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一片黑影正在快速移动，丧尸的嚎叫声隐约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是丧尸群。
比之前轰炸的那批数量更多，速度更快，而且，出现得更加诡异。
景行也听到了动静，脸色一凝。
他知道，现在不是对峙的时候。这些丧尸数量太多，单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对抗。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
枪还顶在太阳穴上，匕首还贴在喉管上。
但丧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地面甚至开始微微震动。
景行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立刻判断出形势：数量太多了，绝不能硬碰硬，不然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他没什么英雄情结，能活到现在，生存法则从来不是硬刚，而是一个字：“苟”。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在铺天盖地的死亡威胁面前，个人恩怨似乎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先联手。”燕识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低沉、不容置疑，“杀了我，你也活不过今天。”
景行眯起那双圆眼睛，目光在燕识脸上逡巡，试图从对方紧绷的脸部线条分辨出他的真实想法。
理智告诉他这是唯一的选择，但内心深处还是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他嗤笑一声，刻意营造出出一种轻松与挑衅的语气。
景行一边悄悄往后挪了半步，一边仰头眺望那越来越近的尸群，凝神细听了几秒，才慢悠悠地说：“我凭什么信你？听这动静可不妙，我完全可以把你留在这里当诱饵，自己溜之大吉。天地这么大，找个角落躲起来，不比在这儿玩命强？”
“……”燕识被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态度气得额角青筋一跳。
他说话是习惯性的阴阳怪气：“距离当年的真相就一步之遥，你这时候选择当缩头乌龟？”
说完，他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当年在训练场训斥新兵时的严厉：“懦夫！”
“随便你怎么说”！景行毫不在意地一扬下巴。
“真相等了十五年，不差这一天！不知道真相，也不碍着我活！”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一把收回匕首，转身就朝着燕识开来的那辆废弃汽车冲去。
逃，才是上策！
燕识看着他那毫不留恋的背影，积压了十五年的怒火与此刻被轻视的愤懑交织在一起，眼神危险地眯起。
燕识直接动用了系统的观测官权限。
“噗通！”向前狂奔的景行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形地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结结实实地向前摔了个标准的“狗啃泥”，溅起一片尘土。
景行趴在地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从小运动神经就远超常人，绝无可能平地摔！
紧接着，一道冰冷无情的机械音不容抗拒地直接插入他的意识深处：
【紧急任务：协同“观测官”燕识，对抗并歼灭来袭丧尸群。】
【任务奖励：积分60。】
【任务失败惩罚：强制执行“原地踏步”状态，直至任务完成或宿主死亡。】
景行：“……”果然是这破系统搞的鬼！
他咬牙切齿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再次发力向汽车冲刺。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任凭他如何奋力奔跑，他与汽车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缩短，反而像是在跑步机上一样，原地不动，甚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后推拒了几步！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结果却与目标越推越远。
“哼。”身后传来燕识毫不掩饰的嘲讽冷笑。
景行在心里用最肮脏的词汇将系统问候了无数遍，最终，他猛地停下徒劳的挣扎，转过身。
丧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甚至能闻到风中传来的腐臭气味。
他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尸群，又看了看不远处持枪而立、冷眼旁观的燕识，终于，极其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他缓缓抽出匕首，眼神凶狠，死死盯住燕识：“我告诉你，联手只是权宜之计。要是你敢耍花样，我保证，在丧尸撕碎你之前，我的匕首会先一步割开你的喉咙！”
“彼此彼此。”燕识调转枪口，但手指依旧稳稳扣在扳机上，警惕地扫视着迅速合围过来的尸群前沿。
短暂的、充满猜忌的同盟，在废墟之上仓促结成。
两人迅速背靠背，以彼此为依托，形成一个微小的防御圈。
“左边，三只！”燕识低声，手臂稳如磐石。“砰！砰！砰！”三声精准的点射，冲在最前面的三只丧尸头颅瞬间如西瓜般爆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景行身形一闪，匕首精准地割开了右侧一只丧尸的前额，黑红色的粘稠血液喷溅而出他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他力量大得惊人，每一次挥击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配合着多年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战斗本能，效率极高。
普通的丧尸在他面前，只有被收割的份。
燕识同样不遑多让，每一次出手都直逼要害。
然而，这种乐观的态势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燕识抬手瞄准一个丧尸眉心，按下扳机，预想中的子弹却没有射出。
没子弹了。燕识对自己很懊恼，居然没有提前察觉到子弹打完，犯了战场上的大忌。
