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家具零星的客厅, 祝钰跟周乾一起坐在沙发上,面面厮觑。
半个小时后, 祝染穿戴整齐, 重新从房间里出来。
她把头发扎成了青春又活力的高马尾,叉着腰,站到两人面前, 一脸“众卿皆凡人,吾独自高贵”的表情睨着他们:“你们两个大总裁, 公司不去,一个两个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中午十一点,刚睡醒呢,祝钰就一个电话说到她家门口了。
都没反应过来,他是怎样上来的, 就懵懵然地跑去开门。
周乾淡淡瞥一眼祝钰,松散地靠在沙发上, 满脸写着“不关我的事, 我只是帮刷电梯的”。
呸!奸商。
祝钰无比唾弃这卖友求荣的畜生。
顶着他妹明晃晃的目光, 最擅长在生意场上跟人打嘴仗的祝总, 难得有朝一日, 会不好意思开口,跟慢性咽炎患者似的,咳了声, 又咳了声。
祝染抱着手臂, 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你黄鼠狼啊?嗓子卡鸡毛了?”
这是在讽刺他黄鼠狼给鸡拜年?大小姐的骂人水平与日俱增啊。
祝钰装模作样地薅了把头发,一本正经坐好, 抬起头望着他妹, 搓着手笑笑:“那个, 就是哥现在跟咱爹发生了点小摩擦,手头有点紧。”
他耍了点小聪明,大小姐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论的典型崇尚者,之前她跟他们爹撕破脸皮,现在肯定会与他同仇敌忾。
祝染闻言看了眼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男人,撇嘴,指定是他出的招,不然祝钰才不会知道她有钱。
一个男人,八百个心眼。
不过祝钰这个继承人也跟她爸妈起了冲突,她还真幸灾乐祸地来了兴致:“要多少?”
祝钰给四平八稳的周乾飞了好几个眼刀,十分羞耻地抬起手掌,大拇指与食指弯折下,眼神都不敢直视他妹。
突然就后悔了,周乾这个挨千刀的,让他一个大好几岁的亲哥,一下子开口找妹妹要这么多钱。
太特么难以启齿了。
瞧他颤颤巍巍的三根手指,与便秘般的表情,祝染皱眉:“三十亿?”话落,想也不想,一口回绝:“那我没有。”
祝钰都找她要钱了,肯定是公司的事,能让他们老好人的爹如此态度的项目,指定得要不少钱。
所以,三十亿,虽然很多,但没觉得太离谱。
她也确实没有。
“不不不。”祝钰连忙开口:“三亿,三亿。”
“三亿啊。”祝染啧了声,悠哉看着他,故意拖腔带调地:“我倒是有,但这么多钱,你就是我亲哥,也不能白借给你吧。”
就知道是这样。
祝钰一边惊讶她妹居然真有这么多钱,一边松了口气,好笑地望着她:“亲爱的大小姐,想让哥做什么?绝对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
大小姐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只要踩对点,就很好哄,踩不对,那就犟得像头牛。
祝染想了想,狐狸眼一转,笑眯眯地开口:“不让你做牛马,也不让牛马去刀山火海。”
祝钰:“……别忘了我们同父同母亲兄妹啊。”
别以他听不出来,臭丫头骂他牛马呢。
祝染轻哼一声,优雅地伸出十指,在他眼前晃晃:“你有没有发现我没手上缺点东西?”
祝钰拿出审核亿万级项目的态度,严谨且仔细观察他妹的纤纤玉指,半响,谨慎地开口:“戒指?”
一直戳在旁边看好戏的周乾,突然将目光落到祝染手上,掠过左手无名指,那漆黑的眼,倏地旋转出不可思议的幽深晦暗。
小姑娘从小不沾阳春水,不爱学习不写作业,一双手半点茧也没有,理所应当地好看。手指细长,白皙柔腻,指尖指节略粉,一眼看去就是一双柔软无骨,他还记得,这双手握在手心、揉在他致命地的触感。
但这么一双漂亮柔软的手,十指空荡荡,毫无配饰,无名指,尤其的空。
“改天去医院看看眼睛吧哥,谁睡觉还带戒指。”祝染鄙视他一眼,将手怼到他眼前,就差戳进眼睛里了:“看,我指甲多干净呀,你给我做双美甲,我就给你钱。”
祝钰一下子想到公司那些女孩子,每周不重样的花里胡哨的指甲,头疼地点头:“好吧,做得丑了你可不能揍我。”
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不就是跟颜料一样往上涂嘛,应该问题不大。
“放心吧。”祝染转身往房间走,“相信你自己的抗揍程度。”
祝钰:“……”
他幽怨地瞥向四平八稳的周乾,觉得自己就像个某些人爱情路上的大怨种牌垫脚石。
周乾仿若未见,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随便点了几下,神情淡漠,像是在回复工作邮件。
十分钟后,祝染将自己五颜六色的甲油,以及各种护理油与做指甲的工具,摆满了整个茶几。
她的指甲,经常是请人上门来做,所以全套的工具应有尽有。
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颜料与工具,祝钰头都大了,顿时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震惊地拎着那些工具:“这是做什么呢?”问完,又拎起另一个,“这又是干嘛的?”
周乾收起手机,云淡风轻地开口:“那是给指甲刷甲油的刷子,你手上的是美甲灯,用来烤干指甲的。”
祝钰扭头,一脸“你真不是个东西”的表情,感情阴他来,是来给自己追老婆做对比组的是吧。
祝染没想到他这也知道,阴阳怪气地嗤笑:“懂得还挺多,谁知道是不是给哪个女孩子做过。”
“就是。”祝钰非常乐意地落井下石。
周乾笑:“了解老婆的兴趣爱好,不是做人老公的义务?”
