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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清澜皓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 61 章


    沈寄看着周皎, 不把此人震住,今日麻烦定会不断。


    她可不想一直与她纠缠。


    于是道:“好,也不须琴棋书画都比来, 我出个对子给你对。你对上了, 我便认输。咱们一局定输赢,绝不反悔。”


    周皎点头, “好!”


    顿了一下又道:“你出给我对的, 可不能是你自己都对不上的绝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对子她可是手到擒来。不过有一些谁都对不出来的, 她自然也不行。


    沈寄点头。


    她知道一个很难的对子。那可是她一直很仰慕的东邪黄药师对出来的。


    今儿要借借黄岛主的威风了。


    “听好了:琴瑟琵琶, 八大王一般头面!”


    周围静了一静, 周皎想了想, 她对不出来。


    可是今天即便她输了,也得找个人灭了沈寄的威风不可。


    她看向贺小姐等人,却是个个皱眉摇头苦笑,表示无能为力。


    徐五道:“琴瑟琵琶四字中有八个王字, 要有工整的下联谈何容易。”


    周皎对贺小姐道:“贺姐姐, 我们去问问贺爷爷去。”


    徐五嗤笑一声,“贺爷爷对上,你也输了。”


    “输不输再论, 我就不信没人能对得上。贺爷爷可是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


    贺小姐点头, “家祖父如今赋闲在家, 对这些正感兴趣。”


    说着过去亲自执笔写了下来, “来人, 拿去前厅给老太爷看。”


    等了一会儿, 下人过来回禀, 说老太爷没对上。


    不但老太爷没对上,今儿的客人都没对上。


    沈寄本来只想震一震这些千金小姐的, 没想到竟闹到把今日赴宴的人都考了一通的地步。


    这个风头出大了!


    可是现在已经是骑到了老虎背上,下不来了。


    席上还有人去问魏楹,是不是他教给沈寄的。


    魏楹摇头说不是,他也对不上。


    一边纳闷沈寄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么一个难对的对子。


    下人还说,老太爷让把下联写去给他们看看。


    贺老爷子自认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之人。


    今日席上的大小才子尽皆被一个小女子出的对子给难住了,实在是少见。


    于是一定要看一看下联是怎样的。


    沈寄看一眼周皎,“是不是我对上了,周二姑娘就愿赌服输?”


    周皎想了一下,“是!”


    今日到场的人都没对上,事情已经闹大了。


    如果沈寄对出来了,她真是不认输也不行。


    徐五诧异看着沈寄。


    就她看来,沈寄不像是说大话的人。


    可说她能对上这的绝对,她实在不信。周围的人更是不信。


    “拿这个绝对想要为难人,可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啧,这样的话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更多的人说道:“沈姑娘,快写吧,我们也想见识一下。”


    沈寄不去理会那些冷嘲热讽,只看着周皎道:“好,你听着,下联是,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


    说着拿起笔写在贺小姐的上联下面。


    两个人的字这么一对比,旁人就可以看出沈寄的字并不比京城第一才女差,甚至更加的有骨力。


    下人立即拿了出去席上。


    周皎的表情由不可置信变成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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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人细细品味,琴瑟琵琶八个王,魑魅魍魉四个鬼,一般头面、各自肚肠无论字形字义,对的竟然是非常的工整!


    “这个,难道是你自己对的?”贺小姐不敢相信的问。


    “也不是,我也忘了自己是在何处看到的。只是这个对子有意思,所以记住了。我八岁前的事都不太记得了,但是这个印象很深刻。不是我对出来的,我只是听说过而已。”


    风头不能出太多了,不然日后人人都要来挑战她这个伪才女。那可是兜不住的。


    “哦。”


    可是听说过那也是对上了。


    周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你、你要我做什么?”


    心头万分后悔,没有做t?出限制。


    万一沈寄要她去做有损家族声誉的事怎么办?


    她要不要像方才的两人一样,就说自己喝多了?


    可是,日后她要是让自己兑现,自己还是得照做啊。


    如果不做,那传了出去周家也是没脸的。


    今天到场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已经不是小姑娘的玩闹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心道:我要你别再来找我麻烦。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


    沈寄看看桌上,“周二姑娘,我要你,嗯,要你把西瓜分了给大家吃。”


    西瓜已经切好了,下人自然不可能让这些千金小姐自己动手,只是还没有分到各人手上而已。


    周皎不相信的说,“真的只要这样就好了?”


    “嗯。”


    贺小姐感激的看了沈寄一眼,她已经息事宁人两次了。


    不然,她今天这个东道主不好做。


    一边推了周皎一把,“快分啊,我们大家还等着吃西瓜呢。”


    心头却在疑惑这个闻所未闻的精妙对子沈寄是从哪里听来的。


    “好、好。”周皎看沈寄一眼。


    今天自己一直针对她,可是她却轻轻放过没让自己丢脸。


    日后,自己是再不好找她麻烦了。


    贺老太爷看过下联,一拍大腿称是绝妙好对。


    席上的人见他如此,争相询问,然后啧啧称奇。


    贺老太爷没把对联给他们看,闺阁笔墨不好流传在外的。


    贺老太爷让人把魏楹从席上叫到自己身边,问他沈寄是从哪里看来或者听来的。


    魏楹刚在席上,正担心沈寄会不会被那些千金小姐欺负呢。


    就听说她出了个绝对给周家二姑娘对,然后拿到席上来把众人都难住了,也是震惊得很。


    被叫到贺老太爷面前询问,便老老实实的说,“晚生不知道。沈姑娘是八岁到晚生家里的,之前的事晚生也不清楚。不过她的确是一开始就能写会读。”


    虽然一开始那字是丑了点。


    魏楹又想起他那个沈寄来历不凡的猜想。


    可是沈寄当初就是逃荒而来。


    一路同行的人也说她家一穷二白的,也没听说祖上出过什么才子。


    “逃荒来的啊!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逃难的人里难保没有些饱学之士。只是她自己不记得家住何方、父母系何人就有些难办了。”贺老爷子惋惜道。


    能对出这样对子的人,他还真想认识一下。


    可对方只是个小女娃,又只是听说。


    听谁说的也不可考,也只得作罢了,挥手让魏楹回座。


    消息传到林夫人那里,她吃了一惊然后笑道:“女孩子嘛,还是要德容言功,这些都是其次的。”


    然后把话题往现时流行去引。


    有孙儿在手,家业日后属于她,她再一次成为了贵妇人里引领话题的人物。


    本来,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况还不是自己对上的,也就不再引起众人谈论了。


    只是,那些小瞧沈寄的人心头多了几分思量,看起来不是个平常的丫头。


    林夫人正在和魏楹的两个婶娘说着话,两家要联姻这也是半公开的了。


    今日遇上了便在一处叙话。


    今儿沈寄也算是给林、魏两家长了脸。


    魏家两个婶娘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三分。


    魏家世代以书香名世,娶进门的媳妇有才情自是好的。


    魏七婶小声对十一婶道:“这个姓沈的丫头,不简单。那天第一次见面,就忽悠得我团团转。在弟妹府上住的时候也是这样?”


    “别提了,第一天上门就在我家府门前扯着嗓子大骂了一通。府里上下都知道。不过进了府倒是挺规矩的。”


    “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你说她同二嫂去斗法,谁能赢?”


    魏晖夫人道:“这我可不知道,我也不掺和。我劝你呀,也别卷进去。”


    七婶道:“我才不会呢。”


    心道你可以不掺和,因为你在京中,她们却是在淮阳。


    临来的时候二嫂就把自己找去,要自己做这做那的。


    她是宗妇,自己能不顺着她些么?


    很多事她现在做了,立场就已经定了。沈丫头日后也是容不下她的。


    而后花园里,在场的千金小姐也同沈寄说起话来,不再一味的排斥她。


    听她言之有物,见识并不逊色于她们,脸上的笑容又热情了三分。


    还纷纷道有机会要邀她到府上做客。


    当然,始终不同她说话的,也有那么几人。


    周皎就没再和她说话,更多是不好意思。


    还有几人,一直都没有搭理沈寄。


    不过,这已经好多了。


    这群小姑娘同她,都是待字闺中,这一两年里都会陆续定下婚事。


    如果不出意外,她们各自成婚后依然是一个圈子里的。


    有个不错的开头还是很好的。


    沈寄心道好悬,借着东邪的东风,林夫人两个多月的恶补,还有多年的网络生涯,今天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


    徐五小声对沈寄说:“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啊!好,你那个跳高的法子我会用的。看来你真是遇到过高人的。”


    “嗯,表姐试过就知道我不是骗你的。这可是秘方,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贺小姐笑道,“两表姐妹背着我们说什么呢?”


    沈、徐二人笑而不答。


    徐五小声道:“别告诉她们,回头我也震一震她们。”


    “嗯。”


    斗完诗,贺小姐又邀着大家去游湖,末了一同用膳。


    直到沈寄告辞,气氛还是比较友好的。


    等终于扶着林夫人上了马车,沈寄才吁出一口气。


    这么应酬一天,好累!


    林夫人看她一眼,“小寄,从前的事你当真都忘光了?”


    “嗯。”


    “可惜了!我看你这个样子,恐怕也不是个没来历的。若能找到自己的根,哪怕只是个贫寒的书香门第。也比现在强了许多。”


    沈寄低着头,心道,我是有来历,我是千年后来的。


    她现在怕死有人要帮她寻根了。


    寻到源头,她就是大字不识的农夫农妇的女儿,她岂不是还得编一通瞎话出来蒙人?


    所以,她八岁以前的事都‘忘’了。


    “嗯,今儿你能让那些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初步接纳你,连那些一向自负的老少爷们也被你难住,算是事半功倍了。也不枉我一直很看好你。”


    当日的寿宴上,魏楹收获了不少惊讶的眼神。


    包括小石大人都多看了他两眼。


    魏楹心头不由好笑,难道这些人都当小寄就是个大字不识的乡野丫头,所以被她出的对子考住了才这么震惊?


    他书房里的所有书,她可都是通读过几遍的。


    平日里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跟他谈论一二。


    有时候被他逗弄,惹急了也会拐着弯子不带脏字的骂他。


    他从来不担心她会在那些成日调脂弄粉、抚琴下棋的闺阁千金面前因为这个失了面子。


    之前他一直担心的不过是那些人用恶言和冷漠来伤害她而已。


    第 62 章


    在魏楹看来, 沈寄的才学是绝不会输给那些名声远播的才女,她只是一向不喜卖弄而已。


    而且,她跟自己一样, 比较看重的是国计民生那些实际的东西。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偶尔怡情可以, 抱着当饭吃实在没有必要。


    要是他俩跟这些不事生产、只会躺在祖辈父辈功劳簿上享受的公子小姐一般,他们早饿死了。


    不过小寄今日出了个对子把这些人都震了一下, 他也很高兴就是了, 与有荣焉。


    叫你们小瞧人, 今儿不都被我家小寄考住了。


    旁边有人感叹‘如此才女, 可惜不能请出一见’。


    又向旁人去打听这位初次闻名的林侍郎干女儿。


    有知道根底的人看了林侍郎和魏楹两眼, 小声说了。


    “只是丫头出身么?竟能有如此才情。对子精妙是听别人说的, 可那首游戏之作也不差啊。”


    “嘿嘿,以丫头的身份,让新科探花以正室相待。想必不但是才女,还是佳人啊。”


    魏楹隐约听到一点, 心头很是不喜。


    我家小寄是给你们佐酒助兴谈论的么?他略一蹙眉, 正要发作却被旁边相熟的同僚撞了撞手肘。


    “看,林侍郎已经怒目而视了,你就不要出头了。”


    心头却道:若是林侍郎亲女, 这些人想必根本不敢这样调笑谈及, 根本不必此时再放眼箭威慑。


    林侍郎方才一进贺府, 魏楹便上去拜见过, 此时便投以一个感激的目光。


    林侍郎含笑朝他点了点头。


    那些人并不怕魏楹这个新入官场的, 对林侍郎却是心有忌惮, 便没再相互谈论。


    心头却想着, 不知是何等样貌,竟得魏楹如此看重, 林侍郎为此都要替她出头。


    魏楹低头饮酒,小寄看的书都是从他那里来的。


    她又不像自己到处游学过,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么绝妙一副对联呢?


    现在分居t?两府真是不方便,想说句话都得找机会。


    回去以后,他得委婉的催一催七婶了。


    这个七婶是他亲婶,不像十一婶是隔了房的。


    二婶安排她上京来,是因为在外任职的七叔即将到京述职,想让她们夫妻团聚的意思。


    他回去以后借着酒劲半真半假的嘟囔了几句。


    七夫人笑道:“知道你着急娶媳妇,七婶也想早些办完此事好交差呢。只是之前没安顿好,怎好贸贸然就登门拜访?”


    魏楹被下人往书房扶。


    为了腾出新房好粉刷,他一直是住在外院书房里。


    这个屋子虽然只有三进,但很是宽敞。


    他索性让人再起了两排房子,以后给沈寄带过来的下人住。


    省得一大群下人,安排得那么挤。


    所以如今,魏宅里来来往往不少工匠,堆的也尽是木料之类。


    七夫人看着他的背影轻道:“人家急着把媳妇娶进门,是为了入洞房开枝散叶。你娶个小丫头进门,急也急不来啊。”


    那沈家丫头真的不简单呢!


    再听十一弟妹那么一说,竟是个能屈能伸又不怕事的主。


    所以,魏楹才急着娶她过门对付二嫂么?


