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剑法后，月颖盏去了趟伙房给自己下了碗清汤面，又烤了两个鸡腿。
人在练完功后就特别容易感觉饿。
她将两个鸡腿夹到碗里，随后与清汤面一同带回了自己的小院。
“啾啾，啾啾。”
刚开门灵灵啾就挥着翅膀飞到月颖盏肩上，咿咿呀呀地叫道：“饿！灵灵啾！”
的确，她今天一天都在后山竹林里练功，别说小鸟了，自己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喏，给你烤了个鸡腿，还热乎着呢。”月颖盏将其中一个鸡腿夹到了石桌上，自己也在旁边吃了起来。
灵灵啾是她先前在逍遥川的雾游林中捡到的，先前以为这鸟只吃米粒瓜果，没想到竟也还嗜肉，瓜果肉类啥都不挑，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倒也省心了。
不多时一碗面就见了底，两个鸡腿也被摧残的只剩骨头架子。
月颖盏将骨头和石桌收拾干净，把碗拿去了伙房刷洗干净后，天就彻底黑了。
深夜，月颖盏小院内门窗紧闭，被她关的密不透风。
确认没人会来后，月颖盏才从床底板拿出《万世书》。
“唉哟，闷死老夫了。”刚一重见天日，那老者沙哑的声音就叫唤起来。
月颖盏关心道：“你灵力可有恢复一些？”
老者冷哼一声：“恢复？谈何容易！小丫头，你整日将老夫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床底板里，灵力恢复的缓慢极了。”
“不把你藏这，又能藏哪儿？”月颖盏听闻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把你扔听聆崖藏书塔大门口，让他们把你在锁里面？到时候别说恢复灵力，能不能重见天日都得打个问号！”
老者被怼的无话可说，但又心中不服。
“有地方藏就不错啦，别挑三拣四了。”月颖盏靠在石桌上，轻轻弹了下那书的封面：“小老头，你也不想再被听聆崖关起来吧？别忘了，要不是我冒险将你从藏书塔偷出来，你现在还在那乌漆嘛黑布满铁链的大墙上受苦呢。”
老者声音一颤，心中闪过一丝惊慌。
但他瞬时又恢复了那副傲慢模样：“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如此草率。床底这种地方灵气匮乏，与藏书塔又有何异？”
月颖盏听到这一阵困惑：“诶，不对啊，那藏书塔下面三层就是藏有各种古书秘籍的书馆，供各弟子查阅，为何你在那里还吸收不了灵气啊？”
老者啧啧两声：“你也不看看那锁灵链是何等厉害的法宝，它上面布满咒术，世间人、仙、妖、魔、灵都能被其束缚。”
他又深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书灵别说吸收灵气了，能被存留下来都是万幸。”
月颖盏觉得这其中有诡异之处：“他们为什么要将你们锁在书库内？你们做了什么坏事吗？”
“因为有些仙无法掌控我们这等法器，反倒被反噬成魔。那帮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为了保全自家后辈，就将我们统统封禁起来。”老者倒是坦率直言。
他话中尽是不满，声音陡然提高：“分明是他们自身修为不济，才惨遭反噬！”
月颖盏未吭声，枕着胳膊，等着老者继续说。
“我们向来与翻阅者平等交易，从未强迫。他们自己学艺不精，却将过错归咎于我们，借此剥夺我们的自由，还给我们一个‘禁书’的污名。这般行径，何其卑鄙！”
月颖盏手指敲着桌面，眼波流转。
他也不知道这老者说的是真是假，但既然此书对她当下有用，谁对谁错她也犯不着追究了。
她思虑片刻，抓到重点：“何为反噬？”
老者声音粗糙，带着沙哑：“追求真相，却无法接受真相，最终被困于书境理智尽失，成为被真相毁灭的牺牲品。”
月颖盏听的一知半解。
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反噬，但是《万世书》的确是自己接近身世真相和找回仙根气运的唯一方法。
她想起君墨雪所说的话：“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去不了人界了，你增长灵力的方法，除了书馆灵气，还有什么吗？”
老者沉默片刻：“有，不过小娃娃你怕是难找到啊。比如千年灵玉、灵泉仙露、神兽精血、上古仙晶等，这些法宝都极具灵气。”
他说完后叹了口气：“但这些东西普通仙都很难拿到，更何况是你这等毫无法力的废仙。”
月颖盏将他所说的东西在脑海中全过了一遍，的确自己近乎全弄不到。
“灵泉？”她忽然想到什么：“以墨仙尊的苓馨泉算不算灵泉？”
“算！”老者听到甚是激动：“你能弄来？”
月颖盏兴冲冲的点头：“能！把你偷出来那一晚，你还泡过呢！”
“不，不，不。”老者急匆匆道：“老夫要的不是泉水，而是朝阳初升时，灵泉旁花草枝叶上滴落的晨露。"
朝阳？
晨露？
“不是，老头，那岂不是还得大清早给你去收集露水啊？”月颖盏不可思议的惊呼。
发愁，没想到这么复杂。
老者讪讪道：“……是这意思。”