祝染翻了个白眼,老佛爷似的,将高贵的手伸给祝钰:“你可以开始了。”
“好嘞,大小姐。”祝钰很配合地将她手捧着,拧开颜料就准备往上涂。
“等等!”祝染忙叫停,矫揉做作地嫌弃:“先给我手指上涂一层护理油,甲油对皮肤有害的。”
知道有害还做。
当然祝钰不敢说,“哪个是?”
涂完护理,总该可以开始涂指甲了,虽然他是直男,但他的恋爱经历告诉他,涂有颜色的之前,需要涂一层透明的。
“住手!”祝染再次叫住他,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先用这个!”
祝钰直发懵:“这俩不都是透明的吗?有什么不一样?”
“这是胶,这是油,当然不一样了。”
祝钰震惊,原来女孩子的东西这么麻烦,难怪他妹经常把“我每天这么漂亮也是很辛苦的好不好”挂在嘴边,这样看来,确实很辛苦。
肃然起敬。
看祝钰被刁难得面红耳赤,甚至越战越勇的样子,周乾沉默地再次打开手机,认真地,比对待文件还认真的态度,仔细研究。
好不容易涂完一个指甲,祝钰觉得自己刚进公司,做成功第一个项目,都没这么有成就感。
下一秒,大小姐悠悠地开口:“涂出去啦!擦掉,重涂。”
她边说边斜着眼瞥周乾,对方抱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在处理工作信息,所以他就是来看大舅子笑话的吗?
无不无聊。
祝钰:“……”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第N次瞪向旁边事不关己的男人,眼神之恶狠狠,恨不得狂揍他一顿。
知道会被刁难,也做足了被刁难的准备,谁知道这准备还是做轻了。
真的是信了某人的邪。
周乾终于将眼神从手机上撕开,抬起眼看向祝染,用听起来好似很随意的语气提出:“染染,我帮你弄那只手?”
祝染一愣,不可置信他竟主动开口,做这样的事。
盯着他看了他几秒,她突然兴奋了,哪里见过周总伺候人,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行啊。”她故作勉强地答应下来,优雅地抬起手,欣赏着另只手的指甲,做作地为难道:“不过手是我哥的,你嘛,就只剩脚啦。”
周乾顿了顿,目光顺着话音落到她蜷起来踩在沙发的脚上,屋里有暖气,大小姐就穿了条单薄宽松的家居裤,露出一截白瓷骨棱般的脚踝,两只脚小巧,好似就只有他巴掌那么长,脚趾圆润粉红,是精养细护的女人才有的细腻。
祝钰闻声看了他一眼,悄悄给他妹使眼色,虽然两人一起长大,现在又成了夫妻,但周乾的身份在那儿,哪有让人当着大舅哥的面给弄脚趾甲的。
夫妻两的情趣,好歹得等他走了后再玩儿嘛。
祝染权当没看见,见周乾没说话,撇嘴:“不行吗?还一口一个老婆挂嘴边,老婆的脚你就嫌弃啦?”
“哪敢。”周乾扯了扯唇,站起身,坐到祝染旁边拼接的另一个方向的沙发上,拍了拍旁边,懒洋洋地看她:“坐过来。”
祝钰震惊,行啊,他还是低估了这厮的脸皮厚度。
很明显,祝染来劲儿了,也不管祝钰,兴奋地挪过去,两人隔着一个沙发转角,很方便就把脚搭他腿上。
“慢点,我刚涂好的!”祝钰抓着她手,生怕给指甲抖花了。
周乾顺手握住她脚后跟,轻轻捏了捏,触手的温暖细腻,像上好的暖玉,爱不释手。
“别乱捏。”祝染痒得缩了缩脚,全然没留意到半点旖旎,眼神一一扫过那些工具,兴致勃勃地指点江山:“那边那一套是专门给脚用的,别拿错了。”
周乾“嗯”一声:“想要什么颜色?”
“裸粉色吧。”祝染拿过手机点开,打开相机,对着周乾就开始拍,笑眯眯地:“大名鼎鼎的周总沦落成美甲师,可太稀奇了,必须得发个朋友圈。”
周乾仔细看标签,辨别那些透明的长得差不多一个样的胶和油,闻声抬起眼皮,要笑不笑地开口:“给老公点面子,别拍脸。”
祝染单手拿着手机,假装没听见,偏要拍,生怕他不知道,还怼脸拍。
看着手机里拍出的照片,不说别的,男人这张脸,确实是三十六度无死角的好看,随意抓拍的角度,都找不出丁点槽点。
眉骨高,眼窝深,睫毛浓密却无女气,在眼下投出一圈阴翳,显得半垂的眼无比专注认真。
她不死心地又换了好几个死亡角度,跟人家的脸斗智斗勇,压根没注意到周乾眼底深藏的笑意,与微勾的唇角。
祝钰觑他一眼,心说真不要脸啊。
以他妹的逆反心理,不让她干的事儿偏要干,正好如了某人的意。
这一下,不仅重新住进了他妹的朋友圈,还无形地打击了列表的情敌,多完美的一箭双雕。
太腹黑了。
祝染拍了照片,就迫不及待地发朋友圈:三句话,让两个霸总给我做美甲。
两张照片,很明显的对比,祝钰捏着她的爪子,苦大仇深,仿佛是逼上梁山的美甲师;另一个男人,将祝染的脚放他腿上,如珠似宝地轻捏着她的脚趾。
秦昭飞快留言:等等,我没看错吧?那是……乾哥?