    相处日子不多,她也知道魏楹是极其精明的人,她很多手脚都不敢多做。


    能这么倾心于那个小丫头,估计真是有两把刷子。


    前两日她按二嫂的嘱咐,把带上京的一个美貌丫头(不是姹紫、嫣红)送到魏楹书房去伺候。


    被他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


    还定下规矩,日后他的书房,没有允许谁都不让进。


    看来这小两口都不是好对付的。


    她能躲还是躲开吧,反正他们只是庶出,以后分家产本来就很吃亏。


    让他们嫡枝自己斗去,要紧的还是老爷在任上能挣到的家财!


    三年清知府,也是十万雪花银哪。


    等老爷上京述职完,她还是想法子说动他带自己一同去赴任。


    家中多得是妯娌在,也不少她一个人。断不能这样就说他们这一房不孝,关键还是要说动老爷。


    其实,沈寄和魏楹的婚事,得到了魏家老太爷的首肯,所以相看这些流程都可以省掉。


    贺府寿宴之后,七夫人到京城十天了,粉刷之类可以边议边办。


    她在贺府寿辰上见过林夫人知道不能等闲视之,又有魏楹在耳边提醒,不久便递了名帖要上门拜访。


    沈寄压根不记得那个所谓自己的生辰八字,她就记得她同魏楹一天过生日。


    这样子庚帖便没法写,八字也不能合。


    如今七夫人递了名帖要上门,林夫人管她要,她就只能回答不知道。


    “这个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婚事?”林夫人瞪着没心没肺在摇篮边上逗谆儿的沈寄。


    今儿沈寄好容易说通了林夫人,让柳氏也过来看看谆儿。


    说得无非是能多个人疼爱谆儿也是好事。


    林夫人想到自己快五十了,能不能看着这孩子长大成人还是个问题。


    西院的妖精可才三十出头。


    就是自己把她弄开,还有她儿子呢。


    谆儿一个小孩子日后要独自对付他二叔可不容易。


    如果柳氏真的能跟自己齐心,自然是好事。


    终于首肯了。


    这会儿,柳氏正在学着之前乳母教的样子,把睡饱了的谆儿从摇篮里抱出来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哄。


    乳母在一旁拿手护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柳氏见状抱着孩子坐下也道:“小寄你可真是个小糊涂,没八字怎么合婚?”


    沈寄摇头,“大嫂,我记不住,有人记得住的。去问魏大娘,她肯定知道。”


    魏大娘买她可就是因为她跟魏楹一天生的,可以挡厄。


    所以,她的生辰八字魏大娘肯定有。


    林夫人笑道:“行,我让人去取来。总不能七夫人回去,媒人上门跟我们讨要,我们还让人到魏家去问吧。”


    此事还得做得隐秘些,省得生造个笑柄给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七夫人上门来了一趟,这就是走个形式。


    “刚到京,楹哥儿的宅子也是新买的。这又起了两排房子,主院也要重新粉刷,一切都要我张罗。这不,安定下来才能来看看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七夫人寒暄道。


    一点没有那日对着沈寄的傲气。


    “他一个半大小子,还不是什么都要靠你这个婶娘,你就只有受累了。回头让他们好好的多敬你几杯。”林夫人也客气道。


    林家请了徐茂做媒人。


    他还在上下打点,因为一直都没什么看得上眼的好缺。


    被林夫人叫来便欣然从命。


    而魏家则是请了魏楹的上司,一个姓黄的翰林,四十来岁的年纪,人称美髯公的。


    魏楹和小石大人都归他管。


    两家交换了庚帖,八字合得,接下来定日子就好。


    本来魏楹让沈寄尽快过门就是为了家中能有女主人管家。七夫人也不能一直在京城耽搁。


    所以,婚期就定得比较近了。


    下定的日子定在八月初四。


    迎娶的日子就定在八月二十。那一日宜嫁娶,离现在两个月都不到。


    林夫人这边的准备工作从魏楹寄信来说魏老太爷点头就开始了。


    而魏家新宅也刷好了,甚至尺寸魏楹都早就给了一份给林夫人,好让她尽快打家具。


    剩下来时间也足够从容的做其他准备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七夫人那边刷好了房子晾着,魏楹一到京早就亲自挑了沈寄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的种上了。


    如今每日里都有专人照看着,到时候也就很像样了。


    林夫人在相熟的铺子里定制了一整套的梨花木的家具,又给沈寄准备了三十二抬的嫁妆。


    每一抬都很是实在,东西装了进去都没有把手插进去的余地。


    还在京郊想法子置了有百亩良田的一个小庄子。


    那可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地界,也很看得过去了。这事儿是多亏了林夫人的人脉。


    再过几日,魏家的管家就会过来,拿了这些产业的契书到官府存档。


    这就是沈寄名下的私产了。


    哪怕日后和离甚至是休妻,这些财产都是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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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寄看着契书,顿觉自己也成地主了,还不是小地主。


    要是还在南方,有几十亩地可就是大户了。


    在北方,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林夫人制止沈寄再次道谢,“是拿了小魏大人给的银子办事,你就别再谢我了。我一天听你说多少个谢字,耳朵都起茧了。倒是你,到时候魏家送聘礼来,要回礼的翁姑、新郎的衣帽鞋袜你赶得及做出来么?”


    没有翁姑,只需要做魏楹的,还要做两套谢七夫人。


    可是还有嫁衣,沈寄绣东西一向不快的。而且她之前根本没有时间去做这些。


    闻言赧然低头,“顾妈妈还有挽翠、阿玲都在帮我。”


    林夫人看她一眼,“如今你时间也空出来些了,也要自己动下手才是。那盖头你自己绣。其余的东西,她们几个帮手如果还是来不及就交给针线房的人去做。”


    “是。干娘,听说外头有专门的喜铺可以买到这些东西的。”


    她不但听说,还实地去考察过了。


    以沈寄的性子自然是觉得花钱买来最省事,这么问不过是问问能不能这么做而已。


    她之前穿从铺子里买的成衣就被说了一顿的。


    “嗯,是有。不过东西实在不多,家里有人没有这个必要。何况我们家的针线房可不比喜铺的人手艺差,就不要买了。”


    “哦。”


    实则沈寄是有别的打算,她上次看到魏大娘没什么寄托的样子,就想着帮她找点事做。


    如果开个绣坊,既接其他的绣活做,也做喜铺生意,想必是不错的。


    到时候魏大娘出手艺,还要再找些绣娘,从高端到低端的生意都可以做。


    最好再拉了林夫人入股,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借助她的人脉。


    虽然沈寄手头有银子,但谁会嫌钱多呢?


    这样的话,只要手艺精湛,生意应该差不了。


    林夫人可以挣个零花钱,魏大娘有了寄托而且银子是自己挣得花得会更有底气。


    沈寄一向都觉得自己挣钱自己花更舒坦。


    像现在聘礼和嫁妆都是魏楹的银子,心头就有点违和感。


    到时候她居中牵连,自己也占一股,也是挣个零花钱。


    这样林夫人和魏大娘就不会存在彼此不熟悉不好合伙的问题了。


    她可不想成亲后就围着魏家内宅转。


    她打听过了,京城贵妇大多拿私房银子在做生意。她这样做不算出挑。


    而且,办完了喜事t?也不知道家里统共能剩多少银子。


    魏家公中分得的银子要到年底才有,魏楹母亲留给他的庄子、铺子一直被二夫人把着。


    回头告诉她资不抵债也是可能的。


    所以,挣钱的路子能多一条是一条。


    第 63 章


    林夫人道:“你前面两个月都在忙着学这学那, 接下来的日子不用崩那么紧,多抽些时间好好理一理待嫁的事。”


    “好的。”


    沈寄回去自己房间,见顾妈妈亲自倒了茶上来就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说。


    “什么事?”


    “姑娘的几户配房, 包家的私下里嘀咕, 说是之前听说是侍郎府的姑娘选陪房,结果却是干姑娘。老奴已经敲打过她了, 她不敢再胡乱说, 但心底怕是还是有想法。其他几家目前还没表露什么, 看着还算安分。小丫头们有挽翠看着, 一直乖乖的在受训。”


    沈寄面不改色的喝着茶, “不管她, 此时不宜有什么变动。毕竟不是咱们自己家,闹开了不好看。等到了魏府再看看,实在不行又不是不能换人。既然妈妈已经处置过了,我也就不多说。给其他人也打个招呼, 不愿意跟着我, 可以提出来。我让人伢子来把人领走就是,不耽误他们攀高枝。”


    包家的,她之前看着挺精明, 是想放在身边做另一个管事妈妈的。


    她有这个想法, 想来也不会是顾妈妈胡诌的。


    因为这个一问就知道了, 做不得假。


    看起来长得精明的人心头不一定精明, 她以为离了自己她能留在林府么?


    笑话!


    而且若这么短时间就被退掉, 她日后除非去外地, 否则在京城是很难找到主家要她一家子了。


    不过, 这里头也难保没有顾妈妈想早一步踩下竞争对手的意思,自己日后也不能被她给拿住了才是。


    顾妈妈见沈寄对自己是说到做到的信任, 那自己日后在内宅的威信就不用担心了。


    “是。您看,是不是在小丫头里调两个训得伶俐些的先到身边伺候着?这样去了魏家也好上手。另外两个就先放在外头做点跑腿之类的活。方家的女人洁洁净净的,厨上的活计不错。不如就让她先管了姑娘这个院子里灶上的事。”


    沈寄想了一下,那些人也训练了大半个月了。


    既然顾妈妈这么说,那就是已经通过岗前培训了,先用着也好。


    她这里现在除了挽翠跟阿玲都是林府的丫头,用着多少有些不便。


    而且先让她们上岗,的确日后到了魏家要好办得多。


    总不能嫁过去了,她身边的丫头还一个个手忙脚乱、毛手毛脚的。


    “好,那就把流朱凝碧调到屋子里伺候,让采蓝季白先在外头吧。方家的,就按你说的,安排到灶上看她管不管得下来。”


    日后她去了林家,库房、灶上这些要紧的地方,管事首先就得换成自己人。


    这段时日让顾妈妈看着。


    也同时是告诉那些人,她要选人,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这可关系到她们日后到了魏家的位置。


    如今她身边,大件的物品像是地契、房契等锁着,交给了顾妈妈看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那个首饰匣子钥匙在阿玲手里,银票银子是挽翠在管着(大宗的自然是存在了钱庄),账本也在阿玲手里。


    这些东西,沈寄如今心头都还有数。


    不过日后东西跟银子都多了,她一个人是管不过来的。


    自然要早早交了给她们看着,看一看她们合不合适。


    她日后每个月让她们盘点一次就是。


    只是之前,本来是想看看包家的做事怎样,日后能不能替她看管库房。


    结果此人嫌她家底薄,不是侍郎家的正宗千金。


    罢了,再瞅瞅有没有合适人选。


    此人一家日后也要多看看再安置。


    她此时虽然不方便自行买菜做饭,但也有不少的采买之事。


    本来是交给了包家的男人去做,便也换了人。


    事后包家的男人对他女人自然是好一通抱怨,就差动手了。


    说虽然此时采买些物件没有多大油水,但是日后若是去了魏宅揽下这个活计可就不是如此了。


    如今都叫你个败家娘们嘴贱坏了事。


    一家子自此对沈寄愈发的巴结讨好。


    沈寄只说此时人多,又是借住在此不好安置,等到了魏家再说。


    只管了他们吃穿,却是暂时断了进项。


    直到后来临近婚期才又派了包家的男人其他活计。


    自此,便再不敢有人抱怨。


    他们的卖身契都在沈寄手上,她要如何拿捏他们都由得心意。


    林夫人教她的那些拿捏下人的手段也开始排上用场。


    她要是这些人都拿捏不了,更不要说魏宅的人了。


    林家调|教丫头的确是有一套。


    而且有挽翠一直在一边盯着。


    此时她带了四个小丫头过来,不但流朱、凝碧、采蓝一改被卖时的旧貌。


    就连季白也不再只是一味的天真烂漫,举止都稳重了许多。


    四个人一起上来给沈寄行礼,“见过姑娘!”


    沈寄给的月例是比照林府来的,一等丫头一两,二等八百钱,顾妈妈则是二两。


    其余陪房领了差事的才有。


    方家的在厨上便是一两五钱银子。


    牛家的已经打发到林夫人给她准备的陪嫁的庄子上了。


    做管事也是一两五钱银子一个月,然后有差事的每季度两身新衣裳。


    如今每日里还是大厨房给各处送饭,沈寄这里送来的饭菜还算热乎。


    有一次她在柳氏处发现她那里的饭菜送去都半凉了。


    直到后来林夫人允许柳氏去看谆儿,对她亲厚起来才改变这种状况。


    小厨房里最多做一些小点心、宵夜之类。


    最大的好处是要用热水随时都有,不必到大厨房去。


    就是包家的说的,不管怎样,沈寄她也不是林府的正经主子。


    日子久了,即使有林夫人护着,下人不敢怠慢,却也不好总是差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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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数多了那些人自然是有怨言的。


    而她时时都要打点银钱办事自己心头也不舒坦。


    现在用上自己的人感觉是方便了许多。


    沈寄难得今天比较闲适,便拿了本《九州志》靠在榻上看。


    如今林夫人把她一整天的课时改为了半天,她有半天可以自己安排。


    这是一本讲各地人情风物的书,对于没机会像魏楹一样出门远游的沈寄颇有吸引力。


    阿玲在旁边的屋子里拿着小算盘在盘算上个月她们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这个是沈寄教她的,阿玲日后想自己摆摊子,学会算账是第一步。


    不过,到如今,她跟着沈寄也开了不少眼界,志向已经从摆摊子上升到开铺子了。


    末了,阿玲算清楚了自己核了一遍。


    又跟挽翠手里剩下的银子对了一下。两人觉得无误,便拿着来给沈寄看。


    沈寄翻看了一下,到了林府这一个月,除开买人她竟然用了将近五十两银子。


    最大的开支就是给所有人发月例以及做新衣。


    而她置办的衣物首饰,还是从林夫人手里那一万两聘礼里支出的。


    这还没把送谆儿的两个小金狮子算进去。


    还有贺府的寿宴她也是以林夫人干女儿的身份去的,她都没有另外送贺礼。


    按道理,日后魏楹这个一家之主也要给她发月例。


    林夫人一月多少月例她不知道,可贾宝玉他娘王夫人一个月也才二十两。


    看这个架势她日后也是注定入不敷出的。


    日后人情往来、自己的衣服、首饰也应该是公中支出。


    可这些陪嫁的人也还是得她养的。


    现在看来,发工资都成问题,更别说奖金了。


    那日后她还怎么驱使人啊?