他背包里还有三个弹匣，但离开了基地，子弹就是不可再生资源。丧尸数量能包围整个小区，他就是把弹匣全打空，也只是延缓死亡速度而已。
燕识迅速换好□□，环顾这个小区，锁定了不远处一栋危楼。
要是能有办法，把丧尸锁在里面就好了……
正想着，他眼角的余光却扫向景行。
看着他利落的身手，心中不合时宜的疑惑越来越深。
这个实验体，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父母的死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一遇到景行，系统就有所反应？
“必须想办法，不能一直耗下去。”景行一边用匕首格开一只丧尸抓来的利爪，顺势一脚将其胸腔踹得凹陷下去，一边在脑中飞速思考。
他的体力到了危险的边缘，丧尸腐臭的脸靠得越来越近，每次都是只差一点就能咬到自己。
“数量太多了，累死我们都不够的。系统给出60分，说明肯定有别的办法，而且办法一定在这个小区内。”
他虽然没受过正统教育，但跟系统相杀久了，对系统的尿性有着准确的了解。
“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引到一起，一锅端了！”景行扬声喊道。
“这下不忙着当逃兵了？”燕识反手用刺刀捅穿一只丧尸的眼窝，冷声回应，但语气里罕见地少了几分嘲讽，多了几分探讨的意味。
从小到大称霸考场，燕识深知，超纲的题目没有意义，能拿分的题，突破口一定就在现场。但他惊讶的是，景行居然能和他想到一起去。
景行“啧”了一声，努力向燕识的方向靠拢。
两人背脊短暂相贴，能感受到彼此因为战斗而急促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
“别说风凉话，你有手榴弹吗？”他急切地问。
燕识快速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数量不多，你想干什么？”
他没说具体数字，但“有”这个信息已经传递出去。
“看那边。”景行抬手指向小区边缘一栋在之前轰炸中受损严重、布满裂缝、摇摇欲坠的七层危楼。
“把它们引进去。用它们的重量，加上一点手榴弹，送它们上西天！”
燕识的目光瞬间认真起来，目光划过那栋楼的承重结构、尤其是底部那些张牙舞爪的裂缝。
他立刻明白了景行的意图：利用丧尸群聚集时产生的巨大重量，压垮本就岌岌可危的楼体结构。
“风险太大。楼体倒塌的范围和时间无法精确计算，当诱饵的人根本跑不了。”他下意识反对，这不仅关乎计划成功率，更关乎执行诱饵任务那个人的生死。
“所以需要你的手榴弹，不用多，关键时刻来一颗就够了。”景行话语决绝，两颗小虎牙在灰尘和血污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用力一甩胳膊，斩钉截铁：“说定了。我去当诱饵。你枪法准，找最佳时机投弹，炸就完了！”
“你……”燕识没有理由阻止。他看着景行那双渴望闹得天翻地覆、却又异常冷静的眼睛。
“好。”时间不容犹豫，燕识点头：“我会在你冲出大楼的瞬间投弹，你只有三秒时间。”
“够了。”景行不再多言，深深吸了一口充满腐臭的空气，猛地爆发出最快速度，朝着那栋危楼疾驰而去，同时口中发出巨大的呼哨声，成功吸引了大量丧尸的注意。
尸潮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嘶吼着调转方向，朝着景行涌入的那栋危楼汹涌而去。
燕识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他立刻寻找制高点，目光死死锁定那栋危楼。
密密麻麻的丧尸如同潮水般涌入楼内，大楼很快发出不堪重负的隆隆声，灰尘和碎块簌簌落下。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计算着最佳的投弹时机。
太早，丧尸进入不够多，楼可能塌不了，景行也白冒险；太晚，景行可能来不及逃出，或者楼体提前崩塌……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紧紧攥住那颗手榴弹。
楼内，景行如同灵活的猕猴，在摇摇欲坠的楼梯和走廊间飞速穿梭。
他必须将尽可能多的丧尸引到楼层深处，尤其是结构最脆弱的中间楼层。
景行能感觉到脚下的楼板在颤抖，墙壁在龟裂，身后是汹涌而来的丧尸，吼声在封闭的空间内被放大，震耳欲聋。
死亡的阴影紧追不舍。
好在，他习惯了。
就是现在！
景行的身影如同利箭般从五楼侧面的一个破窗处飞扑而出，抱住水管向下滑动！
燕识一把拉掉保险销，手臂肌肉绷紧，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颗决定着生死的手榴弹，精准无比地投掷向了危楼底部承重墙最为集中的、也是裂缝最密集的区域！
手榴弹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无声地没入了黑暗的楼道入口。
一秒。景行滑到一楼，头也不回地奋力向前奔跑。
两秒。燕识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
三秒！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响起！火光与浓烟从楼底喷涌而出！
紧接着，是更为恐怖、连绵不绝的“轰隆隆——”的巨响。
那栋七层危楼，如同被突然抽掉了脊梁，从中部开始塌陷，然后整体向下坐去！
砖石、混凝土块、钢筋……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楼内成百上千的丧尸瞬间吞没、掩埋。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尘土向四周扩散，如同刮起了一场沙暴。
景行虽然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仍被气浪推得一个趔趄，扑倒在地，被漫天烟尘笼罩。
燕识站在制高点上，看着那栋楼在自己面前化为一片巨大的废墟，绝大部分丧尸都被埋葬其中。
他的心跳仍然难以平静，目光急切地在烟尘中搜寻那个身影。
许久，烟尘稍散，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从废墟边缘挣扎着爬了起来，剧烈地咳嗽着，正是景行。
他回过头，看着那片埋葬了尸潮的废墟，又看向高处的燕识，隔空竖了一个大拇指，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
燕识缓缓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看着下方那个同样狼狈却眼神明亮的青年，心中五味杂陈。
系统的播报就在这时紧跟着响起：
【检测到任务完成。S-01-101号景行，加60分。】
【本次任务由O-01-101号观测官燕识合作完成，根据“最高权限”指令，现将两人绑定为“近距离交互模式”】
【观测官燕识，请领取你的专属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