陈舒华:不错。
秦昭:操!好酸,我也想结婚了。
陈舒华@秦昭:你也想给女人做美甲?
秦昭:……
张扬:那是周总?那是周总!
戚文静:实属羡慕染宝了QAQ。
陈遇、张晋阳、陈岩等人看见这张照片,失神地失神,跌破眼镜的跌破眼镜。
没想到是这样的周总。
输得心服口服。
周城偶尔瞧见自己儿媳妇的朋友圈,先是皱起眉,旋即舒展开,不得不承认,他这儿子在某些方面,确实比他强得多。
如若他当初,不去在意所谓的身份,将头颅低下,不那样傲慢地高高在上,或许如今会不一样。
两个男人都没想到,这美甲还是个细活,难度不低的细活,等他们慢吞吞弄完,已经下午四点半。
祝染翘着双手,打量着,眉梢眼角都是挑剔,祝钰被大小姐弄得心里直打鼓,刚进公司,直面一众董事,都没这么紧张过。
半响,大小姐嫌弃地开了尊口:“还好是冬天,本来就不想出门,不然谁敢出去啊。”
祝钰一颗心直坠,沮丧着脸:“那我重新……”
一句话还没跑完喉咙,就听祝染随口说:“待会儿就让人把钱打到你账户,但我要项目的风险评估报告,再考虑是投资还是借款。”
她一松口,不仅是答应祝钰借钱,更是表示他们兄妹的关系以后如旧,不再受父母的影响。
祝钰激动得当即张开手臂,就要抱她,“好妹妹,哥哥爱你!”
周乾眼疾手快,拽着祝染的手臂,将人扯进到自己这边,眼神冷冷地睨着他,明晃晃地警告。
祝钰的母鸡展翅扑了个空:“……”
老婆亲哥的醋都吃,真变态。
祝钰离开了,祝染撇着还捏着她脚的男人,悠悠道:“我哥走了,你还在这儿干嘛?”
周乾头也没抬,淡声:“没做完,不能半途而废。”
祝染嘁了声,倒也没再说别的。
只是她哥走后,某人明显不专心起来,说好的做美甲,却居心叵测地揉起了她的脚,带着薄茧的拇指轻抚脚背,温热的掌心揉她的脚踝、小腿。
每一次的不怀好意,都像种下了一股头发丝一样的电流,不强烈,却隐隐暗暗地在她四肢百骸里游离乱窜,就好似哪里都痒,却抓不着实处。
祝染忍不住蜷起脚趾,呼吸略急:“周乾!”
周乾漫不经心地:“别急,最后一个。
等全部做完,祝染也早已心猿意马,不在焉地瞧着一颗颗贝母一样的裸粉色指甲,意外地挺好看。
口里却说着:“勉勉强强吧,能看。”
周乾放下工具,顺势倾身过来,唇落在她耳际,热气直往她耳朵里送:“染宝,我想你了。”
祝染耳窝里一阵电流席卷而过,一直酥麻到心底。
莫名就get到了,此想非彼想。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回了肥章。
这几天粥重感冒,今天更严重了,好难受QAQ。
下一本《你是禁忌》求收藏。
沈别枝被欠债无数的父亲送到那个人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
第42章
周乾说完那句“我想你”后, 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操作,唇从耳际游离到唇, 但都没真正的挨到, 似贴非贴,火热的气息掠过肌肤,唇瓣, 总让人觉得他在吻她,可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点距离。
像经脉里的痒, 无论在皮肤上如何抓挠,都只会越来越难受,痒得让人发狂。
祝染家的客厅里,因为之前没打算住,家具很少, 沙发后面是整片的全景玻璃窗,四十八楼的高层, 让光线没有丝毫的阻挡, 全泄进宽敞的大厅。
冬日的阳光是柔和的, 化身绝妙的油画风神笔马良, 给男人分明的棱角布上一层光晕, 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的眉眼轮廓分明冷淡,那漆黑的眼底却充满了浓郁的欲,直勾勾地盯着祝染, 在这样的场景, 仿佛从天而降的掌管人类欲l望的神明,勾着引着底下的人类沦陷。
祝染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 看着眼前的这张脸。
或许是今天, 周乾突然像她的那些朋友们一样, 叫她“染宝”,给她一种奇妙的感觉,又或者生来矜贵的男人,低下头颅甘愿为她做脚指甲——
总之,祝染今天格外的难以抑制。
她好像,也有点想他。
瞧对方久不表示,祝染有点不耐烦了,自给自足地勾上周乾的脖子,印上他的唇,轻轻含吮。
像小动物的本能一样,没有章法地一路亲到他耳边,恼羞成怒地咬一口,气哄哄道:“不是想我吗?就这么想啊?”
“嗯?”周乾的声音低沉悦耳,略微侧头,从善如流地同她接吻,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腰。
“是你让祝钰来找我要钱的吧?”祝染自动自发地仰起脖子,给他亲。
小狐狸的脖颈修长,很细,大概男人的一只手掌就能握住,白里透粉,没有任何颈纹,看起来脆弱又美丽。
偏偏周乾不如她意,唇只停在脸颊来回嘬吻着,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抬起眼:“不开心?”
