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陈亦可就给郑聘打去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带着些许疲惫,说:“过年要留在公司加班,你还是在你舅妈家吧,我一会给你打点钱到卡上,去买点东西给你舅妈,她也辛苦了。”
陈亦可轻声回应她:“那你注意休息。”
电话挂断后,陈亦可的手机收到了银行的转账提醒——3000元。
接着是郑聘发来的短信:【剩下的钱你自己拿着买点东西,好好生活。】
明明刚刚两人通话时,都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但电话挂断了,却又开始关心。
她们都无法将“爱”说出来。
陈亦可独自一人去到超市的柜台前,买了进口的红参液和一瓶不错的白酒,三千块也就花的差不多。
回去后,她趁赵青岚窝在房间打游戏,将买来的礼物放进刘玉梅的主卧,又把提前写好的纸条放在床头柜上。
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房门,一句话也不想说。
每次陈亦可和郑娉联系后,都会产生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好像沙漠里的逃亡者奄奄一息时,远远望去看见一处绿洲,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意识舔舐自己因为脱水而皲裂的嘴唇,带着念想往前走。
在抵达绿洲后,却发现不过是海市蜃楼,沙漠没有绿洲,人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动力,宛若一滩烂泥般跌入流沙之中,挣扎无果,也不愿挣扎。
陈亦可没再看书,而是选择将自己裹在棉被里睡一觉,睡着了就不烦恼了。
凌晨一点,刘玉梅夫妇趁着夜色相伴回到家,两个孩子也都睡着了。
刘玉梅拿起床头柜上的便签,看着女孩娟秀的字迹,又瞟向一旁的礼盒,心里不是滋味,说:“你妹妹怎么就那么冷心冷情,一眼都不来看亦可,不论如何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不都说了嘛,亦可以后给咱们当女儿,和小娉没关系。”赵建设宽慰她道。
刘玉梅不满的瞪向赵建设,说:“那你让她把过继手续办了,真把亦可送来给我当女儿,我也同意。
她分明就是在逃避责任,不想带着孩子妨碍她找第二春,自私的很......”
“别说了,一会儿给孩子吵醒咋办?”赵建设说着就开始给刘玉梅揉肩,“咱们只要好好对亦可,亦可能不知道舅舅舅妈的好吗?”
“我跟你说这是两码事。”
“那这样,咱们家全家福也好几年没换,今年和亦可一起拍张新的,年后我和小娉说,看她什么时候和亦可摊牌,咱们到时候再办过继手续。”
赵建设轻声细语的给“母老虎”顺毛。
刘玉梅洗漱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心里面闷着一团火,她是真的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蠢,因为离婚后看见女儿会想起上一段糟糕的婚姻就将女儿送人。
转头就又有了新的恋情,吃一堑长一智都学不明白,还追求爱情。
明明人就在哈城还骗孩子她在江州,躲着不见面。
要是不说,人总在自讨苦吃呢。
赶在腊月二十八,照相馆关门的前一天,刘玉梅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影楼。
赵建设早早的就在和摄影师商量这次拍摄的主题了。
“哥?这是干嘛?”
赵青岚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说:“拍全家福,一会他们让我们换什么衣服就去换就行。”
说着将一旁的椅子拉开,示意陈亦可坐着一起等。
陈亦可已经许多年没拍过全家福了,毕竟那样一个家,拍一张虚假的照片也没意义。
她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前,看向窗外的树梢,冬季的枯枝还裹着一层极薄极透的冰霜,但枝头好像冒出了一点新绿,一片死寂的腊月也有了生机。
在赵家的半年,虽然舅舅舅妈总在店里忙碌,可她从未觉得家是冰冷的,这对父母总会尽力告诉孩子,家是有爱的。
是换季时,衣柜被整理出来的厚衣服;是早起时,放在锅里保温的早饭;是陈亦可不知退路时,有一间温暖的屋子永远为她敞开大门。
——“快来换衣服。”刘玉梅一手拿着一套衣服朝两人喊道。
换上衣服四人站在摄像机前,陈亦可不免有些拘谨。
她没等来自己的妈妈,却等到了新的家庭。
摄影师从机器后探出头,说:“妈妈和女儿说一下,表情太僵硬了,放松点。”
刘玉梅用手拍了拍陈亦可搭在她肩膀上的小手,说:“不紧张,都是一家人。”
赵青岚也在一旁附和道:“师傅,这是我表妹,给她喊的不好意思了。”
摄影师虽然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表亲会出现在别人一家三口的合照里,但也没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成长轨迹。
“你现在就是家里的一份子,没人会代替你妈妈的位置,我们都是来爱你的。”一向沉默寡言的赵建设开口安慰道,“安心在家住下,别总想着你是受了我和你舅妈的恩惠,照顾你也是我们的选择。”
陈亦可茫然的点着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看向镜头。
从影楼出来时,赵青岚手里正捧着刚刚洗出来装进相框里的新的全家福,感慨道:“以前每回我都不知道是站在妈身后还是爸身后,现在亦可来了,我们一个站妈身后,一个站爸身后,看着还挺好。”
刘玉梅伸手揽着陈亦可的肩膀,赵栋梁则是拎着附赠的相册合集快步走着,想早点回店里,免得错过生意。
这个小家好像在这一刻开始变得完整,冬日的夕阳总会比夏季的平添一份瑰丽,天边的霞光不免有些刺目。
但落在发间总会给人们披上一层独特的光晕——被幸福笼罩着。
最后,赵青岚领着陈亦可先回家了,两个大人还得回店里忙。
他们将这张新的全家福换上,两个人蹲坐在地板上,都沉默的没有说话。
赵青岚不是一个含蓄的人,往往他的感情是最直接的,只是,这次赵青岚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庆幸陈亦可成为他的家人,却也惋惜,她被原生家庭放弃。
表姑好歹还和亦可有些联系,但表姑父这么久以来全然没有音讯。
不知道是该庆祝陈亦可有了新的家人,还是该心疼她被父母放逐。
“哥,我笑的好像不太好看,怎么办?”陈亦可用手摩挲着照片上她自己的脸。
赵青岚瞟向她,说:“哪不好看?”