    沈寄再次坚定了要开绣坊的念头。


    说实在话,之前魏楹把几千两银子交给她保管,后来又拿出魏老太爷给的办喜事的两万两。


    沈寄心头也有了一种阔了的感觉。


    不说跟在乡下比,就跟刚到京城摆摊一个月赚五十两就高兴的不得了的时候比,现在也富裕多了啊。


    如今这么一盘算,每个月的支出可真是不少。


    细想想,不但是她自己这里入不敷出,整个小家也是这样。


    新宅子那边还有十多个仆人呢。


    而两人名下的庄子以及铺子,暂时都还没看到收益。这不成坐吃山空了么?


    办喜事的银子是专款专用,而且经了七夫人的手,她会不会从中捞一笔、捞多少,下头经手的仆人又捞走多少这还不知道呢。


    回头账上能给自己留下多少银子真的是不t?好说,她还能去一样、一样查七夫人的账么?


    就是魏楹现在,也不可能让人监督七夫人的各项用度的。


    尤其魏宅现在除了老赵头和管孟,还都是才分到他名下的魏氏世仆。


    他本人每天上衙下、衙也根本没有功夫管内宅的事。


    这也是他急着要把沈寄娶进门的原因之一了。


    等成亲后,能动用的现银大概也只剩下之前魏楹自己拿在手里的几千两。


    那是他母亲留下的庄子田地铺子的收益。


    还有沈寄陪嫁压箱底的五千两。


    看来自己连安心度蜜月的日子都没有,一过门就得赶紧把家里的财政大权接过来,然后盘点清楚。


    最要紧是必须把被二夫人把持多年的庄子、铺子拿到手中。


    而且,做这一切还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了。


    挽翠跟阿玲看她瞅着她们算的账发神不禁对视一眼。


    之前半个月的时候她俩私下也对过一次。


    那次就弄错了,钱跟账总是对不上。所以这次才再三核对,怎么,又错了?


    “姑娘,怎么了?”阿玲问。


    “哦,没有错。阿玲,你这手字着实该再下点功夫去练。”


    挽翠看沈寄一眼,“姑娘,您是不是在担心日后的进项和开支?”


    阿玲不以为然的道:“姑娘如今哪里还用担心进项?”


    成千上万两的银子,她从前听都没听说过啊。


    这样子还要担心,那穷人怎么办?


    “嗯。”既然挽翠看出来了,沈寄也没瞒着。


    “不过,手里有钱,钱生钱总比人力去挣钱容易。我担心的是,收回魏大哥名下的铺子,到时候只得一个空壳子,甚至还可能欠债。这样不但是内宅,就是整个宅子都会入不敷出的。”


    还真是应了王熙凤的那句话,大也有大的难处。


    算了,自己现在想再多,也不可能解决问题。


    她又不可能手伸那么长,现在就当起魏楹的家来,还是安心备嫁吧。


    而且魏楹也不是不知人间疾苦,不知柴米贵的人。


    过去的十四年那些产业的收益他没办法。


    可已经到手的银子,魏家人要想再从他手里拿出去恐怕也不容易。


    当然,水至清则无鱼,这次办婚事肯定是会被人捞走一些的。


    现在只能这样了,老去想着只能是让自己难受。


    沈寄想通了便让她们把账本还有所剩的银子都收起来。


    看阿玲还有些不明白便笑道:“小笨蛋,上次送谆儿的金狮子是你经手买的,还不明白么?”


    第 64 章


    阿玲想了想, 是啊,从前街坊邻居生小孩花几钱银子买个礼物就很拿得出手了。


    那一次却花去了上百两。


    日后这种婚丧嫁娶的事多了去了。


    虽然不是每家都亲厚如林家需要送重礼,但是礼物、礼金也不能薄了就是。


    “姑娘, 奴婢懂了。奴婢不是笨蛋, 更不是小笨蛋,姑娘也只比奴婢大半岁。”


    挽翠看着阿玲在沈寄面前小小的放肆, 心头有丝艳羡。


    她是不敢的, 虽然姑娘温柔和气。


    可那温柔和气里也有着距离感。


    阿玲是最早跟在姑娘身边的, 情分不同。


    不过, 姑娘也是很信任自己的。她从前可从来没有担当过管银子这样的重任。


    她轻声开口, “嗯, 你是只比姑娘小半岁,可是姑娘比你稳重多了。”


    沈寄心头一动,魏楹从前就说过她比同龄人成熟。相由心生,看着也像是十五六的人。


    “拿镜子来。”


    沈寄拿着镜子照自己, 她的轮廓有点深, 加上个子高、眼睛里透着稳重,看起来是要比阿玲大个两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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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她日后不会比别人显老吧?


    不过记得初中有个同学的面相就是这样。


    初中的时候看起来比她们成熟,大个两岁的样子。


    高中时和实际年龄相符, 后来到了大学却显得比较面嫩了。


    出了社会更是如此。


    就是因为轮廓稍微深一些的缘故, 小时候显得成熟些, 越到后面越显嫩。


    她现在应该也是如此。


    沈寄想了想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


    林夫人差不多五十的人了, 保养得像是四十出头的。


    这还是因为林大少爷过世伤心过度, 不然还能再年轻几岁。


    她要是一直按她教的那些法子实施, 应该也差不离的。


    流朱进来禀报,说是魏府有人送东西来了, 还是魏大娘遣人送来的。


    沈寄翻身下榻,接过来打开包袱皮一看,是一个缀着莲花金边的精美红盖头。


    上头还有活灵活现的百鸟朝凤的图案,只差一对凤凰眼睛还没有绣。


    “哈哈,大娘可真是急我所难。知道我不耐烦坐下来绣这个,就给我送来了。”沈寄乐得眉开眼笑的。


    挽翠惊讶的道:“好高明的绣功,可真好看!”


    沈寄摊开用手轻抚,“大娘的绣功原来从前我只见了个皮毛而已。”


    这样的手艺教了弟子开绣坊,那生意还不是滚滚而来。


    沈寄如今也是识货的人。


    林府针线房,林夫人也是挺自傲的,可没有人能绣得出这样的盖头来。


    挽翠小声道:“此时看姑娘,才有点十三四岁小姑娘的样子。”


    沈寄笑笑不说话,她也不是时时都少年老成的嘛。


    这下好了,她只需要绣个眼睛就好。


    不过,画龙点睛最关键,这凤凰眼睛也一样了。


    她拿出纸来,先比着盖头认认真真的描了绣样,然后在其他布上实验再三,这才在盖头上动针线。


    她屋子里摆了一小盆冰,这是林夫人特地吩咐的。


    这会儿挽翠和阿玲见她认真刺绣都不敢随意发出声响,就只听得那冰融化时的噼啪之声。


    据说,除了此处,这冰块只有林侍郎、林夫人,柳氏还有林二房里才有。


    小谆儿是小孩子受不住,其他连二姨娘那里都没有呢。


    所以,背地里几个姨娘对沈寄也心怀不满。


    只是不敢在林侍郎林夫人面前提及,可背地里她们的下人却为这个和去冰窖取冰的沈寄的人发生了两次龃龉。


    沈寄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没有提起,还是被林夫人知晓,直接将几位姨娘的下人发卖了。


    沈寄苦笑,她是成了林夫人发作姨娘的筏子了。


    那些人由是更加恨她。


    可是住在这里,立场还是得坚定的。


    她是林夫人的干女儿,受惠良多。好在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多月了。


    好容易绣完了,沈寄揉揉发酸的手腕。


    嗯,还不错,全神贯注算是超水平发挥了!不太看得出高下之分。


    原来自己刺绣也还是挺有潜力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来姑娘的绣活儿也这么好啊,我们都不好意思代您绣嫁衣了。还是流朱她们几个做鞋子轻省些。想来大人也不会挑剔。”挽翠轻道。


    “没事儿、没事儿,过得去就成。”


    “您这盖头一下子就把档次拉高了,嫁衣我们哪里敢有丝毫的马虎啊?”


    凝碧端了碗冰碗子进来,“姑娘,方妈妈刚做得的。趁着冰没化,您赶紧用吧,也好去去暑气。”


    取回来的冰,方妈妈要了一小碗去镇在水井里。


    给沈寄做冰碗子的时候就放了一点。


    “嗯。”沈寄接过来,就感觉触手生凉,很是舒服。


    她以前在乡下,没想过还有这些消暑的食物。


    不过现在见了,比现代的冰激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各色水果,还有些用杏仁煮过的放凉了的羊奶,再配上冰吃着别提多爽。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瞧,不是会做点双皮奶就可以出头的。


    “井里一早用桶吊了个大西瓜下去,你们去捞上来。这样凉性的东西干爹、干娘重保养不吃,给大嫂和二哥处送些去就好。剩下的就众人分了吧。”沈寄挥挥手道。


    挽翠等人都喜上眉梢。


    姑娘的东西很大方,别处的下人可没有这么些好东西吃。


    而且她们的西瓜是姑娘自己花钱在外头买的,也不用听林府下人那些酸话。


    眼瞅着西瓜分切完。


    顾妈妈道:“你们都去吃,姑娘这里有我呢。”


    今日是挽翠和凝碧等人当值,闻言虽然蠢蠢欲动,但挽翠也只是打发了凝碧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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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好劳烦妈妈,我等凝碧进来换我就是了。”


    顾妈妈点点头,转而对正大快朵颐的沈寄道:“姑娘,您年纪小,小日子也不太准。这些生冷东西,还是少吃些的好。就是挽翠你们,也是一样的。”


    道理沈寄也不是不懂。


    可是这天一热,就想吃这冰的、凉的。


    嘴里应道:“嗯,少吃少吃,我们知道了t?。”


    没两日到了七夕,沈寄很想出门逛去。


    可是她现在是待嫁之身,林夫人不让她出去走动。


    沈寄很是有些郁闷,所为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是见识了。


    听徐五前几日来做客说,她和贺小姐等人相约今日一同乞巧。


    “可惜妹妹亲事定下了,不然就邀你同去。”


    沈寄笑笑,就算她亲事没有定下,除了徐五旁人也不会想到邀她。


    就是想到了也会犹豫着放弃。


    之前到贺府一趟,虽然当时那些小姑娘对她不再那么敌视,但是事后除了贺小姐往这里送过些东西答谢她当日息事宁人,就再没旁人了。


    她们只是不再敌视她,但要接纳还是来日方长。


    徐五已经跳高跳了半个月了,她说暂时没发现奇效。


    但是她饭量增加了是实在的。现在每天精神挺好,体力也充沛。


    “到时候来喝你的喜酒,我兴许就长高一头了。”


    林夫人口中徐五是不长心眼光长年纪的。


    沈寄觉得她性子颇有几分像史湘云,很是豪爽大方。可是却不是真的不长心眼,还是蛮有心计的。


    这些时日都没有见到柳氏,因为沈寄在待嫁,她自觉是不详之身怕别人忌讳便没有再来走动。


    只是一心一意的对谆儿好。


    林夫人看她心诚,对她也比之前好了些。


    柳氏身边的人都是她安排的,为的就是不让二姨娘和柳氏再有什么瓜葛。


    因此,也就放心她带着人去看谆儿。


    这一天,沈寄正在给魏楹做袜子。


    如果她真的不动手,都交给丫鬟和针线房的人帮忙,魏楹是一定会不停的在她耳边念叨的。


    便只好他的东西她亲手做上一套。


    不过不拘时间,不必赶着八月初四那天回礼,什么时候做好了什么时候给他就是了。


    好久都没见面了,还真是有些想念。


    待嫁女儿心,真是有些难耐。沈寄想着、想着更觉得阳光漏进来把脸晒发烫。


    正想着流朱进来禀报,“姑娘,孙妈妈来了。”


    孙妈妈是林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怎么往这边来了?