“没有呀。”祝染难耐地用手指抠着他后颈,呼吸略急:“本来也不关他的事。”
半响,她实在是被磨得快要炸毛,“你要…就快点。”
上次不是很急嘛,像八百年没吃过肉的饿狼似的,他们离上回也有一个多月了。
难道得到了就没感觉了?狗东西。
“要什么?”周乾勾了勾唇,捏着她下巴,在她唇上亲了口,话里带着笑意:“老公是真想你了。”
“你好烦。”祝染知道他在逗自己,恨恨地磨着牙,干脆伸手去扯他的领带,想起什么,莫名顿了顿,将深色的真丝领带揉成一团,用力扔出老远。
周乾笑得不行,伸手捏住小姑娘的两颊,恶劣地晃了晃,随即低头猛亲了口,松散地调侃式夸她:“吃一蛰长一智,不错啊。”
祝染轻哼一身,戳着他胸肌命令:“还不亲我?”
她的指甲被祝钰涂得面无全非,好在有漂亮的手指撑着,倒也没太破坏美。
“急什么?”周乾将西装外套扔在地毯上,低下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长指漫不经心地解着衬衫扣子。
挺好,上次他太疯,还怕给人弄得害怕这事儿了。
小狐狸倒是自己尝到了味儿。
“谁急了?”祝染红着脸,瞪圆了眼。
就装吧。谁不知这条腹黑的狗。
全散开了,周乾才又倾身下来亲她,依旧不疾不徐,温柔地,慢尝细咽的。
明明感受得到他的隐忍,却如何也不干脆地放开手脚。
不知道他今天想玩儿什么名堂,祝染瞥了眼大亮的客厅顶,含糊不清地说:“就在这里吗?”
“嗯。”周乾握着她的后颈,慢条斯理地扫过内壁,若之前是恶龙翻海,今日就是鲤过小溪。
他嘬了嘬细白的颈,温柔安抚地:“没人会看见。”
一楼一户的房子,最大的好处就是采光好,四面八方都被阳光照耀,所以隐私保护极为重要。大片的全景玻璃,都只能从里面看出去,外面却窥不进丝毫。
“我知道。”祝染自觉伸进他衬衫,没规没矩地乱划,块状的肌肉触感分明,一块一块往下数。
她当然知道没人会看见,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还不许人害羞么。
她撩起来,不像那些真的很会的女人,勾勾手指都是风情,反而是半点方法也没,只是大小姐够天真大胆,却又掺着羞涩的束手束脚,又纯真又邪恶,一般的男人,没几个抵得住这种天然撩。
周乾缓缓地倒吸口气,强忍着,慢慢来。
祝染有些泄气了,今天好似她捅破天,也刺激不了眼前的人,明明眼睛都憋红了,也不知道在忍个什么劲儿。
她被钓得不上不下的,难受得不行,只好跟他闲聊着转移注意力:“你爸……咱爸妈和李太太的事情,你查到什么了吗?
前几天的宴会上,他们又碰见李太太,她瞧周乾的眼神,感觉还是不死心。
总担心她会捅出什么篓子。
而且以周乾对他母亲的在意,那番话对他的影响,肯定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不在意,早些弄清楚,早些放心。
“没有。”周乾的嗓音有些克制的哑,“周城太谨慎,当初她们生产的医院,那些人都没在了,找起来麻烦,还会引起他的注意。”
“其实——”话音未落,祝染控制不住浑身一紧,旋即又调整着呼吸,缓缓放松,“其实我觉得,你太太说的不是真的,你跟你……妈妈其实还是挺像的。”
虽然长得更像周城,但整体的那种淡淡的感觉,更像他妈妈。
她记得,在周宅看过一张老照片,是在城南大学,女人站在一棵黄角兰树下,好似被什么打扰到,略有点受惊地回过头,手里拿着朵黄角兰花,正要往嘴里送,她在吃花。
光是透过照片,好似都能闻见黄角兰的幽香。
那种无法描述的脱离世俗的感觉,当时她还小,第一眼就觉得“哇塞,是仙女”。
如若周乾没有背负这么多,大概也是一个气质宛如神邸的男人吧。
“嗯。”周乾不以为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埋头在她颈间,热烘烘的气息拱着,“染染,别太紧张了。”
“不是……”祝染羞恼道:“你手指上是什么,很冰。”
虽然室内开着暖气,穿着单衣短裤也不觉得冷,但毕竟是冬天,体感与夏天不一样,就算是手背的皮肤突然碰见金属什么的,也会猝不及防被冻着,更别说那种娇气的地儿。
周乾闻声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戒指。”
祝染懵懵然地啊了声,脑子被弄得一片发白,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最不爱佩戴这些东西了吗?
最多在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给西服配个胸针。
周乾漆黑的眼暗了暗,莫名有点冷,用力碾了碾无名指上的戒指,盯着她,淡声:“婚戒。”
“啊?”祝染一开口,就变了调,旋即立马捂住嘴,眼睛溜圆地看着她,眼泪花花的,无辜极了。
她的婚戒,婚礼过后就没再戴了,一个是钻石太大,有点重,另一个是,他们之前不是在闹离婚么。
搞半天,他暗戳戳地在生这个气。
周乾再次用力摁了戒指,漫不经心地问:“染染的呢?”
“我,我的,”祝染往后退,但后面是沙发靠背,还抵着个柔软的抱枕,不太舒服,又逃无可逃。
她也不耐烦了,“不知道放哪儿了,你干嘛?”
本来之前就在闹离婚,难道她还天天戴上?
现在他们还没真的和好呢。
周乾深吸口气,热烘烘地亲她耳后,缓了缓声气,低声问:“待会儿戴上,行不行?”