“不要,就是不好看,我们换个地方摆吧。”
赵青岚自然知道陈亦可不是嫌照片拍的不好,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别扭。
“不换地方,就放这儿,等明年再重新拍。”赵青岚拽过陈亦可那只放在相框上的手,“往后每一年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陈亦可像是一只归巢的雀儿一头扎进赵青岚怀里,呜咽出声,泪水和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哭出来就好了,别憋着。”说着,他用手轻抚她的后背。
哪有什么过年公司要加班的破理由,再说了,除了除夕夜还有大年初一,总不至于一天都陪不了。
不过是不愿意让陈亦可跟在她身边罢了。
“哥......呜呜......”
赵青岚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说:“没事,都过去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直到除夕夜,陈亦可才从那种低迷的情绪里彻底抽离出来。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年夜饭,客厅的电视机前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刘玉梅和赵建设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
赵青岚一个健步起身跪下,高声喊到:“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日进斗金、万事顺利!”
刘玉梅“咻”一声,将红包递到他手上,嗔怪说:“新年的一年,长了一岁是大小伙子,少惹事,好好读书,不论如何考个大学文凭出来。”
赵青岚接过红包揣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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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里,忙不迭的点头附和。
陈亦可学着赵青岚的样子正准备跪下说吉利话拿红包,却被刘玉梅一把拉住,说:“女儿膝下有黄金,不用学他。”
接着将红包给了陈亦可,一旁的赵青岚看着眼睛都直了。
“那我祝舅舅、舅妈,财源广进、福禄双全、幸福美满。”
年夜饭接近尾声时,刘玉梅从厨房里端出提前和好的肉馅和面粉,围坐在客厅的茶几旁,包饺子看春晚。
陈亦可怕包不住馅料,每次只擓半勺肉馅,原本应该鼓鼓囊囊的水饺,被她包成馄饨。
“亦可,你开饺子店容易被人打,太黑心了。”赵青岚将自己包好的饺子递到陈亦可面前显摆。
“哥,你开饺子店容易黄。”陈亦可看着赵青岚那快包不住馅的饺子说道。
刘玉梅拿了四枚硬币给赵栋梁让他去洗洗,说:“你俩都别开店做生意,容易影响中国餐饮业的存活率。”
“妈~”
“舅妈~”
刘玉梅看着面前两个孩子,心下一软,道:“你俩都别包了,洗手坐着等吃吧。”
两人窝在沙发看着电视时,赵青岚的手机响起突兀的铃声,解锁后屏幕显示——周狗。
赵青岚清清嗓子,挂上抹耐人寻味的笑,按下接听键:“周哥,恭喜发财......”
电话那头的周溯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就明白了赵青岚的意图,说:“现在想起来自己是小弟弟啦?红包回去给你补。”
“不用那么麻烦,转账就行。”
周溯啧了一声,道:“有没有仪式感,转账多俗,红包才有人情味。”
“周哥,人家等你回来。”赵青岚的语气里带着两分娇羞。
周溯听的差点就要把年夜饭吐出来了,说:“把手机给亦可。”
“你找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陈亦可接过手机问道。
一旁的赵青岚被叫去端饺子,全然没再多管。
周溯嘴角噙着笑说:“那你一会不是要接你妈妈的电话吗?我占线可不行。”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那我让你背的单词都背了吗?”
周溯皱着眉毛装作痛苦的点着头。
随着电视里新年的倒计时——“三、二、一!”
窗外烟花炸响,黑色的天际像是纯色的画幕,各色颜料霎时间泼向天空,绚灿斑斓的让人挪不开眼。
“新年快乐,陈亦可。”周溯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夹杂着鞭炮声和电视声。
“新年快乐,周溯。”
而赵青岚正忙着咽下嘴里的饺子,说:“周狗!你抢我和我妹说第一句新年快乐,你坏!”
“那怎么了,我现在去和周洄说新年快乐,嘻嘻。”周溯欠揍的挑衅赵青岚。
而当他推开卧室门时,却发现周洄正捧着手机和林江运视频。
周溯狐疑的开口道:“他和说新年快乐了?”
周洄茫然的点了点头。
周溯不死心又问:“他和你说的第一声新年快乐?”
“对啊,还给我转了红包,哥,你也比他小,快找他要红包呀。”周溯小脸红扑扑的趴在炕头,难以抑制的兴奋。
周溯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周洄,说:“你和亦可聊会儿,哥有点事情找林江运。”
说着就从周洄手里拿走手机,大跨步走出卧室。
周洄不以为意和陈亦可打招呼,说:“亦可新年快乐呀,我和你说,五龙路新开了一家甜品店,等回来,我和你一起去吃。”
“好呀,好呀。”
陈亦可附和着,赵青岚吃着饺子都忍不住笑喷了。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像不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好像也不对。
不管了,只要周狗遭报应,赵青岚就高兴。
而,陈亦可守岁到凌晨三点睡着后,郑娉才给她发了一条新春祝福和一千块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