    出什么事了?应该,不是小事吧。


    顾妈妈道:“姑娘,老奴出去迎一下。”


    “好。”


    孙妈妈进来对沈寄行了个礼,沈寄请她坐下。


    挽翠端着茶盏进来,如今有四个小丫头轮换着供使唤,她也很久没有做过这事了。


    顾妈妈把茶接了过来,“孙姐姐,喝茶。”


    “姑娘别客气,顾妹妹也别多礼。老奴就是受夫人差遣来说几句话。是这样的,前几日孙少爷不是病了么,夫人找人来瞧了,说是被属牛的人冲了。因此就要让府里属牛的都避一下。所以差老奴走一趟,看姑娘这里有没有属牛的。”


    这事何须孙妈妈亲自来?是林夫人怕自己多心吧。她现在怎么也算是寄人篱下,客居林府。


    “挽翠,你去问问,咱们都有谁是属牛的。”


    沈寄说完,想了想对孙妈妈道:“我记得,大嫂好像就是属牛的。”


    “可不是,大奶奶也正收拾东西呢。府里属牛的都要避出去,就暂且住到西山别苑去。姑娘这边的人也一并过去安置就是。”


    沈寄点点头,这事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说属牛的冲了谆儿,就可以直指柳氏了。


    那日后谆儿再有什么事岂不是也可以说是柳氏克的。难道林夫人想不到这点?


    查问了一番,沈寄这里有两个属牛的。


    一个是阿玲,还有一个是灶上方家的。


    沈寄让她们收拾一下,回头一起避到西山别苑去。


    又让挽翠另给她们一人拿了五两碎银子。


    跟着林家仆人住到别苑去,还是手头有些银子好些。


    不过这两人都是挺会来事的那号人。


    阿玲擅长交际,早在半山寺就能跟林夫人身边的人打成一堆刺探消息。


    方家的能这么快脱颖而出管灶上的事,心头也是有算计的,倒不用为她们操太多心。


    到了林府,她也没再让阿玲去刺探消息,一直约束自己的人在这个小院呆着。


    怕的就是卷入林府的妻妾争斗嫡庶争产里去。


    因此也只在这个上头叮嘱了她们两句。


    她们两人领了银子给沈寄磕了个头,下去做准备。


    管账的事就暂时交到流朱手上。


    阿玲去做了个交接,一到十的数字以及加减法还是很简单的,很快便教会了流朱记流水账。


    孙妈妈略坐了坐已经回去了,沈寄也一道往林夫人的院子里去。


    她还有十多日就要行文定之礼。


    那些课都停了,每日里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连林夫人那里都很少去。


    就是之前去看过病中的谆儿而已。


    第 65 章


    林夫人正半靠着, 丫鬟坐在小凳子上拿美人捶给她捶着腿。


    见到沈寄她道:“哦,你来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让孙妈妈走一趟,不但是要把事情说一说, 免得借住的沈寄心头不安。


    也是想考校她一番的意思。


    沈寄也知道这个意思, 她不想卷进去。


    可是她是林夫人的干女儿,自然是要站在她这边的。


    林夫人女儿早嫁人了, 儿子不在了。


    儿媳妇不太能交心, 如今又要被隔离到别苑去。


    自己就只能担当这个陪她说道的角色了。


    “干娘, 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蹊跷在哪里?”


    “细细琢磨, 这像是有人步步紧逼, 要打压大嫂和谆儿。”


    林夫人看她一眼, 坐了起来,“不只是打压啊。谆儿才几个月,出意外的可能太多了。小孩子夭折原本就是寻常,到时候再推说是我那媳妇克死的。老婆子可就彻底落了单, 又只能被他们母子拿捏了。谆儿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老爷提出来要找人进府看看, 我就觉得是西院的在捣鬼。”


    林夫人给林侍郎纳了小芳分了二姨娘的宠。


    可是二姨娘善于揣摩人心,解语花的名声也不是白得的。


    林侍郎还是十日里有三四日去她那里过夜,听了些枕旁风也是正理。


    沈寄想了想, 还是把心头的疑虑说了, “干娘, 谆儿身边的人, 都是确定可信的么?万一出个内贼, 防不胜防啊!”


    “你说的没错, 比鬼神更可怕的, 唯有人心!即便是跟我多年的人,有些人也还是得防着点。”


    谆儿的衣食住行一直是林夫人最上心的, 要下手也只能是从这些地方了。


    她甚至都不许人在谆儿屋里屋外高声喧哗。


    说前两年萧尚书家才满周岁的孙儿,就是当爹的带到外院大书房去,结果不知什么人在外使劲敲了下锣给吓着了。


    当夜就发起高烧来,三日后就没了。


    当时沈寄还有点咋舌,而且觉得谆儿未免被带的太金贵了。


    老话不是说要得小儿安,常须三分饥与寒么。


    可是像谆儿这样子带,体质一点都不好。


    一旦天气变化,就会出现状况。


    所以才会闹出请人进府来看的事来。


    现在可好,被人利用来说成是属牛的给克的。


    除了柳氏,林夫人身边还另有两个得力的人是属牛的呢。这下子也都被隔离了。


    “你能想到这些也可以出师了,我便没什么好教你的了。日后种种,就要靠你自己把握了。如今我张罗着要让属牛的都避出去,不过是做做样子。这一次我一定得搬倒西院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一直都在的话,我也防不过来。”


    沈寄见林夫人眼里闪过一道厉色,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


    “你总归是要出嫁的人了,又不是姓林的。之后的日子就好生在你的院子里呆着,什么都不要过问就好。”


    “是。”


    沈寄回去自己那边。


    流朱拿着树枝在树荫下练习写一到十的数字,凝碧就在旁边一边做鞋子一边看着。


    沈寄没出声,站树后听她们两个闲聊。


    “流朱姐姐,阿玲她都能跟着姑娘学识字,咱们也能吧?”


    流朱回过头去,“你想识字?”


    “嗯,看夫人身边几个得力的妈妈都很能干,能识字、会算账。”


    流朱笑开,“我知道了,你想日后当管事妈妈。不过呀,管事妈妈只有媳妇子才能做的。难不成你就想嫁人了?”


    凝碧跺脚,“讨厌!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啊,阿玲不是说了么,咱们都是不会当、当那个什么的。那么今后的前程也要在心头想想啊。我就不信你没想过。”


    “我当然想过,但是要一步一步的来。如今咱们是二等丫头,头上还有挽翠姐姐和阿玲呢。挽翠姐姐本就在我们头上,又极是能干的。阿玲呢,虽t?然小些,跟咱们差不多。但她跟着姑娘的日子最久。”


    凝碧狡黠的一笑,“我知道,你是想等着挽翠姐姐出嫁了,接替她做一等丫头。”


    沈寄笑看身边的挽翠一眼。


    后者臊得满脸通红,往前迈了一步,“几个不知羞的小蹄子!这样的话也好就这么说了出来,也不怕叫人听见说姑娘这里的人没规矩。还编排到我身上来了。”


    “见过姑娘!挽翠姐姐,我们真不是在编排你。”


    沈寄觉得做这种职业规划倒不是坏事,只不过这个地方是不让随意把嫁人什么的话说出口就是了。


    让挽翠提醒她们一声也是好的。


    挽翠发作了两人,看沈寄往正房走去,忙忙跟上。


    凝碧吐吐舌头,流朱瞪她一眼:“叫你再口没遮拦的。姑娘性子好,许多事儿不计较。咱们可不能真叫人说她身边的人没规矩。”


    “知道了。”


    沈寄回屋坐下,让挽翠取了琴摆上,对着曲谱练习指法。


    一曲终了才开口问挽翠,“阿玲是不是时常在小丫头面前显摆啊?”


    挽翠笑道:“有时候会,所以流朱她们都很羡慕。而且她还不肯教她们。流朱、凝碧几个就想着自己努力做好,日后也能得到这个奖励。至于奴婢,些许也识得些字。不过她们都比奴婢小上几岁,平日里不敢来找奴婢教就是了。”


    说着话风一转,恼道:“可没想到她们背着就敢这么编排奴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倒也不算编排。你从前也想过等上面的人出嫁了,空出位置来吧。流朱、凝碧都在想日后的事了,你也想想吧。”


    方家的时常对挽翠赞不绝口的,说她样貌好又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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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寄知道她有个儿子叫方大同,年岁相当,样子也还过得去。


    只是暂时没有什么差事好安置他,便只能让他帮着置办嫁妆的人跑腿,据说很是勤快肯干。


    所以方家的是什么心思那是一目了然的。


    “姑娘不是说了么,等您自己嫁过去在魏家站稳了脚跟会替奴婢物色。现在还早呢。”


    “嗯,也好,那就多看看。看看方大同到底怎么样,再看看有别有其他合适的。你是我身边的人,我自然先问你的意思。”


    挽翠楞了楞,从来配小厮都是依着主子的意思。


    虽然这个主子比自己还小吧,可到底手里攥着自己的卖身契,没想到会这样跟自己商量。


    于是大着胆子道:“姑娘,奴婢才刚升了一等丫头,还、还不想那么早嫁人。”


    沈寄点头,“嗯嗯,还是当姑娘家的好。要是有得选,我也不想这么早就嫁人的。”


    十四不到就要变成已婚妇人的身份,沈寄还是有点不满的。


    挽翠笑笑,“姑娘,大人昨儿打发人送来的甜瓜,现在要不要切来尝尝?京城里是没有这个卖的。听说是出使外藩的人带回来分送同僚的。大人想必也没分得几个,就给夫人和姑娘送了两个来。”


    “干娘哪里少了这些东西吃?”


    “这也是大人的心意不是。”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是住在林府,即便足不出户,还是有消息传来。


    林夫人之前曾向林侍郎建议,林二已经十四了,该让他多经手些庶务了。


    当初林大少爷的丧事办完不久,林侍郎就开始让他弟弟带着林二学着做这些。


    二姨娘当家的时候,帮着上下打点,倒是出了些成绩。


    可林夫人回来以后,却着实出了个不小的差错。


    林侍郎把他教训了一顿,虽然没有剥夺他管理庶务的权力,但却有了种此子一贯好逸乐、担不得什么事的印象。


    从前种种不过是下头的人着意奉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经些事怎么长进?让人好好带带也就是了。这样子下去,知道的说是老爷不放心二郎怕他捅娄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压制他呢。哥儿大了,总是要担担子的。”


    “嗯,也好。”


    于是林二身上的事就比从前多,见二姨娘的时间自然少了。


    眼看如今要秋收了,庄子上的事情多了起来。


    又要到中元节了,府里要准备祭祀,他更忙得没了闲暇。


    前些日子甚至还出了一起佃户闹事的纠纷,他被打发跟着管家出去处理了。


    过了几日,谆儿身上又有些不对劲。


    竟然更甚往日,都有了点奄奄一息的意味。


    本来以为是这几日秋老虎厉害中了暑,结果却查出是乳母在□□上抹了些东西让他生病的。


    林侍郎立时大怒,一番彻查竟然是二姨娘捣鬼。


    她之前抓住了乳母一时贪嘴吃了些不利于哺乳的东西这个把柄。


    又替她男人还了三十多两银子的赌债,逼着她动一些手脚。


    好让谆儿时常的生些小病。


    这样日后得场厉害点的病一命呜呼,也就顺理成章了。


    甚至还闹了一出属牛的犯了谆儿的好戏。


    其中箭头直指柳氏,日后自可全推到她身上去。


    这个儿媳妇是林夫人自己挑的,责任自然由她自己负。


    日后没了孙子,更是一点指望都没有。


    只等到林二掌了权,二姨娘便可跟着鸡犬升天。


    这个时候是七月二十四,离沈寄文定的日子还有十天。


    看来林夫人是要把事情结束在七月了,在林二被支开的当口把这事了结。


    林二是林侍郎亲子,不好除去。


    但二姨娘再怎么得宠,在他心底也不会重要过林家的子嗣。


    而没了二姨娘,内宅就全掌控在了林夫人手里。


    谆儿更加安全不说,林二日后也必定处处受到掣肘。


    她帮林二物色的妻子,沈寄也听徐五说了,是个骄娇二气甚重,外表漂亮却没太多脑子的千金小姐。


    不过,外头的名声相当的好,不过是亲近的人才知道根底罢了。


    对方知道林二是庶出扶正,如今林府又有了嫡孙还不太乐意。


    林夫人几番上门求娶,又备了丰厚聘礼,才求来了这门亲事。


    一时,众人都赞她贤惠,林侍郎也很满意。


    人证物证俱全,作案动机,作案手法都查得清清楚楚。


    戕害家中子嗣,就算林侍郎想包庇也是不行的。


    林夫人已经说了,如果不还她孙子一个公道,她就要请族老们来公断。


    于是,七月底的一个晚上,二姨娘被乘夜送到一个庄子上去养病。


    等到八月初二林二回来,她已经是病入膏肓只剩下一口气了。


    而内宅之内,也是一番人事大变动。


    林夫人迅速撤换了许多人,内宅这回是完全掌控在她手中了。


    等到沈寄出阁,就要开始忙林二娶妻的事了。


    这些事情沈寄都是耳闻。


    听说在二姨娘离府后,谆儿就很快的好了起来。


    而属牛的冲克他,被证实是二姨娘买通道士所为之后,柳氏阿玲等人就都已经回到了林府。


    第 66 章


    阿玲娇憨的笑:“还好还好, 夫人及早发现了二姨娘的阴谋。不然叫奴婢一直避在西山别苑,耽误了参加姑娘的婚事就坏了。奴婢要看姑娘做美美的新娘子。”


    方家的也做如是说法。


    沈寄微微一笑,“你们先下去歇着, 洗一洗身上的风尘, 回头再来伺候。这几日事情越来越多,你们回来得正是时候。”


    她又不怕属牛的冲撞, 如果没有这一茬到时候把人直接叫到自家去就是了。


    等人退下, 沈寄收了笑容吁出一口气来。


    好残酷的内宅之争!


