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父亲，弥音没骗你吧！你就是弥音的父亲！”
风见裕也刚出现在走廊尽头，坐在座椅上靠着降谷零昏昏欲睡的弥音便眼睛一亮，摆正脑袋原地蹦了起来。
圆润的灰紫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降谷零，不知道是因为困还是委屈而产生的水雾在灯光下朦朦胧胧的。
再次请了假、数不清第多少次把波洛咖啡厅工作丢给同事榎本梓的降谷零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半个时辰前，崽崽出现在了波洛咖啡厅。
手里拿着紫色的水晶球，边探测边眨巴着眼睛环顾四周，在吸引顾客们被狂夸可爱的同时，目光和吧台对面的降谷零对视上了。
“父亲！弥音终于找到你了！”
崽崽的语气兴奋异常，肉嘟嘟的脸颊上那双澄亮的灰紫色眼睛让降谷零愣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时，旁边的同事榎本梓叉着腰、满脸复杂地看着他：“安室先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不怪榎本梓，连风见裕也看了弥音那张脸都愣了整整半分钟。
太像了！
除了那白嫩的皮肤和自然卷的金发，崽崽简直就是缩小版降谷零。
“做……亲……亲子鉴定！对！”弥音捧着彻底点亮的水晶球，嘴里冒出来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词。
在小梓小姐和一众顾客愤懑的眼神注视下，降谷零无奈地摊手：“你认错人了，小朋友。”
自己做没做过那种混蛋事，降谷零自然是很清楚的。
他成天在波洛咖啡厅、毛利侦探事务所、警察厅和酒厂间游走，根本无心恋爱一事，就算用了Honey trap，也从没超过尺度过。
降谷零自认为语气很温柔，可下一秒，崽崽脸上的泪珠就一滴接一滴落了下来：“父亲……不喜欢弥音……”
刹那间，咖啡厅所有目光像子弹一样齐刷刷扫向了降谷零。
降谷零：“……”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降谷零走出吧台，蹲在崽崽面前，帮她擦去眼泪，“乖，不哭，哥哥帮你找他。”
闻言，崽崽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瘪嘴摇摇头，又眼睛一亮，挽起袖子：“这个……是父亲的名字！”
吹弹可破的细嫩手臂上，赫然用颜料纹着一个“0”。
降谷零眼皮跳动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点头同意了弥音的亲子鉴定要求。但不是为了自证，只是想用科学说服小姑娘，顺便借这个机会，跟风见了解一下前一阵子米花绑架案的后续处理情况。
难得获得休息的机会，降谷零坐在长椅上，思考着接下来帮弥音找家人的流程，思绪突然被兴奋的弥音打断。
风见裕也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一脸复杂地看着降谷零，长叹一声，递出了手里的鉴定表。
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起身接过鉴定表，视线锁定最后一行。
【根据本次DNA检测结果，在排除同卵多胞胎、近亲及外源因素干扰的前提下，支持安室透和弥音存在父女关系。】
轰！
天塌了。
有人派崽崽来他身边做卧底？
警察厅有间谍？
他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还是工作人员因为犯困产生了检测失误？
降谷零脑海里闪过一系列猜测，还没想好措辞询问，便听见风见裕也低迷的解释：“由不同的工作人员反复检测了三遍。”
难得地，降谷零的思绪出现了宕机。
“父亲！”弥音一把抱住降谷零的腿，卷翘的金发随着动作一蹦一蹦的，像个小兔子一样。
和开心的她相比，降谷零的心情简直就是跌入荒谷。
因为在鉴定所实验室已经消化了一阵时间，风见裕也勉强接受了自己这个从未出过什么岔子的直系上司也曾经有过糜乱私生活的事实。
“降谷先生，这个孩子……该怎么处理？”尽管努力保持镇定，风见裕也还是慌乱地在崽崽面前叫错了“安室透”的名字。
处、处理……
处理！
弥音猛地松开降谷零的裤腿，连连后退，从紧咬着牙关的神情能看出来她在警惕。
这显然不像是一个六七岁孩子该有的反应。
思考了两秒，弥音没有选择偷偷跑走，而是低着脑袋看着漆皮鞋尖：“父亲……不要抛弃弥音……”
血缘这种东西真是莫名得可怕，降谷零看着那又一次落下来的泪珠，心脏一阵抽搐。
她真的是他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
孤身一人出现在他工作的咖啡厅，准确无误地找到他，手臂上纹着暗示着他身份的纹身。
这一切，怎么看都像是预谋好的。
可无论如何，DNA做不了假。
艰难的，但只有唯一选择的问题出现在了降谷零面前。
风见裕也根本没想过其他选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个上司对工作和国家的责任心。
更何况，跟着降谷零，弥音不仅得不到好的照顾，还随时有被坏人当成软肋拿来要挟的风险。
“弥音会好好听话的！会自己吃饭，会按时睡觉……会……会呜呜呜……”掰着手指说到后面，弥音哭得胸膛一直在起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那双和降谷零一模一样的灰紫色眼睛被委屈的血丝覆盖，睫毛和眼泪糊在一起。
“好了，不哭。不会不要你的。”降谷零再次蹲在弥音面前，动作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风见裕也愣在原地，灯光照耀出镜片背后那双震惊的眼睛。