“不行!”祝染不高兴了,不可能如他的意,“什么时候和好什么时候再戴。”
她就觉得,他根本没理由跟她生气。
沉默了片刻。
周乾盯着她,咬了咬后槽牙,懒洋洋地用纸巾擦手,点点头:“行。”
这模样透着满满的行将爆发,祝染莫名有点虚,也不管自己现在什么样子,爬起来就想跑。
然而还没怎么动,就被周乾拎着手臂,摁到沙发上,没给点缓冲,祝染眼泪一下子滚出来,偏偏他还恶劣地捂着她的嘴。
她望着全景玻璃外极其宽阔的视野,但无论是底下的城市缩影,还是远处青黛似的山,都好似隔了层薄雾,看不真切,甚至晃出了重影。
刚刚的平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预示,狂风袭来时,便愈演愈烈。
男女的先天力量差距,每到这种时候,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冬日的白昼越来越短,刚到六点,太阳就迫不及待地落下山头,天色迅雷不及掩耳地暗了下去。
巷子里的流浪猫,按时按点地嚎叫起来,一声一声地像呼唤,偶尔一两声像尖声的哭泣,它们仿佛不知疲倦,喵呜到后面,猫嗓子都哑了,细细弱弱地听起来可怜。
祝染这会儿躺在地毯上,头昏脑涨,完全没间隙去想,自己二十几年都没这么不讲究地躺过。
男人幽深的眼睛紧锁不放地盯着她,任凭她一遍遍地撒娇卖乖,他也不心软。
周乾握着她的脚,低头看了眼自己亲手涂上去的指甲,裸粉的,透亮发光,像昂贵的珠宝,十分漂亮。
他低头亲了亲她脚尖,俯身下来,贴近她耳边,哑着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了句:“染染,你家密码是多少?”
“嗯?”祝染迷迷糊糊的,用仅剩的脑浆想了想,含糊不清地说出一串数字。
周乾笑了下,这才温柔下来。
也不是毫无所获,如果她真的十足戒备,如何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就像刚刚,无论怎样十八般武艺地逼迫,小狐狸都把牙关咬得死死的,死活不松口答应戴上戒指。
早上醒来,祝染拿过手机看了眼,大概是昨晚太累,睡得早,这会儿居然才早上七点半。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窗帘关得密实,透不进光,她撇了下嘴角,吃完就溜。
拉开窗帘,金黄的晨光扑面而来,刚爬起来的太阳又一圈柔和的光圈,不那么刺眼,不过经过昨天下午的婚戒事件,她对一切的“圆圈”都非常敏感。
到最后,他竟然将戒指塞进了狐狸洞,狠声叫她有本事就“藏好”,那种感觉,祝染光一想起,就控制不住地面红耳赤,浑身发软。
等她回过神,已经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衣帽间,拉开储放首饰的一个抽屉。
拿出来看了眼,又放回去。
走出卧室,祝染就闻到了隐隐的煎牛排的香气,越过宽敞的客厅,瞧见开放式厨房里,穿着白衬衫西裤的男人背影,冷清的房子里好似瞬间被注入了温暖的烟火气。
居然还没去公司?她不自知地翘起唇,蹦蹦跳跳地跑过去,给一个狐狸抱,脸埋在男人宽阔的背上滚一圈,嗅到满鼻的清冽气息。
诶?他的衬衫居然是新换的。
脑子里电火石花,刚刚去衣帽间的时候,好像瞥到好几件不属于她的黑白色,但她衣服实在太多,她根本没注意。
仔细一回想,根本就是他的!
周乾关了火,转过身,低下头,在她唇角亲了亲,声音低沉带着笑意:“狐狸宝宝,早上好。”
但狐狸这会儿更想跟他算账,乌黑的眼瞪着他:“你什么时候给我衣帽间放了你的衣服?”
他没她这儿的密码,回去拿了衣服,他怎么进来的。
周乾斜靠在料理台,手掌松散地搭在她腰间,闻声微微挑起眉梢,低下眼,睨着她:“忘了?昨晚染宝亲口告诉我的。”
祝染轻轻“啊”了声,仔细回想了一下,但每到那种时候,她几乎没什么思考能力,有时候甚至胡乱说些瞎话,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所以过后,理所当然地不会记得。
说不定真是她自己说的,毕竟没密码,他出去了就进不来。
不过想都不想,肯定是他故意逼问她,她才说的。
她轻哼了声,踮着脚敷衍地回他一个早安吻。
这厮最近不知道又开了什么窍,总是换着称谓来叫她,染染、染宝、狐狸宝宝,全是她的家人朋友叫她的称呼,只有狐狸宝宝是他自创。
就像某种动物本性的独占欲,要把那些人全都比过去。
幼稚。
早餐是牛排水果,还有水煮蛋,祝染坐在餐桌前,吃了块脆苹果:“太多了,我吃不完。”
周乾抬起眼,要笑不笑地:“不累吗?多吃点。”
惹得祝染又是气鼓鼓地瞪他,恶狠狠地切牛排,好似把牛排当成了臭男人。
周乾把鸡蛋剥了,切开,放她盘子里,随意似的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祝染喝了口牛奶:“约了陈舒华跟秦昭他们。”
周乾“嗯”了声,目光似有似无地,往她唇边沾的点奶渍扫过。
照常将厨房收拾好后,他才准备去公司。
出门前,周乾将公文包放到玄关柜,眼神觑着送他到门口的祝染,挑眉:“老公去工作了,大小姐不赏一个告别吻?”
“你好肉麻。”祝染嘴里嫌弃着,却抓着他大衣领子,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亲。
不等她松开手。
周乾顺势揽住她腰一旋,将她抵在玄关柜前,毫无预兆地猛烈回吻,不像昨天那样温柔绵绵,舌头横冲直撞地闯进来,半点不像即将出门上班的样子。
祝染往后仰,觉得莫名奇妙:“你不去公司吗?要迟到了!”