    二姨娘不算冤枉, 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不然干娘也不可能得到林侍郎的支持。


    对小婴儿都下得去手的人, 不值得同情。


    所谓得病, 也许就是灌了一碗慢性的毒药, 一口气吊着。


    救也救不活,死也不能立时死去,就只能活着零零碎碎的受罪。


    然后过得一个来月,人被折磨得断了气, 一席草席子裹了往乱葬岗一扔就算完事。


    说二姨娘步步为营, 不如说是林夫人给她机会这么做。


    一环紧扣一环诱她入彀,在她想向谆儿下毒手的当口出手,高明!


    如果林二因此记恨, 有了一点外漏、半分不敬那都是他不孝。


    按礼法来算, 他是林夫人的儿子, 不是二姨娘的儿子。


    林夫人接下来要做的, 就是在林家孤立林二, 将他与谆儿隔离。


    一个十四五的少年, 屋里就已经有了好几房美艳通房, 纵欲无度的后果就是两眼浮肿脚步虚浮。


    而且他身边的管事等人也一应是林夫人的人。


    这样的人要跟林夫人斗,怕是不易。


    再加上林夫人给他物色的妻子又是那样的一t?个人。


    以后妻妾一大群, 家宅都难宁。


    再有,内宅要做点手脚让他的妻妾生不出儿子来太容易了。


    沈寄觉得这事日后有必要让魏楹知道,让他知晓妻妾成群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


    到点要睡觉了,挽翠帮沈寄散了头发,又褪了外衣。


    她就穿着一身寝衣抱膝坐在床上。


    挽翠放帐子的手停了一下,拿起旁边的扇子帮沈寄扇风,“姑娘是不是热得睡不着?可要睡好才是,明日就要行文定之礼了。让人看到您有黑眼圈,可得笑话您想着明天的事睡不着了。”


    沈寄道:“脑子里有点乱糟糟的,今晚你守夜?”


    “是,今晚是奴婢。”


    “你先别出去,陪我说会儿话吧。”


    “是。”


    沈寄悠悠的开口,“魏大哥答应了我不纳妾室、不要通房,也不会留宿青楼。”


    挽翠一愣,这不太可能吧?


    就是个能吃饱饭的农夫,还想着三妻四妾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知道你觉得不可能。不过魏大哥他一向是言而有信的人。”


    挽翠道:“那是好事啊,多少人梦都梦不到呢。说实在话,哪个女人又想同人分享呢?只要姑娘过门以后早早的生下小公子……”


    她说到这里,想到沈寄才十三岁零五个月,又住了口。


    姑娘和魏大人这么早婚嫁是为了防着魏大人的二婶塞人。但圆房至少是一两年后的事了。


    “嗯,子嗣真的是很重要的。我日后是得早些生个儿子,不为固宠也得让魏家那些长辈少了往他屋里送人的借口。”


    沈寄说了半晌才睡了过去。


    挽翠想了想没去值夜的小床,抱了自己的铺盖在沈寄的脚踏上铺了个地铺躺下。


    其实方才姑娘虽然是那样说,可话中还是透露出了一丝担忧的。


    想是也觉得魏大人这个誓言要遵守一辈子很难吧。


    次日便是八月初四,林夫人请了一位颇有交情的户部郎中的夫人来主持。


    这位夫人年纪与林夫人相仿,却是难得的父母、公婆、子女、俱全的有福之人。


    因此这个圈子中有嫁娶之事十之五六都是找她出面,也算是驾轻就熟。


    因为受了林夫人郑重相托,也很是用心。


    魏家送给林家的定礼有一盒金银首饰,做工极好;


    两盒上好的衣服料子,都是南方来的精致少见的花色,便是官家千金也不是等闲就能弄到的。


    看得出是花了些心思的。


    这也让林府和沈寄在来观礼的客人面前很有面子。


    沈寄早早的就已经穿戴一新,端坐内室等候仪式的开始。


    她离及笄还有一年半,本来是不用盘发的。


    但今日的重头戏便是七夫人替她插戴簪钗等物。便由挽翠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并无饰物。


    但她正是豆蔻枝头的年纪,本就不靠华服贵饰来打扮。


    只这样穿了一身新作的红色衣裙,略施粉黛,便已是清丽脱俗之姿。


    尤其经过这几个月林夫人的琢磨,整个人光华内敛,顾盼生辉,颇有了几分大家之风。


    “哎呀,这通身的气派活脱脱就是林夫人的亲闺女嘛。”


    那位郎中夫人做惯了这种事,张口就是夸赞的话。


    什么知书识礼,气度不凡之类的话跟不要钱一样的砸了过来。


    这也是小定礼全福人惯常的场面话。


    沈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头微微低下表示害羞,又得了端庄大方的评语。


    一应仪式走下来,最后七夫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镶玛瑙的金簪子。


    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替沈寄插上,这便算是礼成了。


    从此以后,沈寄便是魏楹的未过门的媳妇儿了。


    这是受礼法、律法保护的。


    可不像现代,订婚只是个形式,结婚才有法律效力。


    接下来便是双方长辈、来观礼的客人入席。


    林夫人早备下了极丰富的席面。


    有四荤、四素、四干、四鲜,十六样菜。


    另又有四色点心并上好佳酿,整个场面十分的体面。


    徐五早早就来了,喜滋滋的告诉沈寄她这一个月长了有小一寸。


    对沈寄道谢再三说回去还要接着跳。


    另有贺小姐等几家与林家亲厚的人家的小姐也来观礼。


    算是给足了林家面子,让沈寄的订婚仪式可以办得更风光。


    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便是正式的婚礼。


    此后沈寄更是足不出户。


    直到八月中秋佳节,林府家宴时才重新在人前露面。


    林夫人看着她慈爱的说:“留不了几天了啊。”


    之前的人事变动,沈寄偷偷打听了一下,那些曾经跟着二姨娘的人都直接被发卖,而且不是卖去什么好地方。


    二姨娘最贴心的两个丫鬟是被卖进了青楼。


    参与害谆儿的人更是被直接打死。


    眼前的人一面是菩萨一面却是金刚,可是对自己的确是有莫大帮助与恩情。


    不是她,自己无法这么快就能跻身这个圈子并且立足,而且着实教了自己许多持家之道。


    所以,她还是很感激眼前的林夫人的。


    林夫人的两个女儿都嫁在外地,这次早早的就遣人送了年节礼物来。


    还各自送了沈寄一份成亲的礼物。


    只不过林府今晚的家宴注定不会平静。


    首先是到了时辰还找不见林二,林侍郎的脸上便有些不好看了。


    后来人被找到,却是偷偷去了郊外看二姨娘。估摸着,二姨娘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家宴上谆儿也被抱出来露了个脸,体现三世同堂的意味。


    当时,林侍郎和林夫人在说话,没注意这边。


    一直低头沉默着的林二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不善。


    然后谆儿就嚎啕大哭起来。


    整个场面一团乱。


    新上任的乳母慌慌忙忙的抱着哄,却怎么也哄不好。


    林夫人便叫乳母抱了下去,然后扫了这边一眼。


    林二继续低头沉默,沈寄和柳氏都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旁边一众姨娘通房的那一桌就更是噤若寒蝉,没有人出声。


    林侍郎的手要抬起来,又顾忌着今天是中秋。何况席上还有沈寄这个外人在,终究是忍下了。


    可一个气氛这么沉闷的中秋家宴,最后还是让林侍郎拂袖而去,“一人向隅满坐不乐!”


    沈寄心头一寒,他已经把他的‘解语花’完全抛到脑后了吧?


    林侍郎走了,筵席也就散了。


    今晚完全瞧不见月亮,它躲在黑黑的云层里,显得到处是暗沉沉的。


    就只有走廊上的红灯笼发出幽幽的光。


    沈寄和柳氏一起去看谆儿,后者轻道:“小寄,你就要离开了,我真羡慕你。”


    沈寄道:“大嫂,你以后离二哥远一些。”


    这样的深宅大院,让人怪压抑的。


    “我一个寡妇,当然要跟年轻的小叔子避嫌。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立场。娘好、谆儿好,我才能好。”


    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柳氏顿了一下又道:“你这么跟我一同进出,就不怕我碍着你?”


    “我是不忌讳这些的。”沈寄抬起头很真诚看着柳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氏微微一笑,“听说妹夫对你很是上心。那日文定前我本来想跟你道贺的,可是又怕你忌讳我是不祥之人。”


    说着撸下手腕上的一个碧玉镯子,“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给你添妆。”


    沈寄正式出阁,柳氏也是不能出席的,所以提早把贺礼送了。


    那玉的成色很好,柳氏直接给她戴在了腕上。


    “谢谢大嫂,日后也要常来往才是。我可是谆儿的姑姑,你多带着他过来玩。”


    “嗯,只要你下帖子,娘又同意,我一定来。我能出门的机会也不多。好妹妹,恭喜你!”


    谆儿已经睡过去了,听说回来后还哭闹了好久。


    小脸蛋上甚至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下人也不敢替他抹掉,怕他被惊醒又开始嚎。


    和柳氏分路以后,沈寄带着挽翠往自己的院子走,“以后我的家里一定不让它发生这样的惨剧。”


    八月十八日,魏楹那边送了聘礼去林家。


    这里头有一对活大雁,有茶叶,也有果物糕饼与美酒……


    整整装了三十二抬,满满当当。


    挑去林府,一路上吹吹打打,有无数孩童跟着看热闹。


    林夫人当日就让人把里头的真金白银的物件挑出来,放到了给沈寄陪嫁的庄子上造册入库。


    又拿出一整套血珀的首饰送给沈寄,“你怎么说叫我一声干娘,我可不能做老抠。”


    沈寄知道这是极贵重的,也是林夫人压箱底的好东西。再想想她一心为自己打算,t?眼眶便是一湿,“干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早,后儿早上再哭吧。”这是调侃她流着眼泪哭嫁。


    八月十九日是林家送嫁妆的日子。


    林夫人一早请人做的整套黄梨木的家具很是气派。


    三十二抬的嫁妆也是风风光光,绸缎、布料、上好皮毛、四季衣裳、铺笼罩被应有尽有。


    最要紧的便是林夫人亲手交到沈寄手里压箱底的一匣金首饰和五千两银票。


    第 67 章


    八月二十日一大清早, 沈寄住的院子就里里外外忙开了。


    顾妈妈、沈寄身边六个丫鬟、几房陪房家人全都在忙碌。


    另有林夫人担心沈寄那些人没经过大事派来的孙妈妈,并一众男女仆人听候差遣。


    屋外孙妈妈总揽大局,屋里自然是顾妈妈。


    沈寄一早吩咐挽翠和阿玲多准备些红包, 从四钱到二两大小不等, 好打赏众人。


    林家的大厨房更是热火朝天,方家的和三个林府的厨娘甩开膀子忙活, 一盘盘佳肴依次出炉。


    一早等候在外的十二个婆子鱼贯而入, 将菜肴送出。


    今日林府也要摆酒席, 招待来迎亲的新郎一干人等与林府送亲的客人茶饭。


    沈寄更是一大清早的就被顾妈妈叫起来了。


    先是泡了个澡, 然后挽翠、阿玲并林夫人派来的几个大丫头便围着伺候穿衣梳头。


    她的脸蛋已经够嫩了, 结果也被顾妈妈用绷直的棉线撵弹, 痛得她差点不顾形象的叫起来。


    大红的嫁衣上是鸳鸯与莲花的刺绣纹样,是林府针线房的几个绣娘完成的。


    再披上合乎魏楹品级的霞帔,然后也是依着他品级来的凤冠与金饰,再配上金镶玉点翡翠围冠、宝钿花饰, 俨然是满头珠翠。


    在梳头的时候顾妈妈还依照规矩给她用了假髻, 当时沈寄还有点莫名其妙。


    现在觉得,搞不好就是为了多插戴珠翠才弄的。


    阿玲捧了一盘子的胭脂水粉翠黛上来,顾妈妈亲手给沈寄上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的动作很是敏捷, 也很用心。


    不一会儿, 收拾停当, 阿玲又捧着镜子给沈寄看。


    沈寄一看镜子里面, 自己完全变样了。


    脸被粉扑得雪白, 弯弯的眉, 红红的樱桃小嘴, 看着非常的喜庆。


    天色其实却还早,屋子里挤满了人。


    徐五、贺小姐等人也在, 都稀罕得看着被打扮成这个样子的她。


    徐五、贺小姐带着那日一道斗诗的几人也送了添妆礼。


    这会儿便都留在屋中看热闹。


    她们是随着各自的母亲而来,充作送嫁的女客。


    另有林家的婶娘等人也都过来,送上添妆礼,凑趣说着吉祥话。


    徐五笑道:“小寄,你今天真好看。”


    “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她摸摸凤冠,小声问:“重不重?”


    “重!”


    沈寄如今深刻体会演员说的头上戴二十多斤什么感受了。


    今天戴一天脖子怕是会戴出毛病来。


    挽翠把大红宵金盖头放在沈寄身边,提醒她一会儿出门要带上。


    一时贺小姐几人看了,都啧啧称赞绣活儿好。


    沈寄微微笑道,“就只有这个是我亲自动了手的。”


    大娘又帮她长了一回脸。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沈寄心头开始有些莫名焦躁。


    好在太阳才刚升起来,迎亲的队伍就来了。


    季白还是个小孩儿,便出去偷瞟了几眼进来告诉沈寄,“姑爷骑着高头大马,头戴簪着金花的乌纱帽,披着红底织金的绸子,可神气了。这会儿林家的舅爷们正出题为难呢。”


    今日林二称病没有出面,沈寄也有点怕他又跟个黑面神一样搅了自己的婚事,暗自有点庆幸。


    林夫人是安排了林家的堂兄弟送她出门。


    一会儿,丫鬟进来禀报,“开席了!”


