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鱼的身躯猛地一颤
紫悦那句“让我看看你的脸,好吗?”
轻轻撬动了他强行封锁的心门。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只是那么僵硬地站着,但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却从他的肩膀开始,迅速蔓延至全身。
那颤抖很轻微,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抑到极致的悲恸。
分不清是委屈,是后怕,还是一种长久以来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的无力感。
他猛地抬起头,脖颈绷成一条僵直的线,银色的瞳孔(或许是唯一完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霉迹,仿佛那里有某种答案。
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的、破碎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木屋里格外清晰。
……
……
紫悦看着他沉默而颤抖的背影,看着他背上那片被大火肆虐后留下的、触目惊心的创伤——烧得卷曲脱落的皮毛,裸露出的粉红狰狞的新生皮肉,以及大片焦黑碳化的痕迹。
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得厉害。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抚平他的伤痛,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但她知道,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轻轻歪了歪头,声音放得极低、极柔,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安抚,仿佛怕惊扰了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
“怎么了?”
“晓鱼?”
没有得到回应。
程晓鱼依旧维持着那个仰望的姿势,像一尊承载了太多痛苦即将碎裂的雕像。
紫悦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走到程晓鱼身后,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然后,她缓缓地、极其轻柔地伸出双蹄,从后面,环抱住了程晓鱼因为紧绷而显得格外坚硬的身躯。
她的拥抱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暖和坚定。
“没事的……”
她把脸颊轻轻贴在他伤痕累累的后背上,感受着他肌肤不正常的温度和细微的战栗,声音如同羽毛拂过心尖,“我不害怕。”
她清晰地感觉到,在她抱上去的瞬间,程晓鱼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似乎想要挣脱,却又被她话语中的力量定住了。
“我没有讨厌你,”
紫悦继续说道,每个字都说得清晰而认真,“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她顿了顿,将拥抱收得更紧了一些,
“你永远都是我心中,那个最重要的程晓鱼。”
程晓鱼的身体在紫悦轻柔却坚定的拥抱中,从最开始的僵硬抗拒,渐渐软化,最终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所有试图隐藏的自卑和恐惧,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眼泪无法控制地涌出,顺着他布满疤痕的脸颊滑落。
然而,更令人心碎的是,他那因为严重烧伤而无法完全闭合、眼皮扭曲的右眼,流出的不再是清澈的泪水,而是混合着组织液和淡淡血丝的血水!
那暗红色的痕迹,在他焦黑的皮肤上蜿蜒而下
“紫……悦………”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颤抖的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委屈、痛苦和一种难以言说的依赖。
他像个在黑暗中迷失了太久、终于看到一丝光亮的孩子,
带着满身伤痕,笨拙地寻求着慰藉。
紫悦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那滚烫的、混合着血水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皮毛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没有丝毫嫌弃或退缩,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
“没事的……没事了……”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程晓鱼几乎虚脱的身体,缓缓地、让他躺倒在自己并不宽阔却无比温暖的怀里。
她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着他那被烧得残破不堪的鬃毛(如果还有残留的话),或是直接贴在他伤痕累累的额头上,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我的小小鱼……”
这个久违的、带着无限怜爱的昵称,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程晓鱼苦苦维持的堤防。
“呜呜呜呜……!!!”
他猛地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紫悦的怀里,终于不再压抑,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嘶哑、绝望,仿佛要将轮回中一次次目睹同伴惨死、一次次独自面对绝望、一次次承受身体和心灵创伤的所有痛苦,全都倾泻出来。
他的哭声在寂静的木屋里回荡,充满了令人心碎的悲恸。
紫悦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和稳定的心跳,告诉他:你不再是一匹马了,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泪水(和血水)浸湿了紫悦胸前的鬃毛,但她毫不在意。
她只是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程晓鱼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灵魂,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无论你经历了怎样的黑暗,你都不是孤单的。
我就在这里,和你一起。
……
……
程晓鱼压抑已久的痛哭声在简陋的木屋中回荡,充满了令人心碎的释放。
紫悦紧紧抱着他,用自己温暖的怀抱承受着他所有的悲伤和颤抖。
就在这时,两道光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部分照入的阳光。
露娜和塞拉斯蒂亚回来了。
她们身上还带着匆忙赶路的痕迹,露娜的鬃毛上沾着几片草叶,塞拉斯蒂亚的蹄甲边缘还带着森林的湿泥。
塞拉斯蒂亚的背上,稳稳地驮着她们之前遗落在林间的巨型背包
露娜最先看到屋内相拥的两匹小马,尤其是程晓鱼那剧烈颤抖、埋在紫悦怀里的背影,她月光色的眼眸中立刻充满了惊愕和担忧:“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塞拉斯蒂亚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程晓鱼那布满可怕烧伤、随着哭泣而微微抽动的后背上,
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但她很快控制住情绪,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带着一丝询问看向紫悦:“紫悦,晓鱼醒啦?”
两匹天角兽快步走近。
此刻,需要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清晰地交代给读者:
原来,在杂货铺那场与怪物的最终决战中,程晓鱼引燃灯油,化身火人与怪物同归于尽。
在爆炸和大火彻底吞噬一切之前,是塞拉斯蒂亚和露娜强忍着自身的伤痛和魔力的滞涩,冒着被火焰灼伤的危险,冲进火场,将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的程晓鱼硬生生拖了出来!
当时程晓鱼的状况极其惨烈,几乎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们将他安置在这个相对安全的临时落脚点后,因为担心行李中可能有应急的药品或重要物品,也为了探查周围是否安全,便将照顾程晓鱼的任务交给了伤势较轻的紫悦,两马立刻返回森林寻找遗落的行李。
现在,她们回来了,也看到了程晓鱼苏醒后,情绪彻底崩溃的这一幕。
塞拉斯蒂亚和露娜走到近前,更加清晰地看到了程晓鱼此刻的状况——那不仅仅是背后的烧伤,
当他因哭泣而微微侧头时,她们看到了他半边脸上那狰狞的、流淌着血泪的疤痕。
塞拉斯蒂亚的脚步顿住了,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心痛,有庆幸,更有一种沉重的责任感。
是她没有保护好大家,才让程晓鱼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露娜也沉默了下来,她看着程晓鱼在紫悦怀中痛哭的模样,又看了看程晓鱼身上那可怕的伤痕,眼眸中闪过一丝后怕和敬意。
她明白,是程晓鱼的决死一击,才为她们赢得了生机。
紫悦抬起头,看向两位公主,眼圈也是红红的。
她轻轻对她们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让他哭出来吧……”
她用眼神告诉她们,晓鱼需要的不是询问,而是陪伴和理解。
塞拉斯蒂亚和露娜对视一眼,都明白了紫悦的意思。
她们没有再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用自己的存在昭示着无声的支持。
塞拉斯蒂亚轻轻将行李放下,露娜则默默开始检查行李中的物品,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小小的木屋里,程晓鱼的哭声渐渐从嚎啕变为压抑的啜泣。
紫悦的怀抱,以及身边两位公主沉默却坚定的守护,仿佛构筑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让他终于可以卸下所有重担,为失去的、为承受的,尽情地悲伤。
而未来该如何,伤痕能否愈合,前方的威胁是否已经解除……所有这些沉重的问题,都暂时被这充满温情与悲伤的寂静所笼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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