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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白鹭

作者:剪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空中当然不会有蛇!


    温礼几乎要尖叫了。


    一只白鹭想不明白天上怎么会有蛇,可他明白啊!


    从转折发生后他就开始仔细观察着救助目标的表现,想从它的行为推测身上的伤势,可它无论是空中飞行还是落地行走都一如既往,看起来无事发生,直到它开始循环着进食。


    是的,循环。


    或许鸟儿自己无法分辨具体的猎物种类,也不会去计数,但共享它视野的温礼看得清清楚楚,那处所谓“资源丰富”的水源,实际上就只有几只小鱼小虾,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白鹭吞下后不久,它们又会再次出现在底下的小水池里。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白鹭的食管出现了大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它的脖子破洞了,所以吃什么都从洞里直接出来。


    那两个埋伏在林中的猎人没能将目标一击致命,却给这只白鹭留下了更为绝望的一种死法。


    尤其当看见“自己”厌倦了反复无常的进食,转而选择捕猎一条蛇并且将其生吞时,温礼感觉更加不妙了。


    果不其然,当白鹭起飞后,奇怪的事发生了。


    温礼几乎可以直接在脑内想象出第三视角里那样惊悚的一幕——


    正在半空中飞翔的白色大鸟,不知何时它修长的脖颈处出现异动,皮毛下隆起不断耸动的弧度,随后一条细长的蛇冷不丁从它脖颈处的缺口钻了出来,吐着信子,在风中摇曳……


    这一幕简直太恐怖了!


    这让他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条视频:


    也是一只白鸟,也是脖子上破了一个洞,也是捕猎一条蛇。白鸟前脚将蛇吞下,后脚蛇的一头便从它脖颈处探出,它发现并叼住,再次将蛇吞入,如此循环往复。


    蛇体验着无尽的死亡轮回,而白鸟也永远无法真正的下咽。


    不过这次的救助目标倒是没有那样反复地将蛇吞下——毕竟它正在飞,而当蛇从它脖颈中完全钻出来后,便直接从半空落下了。


    它不会为了一条忽然出现的蛇而贸然落地,于是继续在空中俯瞰选择合适的落足点,又过了一会才缓缓落地。


    这又是一片富饶的水源地。


    前两次的飞行已经耗费了它很多体力,它现在必须吃点东西了。


    可就和先前一样,它一直在进食,却怎么也吃不饱。


    它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它不断地更换场地,不断地进食,但这一切的努力只让它愈发疲惫,饥肠辘辘。


    终于,它再也没力气继续下去了。


    某一刻,它支撑不住地倒在水面上,洁白的羽毛沾上污泥,垂着脖子,长长的尖喙陷在地里,奄奄一息,在不断的进食中被活活饿死。


    “嘎——嘎——”


    它倒下的动静惊起了周围的同伴,它们疑惑地伸长脖子去看死去的同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这里明明有的是食物。


    但没有谁能解答它们的疑惑。


    “……”


    温礼心情沉重地睁开眼。


    不知道为什么,白鹭的经历让他感觉比前两次还要糟糕。


    或许是因为猫狗本身就是城市里的动物,它们与人类之间的各种摩擦貌似情有可原,可白鹭这样的野生动物完全属于自然,这时候人类行为对它们造成的影响就显得格外刺眼。


    “系统,这次的救助目标是一只野外的白鹭。”


    “它疑似因为遭遇射击导致食管破损,现在无法正常进食,我不清楚它具体已经持续了多久,但我看见未来它会在沼泽地里活活饿死。”


    “我现在需要准备什么?”