    林家的婶娘便带着人出去坐席。


    一会儿流朱也端了一碗莲子汤圆过来,“姑娘,顾妈妈让我送这个来给您先垫垫,省得一会儿饿了。”


    “我现在吃不下。”


    头一次当新娘,沈寄说不出的紧张。


    方才人多一直是绷着的。


    现在全是自己身边的人,她才让这份紧张流露出来。


    “姑娘,这汤圆做得比平日里小,一口便可解决一个。这样不会弄花妆容。您什么都不吃,回头会没有力气拜堂的。”


    沈寄还是摇了摇头,“吃不下。”


    她之前一直学这学那的。


    然后又目睹林府的争斗,到前两天其实就开始恐婚了。


    万一日后魏楹言而无信,又纳妾纳通房怎么办?


    万一魏家长辈总是干涉他们夫妻的事,总想着往魏楹床上塞女人。


    一次又一次,又要怎么应付……


    到这会儿就来了个大爆发,紧张得什么也吃不下。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挽翠道:“夫人有送来参片,回头姑娘含着就不会饿了,而且也方便。”


    沈寄点点头,是,方便!


    穿成这样实在不好去方便,就这么办吧。


    她招手示意流朱、凝碧二人坐到她身侧。


    一人一边帮她托住头上的凤冠,这样她的头和脖子就轻松多了。


    沈寄能听到外面一些热闹的喧哗,一时觉得时间十分难熬。


    阿玲和挽翠就绞尽脑汁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小故事小笑话说给她听。


    流朱、凝碧二人也各说了一个,好歹熬到散席。


    散席后,之前那些人一部分在正院里看热闹,一部分又重新进来。


    徐五进来见她叫了两个小丫头托着凤冠,顿时笑开。


    沈寄道:“日后你也学着点。”


    徐五哈哈大笑道:“学你紧张得一点东西都吃不下?”


    “日后你们就知道了。”


    徐五想到沈寄的出身,日后要面临的难题,心头多了几分同情。


    又想着自己家里也差不多在准备说亲事了。


    也不知以后会嫁给什么样人,一时有些犯起愁来。


    不一会儿,外头的新郎伴当等也吃喝停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吉时也快到了,便作了催妆诗五首呈了进来催新娘上路了。


    这些伴当多是今科进士,做这些自然不在话下,也算是为今天的迎亲增光添彩。


    魏楹进来,和沈寄一起去拜别林侍郎林夫人。


    林夫人笑着发话,“送亲吧。”


    大红的盖头盖在沈寄头上,她看不清外头外头的场景。


    林家大堂兄进来背了她上花轿,沿路一阵鞭炮声响起。


    沈寄坐下后刚想了下季白描述的魏楹高头大马的样子,轿子就被抬了起来。


    微微摇晃了一下就保持住了平稳。


    鞭炮更加的密集,锣鼓喧嚣。


    不知走了多久,听到有人说:“来了,轿子来了,放鞭炮。”


    一时,轿子缓缓停下。


    魏家请的全福夫人请她下轿,然后扶着她往里走。


    整个过程沈寄有点发懵,按照全福夫人的提示拜完堂被送进洞房。


    她手里拿着红绸的一端,那一头牵系着魏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在前,她在后,全福夫人扶着她。


    “新郎官快挑开盖头,我们要看看新娘子。”


    有秤杆伸到盖头下略略停顿了一下。


    像是给她准备的时间,然后眼前便明亮了。


    她看到了身姿挺拔站在床边的魏楹。他一身喜服、满脸喜色,正对着她笑。


    “新娘子真好看啊!”


    沈寄听着这声音耳熟,转头过去。


    居然是胡胖子!


    对于在这里看到胡胖子,沈寄是很惊喜的。


    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者冲她眨了眨眼。


    “那当然,白白净净的,一看就很有福气。不是,是魏兄有福气。”说这话的是徐茂。


    旁边几个同僚也随声附和。


    一时新房里满是称赞的话语。


    不过更多还是四面八方而来的审视、衡量、怀疑的目光。


    今天,淮阳魏氏各个房头都有代表出席呢,这些想必就是了。


    一时全福夫人请沈寄坐了床西头,魏楹坐了床东头。


    又有人上来把魏楹的衣服下摆盖在了沈寄的上头。


    这是说日后过日子,男方要压着女方的意思。


    沈寄用眼角余光去看魏楹,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沈寄心道:压着我,想得美!


    顾妈妈说过,这个时候在场有人要说调侃的话的。


    让她千万不要出声,他们闹一会儿就会出去了。


    然后就是喝合卺酒,再然后魏楹出去陪客,她就可以换下这身衣裳在房里等着了。


    对于那些人要说什么话,她心头没底。


    不过,魏家老太爷是同意了的。


    他们总不能此时让自己下不来台吧。


    那丢的可是淮阳魏氏的脸。


    只是,看到有人等着看好戏的目光,她心头还是咯噔了一下。


    “大嫂,妹妹是受二伯母吩咐,有礼物转交。”


    送礼干嘛送到新房里来?外头又不t?是没有安排人收礼登记。


    沈寄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魏楹的好二婶,如今的族长夫人送了她一本《女诫》和一把戒尺!


    大好的日子送这种东西,摆明了是扫魏楹和沈寄的脸,对沈寄不太满意的意思。


    本来喧嚣的屋子一时静了下来。


    对方是宗妇,这种场合,魏楹也无法,只是后槽牙咬得死紧,腮帮子都有些鼓起了。


    沈寄站起接过,“侄媳必谨记婶娘教诲,日后自当谨言慎行。”


    “好了,都出去吃酒吧。”魏楹出声,声音平稳听不出喜乐。


    可是在这种场合逐客,显见对方才的一幕很不满。


    他之前回去,曾经当众大闹过一场。


    魏家人都知道他不好惹。


    而且出了方才的一幕,新房里众人也不好再待,便鱼贯而出。


    徐茂和胡胖子道:“新郎官赶紧出来啊,我们等着你敬酒呢。”


    这是提醒魏楹别冷落了外头的客人,否则场面就不好看了。


    魏楹看向沈寄,愧疚的道:“小寄,我又让你受委屈了。”


    沈寄当然是很窝火的,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这不是存心给他们添堵么。


    看沈寄、魏楹脸色不好,挽翠、阿玲也都气鼓鼓的。


    顾妈妈忙劝道:“姑娘、姑爷,喝合卺酒吧。大喜的日子,要高高兴兴的才好。”


    沈寄和魏楹对视一眼说道:“就是,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要是被这么一搅局,就坏了心情,不就正中那些人人下怀了么。”


    魏楹道:“对,他们想咱们不高兴,咱们偏要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两人交杯把合卺酒喝了,魏楹便盯着今天格外装扮的沈寄看。


    方才的酒不算辛辣,带点微甜,可再怎么也是酒。


    沈寄只觉得被他看着,酒有点上脸开始发起烫来。


    她出声道:“我先把这身累赘换下来。”说着起身坐到梳妆镜前。


    挽翠阿玲赶紧上前伺候,把凤冠珠翠取下。


    沈寄揉揉脖子,“终于轻松了。”


    走过去推推魏楹,“外头等着你敬酒呢,出去吧。”


    魏楹点点头,站起来,柔声道:“嗯,我出去招待客人。你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来。放心,我才不上她这个当呢,你也别难过。这个场子总是能找回来的。”


    沈寄现在紧张尽去,这一天折腾下来还水米未进呢,光含参片也不够.


    她点头道:“嗯嗯,我是真饿了。不过不必你去叫人了。快出去吧,让客人久等不好。阿玲最熟悉我的口味,让她去就好了。”


    第 68 章


    魏楹面上含笑, 步出新房。


    混当没有方才那回事,一桌一桌的去敬酒。


    别人砸他们婚礼的场子,他们总不能砸自己的场子。


    众人自然也粉饰太平。


    可看他的确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不像强作欢笑, 胡胖子悄声问:“你没事吧?寄姐怎么样?”


    “没事, 我们才不会让那个老虔婆得逞呢。胡月半,你不远千里而来, 一会儿定要多喝几杯!”


    魏楹长袖善舞, 方才的一幕也未闹开。


    一时觥筹交错, 气氛很是热烈。


    喧嚣声新房里都能隐约听到。


    沈寄吃了阿玲端来的配料丰富的面, 问道:“你们几个也都吃了吧?”


    “嗯, 姑娘放心。奴婢们轮换着吃了。”


    顾妈妈笑道:“明儿可就要改口了, 得叫爷跟奶奶。”


    沈寄换了一身轻便些的衣服。让挽翠把她的《九州志》拿出来,她要看书。


    顾妈妈怕她还想不开,劝解道:“姑娘,来日方长。”


    她虽然心头有预料, 但是真没想到魏大人的婶娘居然如此落他们的面子。


    大好的日子这般被人添堵, 担心沈寄一个小姑娘心头过不去。


    “我知道。妈妈放心,这点小伎俩就想给我下马威,还不够。”


    沈寄说完, 翻开书看起来。


    哼!她要是想, 日后那位好婶娘的宗妇之位都别想保住。


    喜宴一直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到最后, 虽然胡胖子徐茂给魏楹挡了不少酒, 他还是脚步有些不稳了。


    被几个人扶着往新房走。


    “没事没事, 反正你今天醉了也不误事的。”胡胖子调侃道。


    谁都知道这俩如今就是有个名分, 想有夫妻之实还有得等呢。


    魏楹半靠在他身上, “胡月半,你少说风凉话。”


    徐茂也噗嗤噗嗤的笑:“没事儿!那么美的新娘子, 就是光看着也是好的。一样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几个人把魏楹安置在床上,沈寄向他们道了谢。


    “应该的、应该的,嫂夫人我们走了。”徐茂笑着和胡胖子退了出去。


    七夫人安排得很好,整场婚宴除了新房里那个小小插曲,一切都尽善尽美。


    这会儿,总管洪升安排着送走了一众客人,这场婚事才算终结。


    阿玲去厨房端了醒酒汤过来。


    沈寄要扶魏楹起来喝,就见到他睁开了眼,眸子里满是笑意,亮得跟星星一样,“小寄,我没醉。”


    沈寄看他眼神清明,不像是喝醉了不认,便让阿玲端了下去。


    魏楹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


    沈寄左右看看,“你这屋里怎么连个使唤丫头都不见?”


    魏楹正在脱外衣,闻言嘿嘿的笑:“我贴身的事都是用管孟,不用丫头。”


    一边看着沈寄的表情,发现她没为之前的事伤神才放下心来。


    他把外衣脱下扔到一边榻上,过来抱住沈寄,“小寄,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从议婚到现在又是百来日不见了。


    沈寄一僵,他们不是说好的么,暂时不圆房。


    魏楹把手松开些,扳了她的身子过去对着自己,“我就抱抱你,别怕。”


    他多少懂一些医术,知道女子身子骨还未长齐全就承欢不好。


    眼前的人是他所珍视的,自然不会如此。


    至于府里那些看菜下碟的下人,别想因此而小瞧她。


    这是他的家,他们的家!


    小寄要做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的。


    沈寄放松下来,靠在魏楹身上,她方才还真是吓了一跳。


    她现在还算是未成年少女呢。


    鼻中闻到一阵淡淡酒香,不由笑道:“我看你进来的时候,脚步都不稳,人也是靠在他们身上。还真以为你醉了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能呢?今天虽然说不能做坏事,可是我也不能倒头呼呼大睡,留你一个人啊。再说我也想好好看看你,和你多说会儿话。在外头我就是有十分酒量也只会表现出七分,不然会坏事的。嗯,就只有在叔父那里那次是真的半醉了。”


    絮絮说了一会儿话,沈寄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嗯,明日还要早起拜爹娘的牌位,咱们早些歇了吧。有什么话没说完,也可以在枕头上接着说的。”


    要睡在一张床上,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过了一会儿才对坐着自行脱衣,然后各人钻各人的被窝。


    床宽大倒也不觉得挤。沈寄的位置在外头,方才丫头们铺床就把她的被子铺在了外头。


    这是规矩,睡外头的人要负责半夜端茶送水。


    沈寄心头骂了一句万恶的旧社会,然后卷卷被子准备睡觉。


    “小寄,你睡着了么?”过了一会儿,里面的魏楹出声。


    “嗯,没有。很困了可是又睡不着。”沈寄含糊的应道。


    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被子被人掀了起来。魏楹钻进了她的被窝,和她共一个枕头。


    “你、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说颈子疼么,我帮你揉揉。”说着伸手帮她揉捏着颈项。


    力度适中,很是舒服。


    “痒!”沈寄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哪儿痒,我帮你挠挠。”


    “那不是更痒了。”沈寄一阵紧张,睡一个被窝不会擦枪走火了吧。


    “小寄,我不会伤害你的。”魏楹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沈寄安下心,心头一阵柔软。轻轻道:“嗯,我们睡了吧。”


    “好!”魏楹搂着沈寄,在她脖颈处蹭了几蹭,合眼睡去。


    次日清晨,沈寄是被魏楹摇醒的。


    他已经穿戴好坐在床边,“小寄快起床,时辰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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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早按理是该见公婆敬茶的。不过公婆都不在了,便改为向牌位敬。