月颖盏在心里权衡利弊后，只得妥协：“行，明日一早我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给你收集到朝露。”
也不知那个点师尊会不会在那，要是被抓到她得如何解释……
不管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在此之前，你得老实待着，别给我惹麻烦。要是因为你暴露了我偷书一事，咱们谁都别想好过！”月颖盏压低声音警告。
“行行行没问题，都听你个小祖宗的。”老者硬着头皮答应。
他现在既无灵气，也无容身之所，也只能乖乖呆在这。
“好，现在睡觉，我得休息了。”说完月颖盏将书往床底板一塞。
***
凊寒谷，苓馨泉。
山谷寂静，独一轮寒月悬于高空。
夜间的凊寒谷原本很冷，但君墨雪丝毫不觉得有凉意。
他出了凊寒谷院，独自穿过林间，几个拐弯后出现了一条石子小道，顺着小道向前，在众多巨石中间，这里镶嵌着一处天然灵泉。
君墨雪一个施法，长袍滑落，缓步走进泉内。
泉水蒸腾而起，化为袅袅雾气，在男子身边氤氲出浓郁白雾，暖意融融。
君墨雪躺入泉内，双眼紧闭，回忆着今日带着小徒儿舞剑的画面。
想着想着，嘴角竟不由自主带上抹笑。
小徒儿天资聪颖，那套剑招才习得一日，便已记下七八分。
小徒儿更是勤勉，伴着他一直练到太阳落山，竟无半分懈怠。
虽然手脚笨重了些，一个回身险些滑倒，但只怪得那竹林水汽重，许是青石生苔，地滑。
况且……
想到小徒儿在自己怀中惊慌失措、耳尖微红的模样，他竟觉得可爱。
是这几万年岁月间，没有过的触动。
地滑……这应当也算不得坏事。
有他在，小徒儿不会有任何危险。
思及此君墨雪不仅莞尔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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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腾腾的温泉池，热气丝丝缕缕地升腾而起。
池中水花偶尔溅起细碎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里，被无限放大。
“想不到，以墨仙尊对自家弟子，竟有这种逆了天道伦常的龌龊心思。”
一阵尖锐的讥笑声自君墨雪耳畔响起。
那讥笑穿透夜色，如一把尖锐冰锥，直直刺进他识海。
“何人！”君墨雪猛地抬眸，眼眸中迸射出层层杀意。
君墨雪从泉中站起，披袍。
他一抬指，周身陡然冷冽，苓馨泉温度骤降，热气竟似被冻结，袅袅上升的水汽瞬间消散。
以他为中心，寒气汹涌扩散，所到之处迅速凝结成冰。
眨眼间，灵泉水在短短数秒内迅速凝固。
石岸、竹林、落叶甚至飘浮在空中的尘埃，都被一层厚厚的冰层覆盖，折射出森森寒光。
君墨雪周身寒气四溢，声音冷冽：“何方宵小，藏头露尾，不敢现身。”
“不愧是仅仅三万岁，就拥有二十万年气运的六仙尊之首君墨雪。不过，你那心尖尖上的小徒儿若是知道你其中十万年气运从何而来，又将如何待你？”
那尖锐的讥笑声骤然响起，带着彻骨寒意，在苓馨泉四周来回穿梭，引得阴风阵阵。
君墨雪眸中寒光一闪，双手下意识紧紧攥起，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与你何干。”
“嘿嘿嘿。”那尖锐的声音一阵怪笑，在泉边回荡，惊起一群夜鸟。
“我呀，只是看那小徒儿天真烂漫心疼得紧，要是知晓自家师尊是这副模样，她还会用那般崇敬的眼神看向你吗？”
说完，一团黑色烟雾出现在君墨雪面前：“千年前，是趁着自家小徒儿年少单纯，掠夺其气运，摧毁其仙根的恶劣行径；千年后，是道貌岸然、清心寡欲的外表下，那悖逆纲常的心。”
“以墨仙尊啊以墨仙尊，你真的给了我好大惊喜呀！伤人害人的是你，懂了心的也是你。嘻嘻嘻，若是传扬出去，那必将成为修仙界千百年的笑柄，叫天下人唾弃，哈哈哈哈哈！”
君墨雪心一沉，杀意自心底翻涌而上：“信口雌黄！”
言罢，周边冰霜换成万千冰刃，向黑雾猛然袭去。
那黑雾一散轻松躲过，没想到又自另一处聚拢：“急什么，你不好奇吗，这两千多年前，鲜为人知的陈年旧事。”
“还有你那不能言说、有违伦理、却有肆意疯长的禁忌之情。”
“你以为，我为何能知晓？”
话音刚落，黑雾猛地扑向君墨雪面门。
君墨雪极速向后一跃，冰剑刺去。
霎那间，那黑雾唰的闪到君墨雪身后。瞬间，一个与君墨雪外形别无二致的黑影出现在他身后。
那个“君墨雪”浑身戾气，眼眸猩红，丝丝缕缕的黑气在他身边游走，宛如从炼狱走出的魔刹。
他从背后轻轻环住君墨雪腰身，尖锐又扭曲的声音幽幽说道：“因为——我就是你呀。”
夜鸟高飞，发出哀鸣，惊起无数林叶颤抖。
君墨雪猛地从泉水中惊起，睁开双眼，水花四溅。
他额前的长发已经湿透，紧贴在苍白的脸上，胸膛内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水汽在温泉上方凝成轻纱，周围雾气氤氲，那热度又渐渐升温。
竟是梦吗……
忽然，一阵锥心刺骨的痛自胸口传来。
他双眼布满血丝，手指紧紧抠住温泉池边缘，指甲几乎嵌入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