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1 章
开设养老院便不现实, 不过可以变通一下。
可以雇人去照顾无依无靠的老人的饮食起居。
之前不是说要以工代赈么,这便也是就业机会了。
还有教书的人、修校舍的人,甚至是学校伙食团也需要人。
出一笔银子, 可以解决这么多的事, 这也是功德无量了。
沈寄对此还是比较沾沾自喜的。
方丈点头,“魏夫人不但是宅心仁厚, 也很是有见地。若您能一直坚持下去, 这一方的穷苦百姓就是福气里再添上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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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暗笑, 老和尚干嘛拿好话喂他们夫妻?
老百姓有福, 因为有了勤政爱民的知府大人。
再有了宅心仁厚、又有见地的知府夫人, 便是福气里再添福气。
看着她眼底的笑意, 方丈也笑开,“老衲这里有一桩为难事,想请夫人帮忙。”
沈寄挑眉,要给我佛塑金身?
她喜欢这里的斋菜, 给点香火银子没问题。
可是塑金身这种事她不打算砸银子。有那银子还不如多做点实事呢。
要是这个事儿, 免开尊口!
她的意思很清晰的在眼底表现出来。
魏楹也有些纳闷。如果是这事,和他说就行了,干嘛要绕过他和小t?寄说?
难道他在外头的名声当真如此不堪, 连家都当不了?
这老和尚虽是方外之人, 却是圆滑世故。不然也不能执掌一个大庙, 香火越来越旺了。
按说不会这么得罪他。
“夫人, 是这样的。山下的村子里, 有一个女子名叫云娘。父母双亡, 也无兄弟姊妹。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子。只可惜家贫, 没有妆奁,年过双十还无人提亲。老衲十多年前下山化缘, 口渴昏倒路边。是年幼的云娘喂了老衲喝水才把老衲救醒。前几日她到旁边的庵堂想要出家。老衲无意间得知故人境遇如此潦倒,暂且劝阻了她,让她在庵堂里住下。闻知夫人急公好义,愿意扶助弱小,这才贸然开口。”
原来是要她助这云娘一副嫁妆,这倒没问题。反正她在华安也没少做这样的事。
这个时代,女子也是弱势群体,帮她并不违背沈寄的原则。
只是,她觉得这个老和尚有些算计自己。
于是开口道:“方丈大师,昨日你这庙里来的权贵不少啊。怎么也能找得出一个冤大头吧。至不济,你手头难道还少了银子?”
魏楹轻咳了两声,暗示沈寄说话客气点。
好歹方丈也是一方人物,时常出入权贵门庭的。
上回还得了太后的青眼。
方丈被损了两句,倒也不生气。
只笑着说:“昨日是有不少权贵。而且老衲若是开口,必定能为云娘讨得一副嫁妆。只是,像云娘这样的女子不少,只有夫人才会因为云娘去帮助更多的人。就是夫人不来,过几日山上的香客少了,老衲也是要登门拜访的。至于说老衲手里的银子,是不少。可那些都是香客捐给庙里的香火,老衲也只能专款专用。”
沈寄点点头,“嗯,我可以将像云娘一样的女子,纳入慈心会的帮助的范畴。大师既然是有心人,我们来谈谈以后的合作事宜吧。”
老和尚方才也说了。
他手头银子不少,都是香火钱,需要专款专用。
那把这里变成慈心会一个收集善款的地方再好没有。
要社会上的人都广泛的投入才好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才一个开头,才过个年,就用去了五千多两。
沈寄深知要长远的做下去,所费不小。
多一个渠道来银子自然是好事。
这老和尚很会从富户化缘。
而且从他还记得十多年前的滴水之恩,就可以知并不是一味谄媚权贵的人。
心头还放着穷苦百姓,倒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方丈哈哈一笑,“好!”
两人三言两语就商议好了。
各自的身份都是很有利于做这件事的,也都是有心人,自然很好商量。
魏楹听了也觉得好,沈寄所为是对他施政的一个补充。
而且也是初步尝试以工代赈,他自然支持。
过了初八,年就算是过完了。
这些日子魏杬时常的往窅然楼去,帮着戏班子写或是修剧本,帮着排练节目。
日日有新戏听,窅然楼生意自然火爆。
而魏杉虽然没有物质奖励,但想着他好容易把那二十个衙役都带了出来,也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初九开始就召集人,继续到庄子上练球了。
他们二人听了魏楹那日的一番话,这些日子也是深居简出,对围在身边的人小心提防。
不想自己成为了对付大哥的工具。
沈寄则是在初九那日,又邀了慈心会的夫人们来家里商议下一步的事。
年前的事,让众人都得了个好名声,也受到各家掌权者的肯定。
于是愈发的有积极性了。
而且,以后的捐资都可以用各府公中的银子。这让她们更加的乐意。
沈寄其实还没有真的拿过银子出来。
那日捐出的两千两银子,其实就是取自用梅花挣来的三千多两。
不过这次不行了,她从私房里拿了五千两银子出来。
这差不多就是窅然楼和宝月斋这半年所有的收益。
一拿出来沈寄的私房严重缩水。
阮少夫人、汪夫人都是三千两,其他人从几百两到一两千两不等。
加起来差不多有两万两银子的样子。
这便是这一年慈心会的经费了。
接下来便是落实那些无依无靠的老人的衣食住行。
就在那些穷苦人家里找寻负责照顾的人,由慈心会出资。
然后校舍不是一天就能得到的,便先借了城外城隍庙安置桌椅并置办一应所需。
有几个县里学宫的学子,自告奋勇来教那些孩子。
沈寄也适当给予了经济报酬。
她是会长,不过因为身子笨重,划下道道以后,便请刘同知夫人做值事,代管所有事项。
刘同知夫人的监管职责,则由另一个夫人替代。
阮少夫人依然负责记账,大宗银钱还是存在沈寄处。
大家每个月二十在窅然楼碰头一次,如果有事也可以临时召集开会。
这样一来,沈寄便比较轻松了。
只需要偶尔过问一下,然后让人去察看,那些老人是不是得到了妥善的照顾,以及那些孩子的学业进展。
这天,魏杬写了新的戏本拿来给沈寄看。
过完年,斗戏已经结束,他借东风发了笔小财。
又将熟悉的、几个本来没什么名气的戏班子推上了戏台。
这会儿正积极投入戏本的创作当中。
这已经是二月间了。
小芝麻也满了一岁半,话也说得更全乎了。
沈寄只觉得没见她长高的样子,可是衣服、裤子都有些见短。于是全做了新的。
“娘,七叔、球球。”她拉着沈寄的手摇晃着请求。
沈寄看向魏杬,“八弟要去七弟踢球?”
“嗯,一会儿吃过午饭去。大嫂放心把小芝麻交给我就是了。”
“那好,你可看好了她。不要让她靠得太近,万一被球撞到不是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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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球撞到我,都撞不到她的。”魏杬忙不迭的保证道。
沈寄便答应了。
吃过午饭,小芝麻就开开心心的跟着八叔走了。
沈寄午睡了起来,听说阿玲来看她,正等在外头和小丫头说话。便让人叫她进来。
阿玲的儿子快半岁了,还没有断奶。
一并抱了过来,苜蓿和几个小丫头正逗着。
阿玲看到沈寄睡眼朦胧的坐在床上,便上前帮着季白挽帐子。
季白便笑道:“阿玲姐你陪夫人聊会儿天就是了,这些事我一个人来就好。”
一边让小丫头给阿玲上茶。
“你个季白,你还把我当客不成?”
沈寄笑道:“外头不都叫你管大奶奶么,来我这里当客也当得啊。”
“奶奶快别取笑我了。”
沈寄顺手揉揉眼,“说笑而已,你几时见过我这么个样子见客的。把你家小冬瓜抱进来我瞅瞅,就当沾沾这小子的喜气了。”
有种说法,想生儿子就得抱抱小男孩儿。
小冬瓜肉呼呼的,靠在沈寄怀里笑得像个小弥勒佛。
阿玲看旁边只有季白便开口道:“奶奶也知道我之前拿了银子去一些铺子入份子,去年年底也分了份子钱。”
她之前想开铺子,可是有了身子就不方便了。
于是在外头找了几家靠得住的铺子入股,年底分红。
“啊,我知道啊。怎么啦?”沈寄的手在小冬瓜脸上抚摸着,只觉手感很好。
“有人给我介绍了个赚钱的门路。没有风险,回报很高。”
季白给沈寄端了银耳羹过来,小声道:“天上真有掉馅饼的事啊?”
沈寄把小冬瓜还给阿玲,接了银耳羹喝着,“你说清楚点。”
“就是把入份子的银子拿到漕帮去入。说走一船一分就变了十分,哪怕江上不是风平浪静,也能有七八分的回报。我来问问奶奶,这个银子赚得不?”
“这么高的回报,你不心动?”沈寄还是慢条斯理的喝着。
“当然心动。可正如季白说的,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啊。”
“这事儿我知道,汪帮主夫人亲自来和我说过。让我也拿了银子去入份子。”
那是沈寄刚出了五千两银子,有些肉痛的时候,汪夫人来和她说的。
还说让她就从慈心会的资金里抽一万两入份子,等船回来没有十万两也有八万两。
“之前你入份子那些铺子,不否认是想跟你家管孟拉上关系,所以才让你入的。不过那些小铺子的事,管孟就可以帮忙办了。毕竟他是知府身边头一个得脸的人,衙门里的人也会给他面子。所以你心头还算踏实。这漕帮的事呢,利润太大了,又没有什么风险。所以你不踏实了是吧?”
阿玲点头,“可不是么。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自己哪能不知道?我就怕被人套进去了。回头被人威逼利诱,做对不t?住爷和奶奶的事。奶奶没去入那个份子?”
“没有。这种好事,漕帮的人如果不是冲着魏大哥手头的权柄,怎么可能白白让我入份子?在那里入了份子,我不就成了他们的保护伞了么。”
她不是不心动的。
尤其挣来的银子她自己可以发财,还可以用在慈心会的费用里。
日后也不必再苦苦的筹措资金。
更有甚者,利滚利,很快就可以成为巨富啊。
但天上确实不掉馅饼啊,就还是拒绝了。
沈寄回来告诉了魏楹。
魏楹说他正打算对江面的走私进行打击呢。
还说漕帮走货,利润的确是非常之高。
他问沈寄是不是没银子用了。
沈寄的私房银子是没什么了。
毕竟她是从秦惜惜事件后才开始攒私房钱的,一下子拿出来几千两还说有些肉痛。
第 322 章
可是, 公中的银子还全在沈寄手上呢。
所以她告诉魏楹没有的事,家里有银子。
魏楹便没有再问了。
他不像旁人,说让夫人拿公中的银子去慈心会做善事。
在他心头根本就没有分什么公中不公中的。
反正银钱都是沈寄管着, 他要用银子都是跟她讨。
只是沈寄想用私房钱去做这件事情而已。
旁人自然不知道他们家的钱都在沈寄手里。
所以看她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来, 便觉得是个可趁之机。
沈寄到这会儿算是明白汪夫人故意来接近她的目的了。
没想到他们在自己这里碰壁了,主意居然打到阿玲那里去了。
要知道管孟可是管着魏楹书房的人, 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而阿玲也曾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
如今住在旁边的小院里, 三不五时的也会回来看沈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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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孟和阿玲俩人要是被人用厚利收买了可不得了。财帛动人心啊!
沈寄一贯采取去的就是高薪养廉的策略。
她身边亲近的这几个丫头, 挽翠不必说了, 方家一家子都在府内要紧的位置。
又管了她名下陪嫁的庄子铺子, 油水和权柄都很足。
阿玲嫁给管孟, 靠着管孟在魏楹跟前得脸,她在那些铺子里入份子、坐等分红。
流朱和凌仕昀打理窅然楼,可以从中分红。
凝碧此时刚嫁,但这几年她和刘準也是存得有家当的。
年前沈寄给了一百两银子给他俩帮喜事。
因为刘準是帮魏楹挡刀子受的伤, 又格外多给了二百两。
至于采蓝和季白, 一个是小芝麻身边的大丫鬟,一个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
这俩人月例丰厚,平时得的赏也不少。
而且看得到之前那些人, 沈寄都没有亏待。
她们二人心头自然都是踏实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 这些丫头都是不差钱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不会有人嫌钱多, 但是遇到这样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 都会在心头思量一番。
阿玲听说沈寄都没去入那个分子, 心头便有数了。
“我还是安安心心挣那些小钱好了。我们一家子花销是尽够了。我们一家是跟定爷和奶奶了。我们家管孟说了, 他还等着当七品官呢。”
沈寄挑眉, “啊?什么七品官?”