“没关系。”周乾跟着追过来吻她的唇,敷衍地回答:“再等等。”
最后,祝染像条脱水已久,滑不溜秋但奄奄一息的鱼,被周乾抱进房间,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家好好休息,晚上我早点回来。”
她眼皮都睁不开,懒得搭理他。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下午,狐朋狗友群里已经翻了天。
秦昭:@染宝@染宝出门没?
秦昭:人呢???
陈舒华:别吵了,染宝应该不在。
姜瑶:有没有可能,跟周总在一起。
祝染浮皮潦草地看了眼,浑身还是软趴趴的,有气无力地打字。
祝染:今天不舒服,我不出来了。
陈舒华:怎么了?要不要我来看看?
秦昭:你看什么看,昨天染宝跟乾哥在一起,今天指定是下不了床了。
陈舒华:…………
姜瑶:……有道理。
祝染:秦昭!!!
好气,她有理有据地怀疑,周乾出门前来那么一遭,就是为了不让她出门跟他们鬼混。
他们可是她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他这醋吃得也未免太宽广辽阔了。
虽然秦昭说的是事实,但大小姐的面子怎么能丢,祝染心里骂着周乾祖宗十八代,咬牙切齿地打字。
祝染:你们别多想,我就是昨晚吹了风,感冒了。
祝染:还不是怕传染给你们,过两天再约。
陈舒华:好的,染宝不急,好好休息。
秦昭:好的,知道了,染宝好好休息。
姜瑶:染宝好好休息。
祝染:“……”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信。
她把这些气都攒着,全留给从公司回来的周乾,所以工作一天的周总,回到老婆家,喜提分房睡。
实在没想到,都已经成功将自己打包下来,结果还是分居。
祝染跟陈舒华他们重新约了时间,到了那天的头晚,周乾抱着她窝在沙发上,尽管她已经被亲得心辕马意,但仍旧用抵抗黄赌毒一般的坚定意志,抗住了男色/诱惑:“少来这套!我明天要出门。”
周乾淡定地“嗯”了声:“明天我跟染染一起,好像也很久没讲过你那些朋友了。”
祝染原本靠在他怀里,闻声警惕地抬起头:“你不对劲。”
“怎么了?”周乾不动声色地低下眼。
祝染仔细打量他,男人的眉眼依旧冷淡,好什么都不能影响他,看起来并无过分的情绪,旋即摇摇头。
她只是想到,前段时间的宴会上,季夜鸣云淡风轻地说他的小姑娘被关在家里时,周乾看她的那种眼神。
不过周乾向来稳重自持,倒不至于那么变态。
作者有话说:
周总的占有欲,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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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别枝被欠债无数的父亲送到那个人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
第43章
周乾真跟着祝染去玩儿, 去的路上,祝染不知道第几遍嫌弃他:“你又跟他们玩儿不到一起去, 去干嘛。”
他这种沉稳淡漠事业型男人, 明显跟他们一群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不是一个路数,甚至差不多比他们都大个几岁,去了那些人肯定会拘束, 玩儿不开。
周乾握着她的手,淡淡地睨她一眼, 没与她争辩。
澜华巷,祝染他们常用的包房里,一群男的女的二世祖,已经玩儿成一团。为了迎接祝大小姐,灯没有关, 金属感的摇滚乐震耳欲聋,有人跟着音乐鬼吼, 仿佛群魔乱舞。
秦昭在与陈舒华打桌球, 望了眼大门的方向, 唉声叹气地:“感觉染宝不在意我们了, 今天居然不跟我们一起来。”
往日都是他们三个一起来, 今天就跟他与陈舒华两个。
“只是你,别带上我。”陈舒华面无表情,出杆进洞一个球, 抬眼瞥他:“再说, 染宝是有家室的人,你以为像你。”
秦昭啧了声, 学着祝染的调儿不阴不阳地怼回去:“陈总就有家室了?”
陈舒华:“……”
此时, 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 秦昭顿时扭头喊:“染宝——”
然而却正正当当地对上男人冷淡如斯的眼神,差点让他给自己口水呛死。
他声音越来越小:“来……来了。”
门口的男人,迎着光,肩宽腿长地立在那儿,西装革履,大衣妥帖,眼窝深邃的眼往包厢里漫不经心一扫,跟大领导莅临视察没两样。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聒噪的音乐不知道被谁关掉,一时间宽敞的包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还是陈舒华反应比较快,看向祝染一起出现在门口的周乾,微笑着点头:“周总。”
秦昭也立马反应过来:“乾哥,欢迎乾哥!”
其他人也跟着像被解锁了似的,分分当着复读机——
“周总好啊。”
“乾哥快请进。”
甚至还有几个小明星,见了周乾跟眼睛放光似的,想上来攀谈,又顾及祝染,质感远观地殷切:“周总,晚上好。”
就知道会这样。
祝染翻了个不那么克制的白眼,暗暗瞪了眼周乾,兀自往里走,摆摆手:“你们玩儿你们的,不用管他。”
他们一群人出来玩儿,也没特别刺激的,就是普通的那一套,桌球K歌,打麻将,玩儿游戏喝酒。
也不是没有人爱玩儿荤的,祝染没所谓,但不能在她的场子里玩儿,自己带着人去开房,玩儿几飞都不关的她事。
周乾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随后伸手去接祝染脱下的羽绒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祝染半点没跟他客气,一把将衣服扔给他,噘着嘴留下一句:“别给我弄皱了。”就跑去陈舒华那边,跟她抱住一起。
周乾瞥了眼,嗤笑一声。
挂衣服的动作倒是小心。
瞧他如此自然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做过百十来遍似的,在场的二世祖们突然觉得一身清冷贵气的周总,也有了几分地气。
饶是如此,他们也不敢跟他靠得太近,生怕冷气冻人,分分抢着麻将与桌球。
秦昭几个胆子大点,不过也有点缩手缩脚,张扬小心提议:“我们玩儿大冒险?还是骰子?”
