岁”
武帝有了耐心,瞧着面上平静,只怕也不会轻易放晏保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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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要离开也不止一点价值
“你愿孤长乐”
“孤今日便封你为‘安宁’郡主,只是郡主之尊,非为你安享富贵。曳城苦寒,百姓戍卒,皆孤子民。孤,要你永驻曳城,代孤驻守西北,抚慰军民,体察民情,让孤能长乐”
凝视她的神情被深沉的算计取代后,满是对自己旨意的欣赏
放这样一位郡主去曳城在林槐寅身边,不失为一步好棋。晏保宁想离开都城,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越瑾想找总能找到
这小女子拿越瑾威胁他,他让她如愿,封她为郡主前往曳城,不但绝了越瑾的心思,还能互相牵制,妙哉!
对于晏保宁而言,她也认为曳城的确是个好地方,虚虚叩首拜谢圣恩
武帝摆摆手,似乎也不愿多看她一眼,转身入了后殿,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晏保宁才动了动僵硬到没有知觉的脚,酿酿锵锵扶着旁边的柱子走出殿门
真好,她赌赢了,赌赢了那颗权衡利弊的恻隐之心
一个小宫女提着宫灯来为她带路,走在青石板上,三年前,她大抵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能经历这许多,而这座埋了太多枯骨的皇宫,她再也不会踏进了
郡主封号、永驻曳城的旨意,如同腊月的寒霜,瞬间染白了晏峥本就已见斑白的鬓角
他被软禁在宫中自然知道武帝意欲何为。他恨自己无能,一句君臣情谊困住自己也就罢了,却连累一家
“阿爹”
看着父亲仿佛一夜老去十岁的容颜,喉头哽咽,晏保宁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与愧疚
“旨意,阿爹知道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干涩,如今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
“也好……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
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裹挟着勤恳大半生却无力回天的感慨
晏保宁忍住泪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
“阿爹不必自责”
“自古便没有哪一个贤臣能逃过君主的算计,至少我们一家人性命犹在。去往另一片天空,也许我也能活得更自在”
作为父母,晏保宁敢说晏峥和季云罗已然是全天下最好的阿爹阿娘。晏保宁需要和父亲坦诚布公
“父亲”
她的语气是从没有过的肃然坚定
“我离开后晏家便不再是外戚,陛下的忌惮也会少上三分”
“怀竹与我今后皆不在身边,我知您已经厌倦朝堂尔虞我诈定想辞官归乡。但要慢慢来”
嘴边单是越瑾的名字也让晏保宁心口一阵钝痛
“最好等到越瑾荣登大宝后您与母亲辞官归隐,在此之前,绝不可失势”
“...等他继位后,他至少会护着你们平安到老...”
晏峥伸出手,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曾经托起一家荣辱,如今轻轻覆在女儿的手背上,也能给予她力量
“你和他...到底有缘无分”
“阿爹老了,不能再为你遮风挡雨。往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记住,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