谁给管孟许过这么个官职啊?魏楹是肯定不会的。
阿玲笑嘻嘻的抱着儿子说道:“宰相门人七品官啊。”
季白扑哧声笑出来,“嗯, 管姐夫是有大志的人。”
“这话可别在外头说去。”沈寄忙说道。
“知道,这不是在您面前么。旁边又只有季白这丫头在。对了,季白,你想找个啥样的?说出来,阿玲姐帮你寻摸、寻摸。”
季白瞪一眼阿玲。
阿玲笑道:“你可别说你还小啊,都十四五了。”
“奶奶身边现在就只有我跟采蓝了。我要多伺候奶奶几年的。”
“说的好像奶奶身边离了你就不行似的。人挽翠姐当年还没这么说过呢。”
沈寄笑着听她们斗嘴,“别说,季白现在长进多了。我身边一时半会儿还真离不了她。至少得等着肚子里这个能走会跑了,才能放她出去啊。”
季白便露出很骄傲的神情来。
等到晚上魏楹回来,小芝麻正连比带划的在告诉沈寄,魏杉训练蹴鞠队的情况。
魏楹笑了笑,“这样啊,那过两天我也抽空去看看。眼瞅着不到一个月就要比试了啊,得去给他们鼓鼓劲儿。”
好容易把兴奋的小芝麻哄睡着了。
沈寄问魏楹,“你要动漕帮走私船的消息怕是走漏了。而且人家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诉说你走漏了。”
如果说之前拉她入份子还是巧合,毕竟他们肯定要找保护伞。
那连阿玲都不放过,是真的想试着在他们身边找个透消息的人,不行的话也是警告一下魏楹。
“我想我知道了,他们背后有人。”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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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安王就是岚王,这怕是他们的钱口袋。江南州府的管院大多是皇上的人,盐税、漕税都入了国库。这两位爷就各凭本事在税收之外搂银子。不过,该办的事我还是会办。他们不就是要告诉我,这衙门里有人给他们消息么。我是一府主官,走私太过猖獗,我肯定得过问。”
“那岂不是卡死了哪位爷的钱口袋?那人家不得再想法子换人啊。”
皇帝信任魏楹,所以他们换人的法子便只会是让他消失。
“我做该做的事,但不会完全卡死。这盐道、漕道上的事也不可能一脖子卡死。但是他们不能捞得太过了。十成里三成归了私人,皇上认了,我自然也是跟着认了。可捞得太过,就不行了。”
“可这样岂不是得罪了汪帮主背后的人?而且对方在衙门就有人,你这想做什么还没做呢,对方就得了先机。”
魏楹捏捏鼻梁,“我做的是朝廷的官。龙椅上现在还是皇上,现在就急着站队,岂不是有不臣之心?而且,往哪边下注都有风险,我只能凭良心做事。这潭水这么混,皇上让我来这里,心头不是没有计较的。我也不能辜负了。”
沈寄恨恨的道:“都是皇上,谁让他不早些立太子。这个样子,根本是国本不固。”
魏楹直起身子,疾言厉色的斥道:“闭嘴!这话也是你说得的?”
这么多年,沈寄从来没有被魏楹这么厉害的说过,不禁有些委屈。
她也知道自己方才是口无遮拦了一点。
万一被人听到了,这就是个死罪。
可是她本来就怀着孕,又为魏楹担着心。
而且现在左有狼右有虎,老皇帝也日薄西山的。
魏楹是既不能往安王、岚王靠,又不能辜负皇帝派他来扬州的信任。
她也很害怕一个不好,他们这个小家就在这场新旧交替中炮灰掉了。
她如今算是知道林妹妹的爹为什么到江南当个巡盐御史,那么危险了。
这确实是皇帝心腹才能被派来做的事。
但难免挡了某些贵人的道,被人暗地里下毒手。
沈寄一时忍不住,金豆豆就开始掉了。
她就想过个安乐日子嘛,怎么就这么难呢?这简直是群狼环伺啊!
魏楹也是方才被沈寄说的话吓到了,直接就吼了出来。
他做官日久,官威也日渐深重。
疾言厉色的一发作,就是刘同知那等老滑头有时都不敢造次。
如今沈寄被他吼哭,还有越哭越收不住的架势。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魏楹把沈寄揽靠在肩头,“别哭了,我刚才是一时着急大声了些。但你说话真不能这么口没遮拦的。”
他的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我害怕——”沈寄声音里有些颤音。
当官一个不好,可是要祸连子孙,数代不能翻身的。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我就不信皇上心头没有个数。他虽然不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了,可头脑还是很睿智的。所以,我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魏楹顿了一下又道:“方才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有些事即使心头想着,也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嗯。”沈寄点点头。
魏楹抽了沈寄的手绢给她擦眼泪。
小声道:“我还从来没见你哭过呢。”
“你以后没事多吼吼我,或者学学别人回家动手打媳妇,就可以时常看到了。或者爷什么时候想看了,吩咐一声,妾身也可以哭给你看看的,保证哭法不重样。”
“我不是一时情急怕你祸从口出t?么。夫人就饶了为夫这回吧。不然,你说要怎么罚,我认罚!”
沈寄作势想了想,然后道:“哼!我能怎么罚你,我哪里奈何得了你?你可是我头顶的天,我跟小芝麻还有肚子里这个都要靠着你呢。我是能打你还是能骂你啊。我只能顺着你,好好的伺候你。”
魏楹给她作揖,“小寄你就饶了我吧,别说这些了。”
沈寄正色道:“我知道方才是我造次了。你放心吧,以后就算是闺房内,我也会注意的。”
魏楹点点头,然后道:“不生气了?”
“其实也不是被你吼哭的,就是心头压力有些大。唉,下次不嫁当官的了。”
魏楹额角抽了抽,“什么下次,这种事情能有下次么?”
“啊,口误、口误。不是下次,是下辈子。”
魏楹把人圈紧,“下辈子你也只能嫁给我,还有下下辈子。”
沈寄心道,下辈子我可不想再嫁个这么有大志的男人了。只不过,说这些没用的干啥?
魏楹把沈寄因为怀孕显得有些圆润的下巴抬起来,仔细打量她的眼。
然后凑过来,“来,盖个印。”
尾音消失在她唇上,辗转吸吮。
既然消息早已走漏,魏楹安排的缉私的事情只能取消。
他心头十分的不舒坦。
欧阳先生进到书房,见到他正在生闷气。
便问道:“大人,要不要派府里的弟兄,去探探漕帮后头的人是哪位?”
这种事自然不好派衙役去做,不然便又会走漏风声。
不过,魏楹府里如今也养了江湖人,暗地里还养了死士,可以去做这些事。
其实魏楹心头也不是真的不怕,他连后路都给沈寄还有孩子准备好了。
一旦出事,会有人替她们母子顶罪。
也会有人护着她们离开,从此隐姓埋名的生活。
他手下有江湖异人,说是可以把人扮得分毫不差的。
“不必了,从那个汪夫人对夫人的态度,还有漕帮千方百计想拉我身边的人入份子看,他们背后应当是岚王。”
欧阳先生眉峰一皱,他不是很明白这里头的关窍。
再是心腹,魏楹自然也不可能告诉他,岚王肖想自家媳妇呢。
不过,既然魏楹已经认定了,这事他就不多问了。
“阮家数代积累还不够。还把漕帮拉了过去,看来岚王上次江南之行收获颇丰啊。”
“盐帮后头是安王,这江南倒是就这么让他们给瓜分了。哼!”
“大人——”
“你不用说。我清楚,我只能做纯臣。皇上不会容得我投向皇子。我也不愿意!”
安王那边是彻底得罪了,为此他和座师还有大部分同年如今关系都不睦。
至于岚王,他一百个不愿意投靠。
不知道会不会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
这几年,下头的小皇子可也在逐渐长大啊。
算了,这些不该他去想。
他现在只能把这个纯臣做好。
他也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是皇帝也没有想到的。
他老人家也没想到这俩个儿子如斯能干吧。
只是一山不容二虎啊!
想到这里,魏楹想起沈寄说的‘除非一公一母’忍不住就是一乐。
第 323 章
“漕帮那里, 派人盯着。他们也不能太过分了。不然我交代不过去。还有那些个大盐商,背后都站着人,都快把我弄成光杆知府了。辖下但凡大点的势力都被那些爷染指了。”
这江南占了朝廷一半的赋税, 是个人都想伸爪子进来啊。
他还没法子全抓起来给剁了。
可是, 也别当他这个知府就是个摆设。
他原本在蜀中干得好好儿的。
皇帝把他调到江南,怕就是要让他做这个纯臣的意思吧。
他就就笃定了即位之君能容得下自己?
这么苦心栽培, 应该不是要让他当炮灰吧。
这么说储君人选, 他老人家心头已经默定了?
屋里沈寄则是在盘点家中的存银。
她也不知道魏楹暗中养了多少人, 总之花费很大就是了。
好在分家分了不少产业, 而且自己不是十五婶那等不谙庶务的。
不然这日子还真是没法过啊。
要不是背后的牵涉太大, 漕帮那里真要能入一份份子钱, 坐着收十倍的红利,还真是不错呢。
季白看沈寄像是有些为银子发愁,“夫人,不是还有个赚钱的机会么。”
沈寄抬起头, 小声道:“你说那场赌球啊?”
“嗯。听说七爷把衙役的队伍练得很成气候了呢。之前不就是因为技术不行, 块头也不如那些大兵么。现在咱们赢面应该很大啊。”
沈寄看看匣子里的银票,要不要赌?
本来小赌怡情,找些人用他们的名义去下注, 哪怕没有一赔八这么高的赔率, 也可以赌一把。
可是现在的情势让沈寄觉得, 自己一家就是在风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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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被有心人拿住了这个把柄可不妥。
她好歹也是四品诰命夫人, 撒下大把银子去参与非法聚赌,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被渲染一下, 魏楹搞不好得被牵累。
不丢官至少也得降几级留用。
算了, 她还是不要参与了。
一面组织慈心会广行善举,一面参与非法聚赌。
到时候可真是成了两面人了。
本来用赌赢的银子来做善事, 沈寄觉得大妙。
可这里头还牵涉到魏楹的官声,那就得三思而行了。
至于魏杉和魏杬,他们要玩玩,倒是无妨的。
反正他们从前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好名声,参与非法聚赌也是很寻常的事。
而且,他们只是堂弟,又是分了家的。
自己可不同,是钻一个被窝的人。
她的一言一行,魏楹是要负责任的。
她做了那么多好事,本来是帮魏楹加分的。
可这么一件事就能把分扣成负的。
朝廷可是三令五申禁绝非法聚赌的。
搞不好,魏楹到时候都要派人去抓。
要是顺着藤藤把她这个瓜给摸出来了,盖子又没捂住,他怕是只有主动辞官请罪这一条路了。
季白遗憾的道:“啊,这个也不能了啊。”
沈寄把匣子盖上,“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可是,我这个位置是不能去奢想横财的。还是想办法把生意做大吧。”
不过,她这六个月的身孕,也不好再去操心多的事了。
等孩子生下来,也会有个一年半载没多余心思想别的。
唉,女人就是不好。
她虽然没有晋升的玻璃墙,可依然要受到生孩子这些事影响。
二月中,漕帮有走私船被魏楹拿了,财物充公。
这样一来,漕帮损失不小。
不过,他们积累深,而且近几个月也是捞足了。些许几艘船的货物也不是损失不起。
只是,汪帮主咽不下这口气。
知府大人,以前自己是怕他。
可现在自己可是跟京城的皇子府搭上了线,这里头入份子的大多是既富且贵的主。
这个魏知府明知道这些情况,竟然胆敢这么不给面子!
“哼,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夫人——”
汪夫人应声从内室出来,“什么事?”
她指头上戴着新打的红宝石戒指,是在宝月斋定制的。
等了一些日子才拿到呢。
“下一次慈心会的聚会你就不要去了。”
汪夫人挑眉,“你要做什么?”
“哼,他断我的财路,我也要断他的财路。我看这么搞一下,谁还会跟着她夫人做什么狗屁善事。把我们收新人的路子都给断了。我把那些穷崽子父兄的活计停了。我看这船上的小家伙,谁还敢去读那个劳什子的书。”
汪夫人皱眉,“魏夫人的确是好人。”
“不知趣的好人,带着她发财都不愿。”
“你可不要忘了刘大人说的。不管做什么,万万不能伤及魏夫人。不然,就是得罪主子。”
汪帮主本来是一肚子的火气,想起是有人递过这个话。
对,魏夫人救过主子的命!哼,算他们命好。
“我不伤人,我就出口恶气。”
“那我就更得去了。不然我是监督,次次都到的。唯独出事的时候不在怎么成?”