秦昭没敢去抢祝染身边的位置,与张扬挤一起,扭头偷看一眼:“乾哥在,你敢让染宝喝酒啊?”
张扬声气微弱:“我不敢。”
“你们怕他做什么。”祝染一脸“没出息”的表情觑他们,余光瞥见越走越近的男人,补了一句:“少喝一点就是了。”
她可不是怕他,主要是最近没有世俗的欲望,不想被他翻来覆去地煎炒。
周乾大马金刀地在祝染身边坐下,解开袖口,慢条斯理地挽着衬衫衣袖,抬眼扫了一桌人,淡声开口:“在玩儿什么?”
几个人一顿,陈舒华淡笑着解释:“玩儿骰子,输了喝酒。”
秦昭求生欲极强地补充:“女孩子只用喝半杯。”
张扬持续补充:“饮料代替也行。”
秦昭:“对对对。”
祝染还抱着陈舒华,撇了下嘴,竖起中指,对他们的谄媚做出一个国际友好的动作。
周乾懒洋洋地嗯了声,眼神却扫向陈舒华搂着祝染的手,又不经意掠过祝染抱着她腰的两只手。
陈舒华被看得头皮一紧,仿佛自己不怕死地抢了老虎嘴里的肉,连忙收回手,咳了咳,拍拍祝染的手:“染宝,我有点热。”
祝染不满:“大冬天的,你热什么热。”
陈舒华:救命,放过我吧。
你老公连女人都醋都吃。
周乾忍无可忍,拎着她胳膊,将人拽过来,搂着,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人:“玩儿点数?”
这是要跟他们一起玩儿?
秦昭惊讶地啊了声,忙回答:“对。”
祝染莫名奇妙从香香软软的女人怀里,被搂到硬得硌脸的男人肩上,明晃晃地用“你是变态吧”的眼神瞪向周乾。
女人都醋都吃,什么毛病?
男人的手掌揉了揉她后脑勺,双腿敞着,单手拿起骰盅,一脸的游刃有余,朝其他人点了点下巴:“叫。”
祝染见他真要玩,玩儿心也上来了,捞起一个骰盅“哗啦”就摇:“我也要来!”
其他人见周乾随性,也逐渐放松,张扬大着胆子开玩笑:“来呗,输了乾哥喝酒。”
“行。”周乾松懒地笑笑,侧过头在祝染额头上亲了下。
祝染气鼓鼓地瞪他一眼,不自在地摸了摸额头,这么多人呢。
包房里开着暖气,人又多,她发觉陈舒华说的是对的,刚来不觉得,这会儿真挺闷热。
男人的体温更热,偏生他就要搂着她,有股子野兽侵占地盘、宣誓主权的意思,不许旁的人靠近。
在场的单身狗仿佛膝盖都中了箭,没想到外面高冷的周总这么黏老婆。
秦昭默默坐到陈舒华身边,凑过去小声说:“抱不到染宝,我可以给你抱一下。”
陈舒华压低声音,冷嗤:“滚。”
秦昭嘁了声,赌气似的挪到一边。
玩儿点数,就是几个人摇好后,轮流叫,几个几,只能一次上加,或者同样的个数,数字要比之前的大,人越多难度系数越大。
除了运气与算法,还有点心理战术在里面。
周乾无论自己是怎样的骰点,都云淡风轻,四平八稳的,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输过。
其他人见这边玩儿得轻松和谐,纷纷好奇,忍不住都跑到这边,玩得人越来越多。
倒是祝染,静不下心,浮躁,就总输。
“哟!染宝又输了!乾哥,喝!”
祝染气鼓鼓地,苦大深仇地盯着自己的骰盅,不由得全赖给身旁的男人,肯定是他的存在影响她发挥,平时也输这么惨过。
周乾不以为意地端起他们倒好的酒,一口灌下去整杯,搂着祝染腰肢的手掌,捏了捏她的软肉。
秦昭哈哈大笑:“染宝今天是来坑老公的吧。”
祝染飞给他一个眼刀,周乾淡淡扫了眼,秦昭立马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动作。
夫妻搭档,就是了不起。
“我先暂停会儿。”祝染轻哼,大概是玩得嗨了,也没管周乾是不是在这,从桌上陈舒华的烟盒里抽出支烟,点上:“等我给散散霉运再来。”
周乾搂着她的手,顺手就抽走了香烟,放自己嘴里叼着,转过头看她,懒洋洋地扯着唇角:“看着,老公给你报仇。”
包房里的音乐又恢复了震耳欲聋,大灯关了,换成了昏暗的氛围灯,几乎看不清在场人的脸,但男人那双眼睛却黑得发亮,准确无误地锁住她的。
祝染没由来地,觉得这会儿的周乾尤其帅,甚至有点以前从未发现的雅痞感,简直男性魅力爆棚。
这话落下,其他人跟峨眉山的猴子似的,欠欠地起哄:“哦~乾哥求放过!”
