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使团即将抵达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夷洲高层激荡起层层涟漪。在阿娇的授意下,整个夷洲机器开始围绕“外松内紧”的策略高速运转起来。
刘无采展现出了她铁腕的一面,借着清查流言的机会,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确有异心、与外界暗通款曲的中层官员,其中甚至包括一名掌管部分粮草调拨的司马。血淋淋的人头挂上旗杆,顿时让所有心怀鬼胎者噤若寒蝉,夷洲内部的氛围为之一肃,凝聚力反而更强。
而对外接待的筹备工作,则主要由‘张沐’协助阿娇进行。他展现出惊人的细致与周全,从使团入驻的馆驿布置、沿途仪仗、宴席规格,到呈送给朝廷文书的每一处措辞,都反复推敲,力求在彰显夷洲实力与恭顺之间找到最微妙的平衡。
阿娇很多时候只需提出一个方向,‘张沐’便能将细节完善到极致,甚至考虑到了她未曾想到的层面。这种默契的配合,让她在处理繁重政务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依赖。
这日午后,为商讨接待使团那日的具体流程,阿娇与‘张沐’在书房内待了整整两个时辰。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室内铺上一层暖金色。
案几上铺满了竹简与帛书,阿娇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可是累了?”‘张沐’立刻察觉,停下手中的笔,关切地望来。他起身,走到她身后,动作自然地伸出手,力道恰到好处地按上她的太阳穴。
阿娇身体瞬间一僵。
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温热而有力,按揉的节奏舒缓而专业,驱散着疲惫带来的胀痛。这是一种远超君臣界限的亲密举动。
“张沐,你……”她下意识想避开。
“殿下连日操劳,气血略有郁结,如此按揉可稍解疲乏。”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末将早年随军医学过一些粗浅手法,唐突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动作却未曾停止。
那舒适的触感让阿娇抗拒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他只是一片忠心。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甚至不自觉地微微闭上了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舒适。
他的气息萦绕在周围,与书房内淡淡的墨香混合在一起。阿娇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平稳的起伏,以及那透过薄薄衣衫传来的、属于男性的温热体温。
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和……悸动,在她心底悄然滋生。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暂时依靠的港湾。
“使团之事,辛苦你了。”她轻声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为殿下分忧,是末将本分。”他回应道,手指的动作未停,语气依旧恭敬,但那按揉的指尖,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超越臣属的流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从的通报声,打断了这旖旎的氛围。
‘张沐’立刻收回手,退后一步,恢复了恭谨的姿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阿娇也迅速整理了一下心神,只是耳根那未褪的红晕,泄露了她方才并非毫无所动。
夜晚,阿娇独自躺在床榻上,却有些辗转难眠。
白日的场景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他专注商议时低垂的眼睫,他递上文书中指节分明的手,他站在身后时带来的沉稳气息,以及那恰到好处、驱散疲惫的按揉……
她的心有些乱了。
理智告诉她,张沐是她的臣子,是值得信赖的臂助,不应有过多杂念。但情感上,那个坚毅、忠诚、又体贴入微的身影,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她甚至开始想,若他不是臣子,只是张沐,该多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怎么会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
然而,另一种更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也随之浮现——若他知晓了自己重生前的身份,知晓了自己与未央宫、与刘彻那段不堪的过往,他还会如此待她吗?那份忠诚与关切,是否还会依旧?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是她前世作为陈阿娇时都未曾有过的。
而另一边,‘张沐’(刘彻)回到自己的居所,屏退左右。他站在窗前,望着夷洲的夜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他能感觉到,阿娇的心防正在一点点瓦解。那偶尔失神的目光,那不易察觉的脸红,那逐渐不再抗拒的靠近……都在印证着他的判断。
“阿娇……”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不再是前世帝王的睥睨,而是带着一种猎人注视即将落入网中美丽猎物的专注与……一丝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兴奋。
情感的网已经织就,只待最终收网的那一刻。而朝廷使团的到来,或许正是打破平衡、让一切加速的契机。
他需要一场“意外”,一场能让他们的关系彻底突破界限的“意外”。
夷洲的夜,依旧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情感的暗流与权力的博弈,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汹涌奔腾。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无人能够置身事外。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位手握星核、心绪渐乱的长公主,以及她身边那位心思莫测的“忠诚”将军。
喜欢金屋辞:凤弈未央请大家收藏:()金屋辞:凤弈未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