二月二十日,窅然楼失火。好在很快被扑灭。
不过楼里的客人,尤其是二楼雅室的客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生意一落千丈。
慈心会开会的地点,由此也改到了阮家的别苑。
而且,参与的人数也在减少。
沈寄原本就觉得银钱有些不凑手。
这样一来,失火了有损失,然后生意不好了损失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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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凌仕昀来问,他说火是从厨房后头燃起来的。只是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白日人多,几下就扑灭了。
一时也查不出是有人纵火,还是当真只是失火。
不过,他倾向于是有人纵火,只是找不到有力证据。
“夫人,生意不到从前的四成。这样下去不行啊。什么法子都想了,可是客人那日受了惊吓,很多人都换到别家去了。就连另一家分店生意也受了影响。”
“休业整顿吧,开着也不是个事。人愿意留下的,就先养着。不愿意,那就结清月钱离开好了。你就盯着重新装潢一下,等过了这段时日再重新开业。”
沈寄头痛不已,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眼瞅着一个月纯利润近千两。这一关门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了啊。
这事儿魏楹自然也知道了。
当日就和沈寄说了,多半是因为那几艘走私船被扣的事。
“唉,这酒楼生意能这么好,一是皇上曾经去过,再就是托你那官职的福。如今也是一个因果,人都没事就好。”
就在沈寄生意蒸蒸日上的当口,出这一么一档子糟心事。
她自然是心头不舒坦。
而且,家里开销越来越大。
虽然不靠着窅然楼过日子,但她要是想再几千、几千的拿银子去做善事,却是手头有些紧了。
魏楹倒是不会禁着她,但是家里的银钱总得先紧着他官场的人情往来。
如今盐帮、漕帮,甚至像阮家这样的大户都和京城里搭上了线。
魏楹这个四品知府很是不好当。
当然,油水也比从前少。
因为不识相要做纯臣,官场上也少了援引帮助的人。
就得砸出更多的银子去才能办好事。
家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现在窅然楼一家休业、一家生意受了影响。
这么里外里的倒是一下子就让手头紧了起来。
“挽翠,你把慈心会放在我这里的银子清点一下,然后交给刘同知夫人。就说我待产之身,精神日短。她既然是代行会长职务,就一并代了吧。”
这当口,上万两银子存在她这里。她独自拿着银票,可不要传出什么话来。
就算没人这么想,她得先想着避嫌。
刘同知夫人跟着挽翠就来了,“本该来看看夫人的。只是那日吸入了一些烟,身子不大爽利,就耽搁了。”
沈寄站起来相迎,“我是小事,不过折点财。倒是连累得你们都受了惊吓。好在没事!我这里身子日渐笨重了,多亏有你,你就能者多劳了。都是为了那些穷苦百姓,我就不谢你了。”
刘同知夫人也没多推辞。
她收下银子,还请另一位同知夫人做了见证。
又给沈寄写了便笺,然后让人通知了管账的阮少夫人。
沈寄又备了礼物,分别送去给那日在杳然楼开会的慈心会的一众夫人。
说是酒楼不慎失火,连累她们受惊十分过意不去。
又让凌仕昀派人送了优惠卡,给失火那家窅然楼的熟客。
他们如果去另一家分店用餐,都有八八折的优惠。
目前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魏楹让沈寄不要操那么多心,好好养胎就是。万事有他呢。
“嗯,我知道。”左右就是银钱不如以前宽松,也不至于就受穷。
沈寄安排了些善后的事就不做理会了。
现在、而今、眼目下,还是好好养胎最要紧。
过了几日,那些受惊的夫人想是压好了惊。便约着一道来看沈寄来了。
汪夫人也和大家一起,拎来的补品特别贵重。
虽然魏楹这个知府现在当得各方掣肘。
但只要他一日在这个位置上,这些人明面上还是得巴结、奉承着。
不过窅然楼失火的事,有些真相还是被消息灵通的人猜着了。
那些夫人们本就有些看不起出身低的汪夫人。
加上那日都因火事受了惊吓,便都有些远着她。
沈寄在大厅里招待了众人,彼此热闹了半日才散去。
她也没远着汪夫人,面上还是一样的热情周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转眼就到了二月底,针对衙门和军队的蹴鞠比赛,暗地里的赌球就展开了。
魏杉和魏杬知道沈寄折了财,探望的时候就偷偷问她打算下多少。
“你俩下吧,我怕是被人给盯上了。这钱我赚不了了。”
魏杉想了一下道:“也只好如此了,还是大哥的事最重要。我俩无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有些可惜,这事还是大嫂一手促成的。不过大嫂放心,大哥我看也不是能吃亏的主。他一定会帮你找回场子的。”
沈寄点点头,“我也不去想那么多了。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成长就成。你俩也小心着点,可不要被逮进去了。回头让人指指戳戳的也不好看。”
魏杉和魏杬相视而笑,“大嫂放心,我们也不会自己出面。”
沈寄看魏杬一眼,这个多情公子近来迷上了一个戏子,成日家往戏园子跑。
为这,又被魏楹给教训了。富家少爷玩戏子,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便跟着魏杉去庄子里练球。
那个叫柳绿的丫头最近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不过这些沈寄也管不过来。
她决定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养胎便是。
第 324 章
到了三月三, 魏楹携了小芝麻去看蹴鞠赛。
魏杬和魏杉也都让沈寄在家等着好消息。
魏楹临出门前对沈寄说:“你在家好好儿的,别又弄些新花样出来让我担心。”
“哎呀,我知道了。我身边的人都被你训得, 我走一步, 都恨不能替我走了。”
她那天在院子里逛。
一时兴起,拿着宫扇追着一只蝴蝶跑了两步。
就被魏楹给看到了。
当即就脸色大变的过来。
他也不用骂人, 只拿黑黝黝的眸子往季白等人脸上扫过, 就让她们噤若寒蝉了。
她们也就平时敢偷偷在心里笑他被沈寄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实则还都挺怕他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再等到他出声责备, 几个小的竟吓得话都说不圆乎了。
“你好歹想着点你自个是双身子的人, 不要吓我。”
“谁吓你了?我都生老二了, 心头能没有个数?还能真像你说的那样,肚子大了往地下落啊。”沈寄嘟囔道。
也不知魏楹怎么想的,竟然担心她肚子越来愈大,自己撑不起, 被带的跪倒或者摔倒在地了。
魏楹不好意思说是他从前梦到的, 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沈寄坐到琴架前,随手拨了两下,“一个、二个都出门去玩, 也不带人家去。”
“那球可没长眼睛。比不得清清静静的在寺庙厢房赏花看景。你不是还让我把小芝麻看好, 别让她被球撞上了么。要不, 把小芝麻留下陪你?”
“你想得美, 带走、带走!”
小芝麻要是想了这么久的事去不成, 能一直闹腾到他们回来还不歇气。
左右她现在才一岁多点, 随便做什么也没人会说她没规矩。
就由得她跟去玩吧。
魏楹拍拍她的肩, “我不去不成。你在家乖乖的,等着听好消息吧。”
说完意味深长的对她笑笑。
沈寄挑眉, 魏杬、魏杉让她听好消息,她确定就是说的今天的蹴鞠赛。魏楹的好消息是什么?
魏楹就搭了她的肩膀,想抱一抱她。
可是她肚子已经挺出来了,魏楹手刚一用力就被顶到,就只能搭着。
“我怎么能看着你吃别人的亏?好了,不用多想,乖乖的。”
她让他把她当女儿宠,他倒是真的拿她当小芝麻叮嘱了。
“你就巴不得我吃了睡、睡了吃,跟小猪一样,什么都不想。我告诉你,小孩子在母亲肚子里也是需要胎教的,不是供给他营养就足够了。”
魏楹点头,“那等我回来念书给他听。”
“我才不要听你的之乎者也呢。我让人弹曲子给我听。快走吧,不然小芝麻要进来催你了。”
魏杬、魏杉等得不耐,肯定是要推小芝麻来叫人的。
“走了走了。”沈寄推着魏楹往外走。
蹴鞠赛那边,似乎露了些风声出来。
说今年衙门的球队秘密训练了几个月,提高很快。赔率降为了一赔五。
还听说赛事很是胶着。
这些都是中途魏杬打发小厮回来告诉沈寄的。
他觉得沈寄一手促成了这事,定然也是挺关注的。
沈寄不由好笑,你这样不是让我更牵肠挂肚嘛。t?@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她还真是有些挂心这事呢。
怎么说是自己推荐老七去的,赢了也算是有识人之明嘛。
衙门的人这回可是卯足了劲要扳回一城。
沈寄听到他们的誓师大会连什么哀兵必胜都讲出来了的。
虽然一直都有人回来告诉沈寄赛事情况。
但因为比分胶着,直到下午人都回来,才得了准信儿,赢了!
小芝麻坐在魏杬的肩头可高兴了,眉飞色舞的。
一下地就比划着告诉沈寄说她七叔踢进多少个球。
魏杉脸上虽然不肯露了十分喜色,也是很欢喜的。
魏楹就夸了他几句。不过转过话头还是说这是小道,还是要在学问上多用心才是。
这话把魏杬也带了进去,他跟着应了两声。
魏楹看众人都很高兴,也就不扫兴了。
小芝麻牵他到后院看花花,他便从善如流的出去了。
魏杬和魏杉就坐下小声告诉沈寄,说他们一人投了五百两的注,能有四千两的纯赚头。
两人说等拿到手,给沈寄一千两的分红。
说这事都是沈寄张罗的。
他们做了各自喜欢的事,还有一笔不小的银子入账,要好好答谢她。
沈寄知道是这哥俩看她折财了,多少有些不高兴,于是想帮补她一下。
她摇摇头,“不用了。不是跟你们客气。听你们大哥的意思,我的损失会有人赔偿的。”
魏杉和魏杬便点点头,“嗯,看来大哥还是很够爷们啊。”
“那当然!”
沈寄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哎,你们两个不要食髓知味啊。以后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这一次是衙门这边一连输了这么多年。还个不是长久之道的。而且,这一回其实不是赌赢了,而是七弟的实力。所以旁的赌,你们可别再去了。你们两个,不跟着你们大哥读书,就到铺子里去学做事吧。”
魏杬和魏杉对视一眼,“嗯嗯,知道了。大嫂你歇着,我们先出去了。”
这俩小子,回头还是得让跟着的小厮多长个心眼。
沈寄料得没错,她的损失很快就有人补上了。
只不过这里头还经历了不少的波折。
三月里,魏楹又抓了漕帮的几艘走私船。
这一回,便有人明里暗里来递话了。
他一概没有理会。
欧阳先生说起,魏楹便道:“还当它漕帮当真是家大业大,损失得起呢。这不也急眼了。”
“倒是不怕漕帮怎么样。总不能江上一抓到了货主不明的走私船,窅然楼就要失火吧。”
走私船上只剩下小喽啰。
不过谁不知道没有漕帮允许,船开不进来。
只是魏楹本意也不是要把漕帮的人就怎样了。
他要得不过是大家面上都过得去,不能把他这个知府就当了摆设、该进国库的税银少了。
所以,自然也不会去严加审讯追究究底。
“只是大人,岚王那边怕是不好办。”
魏楹把茶盏放下,“有什么不好办的?这事走到哪里都是我有理。我也不是真要挡了他岚王爷的财路,更不是帮着安王。我在这个位置,在其位谋其政。他吃相难看了,我得提醒他一下。”
欧阳先生觉得自家这位大人,对岚王怕是有些怨气。
于是说道:“岚王才不会在意这些细务呢。怕是汪帮主急于讨好,所以做得过了。大人提醒一下也好。”
他心头嘀咕,难道是为了那位林小侯爷曾经冒犯,又曾经搭救过夫人的事?
汪帮主那边自然是气得狠了,“好个知府大人,他难道敢跟岚王作对不成?”
旁边的副帮主劝道:“帮主,知府大人虽然是天子宠臣。可他该知道,这天下总是要落到哪位王爷手中的。如今看来是岚王爷的赢面更大。他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作对才是。只是,帮主为了上交更多的银子,的确是有些做得过了。知府大人面上很不好看呐。毕竟如今,还是皇上的天下。”
“哼!”汪帮主想了一阵,“他不过就是个知府,还敢螳臂挡车不成?”
副帮主心道:知府在岚王跟前不值一提。可在知府眼底,您这位一帮之主怕也是不值一提的。
“如果魏知府真的有心要动漕帮,岚王爷也不好明着给他不好看呢。即便日后出手,那咱们自个儿的亏也是吃了。这一连两回,咱们自己亏了没什么。可那些入份子的主顾可都不是好得罪的啊。”
“那他们怎么不设法去给姓魏的小子施压去?”
“施了。可魏知府占住了理字,硬是不接茬啊。那些贵人的意思,还是有些怪帮主做得过了些,说好歹给朝廷留些脸面。”
汪帮主还不肯服输,“把魏家那个小丫头设法接来玩上一阵,我看他能不服软。”
“不可!这样一来就是真的撕破脸了。魏知府外表和软,内里可是阴狠着呢。您忘了他刚到扬州府为了震住人干下的那些事儿了?他疼媳妇、爱闺女,这可是出了名的。咱要是把他家闺女接来,即便完好无损的送了回去。那也是把他得罪深了。再者说,魏家千金即便出门,明里暗里也是跟了不少人的。这能不能得手还是两说呢。”
沈寄看电视剧最同情的,就是英莲。
所以对小芝麻的安全看得无比的重。
魏楹自然不会拂了她的意。
他们家如今明里暗里养了不少人,便派了些得力的暗中跟着这对母女以作保护。
如今他要对漕帮下手,防备自然是不低的。
别说这母女俩等闲都不出府。就是出去,那也不是能让人随便掳走的。
“那依你说的,咱们就只有低头服软了?”