    一如既往,温礼和系统阐明自己看到的内容,系统很快也给出了详细的指导。


    【好的,宿主,请您带上一块遮光的软布,一个尺寸合适的纸箱……】


    【需要注意的是,无论现场您发觉救助目标如何虚弱,都不要贸然帮忙喂食,您当前最需要做的,是将它安全地带回诊所。】


    “好,我明白。”


    温礼很快在诊所里找出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白鹭的情况不同于前两次猫狗的紧急,所以他不至于匆忙,将东西准备完之后提前在脑内和系统演练等会“捕鸟”的细节,还有时间去看一眼病房里的两只猫。


    “喵。”


    自从发现猫妈的状态恶化,小狸花便没了在大厅玩耍的心情,耷拉着趴在氧气舱旁边,见人进来才稍微打起精神,直起身和他打招呼。


    温礼心疼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他再一次觉得这只小狸花真的非常聪明,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


    “别难过,我会努力救你妈妈的。”担心离开会让小猫不安,于是他和对方解释,“我现在要去救一只白色的小鸟,等我成功救下它,说不定就能帮到你妈妈呢。”


    小狸花喵喵叫着,用脑袋去蹭着人的手。


    温礼顺势把猫抱起来,将它带出房间放到大厅的沙发上。


    他在的时候还能让小猫在病房里陪着猫妈,但他不在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这样,不然万一小猫碰到设备就糟糕了。


    出发前,温礼不忘又去喂了一趟狗,确定诊所内暂时没有需要他关注的地方,便拿上工具,示意系统可以开始传送。


    【正在开启传送——】


    感觉到了微微的风,温礼下意识闭上眼,再度睁眼,便出现在了一片略显迷蒙的芦苇丛里。


    风吹动高高的芦苇丛,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也被吹得一个激灵。


    看着昏沉的天空和远处地平线上微弱的日光,他才发现这个地方貌似也是凌晨,和他所在的城市看起来没多少时差。


    想想也合理,白鹭在全国广泛分布,很多城市都有,说不定他现在甚至没出市。


    这样发散的念头只是一瞬间,很快温礼便静下心来,开始在周围200米的范围内寻找本次的救助目标。


    他很快就找到了。


    这并不困难,因为偌大的水面上,此刻只伫立着一只白色的鸟儿,正反复而徒劳地进食着。


    或许其他的同伴早就饱腹后离开,在夜晚躲到隐蔽处休息,只有这只受伤的白鹭需要冒着危险留在水域里觅食,因为它根本就吃不饱。


    在第三视角下看到这一幕,温礼更难受了。


    他立刻就想上前,走近,按照系统先前的指示用手里的遮光布盖住白鹭的眼睛,紧接着把鸟端进纸箱里带走,谁成想他才拨开芦苇丛迈出一步——


    “嘎!”


    原本在水面上啄食的大鸟悚然一惊,立刻挥舞着翅膀起飞,瞬间水面荡起一圈波纹,而下一秒那只亭亭伫立的白鸟已然消失在天边。


    温礼:!!


    他呆愣在芦苇丛里。


    “系统,现在怎么办?我好像把它吓跑了,我没想到它这么警惕……”他颇有些无措,“它飞得好远,我还能找到它吗?”


    【宿主请放心,即将开启二次传送。】


    系统及时给出了回复和解答。


    【在设计之初,我们就考虑到了救助目标有警惕躲藏的可能,所以只要共鸣定位成功,并且救助工作仍在持续,宿主就可以随时通过系统传送至目标当前位置。】


    【宿主别担心,白鹭飞走并不是一件坏事,这证明它此时仍有一定体力储备,情况良好,之后的救治压力会小很多。】


    “好,我知道了。”


    温礼总算放心,折返带上必要的工具,等待再一次的传送。


    这一次,他必须得更加小心一点。


    哪怕他知道他自己可以不断传送接近,但反复的惊吓和飞行都会让这只白鹭的状态变得更遭,所以他最好是在这一次就成功把鸟捉住,避免更多的伤害。


    好消息是,这次他与白鹭之间有一条由植被遮蔽的天然潜行路线;


    坏消息是,他们的距离更远了一点,他惊动白鹭的可能大大提升。


    冷静,冷静。


    温礼这么安慰自己,但还是心里没底,甚至不知道等会动作时究竟应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无奈只能向系统寻求理论支持。


