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乘风踏进纸月轩的瞬间,脚下的宣纸突然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整座阁楼没有墙壁,只有层层叠叠的镜面,将她的影子折成无数碎片——直到最中央的镜面浮出一道虚影。
那是完美版的自己:校服洁白得没有一点墨痕,右手执笔稳如磐石,写“竖”字时笔尖悬停半寸,落下的笔画直如刀劈,锋芒刺得人眼睛发痛。
“连握笔都抖的废物,也配当墨灵宿主?”虚影开口,声音清冽却带着冰碴,“你看这‘竖’,如孤松挺秀,如断崖垂瀑——而你写的,不过是条被踩过的蚯蚓。”
话音未落,她挥笔写下的“竖”字突然化作利剑,带着破空声直刺白乘风心口!
“躲!”楚烬的虚影枪尖急挑,却被镜面弹开——这里的规则,只能靠自己破。
白乘风踉跄后退,石膏脚碾过宣纸,留下道带着灰痕的墨印。笔阵楼“浪破千钧”的热浪仿佛还在掌心,砚心阁沉淀的墨香突然漫上心头——她猛地蘸墨挥笔,本该写“丨”,手腕的旧伤却突然抽痛,笔画硬生生裂成道闪电状的“1”,石膏边缘的碎灰混进墨里,让笔画多了几分粗糙的颗粒感。
系统提示: [检测到非标笔画:闪电纹竖(含石膏灰杂质)]
[触发书道真言:屋漏痕,锥画沙!不工处见天趣]
完美虚影的剑突然顿在半空,身体开始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错误...无法解析...为何不完美的笔画...反而有生命感?”
“因为你练的是印刷体!”白乘风单脚蹦向镜面,脚趾狠狠戳在宣纸上,“我这一笔,有石膏灰的涩,有伤口的疼,有手抖的颤——这些都是活人的印记!你有吗?”
她举起毛笔,借着刚才的势头连写三笔:
- 带蜂鸣震幅的“竖”,是笔阵楼留下的战歌;
- 掺着墙灰的“横”,是碑林广场蹭到的倔强;
- 骨折痛感扭曲的“钩”,是砚心阁岩浆墨烫出的狠劲。
这些歪歪扭扭的错字突然化作焦墨藤蔓,带着刺目的红光缠向完美虚影的剑——那些看似无坚不摧的“完美剑锋”,竟被藤蔓戳出无数细孔,像被虫蛀的假花,簌簌碎裂。
“不...不可能...”完美虚影在藤蔓中消散,最后留下的“竖”字,笔画开始像白乘风的那样微微颤抖,“原来...活的字...都该有裂痕...”
镜面崩碎的瞬间,宣纸上浮现金字: [以残躯写天心,墨灵值 25,解锁技能“裂痕美学”——伤疤越多,墨痕越炽!]
楚烬的枪尖突然扎入块镜面残片,铠甲上浮现出楚家祖训的微光:“楚家第三十七代家主谕:字有裂痕处,方见真血性。”他低头,枪尖轻轻点了点白乘风渗血的石膏,语气里没了往常的嫌弃,多了点沉缓的认真,“这一笔‘竖’...比楚家祠堂里那些规规矩矩的牌匾,多了股活气。”
白乘风低头看着掌心的墨痕,突然笑了。她掰断半截松动的石膏,蘸着渗出的血珠在轩柱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完美是死物,裂痕即战歌!”
“写得好!”门外突然探进个鸡窝头,林宸举着笔记本欢呼,屏幕上正滚动着代码,“我把这句刻进商会的防火墙了,保证墨熵的系统看见就崩溃!”
楚烬收枪转身,枪尖朝门外指了指:“下座楼是铁画楼,你的‘捺’要是还能写出这股狠劲,说不定真能掀了墨熵的机械心。”
白乘风蹦到他身边,看着镜中自己带伤却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那些被嘲笑的错字、难堪的伤疤,都成了最珍贵的勋章。
风穿过纸月轩的窗,卷起碎宣纸和墨香。她的石膏脚踩在地上,“咚咚”声像在敲鼓,为接下来的战斗,也为自己这趟不完美却鲜活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