副帮主心道,服软又怎么了?民不与官斗。
再说没搭上岚王之前,你不是也怕这位年纪轻轻、手腕狠辣的魏知府么。
这事儿,岚王又不能明着撑腰。
走私量加大和在窅然楼放火的事,魏知府摆明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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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铁了心找漕帮的茬。
那些入份子的贵人,到最后也只能怪责漕帮不会做人、做事啊。
“帮主,要不咱们问问刘大人的意见?”
“好,你去问。”
刘同知将副帮主骂了个狗血淋头,“本官是怎么嘱咐的?不准伤到魏夫人分毫。她现在怀着孩子,要是女儿再出点什么事,这一着急出了意外,不但是知府大人要你们好看,贵人也不能轻饶了你们。这事你回去告诉汪帮主,这槽帮交上去的银子多,王爷欢喜。可要是槽帮给王爷捅了大篓子,王爷也绝不容情。我看姓汪的是有些昏头了。马副帮主,本官很看好你。知道轻重缓急,遇事也有谋算。”
马副帮主心头一动,如果有刘同知的支持,帮主之位换人也是行得通的啊。
只是那位魏夫人,看来岚王不是一般的在意啊。
这里头除了救命之恩,就没点别的?
算了,这事可不关自己的事。
四月间,汪帮主在青楼喝多了酒。
竟然在上船时一头载到了河里,众人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没几日,漕帮就挑出了白幡。
马副帮主顺理成章的接任了帮主。
而那位美艳动人,一身孝服也迷得漕帮帮众看愣眼的前帮主遗孀汪夫人,也顺水推舟的成为了马副帮主的外室。
这些沈寄都不知道,她也没多过问外头的事。
她的预产期在五月,这几日魏府的小厮都在忙着捉蝉呢。
因为蝉叫声吵得沈寄睡不好午觉。
尤其就要临盆,孩子大了,顶得她胃不舒服,就更加的坐立难安了。
就连小芝麻都知道不要吵闹,娘不舒服。
第 325 章
魏楹倒是让欧阳先生代他去漕帮上了一柱清香。
四月里他一样是抓了漕帮两艘船。
这回去欧阳先生去, 便和新帮主达成了双方都能接受的协议。
这日,小芝麻满一岁九个月了。
她穿着夏日薄衫,拿着她的小宫扇自个儿扇着。
眼睛就盯着沈寄的肚子看, “娘, 弟弟怎么还不出来?”
“就这几日了吧。”
“你叫他早点出来嘛。”
沈寄心道,我还想给他挑个好时辰呢, 可这由得了我么?
她热得有点难受, 嘱咐打扇的苜蓿力气用大点。
小芝麻搬了凳子靠近些, 一副贴心的样子, “娘, 我给你扇。”
沈寄看着她巴掌大点的小宫扇在自己脑门上方摇晃, “你顾着自个儿就好。”
她扭头看一眼旁边的冰桶,这个月子可真是要难受了。
才五月就热得很。
而且还天旱不下雨,一连二十天都没雨。
河里的水往下落了两三尺,龙舟都没赛成, 漕运也有些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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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楹下去视察这久旱造成t?的影响去了, 听说田里都裂口子了。
“想看弟弟。”这几天小芝麻总是绕着沈寄打转,目的就是想看弟弟。
因为爹爹说弟弟跟她长得会很像,她要看看有多像。
可是, 弟弟老是不出来。
沈寄本来就热得不耐烦, 怎禁得她跟小尾巴一样跟上、跟下, 跟进、跟出?
于是问道:“想不想洗|白白?”
这个天气, 泡水里玩儿是很舒服的事儿。于是小芝麻很果断的点头。
“采蓝, 带她去洗个澡, 鼻尖都在冒汗。”
小芝麻和沈寄不一样。
她属于火体, 冬天不怕冷,夏天怕热。
不过, 沈寄这怀着孩子,也成了火体。
所以只要一想到要在大夏天生孩子、坐月子,她就觉得热。
好在去年冬天魏楹让加多几倍的量,去挖冰回来窖藏。
这才能在这个酷暑有足够的用。
沈寄迷迷糊糊的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恍惚中听得季白的声音,“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然后就听到噼里啪啦、雨打树叶的声音。
不由心道:好了,不用担心闹旱灾了。
前头半个月,总听魏楹晚上睡觉跟烙饼一样的,翻过来又翻过去。
这回应该能睡个舒坦觉了。
她这个孩子预产期在七日后,魏楹说他这两天一定赶回来。
沈寄想着就想起身看看雨。
估计小芝麻这会儿也没心思泡澡了。她最喜欢看下雨了。
到了下午沈寄隐隐觉得不对,到了傍晚就确定是开始阵痛了。
她吐出一口气,怎么又赶上魏楹不在的时候?
一边让人去交代采蓝千万把小芝麻看好,一边让挽翠去安排诸事。
挽翠上次跟着顾妈妈也见识过了。
这个时候虽然离预产期还有七日,但产婆、乳母什么的都已经找好养在府里了,不需到外头去请。
招呼一声,让丫鬟们各自按照事先分配的事儿就位。
产婆也到了沈寄的产床前候着。
小芝麻晚上临睡过来,见到沈寄正在大口大口的吃东西。
不由有些纳闷,“娘,你饿啦?”
这段时日沈寄胃被胎儿顶着,都没有什么好食欲。
这会儿要临盆了,孩子也落了下去。
她忽然就觉得饿了。
产婆说这是好事,多吃点一会儿才好有力气。
这会儿被小芝麻问起,沈寄便含糊的点了点头,“嗯,娘饿了。你饿不饿?”
“不饿。”小芝麻被沈寄管教得很好,三餐定时定量。
就是魏杬、魏杉都不敢买多了零食给她吃。
万一饭点上侄女不吃够平时的两碗,大嫂肯定是要问的。
沈寄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手在旁边季白的手腕上重重一握。
喘口气才道,“那你早些回去歇着吧。这雨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停,明儿再起来看吧。”
小芝麻却还不走,“爹爹几时回?”
“快了。”
应该本来就在回来的路上。
下午派了人去迎,得到她要生了的消息一定会冒雨赶回来。
如果肚子里这个不是太性急,也许还能赶上。
采蓝也看出沈寄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又看看她紧握在季白手腕上的手。
便俯身对小芝麻道:“大姑娘,咱回去睡了吧。奴婢给你讲故事。”
沈寄怀孕后精神不太好,就让采蓝看了许多带童趣的书,给小芝麻讲睡前故事。
采蓝练习了许久,小芝麻还是说她讲得不如沈寄好听。
不过,娘身子不舒服,她也就不闹腾着一定要听娘讲了。
这会儿听采蓝说了,便点点头,牵着她的手回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等她走远了,这才无力的躺回大迎枕。
摆摆手示意把小炕桌收了。
她又痛起来了!
上次好歹还有十一婶和林夫人在产房外守着,这次却是没有长辈。
倒是几个同知夫人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这几位的年岁当沈寄的母亲也使得了。
沈寄对此也颇为感激。
“这孩子性子急,还没到日子呢。”
“这是赶着要出来看看这场及时雨了。夫人放宽心,这二胎比头胎容易多了。我们几个都在外头,有事叫一声就是了。”
“嗯,有劳了。”
入更的时候,发作得就厉害起来。
沈寄床头的人换成了产婆,贴身伺候的也是挽翠和听到消息赶来的阿玲。
没生过孩子的凝碧在张罗招待几位同知夫人。
季白则负责分派小丫头做烧水这些杂事。
沈寄闭着眼,挽翠握着她的手坐在床头,手里拿帕子帮她拭着汗。
阿玲在问产婆,“开了几指了?”
“才一指,还要再等等。”
阿玲便过来,“奶奶,还早,您先攒着力气。”
沈寄轻声应了一声。
她不喜欢这种时候大声呻|吟或者是大喊大叫。
叫也得叫给魏楹听,偏偏他又不在。
外头的雨还很大,响个不停。
采蓝那边拿了细棉堵了小芝麻的耳朵,让她好好的睡。
窗户那些透光的地方也都糊上了,她自己坐在床边拿了大蒲扇给小芝麻扇风。
初更的时候,开到三指。
沈寄便有些忍不了那痛,开始低低的呻|吟出声。
几位同知夫人对视一眼,知道时候差不多了。
只是又等了一阵,还是没有生下来。
忽然,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魏楹披着蓑衣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急切。
推开看到几位同知夫人在,便冲她们点点头,“有劳几位夫人了。”
“大人客气。”几人都起身答礼。
魏楹看向紧闭的产房正想问什么,就听到里头传来沈寄的呻|吟声。
他便着急的往前走,到了门前又被拦住。
于是走到窗户那里高声道:“小寄,我回来了,你别怕。”
几位同知夫人对视一眼,“还是年轻小夫妻好啊。”
“少年情浓嘛。”
管孟见几位夫人眼里含着促狭的看着魏楹,这才发现他还穿着蓑衣呢。
方才在屋檐下取了斗笠给迎上来的小厮,这蓑衣还没顾上脱,爷就走进来了。
于是走过来帮着魏楹把蓑衣脱了下来,递给旁边的小厮拿出去。
“爷,您还是先坐下吧。”
“里头怎么样了?”
魏楹任由他把自己拉到椅子前头,按坐下去。忍不住急切的问道。
他这也是头一回,什么都不懂。
一回来就听到沈寄的呻|吟。旁边方妈妈忙道:“爷无须惊慌,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魏楹定定神,“大姑娘呢?”
“采蓝姑娘带着在屋里睡觉呢。”
“嗯。”
刘同知夫人也道:“大人先莫急。看你这衣服下摆尽都湿了,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里头沈寄正痛得厉害,忽然听到魏楹的声音。便睁开了眼,“是爷回来了?”
挽翠忙点头,“是。”
沈寄心头多了些安慰。
这个时候回来,自然是冒雨赶回来的。
忽然又是一阵剧痛,她‘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似乎魏楹以回来,她就格外不能忍痛似的。
再听到这么一声,魏楹的腿有点发软,手也紧紧扶着扶手。
管孟一看,这样子让爷起身换衣,一个不好腿发软,脸可就丢大发了。于是没再提这茬。
魏楹的脸一阵一阵的发白,问管孟道:“这是怎么了?”
“都、都这样的,奴才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也是。”
“哦。”
产婆在沈寄耳边轻声道:“夫人,咱们再来一次吧。”
“嗯。”
沈寄跟着产婆重又吸气、用力,吸气、用力了一回。
终于,一阵剧痛后,孩子剥离了她的体内。
“奶奶,是个小少爷。”
沈寄含糊应了一声,脱力昏睡过去。
外头魏楹便得了信儿,他得了个儿子。
太好了,他这年近而立总没儿子,在官场上也总被人取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儿子又不纳妾,就容易坐实惧内的名声。
“奶奶怎么样了?”
“回爷的话,二少爷生下来,奶奶还没顾得上看就晕过去了。不过还好,只是脱力而已。”
沈寄说的,儿女一起排序列。
所以这个儿子是二少爷。
至于族里怎么排,那是族里的事。族谱上肯定是写成魏楹的长子的。
“我进去看看。”魏楹说着就要往产房里走。
方妈妈赶紧把他拦住,“爷,里头正收拾呢。您这会儿还不能进。”
又等了会儿,里头终于有人出来。
阿玲把包裹好的小包子抱了出来,“爷看看吧。”
魏楹低头看了看,小包子眼睛闭着,小小的一团被包在锦被里。
魏楹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丑。
他看到的小芝麻可是四t?个月的了。长得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
阿玲好笑的看着魏楹一脸的探究,“爷,刚生下来的婴儿都这样的。过十来日长开了就好。”
刘同知夫人等在这里候了两三个时辰。
虽然一直是吃吃喝喝,间或闲聊几句,但也是倦了。
于是纷纷过来道喜,然后告辞。
魏楹这会儿脑子有些发懵,定定神道:“方妈妈,赶紧派了婆子提灯笼送几位夫人回家。明儿再请过来吃红鸡蛋。”
“好。”
魏楹听说沈寄晕过去了,有些着急。
听说可以进去了,便推门而入。
阿玲也抱着孩子跟了进去。
“小寄——”魏楹看沈寄还晕着,汗湿的头发贴着脸颊,不由担心的唤道。
正用热毛巾给沈寄擦手和脸的挽翠赶紧站起,把位置让出来。
魏楹手伸到她面前,她一愣然后把毛巾递了过去。
阿玲把小包子放到摇摇车里。
这是小芝麻睡过的,换了一套浅蓝色的褥子、帐子。
魏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沈寄醒了过来。
“小包子?”