    沈寄拉好自己的衣服才叫了人。


    魏楹只用小厮,小厮今后却不方便进来。


    好在他从小都是自己打理自己,这些一点不成问题。


    流朱过来伺候沈寄穿衣梳洗,凝碧便要端水给魏楹洗漱。


    他摆摆手,“放下就是。”


    顾妈妈带着人收拾床铺。


    她特意t?留心看了看,床上干干净净的,也不算皱。


    这个本不必她来做,她今早就是想确认一下。


    之前她问沈寄,沈寄说说好了的,等到她及笄之后再圆房。


    可魏大人昨晚喝醉了,她怕他年轻一时克制不住伤到了沈寄。


    再不动声色瞥了眼沈寄,不像是承欢后的模样,心便放了下来。


    这府里虽然暂时住着远道而来的魏氏族人,但是他们在认亲礼后就要离开。


    府里日后都由姑娘,不,是奶奶做主。


    倒不怕今日没有红帕就叫人看轻。


    反倒叫府里下人知道,爷是如何爱重奶奶。


    早饭是清粥小菜和几样点心,口味有些陌生,应该是魏宅的仆人所为。


    两人对座吃完略坐了坐,魏楹看向屋里的钟漏,“嗯,走吧。”


    沈寄今日依然是一袭红色的衣裙,只是没再插戴那么多珠翠,只带了林夫人送的那套血珀首饰。


    脸上也清清爽爽的,略施脂粉画了下眉眼,把她本身姣好的面容露了出来。


    而那套血珀首饰又让她通身有了富贵内敛的气息。


    昨儿拿戒尺和书给她的人自我介绍过,她是魏楹的三堂妹。


    还有另外那些魏家人,今早也会一同在正堂见证她给公婆敬茶。


    然后还有场认亲礼,过后便会陆续离开。


    或者要在京城逗留,却也没打算住在他们府上。


    只说是他们新婚不便打扰。


    说起来,京城的魏家人也不少,别人家的宅子比起他们的大多了,也富贵多了。


    魏楹始终在沈寄身前半步的位置走着,将就着她的步子。


    沈寄腹诽,怎么就不能并肩了?


    还衣服下摆压着自己的,睡觉也得她睡外头。哼哼!


    “小心门槛!”魏楹瞧她似乎在走神的样子出声提醒道。


    万一绊着了,就算他及时伸手拉住了,他那些并不亲厚的亲人也会取笑跟外传的。


    “大堂兄可真是疼媳妇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看了一下,出声的是个圆圆脸的女孩儿,大约十三四的样子。


    这时候随母亲上京怕是有意在京城觅得佳婿吧。


    “四妹说笑了。”沈寄含笑道。


    昨日在新房,魏楹也是给她粗粗介绍了一下在场的人的。


    只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他们彼此连一句寒暄也没有。


    昨晚她就翻出魏氏的族谱来了个对号入座。


    虽然不能认全,但这个可能长期滞留京城的四堂妹她记住了。


    “侄儿媳妇好记性,那你可知道我是谁。”说话的人蓄着一撇小胡子,靠在椅背上,有些没坐相。


    昨儿这人没有出现在新房里。


    嗯,是长辈,大约二十三四的样子,然后看着有些不羁。


    沈寄结合这些理了一下,然后福了一福,“是十五叔吧,侄媳妇昨日未及拜见。”


    “嗯,没错,就是我了。乖,等一下再给你见面礼哈。”


    “老十五,你既然知道等一下才是认亲,这会儿就别出声捣乱。先给大哥上茶是正事。”


    说话的是魏晖,生性严谨的他一向和这个家门叛逆互相看不顺眼。


    魏楹猛地把头转向上方,桌案上只孤零零的摆着他父亲的牌位,“七婶,怎么下人把先母的牌位忘了吗?”


    此时沈寄还没有接手,一应事务还是七夫人在打理。


    她这几个月也算管得不错,所以魏楹的话说得还算客气。


    “这……”魏家哪里有那个被沉潭的女人的牌位?


    有她也不敢摆出来啊。


    于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在京的几个兄嫂。


    魏楹拉着沈寄在末座落座,“既然忘了,便等一等也无妨。想必爹也不会介意等娘一会儿的。”


    这架势是不把他母亲的牌位补上他就不行礼了。


    “你——”堂上几个长辈面面相觑。


    魏楹这小子狂得很,在祠堂认祖归宗的时候就说过,他日后要洗清他母亲的冤屈,把她的牌位放到宗祠里。


    可如今那个女人还钉在魏家的耻辱柱上啊,怎么能在这么正式的场合拜见?


    无论他们上前说什么,不要误了吉时啊,于礼不合啊,魏楹都充耳不闻的端坐着。


    便有几个人对魏楹的母亲口出恶言并要拂袖而去。


    魏楹忽地站起,一声‘关门——’


    厅堂外头的四扇大门忽然砰的一声就关上了,屋里光线一下就暗了。


    沈寄心头一乐,看来魏楹这几个月还是把府里该收服的人都收服了嘛。


    不然这会儿那些下人也不敢把这些长辈关在里头。


    估计魏楹是要出昨晚的那口恶气了。


    别人隔山打牛,他就回一招杀鸡儆猴。


    有妇人劝沈寄,“大侄媳妇,你劝劝楹儿。大好的日子何必置气呢?”


    沈寄正色道:“四婶容禀,昨晚二婶托三妹赠侄媳妇《女诫》,侄媳既然说了将谨言慎行,自当恪守‘出嫁从夫’的训诫。”


    第 69 章


    场面一时便僵住了。


    魏楹施施然站起来, “众位叔父婶娘说得对,吉时不能误了。来人,请我娘的牌位出来。”


    便有人将早准备好的灵位恭敬的请了上来, 和魏楹父亲的并放一处。


    沈寄则跟着他上前跪下, 从下人端着的茶盘里接过茶盏,“爹, 请用茶!”


    跟着洒在前面的空地上, 然后又端起另一盏, “娘, 请用茶!”


    末了起身, 由脸色不太好的七夫人引着给各位长辈行礼。


    一圈礼行下来, 只有魏晖夫妻还有十五叔的是厚礼,其他的都是礼轻情意也不重。


    “可以放我们出去了吧?”


    魏楹摆摆手,外头才有人把门打开,一众人等鱼贯而出。


    沈寄和魏楹站在门口送客。


    大部分人都是怒气冲冲的走的。


    十一叔魏晖走的时候对魏楹道:“你啊,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何必与众人交恶?


    在京众人听老太爷的都已经来喝喜酒了, 何必在此时撕破脸?


    十一婶却是看了沈寄一眼,昨晚的事她听说了。


    二嫂是有些过了。


    但身为宗妇,督导族中媳妇的规矩言行, 也说得过去。


    而且沈寄又是这个出身。


    楹儿却是用这种法子隔日就替她找回面子。


    昨天除了自己家, 差不多每房的人都去新房看笑话了。


    只是, 以魏楹的城府, 不该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才是。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他不该这么做。


    而且这也没有意义, 她原本以为他会和沈寄私下去拜大嫂的牌位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最后出去的是十五叔。


    旁人沈寄也懒得虚伪的挽留, 想着他对自己比较友善便笑着邀请道:“十五叔多坐坐吧。如果要在京城玩儿,也住在我们家就好。”


    “不了, 你才要当家,最重规矩。偏生我是最不守规矩的人,到时候你难做。我在京城有狐朋狗友,就不打扰你们新婚了。”


    十五叔伸手拍拍魏楹的肩膀,“小子,我等着看你给大嫂洗冤。”


    魏楹点头,“十五叔慢走。”


    送走了人,沈寄问道:“十五叔……”


    “他出生就没了亲娘。我娘是长嫂,嫁过来的时候他两岁,算是亲手把他带大的。听说他小时候还时常往我爹娘的床上爬,非要睡在他们中间。”


    “怪不得他会向着我们,也怪不得他会愤世嫉俗。”


    这份愤世嫉俗估计就是让长嫂的往死刺激的。


    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半大孩子,无能为力。


    而且多半和魏楹一样,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魏楹道:“走吧,我领你在家里四处走走。”


    “嗯。”


    沈寄也知道魏楹发作这么一通是因为昨晚的事,心头有点喜滋滋的。


    早在他在马知府的大堂上对着侮辱他生母、养母的人挥拳头,她就知道他不是个软蛋,是个可以靠得住的男人。


    魏楹遥遥指点着院子里的亭台楼阁、假山池塘还有屋舍介绍着。


    沈寄到了古代五年多,可有些思维还是比较现代的。


    譬如现在,她心头就在盘算着这一亩多的占地,可不就是一千个平方么。


    京城的一千个平方的宅院,这在现代是天价。


    就是在这里也是一笔不菲的财产。


    “魏大哥,这都是我们的?”


    魏楹看她笑颜如花的,心头也很愉悦。


    “那当然,不是我们的是谁的?你看这里,还有一片桃林。我看你很喜欢半山寺的桃林,所以特地让人移种的。”


    进去一看,别说桃花,桃子都没了,只能等明年。


    不过,这满园桃树花开之时想必很是壮观。


    到时候让人铺上地衣,在桃t?树下说说笑笑的想必很有意思。


    沈寄正在树下仰头看着桃枝,魏楹从身后过来,然后递过一支狼毫笔。


    他方才命人去拿了纸笔,一时下人都以为是他终于要给这个院子题匾了。


    没想到交到刚过门奶奶手中。


    沈寄想了想,便走回来在下人安的小几上提笔写下‘一揽芳华’四个大字。


    笔走游龙,翩若惊鸿。


    旁边伺候笔墨的下人看了啧啧称叹,“奶奶题的好名字。哎呀,这字跟爷的好像,不过又不像!写得可真好!”


    如今,沈寄的字其实已经练出了自己的体,刚硬风骨之外别有一种妩媚风流之态。


    只是还是能看出脱胎于魏楹的字体。


    “嗯,家里的屋舍亭子统统都还没有题匾,咱们一路逛去,便一路题写吧。屋舍算我的,亭台楼阁算你的。”魏楹拉着她往前继续走


    “好啊!”


    沈寄知道魏楹是特地等着她来了再起名,这种被尊重的感觉实在不错。


    而且,归属感也更强了。


    于是一路行去,虫二园,沁芳阁,云倬堂,明焕斋等等便一一题了出来。


    立时有人拿了出去照着镌刻牌匾。


    走了半天,沈寄指着前面的侧院,“我们去看大娘吧,昨天都没见到她。”


    魏大娘是妾室,是不能出面应酬的。


    所以昨天她都没有出席女客的喜宴。


    魏楹点点头,拜过了爹娘,自当去看望养母。


    就是沈寄不提出来,他也会带她去的。


    魏大娘看到他们很是高兴,“大喜的日子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沈寄和魏楹对视一眼,扶着魏大娘上坐。


    沈寄对一旁的小丫头道:“什么眼力见,还不拿两个蒲团来?”


    旁边伺候的小丫头喜儿愣住了。


    还是挽翠问道:“蒲团在哪里?”


    她才醒过神来,“姐姐就在这里伺候爷和奶奶,我去拿就是。”


    魏大娘慌忙摆手,“不行不行,没有这个规矩。”


    魏楹笑道:“我方才当着魏家众人的面,把我娘的牌位摆上和小寄一起敬了茶。”


    魏大娘愣住,“那他们……”


    沈寄几句话把当时的情形描绘了一下,话中不无得意。


    凭什么一直是她憋屈隐忍啊。今儿也算出了口恶气。


    魏大娘道:“还是心急了。楹儿你日后在朝为官,他们要是在外头说你不好……”


    魏楹之前坚持让她还是喊他一声‘楹儿’,喊沈寄一声‘寄姐’。


    魏大娘推脱不掉,只得答应了。


    “当日是生死大事,又是祖父和族老们的决定,他们尚且冷眼旁观。日后我也不指望他们。”


    那些亲人与他都不亲厚,而且有二叔、二婶在里头掺和,就是他给他们陪笑脸,有难的时候也不是就能靠得住的。


    要他们改变态度,唯有他日后官职比他们都高,比他们更有权势。


    魏大娘睨一眼沈寄,嗔怪道:“你也不说劝着点。”


    沈寄吐吐舌头,还是把那句老掉牙的话搬了出来,“出嫁从夫。”


    “罢了,你们都是有大主意的人,我也就是白劝劝。”


    心头却觉得他们两人还是有些年轻气盛了。


    楹儿已是这么个犟脾气,本该作配一个温和柔顺的女子在一旁好生劝解,偏寄姐是个火上浇油的。


    喜儿这边已把蒲团抱了出来。


    是从旁边小佛堂找来的,给他们身前各自放了一个。


    魏楹和沈寄便跪了上去。


    “娘,您养我十四载,养恩更比生恩大。我不管魏家给您什么名分,您就是我的娘。”


    魏楹说完便给魏大娘磕了三个头,沈寄也跟着做。


    挽翠早准备了两盏热茶。


    魏楹和沈寄敬上后,魏大娘现包了红包递给他们,“好孩子,你们快起来。”


    她着实没想到他们两人给她这么大的体面。


    今后就算名分上稍差,她在这府上也享受老夫人待遇了,断不至于再有人敢怠慢。


    她想了一下,便道:“挽翠,喜儿,你们先退下吧。”


    那两个丫头应声退了下去。


    尤其挽翠干脆得很,不像喜儿还看了魏楹一眼。


    方才爷和奶奶的态度很明确了,要让下人自今日起都必须给予这位姨娘老夫人的尊重。


    这一幕想必很快也将传遍全府,这府里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魏大娘等人都走了便问道:“听说你们、你们昨晚没有……”


    沈寄心道,这消息传得还真快。


    看来盯着她房里事的人真不少。


    虽然进屋伺候的都是她带来的人,但新婚次日没有红帕,拆洗的被褥没有痕迹,这是瞒不住的。


    “小寄还小,大夫说不宜过早。这么早让她进门,是我的私心,不想别人管着我的内宅。尤其还是与二房有关系的人。”


    魏大娘蹙眉,未满十四岁,是有些小,可是也不是真的就不行。


    从前,魏家的丫头长得标致些的,十四不到被少爷老爷得了手去的,也是有的。


    这种情况,按说就该安排了通房,让爷们这么强忍着是很不好的。


    之前两个安排做通房的是老太爷赐下的,可是楹儿直接让人送走了。


    七夫人安排丫头去书房伺候又被他赶出去。


    她能明白他的心思,是不想有人借此在他的内宅安插人。


    枕边人靠不住,那可不行。


    可是,沈寄带来的人,应该是可以信得过的。


    那个挽翠瞧着年纪就很合适。


    怎么小寄也不想着点?难道是不懂?