虽然他一直觉得降谷先生以后会是一位好父亲，但事情真的发生时，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小小的软乎乎的手掌紧紧握着降谷零的食指，崽崽在降谷零怀里平稳地睡了过去。
弥音实在是太困了。
在电视上无意间看见父亲身影、水晶灯亮的一瞬间，她便做好了孤身一人从哥谭市前往日本米花的准备。
因为没有大人陪同，她差点没能上飞机，只能可怜巴巴地躲在餐车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餐盒勒得她的腿都被刮出了血痕。
在日本就更是可怕了，那些警察一看她孤零零的，便想把她抓去警察厅，还好她在危急关头努努力想起了穿墙决。
父亲……
好温暖，也好温柔啊……
太好了，以后她也是有父亲的孩子了，不会再被人骂“孤儿”、“野东西”了。
弥音这么胡乱的想着，躺在降谷零腿上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在长久的、近乎死寂的沉默过后。
风见裕也决定理智地劝一劝降谷零：“降谷先生，这个孩子……”
“风见。”
“……嗯？啊？”
“在波洛咖啡厅打工，应该足够养活她了吧？”降谷零将外套盖在弥音身上，像是在思考一个棘手的案子，“不行的话，要考虑多找一份工作了。”
钱当然不是问题，风见裕也知道，降谷先生这是拐着弯在阐述他的决定。
“哈罗曾经被流浪狗欺负。如果把弥音送去福利院，或者找人领养，谁也无法确定她会不会受到欺负吧？”降谷零注视着弥音的侧脸，莫名像起了他决定养哈罗的那天。
福利院那些无法阻止的霸-凌事件，风见裕也自然有所耳闻，他不用闭上双眼就能想象出弥音被欺负后孤零零躲在角落里哭的样子。
别说了降谷先生了，就连他也于心不忍。
风见裕也知道自己无法左右上司的决定，于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思考了一番，认真提议道：“这个年纪……该上幼儿园了。”
“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风见。”
*
弥音认真把水晶球摆在桌上，晃悠着双腿，美滋滋地撑着脑袋。
虽然在米花她不能像在哥谭市那般为非作歹，父亲不像蝙蝠侠叔叔那样有钱，波洛咖啡厅也完全不能跟韦恩集团比，但她超级超级喜欢这里！
除了——
这可恶的作业！
自我介绍，自我介绍，呜呜，到底怎么写啊？
还有这日文，比字母难写多了！
幸亏猫女阿姨让她从小就学了日语。
弥音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郑重地拿起铅笔。
「我叫弥音，今年七岁，住在哥谭市，是一位魔法师。
蝙蝠侠叔叔说我是孤儿。
他骗人，我指着电视反驳。
蝙蝠侠叔叔摇头：“亲爱的，他皮肤那么黑，绝不可能是你父亲。”
猫女阿姨说：“噢甜心，你父亲怎么会是个咖啡厅服务员？”
可是，我的水晶球亮了。」
弥音摇摇头，将作文划掉、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一旁的父亲正在跟风见叔叔聊天，说着一些她听得云里雾里的话题，什么炸弹、绑架之类的，总之跟蝙蝠侠叔叔喜欢的内容差不多。
弥音想起这次作文的要求，瘪嘴跳下椅子：“父亲！老师让我们写自我介绍……可我……我没有母亲呜呜呜。”
弥音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在哥谭市，也是要自我介绍，虽然没要求写在纸上，但她因为上讲台的时候没有提到“父亲”、“母亲”的单词，遭到了同桌超大声的嘲笑。
弥音知道，只要开口说布鲁斯.韦恩是她叔叔，整个幼儿园就再也没有人敢嘲笑她了。但她很生气。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翻过讲台就把那男孩撩到地上揍得鼻青脸肿的，老师拉都拉不住。
“不错，很有她的风范。”猫女阿姨得知后，这么评价道。
弥音知道，“她”，肯定是指母亲大人。
想到这，弥音又情绪低落地垂下了脑袋。
父亲没有和母亲住在一起，难道……他们分手了吗？
奶声奶气的抱怨将降谷零硬生生从工作中拉了出来。
风见裕想起了他来时在路上听到的议论，觉得这件事比处理炸弹还烫手：“降谷先生，我觉得您有必要找一个‘妻子’。否则……凭空多出来一个孩子，还是挺可疑的。”
弥音很快被脚步围着她转的小白狗哈罗转移了注意力，降谷零却头疼不已。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找公安跟他扮演夫妻不仅浪费资源，还会提高身份暴露的可能性，要是找普通人又容易露馅。
至于来真的，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的工作不允许，他也不想浪费其他无辜女士的时间。
得不到回复，弥音悄悄摸摸打开了电视机，她和哈罗并排坐在地上，一人一狗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日本的动画片很有意思，弥音很喜欢！
换频道的时候，一道跳舞的身影一闪而过，弥音“咦”了一声，重新调了回去。
屏幕上重播着Angel ballet比赛的冠军高光时刻，精致优雅的女人像白天鹅一样随着灯光跃动，她的侧脸让弥音的心脏宿命般快速跳动起来。
“母亲！是母亲！”弥音指着电视兴奋地站了起来，回头看向降谷零的时候，头发被兔耳朵般甩在身后。
降谷零有些失神，他想起弥音入园测试的时候心理老师跟他说的话。
「这孩子对父亲和母亲的存在似乎格外重视，可能是您和妻子工作太忙，对她的照顾有所疏忽造成的。建议多陪陪她，否则她容易敏感、产生心理问题。」
带小孩好像比抓犯人还难……
“风见，关于相亲的事情，又要麻烦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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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