“嗯,是小包子。”
“儿女双全,圆满了。”沈寄呢喃了一句,“抱来我看看。”
第 326 章
乳母抱了过来, 放在沈寄枕头边上。
她侧头去看,结果看到魏楹一副下摆潮乎乎的。
便道:“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休息吧,我这里没事。”
魏楹的东西被搬到书房去了, 他也确实是倦了。眼见母子平安便点点头出去了。
第二天小芝麻醒来, 打着哈欠伸手让采蓝给她穿衣服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昨晚升级当姐姐了。
立时兴奋的要去看。
采蓝把衣服给她套好, 又伸手从她耳朵里掏了两个小棉团出来。
“大姑娘, 总要先洗漱啊。不然二少爷第一眼见到的姐姐, 就是没洗脸的可不好。”
小芝麻感到有点奇怪的掏了掏耳朵, 然后说道:“嗯, 好吧, 快点。”
“好丑哦,一点没有我好看。”这是小芝麻见到小包子讲的第一句话。
沈寄正在喝参汤,闻言好笑的看了小芝麻一眼。
这倒是个自信十足的小家伙。
为了怕走风,她的头包着。
小芝麻嫌弟弟不好看, 便走到床前看着沈寄, “娘,好热的,你戴帽子?”
沈寄含糊的说自己病了, 要养病。
“哦。”
魏楹晚一步也过来了, 高高兴兴抱起小芝麻, “看到你弟弟没有?”
“好丑。”小芝麻皱着眉头。
“听说你刚生出来也是这样的。”
小芝麻一脸的不相信。
魏楹把她放到地上, “你过个十天半月的再来看。你娘, 呃, 病了, 你这些日子不要总过来吵了她。”
“哦。”
小包子忽然哭了起来,乳母抱起来摸摸, 不是尿了。
于是道:“奶奶,怕是饿了。”
只是魏楹在屋里,她一时不好喂。
沈寄便道,“你抱来,我喂。你们都出去吧。”
魏楹依然毫无自觉的在屋里杵着。他很想看看沈寄喂奶的模样。
小芝麻也踢掉鞋袜,爬上床到了里侧,看着母亲解了衣襟喂弟弟。
沈寄被他们父女这么围观,不由哭笑不得。
怀里小包子一接触到母亲的乳|头便开始吸吮。
昨日是乳母喂的他,沈寄的奶水也是才刚通的。
“爹爹,我以前,也这样?”小芝麻问魏楹。
实则魏楹没见过,不过听说沈寄也是自己喂过的。
于是果断点头,“嗯。”
小芝麻又比划了一下,“从这么小长大?”
“对的。”
沈寄笑道:“找给你的娃娃穿的小衣服,可不就是你穿过的。不就是这么大么。”
“哦。”小芝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一边伸手去摸摸正努力吃奶的小包子。
小包子兀自吃他的,理也不理。
沈寄笑道:“看来又是个憨吃憨长的。”
魏楹便盯着小芝麻笑。
过了一刻钟,小芝麻宣布,“弟弟不好玩,老是睡觉!”
然后又指控道:“你们一直看弟弟,好久都没有看小芝麻了。”
魏楹抱她到腿上坐着。
沈寄笑道:“有爹、有娘,有小芝麻还有小包子,这才是完整的一家啊。我们看弟弟是看他需不需要照顾。小芝麻已经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不用我们操太多心。而且,爹娘也不是只看弟弟,我们也有看小芝麻啊。小芝麻不是说你比弟弟好看多了么。”
“就是。”小芝麻点头道。
魏楹和沈寄又是一阵笑。
十日后,小芝麻趴在摇摇车旁看着,“娘,弟弟好看多了。”
她伸手指去戳小包子的脸。
还没有戳到,小包子就睁开了眼,眼睛泉水一般的清澈,里头倒映出两个小芝麻来。
然后他就冲小芝麻露出了笑容。
沈寄正站在旁边,本来想抓住小芝麻捣蛋的爪子的。
见她不戳了,低下头和小包子对视,还高兴的喊:“娘,弟弟对我笑呢。他喜欢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满月的婴儿,其实完全无意识的。
不过,旁边人看到他们的笑脸还是会很欢喜的,小芝麻也不例外。
“嗯,弟弟喜欢小芝麻姐姐。”
满月宴后,沈寄在众人送给小包子的东西里,发现了一个绣得很精致的荷包。
打开来看到里头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这谁送的?”
挽翠看了一下登记的,“漕帮马帮主夫人。”
沈寄挑眉,“漕帮换帮主了?”
她今日只是抱着小包子出去露了个脸,倒没留意女眷里换了新面孔。
“嗯,在奶奶生二少爷之前就换了。之前的汪帮主不慎酒后摔到江里,没几天就去了。”
水鸭子被水淹死了,怎么可能?
她明白了,这五千两是马帮主赔偿她的。
魏楹知道了就说:“那你就收着吧。这个姓马的圆滑多了。不过,嘿嘿!”
“你嘿嘿什么?”
魏楹就把马帮主连着帮主大位和前帮主夫人一起接收的事告诉了沈寄。
沈寄摇头,“女人是战利品么?”
“这世上,一切都要凭实力说话的。”
他也得积攒实力,就算将来岚王真的登了大宝,也不敢轻易动他的实力。
沈寄把银票收下了。
看到小芝麻正握着小包子的两只小手。
她摇摇头,小芝麻这是把小包子当娃娃在玩呢。
小包子因为是生在盛夏,所以他的绑腿拆得比较早。
反正不至于罗圈腿就行了。
用小芝麻的话说,弟弟现在要稍微好玩一点,总算不一直睡了。
而且越来越好看了。
她握着小包子藕节般的小手,旁边乳母和采蓝眼都不敢错一下的看着。
沈寄听得小包子的笑声大了起来。
过去一看,小芝麻正盘腿坐在旁边摸他的小肚脐呢。
夏天穿得单薄,一玩闹,小衣服就爬到肚子上去了。
沈寄也穿得单纱衣服,比较飘逸。
这样可以掩饰她产后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材。
她都有双下巴了,魏楹没事就喜欢捏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恨得牙痒,说要是双下巴收不回去跟他没完。
窅然楼重新开张了,一开始人气不如从前。好在有不少人捧知府夫人的场。
渐渐的,人气才就逐渐的好了起来。
歇业三四个月,另一个分店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五千两的补偿还真是刚刚合适,不多也不少。
凉品送了上来,今天是水果杏仁豆腐。
小芝麻坐过来和沈寄一起吃。
她已经学会自己用勺子了,正用小银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吃完了采蓝给她擦擦嘴,过去一看小包子又睡着了。
不由嘟囔,“怎么又睡了?”
“他现在就负责吃睡长,不吃不睡就没得长。你不是还等着他长大一点,和你一起去捞月亮么?”
这回如愿以偿生了个儿子,沈寄觉得很圆满。儿女双全凑成了个好字。
沈寄一直知道她是必须生个儿子的。这回终于完成任务了。
感觉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以后就是怎么教育孩子的问题了。
虽然会更艰难,但是这也是必须的功课。
魏楹对这个让他等了八年的儿子,自然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一回来就抱在手上不肯放下,眼睛都不肯错一下。
从此以后,后继有人了啊。
直到小芝麻今日提出严肃指控:“爹爹不疼小芝麻了!”
魏楹赶紧否认,“没有的事,爹爹再疼小芝麻没有了。”
只是,这儿子不是新鲜嘛。就忍不住多看看了。
魏楹把表演皮影戏的人叫了进来,表演小芝麻最爱看的戏目。
然后把小包子递到沈寄怀里。
他抱了小芝麻坐到腿上,一家四口看戏。
“不看、不看。”小芝麻从魏楹腿上跳下去。
小手用力挥着让表演的人出去,撅着个小嘴照旧生气。
魏楹赶紧给沈寄递个眼色。
沈寄笑看他一眼,你自己哄去。
而t?且,我也成日抱小包子,怎不见小芝麻吃醋?分明是你做得有些过了。
其实,魏楹是真的很疼小芝麻,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了。
只是越是这样,小芝麻看着他抱着弟弟那副心满意足的样,心头就越是没法平衡。
积累到今天便一起发作了。
沈寄每次都是拉着小芝麻一起互动,一起逗弄小包子。这样她便没有被撇在一边的感受。
而且,非得魏楹自己去把人哄好不行。
魏楹看沈寄低头抚着儿子幼嫩肌肤,不理会这边。
只得自己过去蹲在小芝麻跟前。
还没开口就见到小芝麻要转身背对他,便伸出双手握着她的肩头,“爹爹错了,不该觉得弟弟新鲜,就一直看着。可是爹爹绝对没有不疼小芝麻。”
“哼!”明显小芝麻气大发了,不是那么好哄得回转的。
魏楹哄了半日,最后还是不行。
他本来就不擅哄人,尤其是哄小姑娘。
即便沈寄调教多时,这一年多又一直让他和小芝麻互动频繁。
但也只是让他不像这个时代普通的男人那样,完全跟女儿没有什么接触。
所以他哄人也只能是干巴巴的。
沈寄看小芝麻那副样子,其实是已经消了气了。
而且魏楹那副有些手足无措、又愧又悔的表情也取悦了小丫头。
只是她还不太肯原谅而已。
沈寄挠挠头,这么看来,小芝麻还真是有些像自己呢。
看到魏楹求助的眼神,沈寄摇摇头。
她把小芝麻叫到了跟前。一一细数魏楹为她的衣食住行费了多少心思。
尤其是吃,沈寄怀孕害嘴时都没她厉害,一会儿一个主意。
那次心血来潮想吃橘子,可那会儿橘子根本没熟,也就无人售卖。
魏楹居然能指使人去果园给她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容易才弄来一两个看着有点熟了的。
结果酸得紧,小芝麻尝了一口,眉毛、鼻子都皱成了褶子。
最后还是害口不怕酸的沈寄给解决掉了。
魏楹曾说他欠沈寄一个衣食无忧的童年,所以一定要格外的宠爱小芝麻。
在沈寄看来都有一些宠过头了,实在是无微不至。
这些话魏楹这个当爹的不好自己表功。
现在经过沈寄娓娓道来,小芝麻便多云见晴了。
沈寄腾出一只手揉揉小芝麻的脸,“看,弟弟笑你了,笑你咯!”
小芝麻便有些赧然,伸手戳戳小包子的脸。
天儿太热了,小包子只穿着短褂和短裤。
把他肉团团的胳膊腿暴露无遗,可爱无比。
这会儿便惨遭小芝麻和沈寄一起荼毒,挠痒痒挠得他笑个不停。
魏楹有些心疼,可刚刚才哄好了小芝麻。
而且还有沈寄参与在内,也不好喝止。
只得把之前被小芝麻赶出去的皮影戏又叫了进来,然后哄着小芝麻看。
还说戏本子是魏杬专门给小芝麻写的。
这才吸引了那两母女。
沈寄见小包子刚才出了一身汗,便让乳母抱了去洗澡。
自己和小芝麻一道有滋有味的看起戏来。
这样的戏目自然是吸引不了魏楹的。
他起身去了书房,还有事情要和幕僚商议呢。
方才不过是回来换下官服,顺道看看这三母子。
第 327 章
沈寄摇着宫扇看皮影戏。
眼角余光扫到挽翠, 似乎有话要讲的样子。
于是抓了一串葡萄给小芝麻,让采蓝盯着她吐皮吐核。
自己走到了屋檐下。
小芝麻正看得起劲,浑然不觉。
挽翠则跟了出去。
“什么事?”
“奶奶, 您这几个月将府里中馈事务尽托付于奴婢, 奴婢有愧。”
沈寄挑眉,这几个月挽翠做得很好啊。
让她安心待产坐月子, 就连满月酒的安排都妥妥当当的。
沈寄这个几个月都是给的她双薪, 正打算给她长月例呢。
虽然这跟他们家人家简单分不开, 但挽翠的确是历练得越发能干了。
怎么突然跟她请起罪来了?
“是这样, 最近府里被严禁的私下聚赌又兴了起来。有两个人当值时跑开, 险些误事。奴婢这才听到点风声。安排了巡夜的婆子, 却是没抓到人。”
沈寄楞了一下,这府衙后宅不过是三进的院子。
又不是那一重套一重的大宅门。
挽翠必定是用心去抓的,怎么会抓不到呢?
至不济,从那两个玩忽职守的人身上顺藤摸瓜, 也能找出些线索来才是。
“有多久了?”
“一两个月了。”
这么久了才告诉她, 自然是因为发现的时候她即将临盆,然后又是坐月子。
“是七爷还是八爷?”
既然是私下聚赌,自然是有人坐庄。
那些下人便是有银子, 怕是也不敢来坐这个庄。
何况他们手头的银子恐怕是不够当庄家的。
“奴婢不知道。”
“你还是该早些告诉我。如果是夜间发生走水这样的大事, 值夜的人不在岗位上。岂不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挽翠脸色一白, 跪了下去, “奴婢错了。”
“那两人没出去惹是生非, 只是在家带在下人聚赌, 其实已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了。可是, 此风还是得刹住。不然日后愈演愈烈,最后家宅不宁。这事儿倒也怪不得你。他们不在内宅, 有些地方那些值夜的婆子去得。你一个年轻媳妇子却不方便去,也不便去查问。而且,他们都是爷。我再是倚重你,你也管不到他们头上去。而且这事,我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就罚你一个月的月例吧。”
管孩子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前途虽然光明,但道路始终曲折。
她之前为了激起两人做事的积极性,拿私下赌球来刺激他们。
现在算是自尝恶果了。
可是那俩小子,要调动他们的积极性真的很难呢。
这件事情,魏楹想必还不知道。
他的心思习惯性的就从来不会放在家里。
因为后方是沈寄要看守的,而且也一直稳固。
而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办。
那些人更是千方百计要瞒着他、躲着他。
好在那俩小子只是赌瘾犯了,还没干出别的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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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要怎么办?