    沈寄见魏大娘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觉得有点难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跟人讨论自己夫妻的房事,即便对方再熟识也别扭。


    好在魏大娘想着自己终究不是正经婆婆。


    而且今天才是小夫妻新婚第二日,两个人欢欢喜喜的来看她。


    瞧着魏楹也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便没有把话说出来。


    三人一处闲话着,沈寄问起魏大娘肯不肯收徒弟。


    “你说针线房的人吗?我闲着也是闲着,要是有机灵的,就让她过来吧。”


    “那多收几个成么?”


    魏大娘一愣然后点点头。


    魏楹奇怪的看着沈寄,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


    沈寄觉得还是等准备做得差不多了再说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反正这事也急不来,找店面,找绣娘都是事。


    而且,她现在连中馈都还没有接掌呢。


    “我想着大娘每日里就是喂喂鸡念念经的,而且您一手绣活那么出众,白放着也浪费。不如收几个得意的弟子,这样彼此得益。”


    快中午了,厨房来问在哪里摆饭,沈寄便道:“摆到这里来吧。”


    “你们不去陪陪七夫人?”魏大娘道。


    “她现在巴不得和我们划清界限呢。看着吧,不出几日,她就会提出将中馈大事交给我了。然后,她会搬出去。”


    今早魏楹的做法可是把那些人得罪透了。


    七夫人是不好立马撂挑子,不然肯定和其他人一样的走了。


    沈寄也不认为他们软弱退让,这些亲人就会向着他们。


    昨晚新房里的遭遇让她明白,要在魏家立足,那就得有钱有势斗垮二房才能有好日子过。


    第 70 章


    长房和二房不但是利益攸关, 而且还隔着自己婆母的血海深仇。


    只有十一叔还有十五叔才是会向着他们的。


    剩下那些人不是帮凶便是旁观的,何必给他们好脸色看?


    魏大娘有些怀疑:“你,你行么?撑这么大一家子。每天七夫人处理事情也要用去两个时辰, 那些人还都是她从族中带来的。”


    “小寄没问题的。”魏楹握住沈寄的手。


    沈寄微微一笑, “不行也得行!我可不想自己家的银子掌管在别人手中,在自己家还受人约束。”


    魏大娘听了心头不乐意。


    刚嫁人的小媳妇, 谁不是多年媳妇熬成婆, 受婆母管束?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 她的不乐意又只能压下。


    说起来沈寄再尊敬她, 她们此刻的身份也产生了颠覆。


    沈寄如今是主子, 而她只是半奴半主。


    魏大娘心头很矛盾, 沈寄做了魏楹的正室,自然是会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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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一个被自己买来的丫头就这么当了自己的主子,她心头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的。


    魏楹倒没想这么多。


    他毕竟还是受孔孟之道教育的, 嫡庶看得很重。


    他可以在心底把魏大娘看成母亲, 好好奉养。


    就像从前,虽然他叫魏大娘一声‘娘’,但她私下里还是叫他少爷。


    从他十岁起便开始当家作主。


    沈寄才是他的妻子, 才是t?这个家的女主人。


    当然内宅的事都由她做主。


    而沈寄, 她早就习惯了, 有事就跟魏楹商量。


    魏楹同意了就等于魏大娘同意了, 她从来不会有不同意见。


    把老人家供起来安享晚年就好了。


    但是这家里的事她得自己做主。


    她此刻甚至都没觉得她和魏大娘会产生什么婆媳问题。


    三个人一同用午饭, 沈寄和魏楹的菜都由丫头、婆子用大食屉送了过来。


    其中一道酸笋鸡皮汤很合沈寄的味口, 她美美的吃了两碗饭。


    饭后又喝了茶、说了会儿话两人这才离开。


    “小寄, 还有个地方没看。要不要去看了再回去歇中觉?”


    沈寄看一下毒辣的日头。


    魏楹道:“是室内,走吧。”


    他带她去看的是库房。


    昨日的贺礼都放在这里, 已经登记造册。


    还有之前魏楹回家,老太爷给他的一些东西也放在这里。


    沈寄粗粗看了一遍名册。


    昨日来贺喜的大多是五品以下的官吏。就连魏氏族人也也没什么高官。


    她走过去打开箱子一个一个东西的看过去。


    有珊瑚宝树,还有玛瑙珠串,琳琅满目,还有许多字画,都是珍品。


    “可有特别喜欢的,挑了去屋里摆上?”


    沈寄挑了几幅字画还有一套紫砂茶具,一柄宫扇。


    魏楹也从里头拿了一套很好的文房四宝让送去他书房。


    “嗯,那就回去吧。”


    魏楹是同上峰告了几日婚假,所以才有时间在家陪着沈寄。


    沈寄见他就跟小孩儿一样,从屋舍到库房里的宝贝,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给她看。


    就只差直接说:你看你看,这些都是我们的!


    她以为就此打住了。


    没成想回到屋里,魏楹又翻出一个锁着的小匣子。


    里头是宅子和庄子、铺子的契书,还有三千两银票。


    “喏,这些,我放在这里。钥匙给你一把,你有用的时候,就从里头取好了。”


    沈寄反应过来,魏楹这是表达日后他养家,他养得起她的意思。


    看来,被人指着鼻子说了那么多年他靠她卖小吃供养,他心头还是很在意的。


    “庄子、铺子你派人去交接点收了么?”


    “点收了,可是之前也没什么功夫,用的大多还是那些旧人。除了那些在当时就求去或是二婶调走的人,其他人都在。估计那些走的都是手脚不太干净的人,这些年也不知上下齐心吞了我多少银子。我盘算过,从账面看两个铺子还有庄子田地一年有两千两的收益。前些年账面从略有亏损到没有盈亏,然后到这几年才是有这个收益的。所以那个老虔婆就只补了我几千两银子。”


    不曾分家,长房的铺子、庄子就归入了公中。


    二婶管家自然先从中捞了一大笔进自己腰包,然后才是留在账面上的。


    沈寄想了下看过的林家的账本。


    她留意过,差不多地段的铺子,林家一间都能有两千两收益。


    更别说还有温泉庄子和那么多土地了。


    不过这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了。


    看来魏氏族内也不能眼见着银子都全落了二房腰包,这才给魏楹剩了些出来。


    看魏楹忿忿然的样子,知道他也觉得是被坑惨了,只是那些陈年旧账无有办法。


    “日后,这些都交给你打理了。下午那些家仆拜见主母,过几日再让铺子的掌柜还有庄上的管事来给你磕头。这些事就都由你做主好了。”


    沈寄接过来,“嗯,放心吧,都交给我。”


    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她便不怕忙碌了。


    有得忙才是好事呢,否则就只能是依附人而生的凌霄花。


    魏楹把财政大权上交的举动她很满意。


    魏楹躺在床上,“嗯,你嫁过来我就不用两头分心了。”


    伸手拉了沈寄一同躺下,“还有许多的事呢,一件一件的来吧。”


    说着支起身子在枕上撑着头看她。


    沈寄小声道:“你日后要不要睡到书房去?”


    魏楹也很矛盾,这么睡在一处,一半是极乐,一半却是无间。


    而且,他实在没有把握能一直克制得住。


    可是要就这么独个儿再去睡书房,又实在有些不乐意。


    “还是就这么睡吧。”能抱一抱也是好的。


    大不了他日后守着自己被窝睡,完全断绝福利却是不行。


    昨晚都是初次和人睡一个床,都没怎么睡好。


    因此,这个午觉睡得甚好。


    魏楹想着沈寄对家中仆从一无所知,待得她醒来,便靠在大迎枕上一一细说。


    “外院总管洪升,是跟过祖父的管事,可用之人。而且,他同二房有过节,在老宅有些混不下去了。所以,我开口讨了来。至于内宅,七婶暂点了陈复领着,此人也是府中老人。不过,七婶所为,他都帮衬着。我这个正经主子有时反而不知情。日后你掌管内宅,我怕他瞒哄你。这个位置你看看手里有什么人可以替上。”


    又絮絮说了账房、库房、厨房、针线房几处管事的。


    “嗯,会直接打到交道的就是这几人。今儿先看看,一切等你接了中馈再说。我早对他们说过,这内宅的事到时候是要你来定夺的。”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啊。就不怕那些人欺我年轻识浅没经过事?”


    “听说林夫人处理日常事务时,都叫你在内室听着。她都说你出师了,我怎么不信?就算是有什么不周全的,吃一堑长一智就是了。反正这府里正经就你我二人外加姨娘,有事情我替你兜着就是。”


    沈寄抿嘴,“说得简单!虽然是小家小户,上上下下也几十号人。而且还有那些亲戚时时盯着府里的动向。”


    “慢慢磨练吧,我现在不也是。日后我们总是有要回淮阳去的时日。如果你太稚嫩,还不让二婶给吞了。”


    这么早让沈寄接手,也是存了这个锻炼的心思。


    “嗯。”


    “要我陪你去么?”


    “不用了,你这个一家之主还是少掺和内宅的事为上。”


    午觉睡得好,又说了好一阵的话。


    于是等到沈寄不紧不慢的起来收拾停当到了正屋云棹堂的厅里,时辰已经不早。


    “请七夫人吧。内宅下人除开现当值走不开的,都叫来。”沈寄坐到主位上去,沉稳的吩咐。


    下人们一时齐了,都知道今日要拜见新过门的夫人,也换了簇新的衣服。


    一时看着很是整齐,俱都在外头候着。


    等了一阵,七夫人姗姗来迟。


    沈寄忙起身迎接,“婶子来了,快坐!”一边抬手,请她往客位上坐。


    之前沈寄来,坐的是客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七夫人以婶娘的身份,又因府中没有女主人,便坐了主位。


    如今这个架势,却是沈寄是女主人,七夫人是客人了。


    也该叫那些下人看看,谁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


    七夫人略楞了一下,并不抗拒。


    今早魏楹闹了那么一通,她的确是巴不得赶紧和他们撇清的。


    七夫人道:“大侄媳妇,你刚过门,我原不该这么快就撂挑子。只是之前事情繁多又没个商量的人手。婶子到后来竟是着了点风寒,两日前身子就不大舒爽了,昨日撑着办完了喜事,我也算功德圆满。这家中的事我便要陆续交到你手上了。”


    沈寄关切的道:“婶子无碍吧?我着人替你请大夫瞧瞧。”


    一边自责道:“都是为我们的事累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自家有丸药,暂时不必看大夫。从明儿起,我就带着你处置事务。过些日子你也就上手了。都差不多这个年岁就做人媳妇了,大也不过大个一两岁,你莫怕。”


    沈寄有点为难的样子,“是,本想依赖婶子一阵的,我年纪又小。”顿了一下又道:“我也知道,不能一味赖着婶子。”


    这么快就要赶鸭子上架啊,这是真心想看她出丑了。


    估计是不信这么一两个月林夫人就能教会她吧。


    毕竟大户人家都是打小就开始耳濡目染,然后练手的。


    “嗯,明儿卯正二刻点卯,你就到这里来跟着我学学吧。”


    “是。”沈寄转向身旁的洪总管,“叫他们都进来吧。”


    “是。”


    待人都进来,洪总管站在众人前头,带着他们给沈寄行礼。


    “给奶奶请安!给七夫人请安!”


    七夫人眉毛微微一挑。


    好个奴才,这么快就投向了魏楹,在这里帮着小丫头压场子了。


    又不曾分家,竟将她排到这小丫头片子的后头去。


    可是,沈寄是嫡长孙媳。


    正式场合如祭祀,如果二夫人不是族长夫人按位次都还在她后头。


    七夫人蹙了蹙眉头,没t?有把不满表示出来。


    魏家是嫡庶分明的,所以她这些年一直都在二嫂跟前赔小心。


    直到老爷中了进士才能稍微抬起头来。


    而魏家历来在分家产时,嫡庶的悬殊也是非常之大的。


    在这之外,嫡长一脉承担祭祀重任,祭田也全部归在他们名下。


    所以庶出的几房都只能领些公中的钱粮过日子而已。


    不自己想法子弄些银子,两三代后和嫡枝就是天壤之别了。


    她之前手头也是紧巴巴的。


    自家老爷的银钱一直随身带着,并不曾多捎回家,也不知是不是在外头多养了几个粉头。


    这一次借着替魏楹办喜事,她的确小小的发了一笔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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