    【大部分鸟类都较为警觉,人类的行为非常容易惊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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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


    “停!我不是让你给我泼冷水来的,给点实际可行的动作要领啊!比如怎么做到像猫科动物那样潜行到它附近之类的。”


    【抱歉宿主,由于客观的生理差异,理论上人类无法做到猫科动物那样的潜行,并且哪怕是猫科动物,在这个距离和场景下也不会想要去伏击白鹭。】


    “唉,那你干脆说些猫科接近猎物的原理吧,我随便听听也行。”


    不知道为什么,温礼总觉得自己如果想要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必须要有一套完整的理论指导——哪怕不适用于人类。


    【好的宿主,野外猎食的大型猫科动物往往可以悄无声息地接近猎物,其原因在于以下几点……】


    脑内播放着系统的知识科普,温礼深呼气,认真凝视着不远处的白鸟。


    第一个校准条出现了。


    身体在意识点击校准时便开始缓慢动作,一步接着一步,在风声的掩护下近乎无声地缓慢接近。


    中途,甚至出现了几次和游戏内NPC侦察设置极为相似的环节——视野里忽然亮起了一个抽象的小眼睛图标,图标旁还围了一圈正不断上升的积攒条,随着进度的增加而不断抖动。


    这一刻校准条会突然变得格外密集,等挨个成功校准完毕,这个不断颤抖的小眼睛图标才会缓慢消失。


    经历几次后,温礼已经走到了白鹭的附近几米。


    见状,原本在播报猫科狩猎技巧的系统也非常丝滑地切换到了救助野外大鸟的操作频道。


    【在野外发现受伤的鸟类,成功接近后可以选择用一块遮光的软布快速地盖在它的头上……】


    温礼掏出准备好的遮光布,随着校准成功飞快地罩住了才从水里抬起头的白鹭脑袋,视野忽然陷入黑暗,白鹭下意识地张开翅膀。


    “嘎!”


    偌大的翅膀啪的一声打在人类脸上,温礼忍住没动。


    这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两方角力的进度条,很快,随着人类方不动如山,白鹭方逐渐败下阵来,原本张开的翅膀也缓慢收了起来。


    紧接着,温礼按照进一步的动作指引成功将这只虚弱的大鸟抱起,走了一小段路,将鸟放进了准备好的纸箱里。


    白鹭的情绪冷静,落在纸箱里也没有挣扎,可以回诊所了。


    【宿主,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做的?】


    回到诊所后,系统没忍住开口询问。


    其实温礼也是灵机一动。


    他想到了这些天的工作,其实他根本没有相关的经验知识,全靠系统跟他解释要领,他坚信系统既然这么说那理论上就能成,于是就放手去做了,还都成功了。


    那没道理这次例外,所以他只需要知道该怎么做就好。


    一如既往出现的校准条和各种提示也证明他的想法没问题。


    【原来是这样……您做得很棒。】


    系统说。


    它没有说的是,先前它主动给予的指导,都是基于系统判定“人类能够在指导下完成”的内容——可在野外悄无声息地接近一只大鸟并稳定制服,并不属于这个范畴。


    人类的构造注定决定了他们不能像猫一样潜行,骗过鸟的感官。


    但,当然,谁能说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呢?


    顶尖的野外动物摄影师,或者是草原上的原住民猎人,在经历经年累月对野外动物的观察,无数次在自然中的尝试,或许可以练就类似的潜行能力,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可以无限逼近自然界顶级猎手的潜行能力。


    但这个可能性真的很低,哪怕存在,系统当时也认为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它原本想要建议温礼折返诊所,采用麻醉等特殊手段带走救助目标,但既然宿主随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它便忠实地履行,没想到最后竟然成功了。


    系统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哪怕再微小的可能,在奇迹因子的作用下都能够发生。


    而它所绑定的宿主,正是这个时空里行走的“奇迹因子”。


    系统陷入沉思。


    紧接着,它默默地将原本判定的范围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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