魏楹曾经半玩笑、半认真的说过,如果老七、老八住在这里不守沈寄的规矩,沈寄就要拿了鸡毛掸子抽他们。
要真是他们乱搞男女关系,沈寄觉得自己气急了怕是真干得出来这事。
可是,私下聚赌,她好像没这个立场去管束他们啊。
虽然到最后她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没有去参加赌球。可是己身不正,如何正人啊?
而且,那俩家伙敢私下聚赌,未尝没有觉得她也好赌,做这件事可以躲掉惩罚的想法在里头。
看来日后教导小芝麻和小包子,言传身教都得非常小心才是。
“让管孟空了来一趟。”
“是。”
管孟到内宅求见的时候,魏楹正在念《山海经》给小芝麻听。
闻说他找到这里来,便放下书准备出去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沈寄按住他的肩膀,“我叫他来的。”
三言两语把那俩小子干的事说了。
魏楹有点生气,“他们”
原本看他们做事还算认真(虽然做得不是什么正事),以为他们总算是有所长进了。
最近几个月读书的闲暇,一个在窅然楼、一个在宝月斋学习做生意,学得还算过得去。
他已经在想着给他们安排些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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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都是十七八的人了,也该正儿八经做做事了。
他甚至还想着五叔、六叔说送这两个堂弟来帮衬他,也许日后真的可以成为帮手。
结果他们就不争气的在府里聚集下人赌博。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魏楹扫沈寄一眼,她赶紧捂住嘴巴。前头四个字是忌讳,不能随便乱说的。
“你是要让管孟去抓赌?”
“嗯。”
管孟挂了大管事的名。
虽然平常只是管着魏楹身边一摊事,但是去做这事也很合适。
而且他去就代表了魏楹,那俩小子才不敢闹事。
沈寄是想让管孟去。
结果没想到,魏楹亲自去了。
小芝麻好奇想跟着,也被他塞到了沈寄怀里。
“爹爹好像生气了!”小芝麻说道。
“嗯,恨铁不成钢!”
沈寄摸摸鼻梁,她相信老七、老八不会出卖她。
可是心头却总有些过不去,于是一直心神不宁的。
过了一会儿,被季白打发出去的苜蓿回来告诉沈寄,“爷把赌局抓了个现行。发了好大的火,从七爷、八爷往下,全被打趴下了。听说,领头的几个下半身全是血淋淋的,就是他们撺掇的二位爷设这个赌局。”
小芝麻已经去睡了,小包子也早就睡着了。
沈寄倚在大迎枕上,边t?看书边等魏楹。
这个时候他其实是睡在书房的。不过发生了这件事,又看到她亮着烛火,肯定是要过来和她说一下的。
果然,她刚打发了人给老七、老八送上好的金疮药去,魏楹便回来了。
沈寄端了一盏茶过去,“魏大哥,喝茶!”
魏楹没想那么多,接过来喝了。
看沈寄一脸的自责便说道:“这跟你没关系。你待产坐月子,内宅和外院的人便是趁机乱了。”
上一次还有六弟妹尽心尽力的帮忙,没有出什么篓子。
这回也不好去找外人帮忙,只是让挽翠帮忙看着。
她的身份怎么都管不到老七、老八头上去。
沈寄方才一直在想,要不要坦白从宽?
不说吧,也混得过去。
而且不是她去抓的赌,老七|老八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可是,心头总是过意不去。
“魏大哥,不是的。这事儿我有责任。”
魏楹拍拍她的肩膀,“干嘛把事往自己身上揽?是他们两个不受人尊敬,顽劣不堪教化。晚了,快些休息吧。唉,我几时才能搬回来住啊?”
沈寄伸手捏了捏,腰上还有个小游泳圈呢。
“我今晚就睡这儿吧,懒得走了。”
“不行!”大夫说起码得两个月才能同房呢。
再说了,这个身材万一让他记住了,不是影响自己的形象么。
魏楹圈住她的腰身,感觉肉呼呼的。
便捏了捏,“我就抱着你睡,什么都不做还不成么?”
沈寄躲开去,“热得慌。”
“你冬天跟八爪鱼一样的巴着我,夏天就要把我踢开。这可不行!我不能任你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来人,去把我的铺盖搬过来。”
一应用具都搬了回来,魏楹自己去洗漱。
沈寄躺在床上,两手纠结着扭得跟麻花一样。
要不要说?
魏楹很快回来,沈寄跪坐在旁边,“我还有个事儿跟你说。”
“什么?”魏楹把人抱到怀里。
“躺着说吧,什么事儿这么一本正经的?”
他把沈寄塞回薄被里,自己也钻了进去。
沈寄想好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爽快点。
于是把自己当初拿堵球来刺激那俩弟兄做事积极性的事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你——”魏楹的脸沉了下来。
沈寄下意识捂住屁股,“你要打我?不行,刚才你已经喝了我端的茶了。”
“原来挖了这么一个坑给我跳啊。你赌没有?”
“没有,我怕被人抓住把柄。”
“还好没糊涂到家。要是被御史弹劾,咱就”
沈寄看魏楹话没说完,忽然就愣住了,像是在想什么,半天都没有动静。
不由拿手在他面前晃晃,“喂?”
魏楹把她的手抓下来,瞪她一眼。
“算了,赌都赌了,这回狠狠教训了他们和那些参赌的人。我看他们俩还敢再赌不。我就说他们哪来那么多银子呢,原来是你这个好大嫂给指的发财的路子啊。”
沈寄低下头做忏悔状,“你就念在我年幼无知”
“行了,都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年幼无知呢?”
魏楹说着把沈寄按趴下,对着她的尊臀啪啪拍了两下。
真够用力的!
好在是在被窝里,声音不会大得传出去。
“还说自己不会打媳妇呢。这还不是打得很顺手。”
沈寄趴在枕头上嘟囔了两句。
也知道是自己理亏,而且说出来心头的大石头也就搬走了。
她伸手戳了魏楹两下,“你别整天板着脸,水至清则无鱼。你一副道德圣人的样子,人家都不爱亲近你的。我跟你钻一个被窝也会有压力。”
“打痛了?我帮你揉揉。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拿这些撺掇他们。我在你面前,什么时候一副道德圣人的模样了?你以为我想成天端着啊?可是做官嬉皮笑脸的行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刚才在想什么啊?一动不动的。”
“我在想现在官这么难做,能不能自污,暂时去职?等以后局势明朗了,再谋复职。”
沈寄两眼一亮,“好啊好啊,我赞成。你弄点只会丢官不会获罪的事儿,然后咱们一家就回淮阳去。先看看家中长辈,然后带着小芝麻和小包子去见大娘,她一定很想见见孙儿、孙女的。然后啊,咱们再去华安看看乡亲们。这一晃眼,离开都快十年了。之后就可以带着孩子踏遍青山绿水。”
魏楹看兴致勃勃的她一眼,静默半晌后道:“皇上不会容得我如此的。他老人家把我放在这个要紧一个位置,就是要我看住这江南的盐漕二帮,还有江南的大户。”
“可这些势力不都被安王、岚王给瓜分了么?他们也就是在大面上给你留了几分余地。”
“不,他们瓜分的是那些银子,扬州府还是掌在我手里在。我能在得罪了安王,又不受岚王待见的情势下还把这官做得如鱼得水的,全靠了皇上撑腰。他要取的便是一颗纯臣之心。这种情势下,如果我敢如此,一定会被推出去杀一儆百的。而且,就算咱们如愿去职,也不可能平安离开的。”
安王的人不会放过杀他献媚讨好主子的机会,岚王早就对小寄虎视眈眈。
第 328 章
所以, 还是只有按定好的路子一路走到底。
只是,从前魏楹对官场可没有这些瞻前顾后。
如今看来,不但小寄害怕, 他心头也是有几分害怕的。
沈寄眼底一黯。
是啊, 国事艰难。这个时候躲回家,等到尘埃落定了再出来做官, 哪有这么美的事啊?
就算成功, 也会为天下士人不耻吧。
士人讲的都是达则兼济天下, 以天下为己任。一入官场万事休!
“别担心!只要我做好了这个纯臣, 皇上会保全我的。”
魏楹将沈寄揽入怀中, 被她推开。
“刚才打过我, 不要抱我。我可不吃打一棍子、给个红枣这套。”
魏楹不撒手,“你是怕我嫌你吧?放心,糟糠之妻不下堂。”
沈寄踹他一脚,“三不去我占了两个, 还守了老爷子的孝。你凭啥叫我下堂?我现在有儿子了, 你更没权利叫我下堂。”
魏楹抓住她的脚,“好了,不闹了, 睡吧。我明儿还要早起。”
“那你一个人不是最安静么, 跑过来做什么?传出去人家要笑话的, 不到两个月就睡到一处了。”
魏楹打了个哈欠, “你是会在意人家怎么想的人?”
居然拿赌球去撺掇两个本来就让人头疼的小叔子, 敢在皇家威压下坚持不让夫婿纳妾。
这样的人会在意别人怎么看?
“不会。”
“你就是怕我嫌弃。”
“你敢!”
“不敢。”魏楹在沈寄肩头蹭了蹭, 然后睡了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二天, 沈寄牵着小芝麻去看挨了打的魏杉和魏杬。
家里的小厮行刑很有分寸的。
所以这俩人只是看起来很惨,其实完全没有伤筋骨。
两人在一个房间养伤。
沈寄不由得好笑, 难兄难弟凑一堆还可以聊聊天,也省得寂寞了。
小芝麻跟这两个叔叔关系很好,很关切的去问:“七叔、八叔,你们还疼么?”
那俩人不好意思和她讨论自己的臀部还疼不疼,只含糊道:“好多了、好多了。”
魏杉小声道:“多谢大嫂遣人送来的药,擦上后好多了。还有徐大夫,也是大嫂派人连夜请来的。”
“嗯,别说这些,好好养着。你们大哥其实已经在找地方安置你们。他说你们已经比刚来时像样许多,也是该正正经经做些事的时候了。只是突然发现你们俩又在家聚赌,所以他昨天才那么生气。”
那俩人对视一眼。
“先养好伤再说。多谢你们没把我供出来!”
“那哪能呢?”魏杬心道:又不是把你供出来能少挨些打,而且你对我们确实不错。
沈寄又叮嘱了春红、柳绿几句,让她们需要什么就出声。
她本来想给他们开小灶。
结果魏楹不许,说难道他们还是功臣不成?
可是为了救助弱小,保护家门荣誉才受的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便只能叮嘱方妈妈多做些适合的食物。
“娘,为什么爹要打七叔、八叔啊?”
“因为他们不听话,带着下人赌博。这晚上看门户、守院子的人不干自己的活儿,如果有人来闯空门,或者是失火了怎么办?所以,连他们俩和那些玩忽职守的一起打。”
魏楹不但是打了,还把那些当值却不在岗的直接拖出去,让人发卖掉了。
“以后我不听话,爹爹也要打么?”
“打的,所以小芝麻要听话。”
魏杉、魏杬养好伤后,到魏楹跟前认错,说以后再不赌了。
魏t?楹放下书,淡淡的道:“你们两个,难道就想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那行,等淮阳知府的任期满了,就送你们回去。反正那些产业只要不狂嫖滥赌,这辈子吃喝不尽。这样我也省事些。只是往下数三代,不,不用三代,第二代就可以看到差距。你们的儿女就会比我、老六还有其他弟兄的儿女矮一头。就连小权儿都说他想当大将军。不管他日后当不当得了,他有这个努力的目标。我要拉拔,也是拉拔老六和小权儿这样的兄弟。”
“大哥,我们不想浑浑噩噩过日子。我们也不想被人瞧不起。”
别说别人,就连小权儿都对他们两个堂兄看不上眼。
这个,他们还是知道的。
魏楹摇头,“你们也知道别人在背后戳你们脊梁骨啊?不过,正如你们嫂子所说,你们也不是就不可救药了。再有几个月,我这一任的任期就满了。淮阳知府的自然而也满了。家里来信说了,五叔、六叔花了大笔银子托京城的叔伯打点,下一任他是要换地方的。他不在那个地方为官了,有魏氏庇护,你们回去也就没什么事了。好生呆着,下次再惹了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要到我这里来躲,大家是弟兄,我还是不会把你们拒之门外的。”
魏杉和魏杬的脸臊得通红,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今日才发现这个大哥挖苦人这么厉害。
“好了,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你们自己回去想想清楚。我就言尽于此了。”
“是。”
等到人走了,沈寄从里面出来,“还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魏楹宗族观念其实还是很强的啊。
“我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他们还是要这么混下去,那也由得他们了。”
“要是咱们小包子以后也这样,你会怎么样啊?”沈寄坐到他腿上问。
“那就塞回你肚子重来。”
“去你的,这可不是儿戏的事。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从小我们就要把孩子教好。”
“嗯。”
“所以,不能重量不重质。”
这个魏楹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只是,这还需要说么?
“咱们有一儿一女了,够了吧。我不想再生孩子了。”
这生一个孩子,从待产到养身子,就去了一年不只。她还怎么做事啊?
“两个还是少了点。小包子以后还是要有同胞兄弟扶持才好。”
“那你生,我没意见。”
魏楹闷笑两声,“天生男女,分工不同。这个可由不得你我。”
就一个儿子怎么够?
要是小包子没儿子,那不就绝了他们这一房的嗣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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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那三代单传的事多玄啊。
不过,暂时不生还是可以的。他也不想这么快又当和尚。
到小芝麻两周岁那日,沈寄便是抱着小包子一起上的像。
这会儿他也满了百日了。
每天好吃好睡,完完全全小胖墩一个。
小胳膊伸出来呈四节,腿也是,抱着沉甸甸的。
沈寄也终于获得批准,可以去看看窅然楼和宝月斋的生意了。
这几个月她都只能看账本。
她盘算了一下,如今每年他们家的全部进项在三万两左右。
可是各种花销也多。
分家后这几年,竟然没攒下什么结余。
这其中魏楹占了大头,官场的各项人情往来打点,他收集古董字画以及珍本书籍,还有明里暗里养着的人。
有一回沈寄问他是不是想效法吕不韦养门客三千。
他就光是笑,说自己没有那样的奢望。
而且现在不是战国,也没有皇帝容得下臣子如此。
他只是要有自保之力而已。
然后就是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日常花销。
还有沈寄投入慈心会的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以后,这笔数目一定会越来越大。
不一定是投到慈心会,但一定是用在哪些穷苦百姓身上。
沈寄自认不是悲天悯人的人,但是在自己能够获得好名声的同时,帮助到值得帮助的人。
她就觉得银子花得很值。
“你估摸着连在扬州府连任不?”
“前两年的考评一良一优,今年应该也不会低。朝里已经各处都打点了礼物,求个连任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这样的话,扬州府还可以继续再置业。不过还是等有了准信儿再说。
旁边小芝麻也拿了个摇铃在小包子眼前摇。
靠躺在摇摇车里的小包子就乐呵呵的看着她,时不时晃晃胳膊踢踢腿。
沈寄开始在扬州贵妇的聚会上露面了。
刘同知夫人很快将慈心会会首的职务交还给她。
她很清楚,一日沈寄还是知府夫人,一日这会首就只能是她。
甚至沈寄待产和休养期间,刘同知夫人遇事也是把她摆在前头。
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了。
魏杉和魏杬近来像话了不少,每日里在窅然楼和宝月斋学习经营之道。
一个很少再流连各处戏楼戏班,一个也不再成日和在蹴鞠场上认识的那帮少年一起胡混日子了。
他们也不想自己的儿女比小芝麻、小包子矮一头。
大哥那天说的话不好听,但却是实在话。
如今分家所得的家产已经被他们败掉了一半。
再这么下去,别说儿女了,就是自己怕是都只能完全依附人而活。
他们比不了大哥、六哥可以科举入仕。
不能像小权儿一样一心往大将军努力。
但看住剩下的家业还是可以努力一把的。总不能一辈子被人视为窝囊废,惹祸精。
大嫂的生意确实越做越红火,又不藏私,舍得让人教他们。
这样的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一切都在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沈寄的生意稳步提升。
慈心会也越来越有影响力,找上门来寻求帮助的人实在是不少。
甄选之后留下老弱病残,其他的都介绍到魏楹今年搞出来的、以工代赈的诸多公益项目上去。
进入九月,慈心会的资金便有些不足了。
这期间那位济慈方丈倒还送来前后数千两银子。
于是沈寄重新出掌慈心会遇上的头一件大事,便是再次召集人捐银子。
说起来,这慈心会经过大半年的发展,倒成了扬州府贵妇的一个圈子了。
进这个圈子,如今竟成了身份的象征。
光是有银子,身份不够的,还会被拒之门外。
面对这种情况,沈寄也有些无奈。
她虽然是知府夫人,有时候也得学会少数服从多数。
而且,这次出来,发现刘同知夫人的威望已经胜过了自己。
一些新加入的人,都只知刘夫人,而不认得魏夫人。
这样也好,愿意出钱出力的人越多,那些老弱病残得的好处也越多。
只要全落在了实处就行。
阮少夫人将账册拿出来给沈寄看,倒是账实相符。
只要每笔银子真的是像这记录的一样用的,倒也是用得其所。
这负责记账的、监督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女眷。
阮少夫人还是扬州首富的嫡长媳。这些人都不至于眼皮浅,吞了众人捐出来的两万两银子。
这样,她这个慈心会会首也不至于忙活了一阵,最后落个‘捐款门’的下场。
“这大半年我着实是躲懒了,辛苦了大家。”
众人都说是该当的。
第 329 章
这一回沈寄又拿了五千两出来, 就是漕帮马帮主夫人送小包子的满月礼。
这样一来,她的私房银子再次紧巴巴了。
而公中的银子,这回魏楹拿去打点、朝中到处上香, 也拿去了五成。
不过, 这也是每三年就要有一次的。
这个光景,还是放外任来得好些。
扬州府虽然也有这样那这样的事, 可好歹魏楹是主政一方, 自己也是官家女眷的头一份儿啊。
料理清楚了账目, 沈寄便回家去。
慈心会现在运作已经上了轨道, 并不需要她事事经心。
如今的慈心会辟了一处专门的场所, 是一个独栋的小楼来做办事的地方。
这样, 要求助的人或是要捐银子的人都可以找得到地方。
而这里的日常运作也聘用了一些长相过得去,也洁净的人,也算是以工代赈了吧。
沈寄对这个发展很满意。
而且,幸亏是拉了这么一帮子贵妇一起来操作。
不然, 她一个人是怎么都出不起这份银钱的。
年初将近两万两银子, 用到九月就没了。
沈寄刚出了小楼,戴着帏帽准备上马车,就听到有人在叫‘魏夫人’。
她扭头一看, 是一辆很华丽的马车。
但是没有挂家族的标记, 看不出来是谁家的。
马车上下来一个同样戴着帏帽的女子, 走到沈寄跟前行礼, “见过魏夫人。”
“原来是汪夫人啊, 好久不见了t?。”
汪帮主不幸坠河后, 汪夫人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自然也淡出了她们这个圈子。
她在慈心会的位置被马帮主夫人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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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还有难得八卦一回的魏楹告诉沈寄的。
马帮主除了接手帮主大位,还连这位前帮主夫人一并接收了。
方才沈寄还和马夫人笑着闲聊来着, 所以看到这位汪夫人便有些尴尬。
然后一想,我尴尬什么,该尴尬的也不是我。
汪夫人惨淡一笑,递上一个匣子,“她们都不肯收,请魏夫人收下吧。”
沈寄明白了,这是汪夫人想捐出银子,可是内里那些夫人如今都看不起她。
尤其大家还和马夫人一起共事,自然就不待见这位汪夫人了。
她看了一下汪夫人艳丽的眉眼,她也是没得选择吧。
长这么好,如果没有强势的男人庇护,还不知道会凋零到哪个地方。
而且,这种事情她作为一个没有靠山、只有美色的女人,也是拒绝不了的吧。
马帮主应该是做副帮主的时候就在觊觎她了。
再看看她周身的打扮、穿戴,这个气派更甚去年见面时。
比年老色衰的马夫人就更不用说了。
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让她抱着贞节牌坊过穷日子,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人,拿着银子来捐,一来是同情和自己一样过过苦日子的人。
二来,也想买个心安吧。
她未必不知道汪帮主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被那些夫人们拒之门外了。
看她停车的位置,离慈心会的大门还有段距离。
想来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搞不好会被人驱赶。
嗯,反正银子就是银子,无所谓是怎么来的。有所谓的是用到哪里去。
汪夫人递出来,手就那么伸着。
看沈寄也不愿意接,眼底就浮现了一丝绝望。
沈寄到底也没接这个匣子。
她必须要照顾到慈心会众人、尤其是马夫人的情绪。
不过,给汪夫人指了条明路,“你去庙里找济慈方丈吧。”
“多谢夫人!”汪夫人行了个礼,然后避到路旁让沈寄的马车通过。
沈寄叹口气,这个捐银子是不是跟祥林嫂捐门槛一样的心思呢?
汪夫人是不是也怕下了地狱,被阎王用锯子锯成两半?
沈寄回到家就抱过了儿子。
小包子闻到熟悉的母亲的气息脸上平静了下来。
之前沈寄不在,他一直都有些烦躁不安的。
即便是小芝麻逗着他玩儿都没怎么改善。
小芝麻对于沈寄外出不带她也挺有意见。
对于自己之前怎么就被哄得乖乖在家看着弟弟,也有点想不通。
小姑娘两岁多了,明眸皓齿、口齿伶俐,却总是会被母亲忽悠住。
转头看到一身官服的魏楹进到二门,小芝麻欢呼一声‘爹爹回来了’便奔跑着迎了上去。
魏楹笑道:“别跑别跑,小心摔了。”
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接住冲过来的小芝麻,然后牵着她朝屋檐下抱着儿子的沈寄走过去。
面对笑容甜美的妻子,娇儿、爱女,他的感受也和沈寄一样,一切都很圆满。
他今年虚岁二十八岁,官居四品,事业、家庭都经营得很成功。
人生至此,几乎是真的圆满了。
只除了心头有隐忧,担心有人要夺走他的这种幸福。
一家四口进了上房,沈寄把儿子放回摇摇车,靠边坐好。
小家伙的眼睛便满屋子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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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跟着魏楹进内室,帮着他换下官服。
采蓝见状过来照看着两姐弟。
小包子的目光一直追随沈寄,直到被内室的帘子阻隔。
然后被小芝麻在跟前晃动的手吸引去了注意力。
“今天做什么了?”魏楹展开双手方便沈寄替他着衣。
“去了趟慈心会,还在门外遇上了一个人。”
“谁啊?”
“漕帮的前帮主夫人。”同时是现任帮主的外室。
这件事情知道的不在少数。
不过那是江湖草莽。
而且是一帮之主,手下上万人,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
所以,扬州府的那些文人也只敢背后嘀咕几句。
魏楹蹙眉,那个女人!
“她去做什么?”
“去捐银子,不过没人肯收她的。她就找上了我。”
“你收了?”
“没有,我让她去找济慈方丈。银子从那里过一下,便不会有人追究来处了。”
魏楹瞥了一眼帘子,外室里传来儿女依依呀呀的声音。
“你对她有什么看法?”
沈寄一愣,她没想到魏楹会这么在意汪夫人。
“你问这个干嘛?”
魏楹没出声,就只是盯着沈寄,一定要个答案的样子。
“我没什么太多的想法。按说这种外室,我是会很不喜欢的。但事情毕竟不是发生在我身上,这其中到底是如何我也不清楚。我做不到和马夫人一样的感同身受。而且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全怪到女人身上,马帮主的责任才是最大的。”
“你同情她?”不然不会让她去找济慈方丈。
“有一点儿吧,毕竟长得漂亮又不是她的错。长成这样又没有自保之力,更加没有人庇护,她也只能选择依附强者了。”
沈寄说完就发觉魏楹不高兴了,而且很不高兴。
她顿了一下,“是有不少女人愿意为了贞节牌坊安贫受穷,可汪夫人不是。那些文人、道德人士一味歌颂贞洁烈女,可我觉得贞节牌坊下压着的,都是一个个充满血泪的灵魂。我知道你的观念里女人就该守节,可是我不赞同。”
魏楹目光幽深的看她一眼,然后就大步走出去了。
沈寄看着不停晃动的帘子发愣。
听到外头小芝麻喊了声‘爹爹’。
魏楹应了一声,然后脚步不停的出去了。
这么大的火气!
她只是实话实说啊。
难道非得要她骂汪夫人不知羞耻,是□□的女人么。
小芝麻走进来,一脸的疑惑,“娘,爹爹生气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只是有些事情我们看法不一致。”虽然心头也憋着气,面对女儿沈寄还是神色和蔼。
“可是爹爹好生气。”小芝麻印象中是头一回看到父亲如此,不免有些惶恐。
沈寄苦笑,她当然知道像是魏楹还有其他那些人,对汪夫人的看法是怎样的。
可是,她的确是觉得错不是全在她,她也很值得同情嘛。
这件事,要怪不是应该怪马帮主贪色么。
想想汪夫人递过来的小匣子,里头银钱珠宝应该不少。
入份子都能有十倍的回报。
汪帮主在那个位置上这么多年,肯定捞了不少。
汪夫人除了本身的花容月貌,那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家产也是很让人觊觎的。
马帮主倒是人、财、权势兼收,一举多得啊。
晚上吃饭,魏楹也没有回来,说是要和欧阳先生等人议事。
沈寄便让厨房送了一桌宴席过去,自己和小芝麻一处把晚饭吃了。
直到入更时分,魏楹才回了屋。
沈寄听到他脱衣上床,闷闷的翻了个身背对他。
难道她就连不同的看法都不能有么?她又不是应声虫。
这是官儿做大了,脾气也见长啊。
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是这样的,沈寄不觉得奇怪。
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个读圣贤书长大,并且尊奉圣人教诲的人,看不惯汪夫人这样琵琶别抱,甚至抱的还是杀夫仇人的女子,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令沈寄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魏楹为什么对汪夫人对这件事如此关注。
甚至还一定要问到自己的看法,问到了反应还那么大。
她转过了身,这边魏楹已经钻进他自己的被窝了,也是背对着沈寄。
本来按规矩,女子应该睡外头。
那是伺候人的位置,半夜端茶递水,早起伺候起身什么的。
不过他们一贯是沈寄睡的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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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魏楹时常早起,而她要睡懒觉。
(其实也不是懒觉,也就是七八点钟就起了。可是跟五点钟就起身的魏楹比,就是不折不扣的懒觉了)
往常魏楹都是直接往沈寄被窝里钻的,他的铺盖通常就是个摆设。
可今天回来一句话都没有,还背朝着她睡。
这是还没有消气啊。
什么时候这么大气性了?
沈寄决定当面锣对面鼓的和他说清楚。
她伸手过去,结果刚放到魏楹肩头,就被他那么一动就抖落滑到了一边。
沈寄火了,拥被坐起。她伸手去拍打魏楹的肩背,“喂,你起来!”
“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要折腾什么?”魏楹的话里也满是火气。
沈寄莫名其妙之余更加火大,跪坐起身去拉扯他,“起来起来,你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我哪得罪你t?了?就是看法跟你不一样也不至于这样吧。”
魏楹好像比她更火。
被推攘了几把,腾地一声就坐起来了。
低吼道:“干什么?”
除了那回脱口说出对皇帝不敬的话被吼过一次,这还是沈寄十四年里头回被魏楹吼。
那次是她的话太过不敬要招祸,他吼了她也就认了。
可这回她做错什么了?
“你把话说清楚,你在耍什么脾气?”沈寄口气也不好起来。
外头值夜的苜蓿听到这个动静有些担心。
她到府里也有三四年了,还从来没听到过爷和奶奶吵架呢。
而且爷在奶奶跟前也从来不会这么大声说话的。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想起季白说的,有时候要学会当自己是聋子和哑巴,索性便拉起被子把头蒙住了。
第 330 章
魏楹和沈寄在里头互相瞪着。
魏楹看沈寄脸上有怒气还有莫名其妙, 不由的伸手抚着自己的额头。
他气了一下午,到现在还觉得心肝都在疼。
她居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那个姓汪的女人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她同人明铺暗盖和自己有什么相干?
他犯得着为这么个女人气得肝疼?
她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
沈寄看着他, “你下午到底想问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为了汪夫人气了这么许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 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她有些同情汪夫人,也不代表她遇上同样的事情就会这么做啊。
同样的事情, 沈寄忽然就醍醐灌顶明白魏楹在气什么了。
她拿起枕头就朝他打过去, “你个混蛋, 你以为我会跟她一样对吧?”
魏楹抬手挡着.
沈寄跪坐着一下一下的朝他打过来, 打了几下都不解气。
他伸手一把抓住, “别闹了!”
“说, 你是不是那么认为的?”沈寄脸胀得通红。
魏楹把枕头抢过来放了回去,“那你要是遇到同样的情况,会怎么做?”
沈寄瞪他一眼,“你也没个忌讳, 这不是咒你自己么。”
“如果真遇上那种事呢?”
“你不会不让那种事发生啊?”
沈寄顿了一下, “你还是计较岚王的事?我可没有汪夫人那般艳丽。”
汪夫人的美貌,第一次见到就让沈寄惊艳过。
她就像一朵隆丽的玫瑰花,也难怪那些男人会前赴后继了。
她可不觉得自己的模样有那样的号召力。
魏楹白她一眼, “光是长得美有什么稀罕的。”
别说岚王了, 就是林子钦, 那也是阅女无数的人啊。
什么美人没见识过, 哪会只为了美色而流连?
偏偏都发现了她的好, 想挖自己的墙角。
沈寄立时眉开眼笑的, “原来在你心头, 我是内外兼修的大美人啊。真好!”
魏楹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
沈寄反应过来,她歪楼了。
于是抱着魏楹的胳膊道:“我可不觉得我有美到让岚王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 也要把我抢到手。就算真有那一天吧,我的便宜可不是好占的。我让他吃不着羊肉反惹一身膻。你就为这躲出去一个下午生闷气啊?我同情汪夫人,不代表我会走她的老路啊。”
魏楹要的便是她这句话。一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有些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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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法子,这可是他的一块心病。
别的人,就是林子钦他也不放在眼底。
大不了闹一场,现在的他可不是当年不得不为了沈寄踹那小子命根子一脚,就托人送礼赔罪的六品小官了。
别说林子钦只是个三品总兵。武官比文官低一级,大家算是平级。
就是他们镇国侯府,如果现在敢仗势欺人,他也敢针锋相对。
做男人什么亏都能吃,绝不能吃这种亏。
可是岚王呢,现在是亲王,日后搞不好还是皇帝。
这样一个人,他实在是有些不能确信自己将来能对抗得了。
下午听沈寄那么说了,他便呕到了。
一想到万一自己真的被岚王给弄死了,她也要被岚王得了去,他心头就翻江倒海的。
唉,要是在安王和岚王之外,再有个有德行、有能力的皇位有力竞争者就好了。
他一定得好好积攒实力,让岚王不敢小觑。
说不定等到岚王终于当了皇帝,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都是五年、八年以后的事了。
那会儿小寄还会不会跟现在一样的漂亮呢?
他就凑过去看沈寄的脸。
月亮静谧的洒落在她莹白的脸上。
二十二岁的年纪,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
生过两个孩子,腰肢还是很纤细,脸上却比刚成亲那几年多了几分韵味和风情。
“就为这,也甩脸子给我看。小芝麻都让你吓到了呢。”
沈寄抱怨着躺下,然后就发现魏楹又钻了她的被窝。
“你过来做什么,自个儿睡你的去啊。还把我的手也给抖落。”说着把魏楹缠过来的手臂掰开。
魏楹的力气自然比她大,用了点蛮力才把人抱住,“媳妇儿,我要是一直把你藏着没让人看到就好了。”
“你打个金屋子把我装起来吧。”沈寄没好气的说道。
“我就想把你变成个小人儿,走哪都踹在兜里。”魏楹说着便俯身吻了过来。
沈寄推了他两把,“别挨着我,我水性杨花,只等着……”
终是不舍得咒他,却是心火难去,背转身去不搭理他。
魏楹便在身后绵绵密密的吻着她的脖颈,充满着讨好的意味,“媳妇儿,我错了。”
“哼!”
沈寄被他弄得有点把持不住,却不想如了他的意。
他心头不舒坦就冷着她,想明白了就求欢。
她心头还不舒坦呢。
“我不舒服!”边说边将被他扒拉下去的亵衣重新拉回身上。
“哪不舒服?我帮你揉揉。”魏楹炽热的呼吸喷到她颈项间。
“我心头不舒服。”
“好,我帮你揉揉心口。”
沈寄伸手掐他伸过来的手,“老实点,我要睡了。”
“你睡你的,我帮你揉揉舒服些。”
司马昭之心!
“小寄,我一时小心眼了,你别气,生气伤身。”
“我懒得生气。”顿了一下又道:“你不信任我!”
“我信,我当然信。我就怕到时候情势逼人,你、你也就屈服了。”
“痒啊!”沈寄把他的手摔出去。
一想到他认为自己会和汪夫人一样,心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升。
她是为了不辛苦度日就会攀附高枝的人?
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么想她的?
魏楹又在她耳边说了无数好话,然后趁她软化时得了手。
用沈寄的话说那就是好话说尽、坏事做绝。
等到床上的声音平息下来,魏楹把她圈在怀里,“小寄,你是我的。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来把你抢走。”
“这个态度还差不多。为不可能发生的事生闷气,你闲得慌啊?再过几年,我都人老珠黄了。岚王要是当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怎么可能还惦记着我?”
魏楹囧了一下,铁杵磨成绣花针,是这么用的么?
“他那种人,从小到大要什么就有什么。如果连皇位都得到了,那么对于唯一得不到的,就很容易生出执念来了。”魏楹怕的便是这一点。
沈寄笑了一声,“只有你才把我当宝。嗯,你得一辈子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那么,上天入地我一定都不会离开你的。”
“还有孩子呢。”
他担心到时候孩子还小,沈寄被人用孩子给拿捏住了。
不然,他何至于这么急切的培养自己的势力。
“你要一直对我好,一直都不去搞七捻三的。那么到那一天,我拿剪刀在脸上画一道。成了吧?这下总该放心了。”
沈寄说着,打了个哈欠,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睡下。
魏楹在她脸上轻吻,“我不会让你落到那一步的。我错了,保护妻小本就是男人的责任,我怎么把压力加到你肩上。”
他对沈寄压根不在意岚王的态度很高兴。
叫你得瑟!你这辈子就算是呼风唤雨,也休想挖了我的墙角。
凌晨时分,沈寄正睡得迷糊,忽然感到床剧烈的动了一下。
她伸手一摸,摸到魏楹正坐起来的身体,“怎么了?”
“地动了。别怕,咱们这里还好。”
“孩子!”
听说发生地震,沈寄残存的睡意立时没了。
一骨碌翻身坐起,这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
同时就听到了旁边小包子的哭声,还有小芝麻好像也在叫呼爹喊娘。
魏楹已经穿妥衣服,“我去看看。”说着就往外走。
须臾,他便一手抱了一个进来,都放在正在穿衣的沈寄旁边。
“你看着他们。我去问一下情况。”说完就出去了。
辖下发t?生了地震,他这个知府大人自然要马上了解情况、组织救援。
沈寄伸出手抱起小包子,“乖啊,没事的。有爹娘在,你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边又扯了被子盖住小芝麻,“再睡会儿,娘守着你们。”
小芝麻刚才吓着了,睁开眼就发现天花板在动。
这会儿躺在父母的床上,耳边是母亲的轻哄和弟弟的哭声,她便又睡了过去。
小包子一会儿也睡着了。
魏楹出去匆匆问了情况,然后又进来。
看两个孩子已经被沈寄哄得并排睡着了,便对她说:“情况不大好,还不能确知地动的中心是哪里。方才问了比较老成的衙役,这个架势怕是有山石垮塌。已经派了汪同知立即赶过去看。我要去前衙坐镇,安排诸项事宜。有些事得先做好准备。”
沈寄点头,“你去吧,家里有我呢。”
一边下床给魏楹找了件披风御寒。
又让小厨房把现成能吃的吃食装了一些,让人拿出去给管孟。
“怕回头事多你就没功夫吃饭了。可别累垮了,身体是办事的根本。”
“嗯,知道了。”
正说着,又晃了一下。
两人顾不得走路不稳当,都冲到了床边。
两个小宝贝又醒了过来,看父母都在小芝麻安下了心。
还伸小手去拍拍又哭起来的小包子,“弟弟,睡吧。”说完就歪头睡了过去。
沈寄抱起小包子坐在床边,魏楹拉过小被子给他们母子盖上。
“我走了。刘準留给你,有事就安排他去办。还有老七、老八,也不是孩子了。这种时候也能顶人手。”
魏楹出去,便有下人来报,东边的墙垮了。
他回头看一眼沈寄,后者便让安排值夜的人去守着。
这种时候,就怕有人趁乱干坏事。
魏楹也安排了衙役去巡街。
走到二门处,就看到魏杉和魏杬联袂而来。
魏楹点点头,停下脚步,“七弟你跟我去前衙,八弟你在家帮着你嫂子看家。你嫂子和侄儿、侄女我就交给你了。”
两人见他拿自己当人手看,还交代了事情都很欢喜,忙不迭的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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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杉便跟着魏楹往前衙去。
魏杬则站到正房外和沈寄打招呼,说有什么事尽管安排他去做就是。
沈寄抱着小包子往外走。
旁边的季白忽然看到她脖子上有一颗‘草莓’。
脸一下子红了,然后小声告诉她。
沈寄一愣赶紧把小包子抱高一些挡住了。
“那就劳烦八弟去告诉值夜的婆子一声,让把家里的小孩子都带到正房这边来吧。再和刘準一起带着人在园子里空旷的地方搭上一个大通铺。”
小孩子都集中起来照看,这样大人才能腾出手做事。
大通铺很快搭好,小芝麻、小包子还有小朵朵、小冬瓜、方小同等娃娃统统被安置在上头。
采蓝就负责带着乳母还有两个小丫鬟照顾小娃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