最后一群人全给喝趴下,周乾买的单,又一一找人给那些醉鬼送回去,没一个落下。
从澜华巷出来,已至凌晨,但这处著名销金窝建筑群,半点不像表面这样夜色静好,这会儿正是某些人的夜生活高/潮时分。
车里一股子酒气。
祝染没喝多少,反倒是一整晚,周乾帮她喝了不少。主要也没想到,周乾能跟那些人玩儿到一起去,她还以为,周乾这样的人,只会跟季夜鸣许怀清这样的社会精英一起玩。
周乾敞着腿,姿态懒散地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看起来略略有些醉态。
祝染靠过去,仔细瞧他的脸,甚至掰开他的眼皮,看他眼睛,狐疑地问:“你没喝醉吧?”
玩儿游戏的时候,他基本没输过,都是被自己坑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周乾一把握住她的手,岿然不动地掀她一眼,嗤笑着反问:“你验尸呢?”
祝染:“……”
瞧他嘴这么贱,就知道没喝醉,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车子开入主路,周乾突然拎起祝染,将她整个抱到自己腿上,低下头来亲她,懒洋洋地开口:“跟他们这样玩儿,很开心?”
“还不错吧。”祝染理所当然地回答。
一群差不多的人一起玩,不说多快乐,至少无拘无束。
周乾舌头肆无忌惮地钻进来,与她交换了个深吻,许是喝了酒,莫名有点不依不饶:“跟我一起不开心?”
今天一群人,哪些是真心与她交朋友,哪些是为了利益靠近,更有哪些一晚上偷看她无数遍。
小狐狸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单单是将她放在外面让人窥视,就足以让他心烦意燥。
“谁说过不开心了?”祝染喘了下,莫名其妙的看他,在他唇上咬一口:“你是在发酒疯吗?”
周乾不答,默不作声地亲她,嘬她脖颈,吮她锁骨,随后干脆换成面对面地抱着她。
前后座之间的挡板隔着,显得车内空间格外逼仄,几乎很快就溢满了混着男性气息的酒意,火热地灼烧每一寸空气。
但他们都没喝多,这种与清冽香气混在一起的味道并不难闻,反倒让人心生醉意,总控制不住,想凑近点,再凑近点,多闻一些。
祝染被硌得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挣动了下,被周乾单手桎梏住,另只手“咔哒”一声摁开皮带金属扣。
窸窸窣窣,她看着男人咬开包装袋,黢黑的眼微微垂着,一瞬不瞬地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像森林中的猎豹,盯着自己的食物,漫不经心做着饱餐一顿前的准备动作。
野兽咬住了狐狸,它们开始用餐时,习惯于第一口享用猎物最柔软的地方。
她抱着周乾的颈,浑身直哆嗦地靠着他的肩,语不成调地开口:“周乾,你不觉得你最近有点黏人吗?”
“嗯?”周乾偏头亲了亲她耳朵,低沉着反问:“嫌弃了?”
“倒也不是……”祝染皱了皱眉,不知道如何表达。
只是觉得他看得有些紧了,他无声无息地侵占着她的生活,蓦然回首,自己的私人空间都快没了。
早先就说过,他的掌控欲其实很强,不过以前都做得雁过无痕的,几乎让她感觉不到,所以也就根本不会去在意。
但从来没像如今这样,看似是他在迁就她,宠她黏着她,其实是他不动声色地将她困在他身边,将她放在了眼皮子底下。
他不会像季夜鸣那样搞什么强取豪夺,他最擅长的是温水煮青蛙,青蛙什么时候熟了自己都不知道,如今能察觉,属实是她被煮出了经验。
祝染倒也没像平日里那样发脾气,她捧着男人的脸,仔细端详,低头亲了亲他挺拔的鼻梁,难得温馨地撒娇低哄:“你怎么了嘛?”
“我不知道。”周乾松散地望进她澄亮乌黑的眼睛,那里有着他清晰的倒影,好似她眼里只看得见他,这令他十足兴奋,摁着她的腰往下坠。
“……周乾!”祝染恼了,“我…我好好在跟你说…说话呢。”
周乾短促地“嗯”了声,更像是闷哼,漫不经心低哑着嗓:“在听呢。”
祝染明显感觉到他是故意的,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可她偏要迎万难而上,揪着他问:“因为李太太的话吗?她的话是真是假不说,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改变什么。”
“不是。”周乾回答得干脆。
李太太那番话,不论真假,他都不以为意。
不过确实是提醒了他,他一出生,就不受人期待。
直到后来,有了她。
偏偏小狐狸到现在,分明早已经软化,却死咬着不松口。
她还是不信他。
她不信他,他便只能终日风雨飘零,踏不到实地。
——
过年前,祝钰的项目走上了正规,他爹总算勉强退了一步。
晚上,祝钰回家,一家人一起用晚餐。祝染没在家,这家一下子就冷清下来,祝钰是继承人,从小到大按着继承人那一套严格长大,与父母自然也无太多亲情温暖。
祝钰只可怜他父母,当初那一定选择真的很好?在他看来,除了权益,他们一辈子什么也没得到过。
饭桌上,只听得到筷子偶尔碰到瓷碗的很轻微的声音。
祝誉扫了眼他儿子,缓缓开口:“既然你成功了,以后公司就按你说的来,如果出了岔子,我会立马喊停。”
祝钰却突然抬眼,看着他们,答非所问:“您知道我的钱是哪儿来的吗?”
祝誉想也没想:“除了周乾,还能有谁?”
“不是。”祝钰摇头,笑了:“是我妹。”
盛媛倏地看向他。
“哦,我不关心谁给……”祝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突然一顿,不可置信:“你说谁?”
祝钰挑眉:“我还有几个妹妹?”
盛媛皱眉,下意识反问:“她哪来的那么多钱?”
“对啊。”祝钰悠悠道:“我也想知道她哪来那么多钱,可比我有钱得多,让我这当哥的自愧不如啊。”说完,他看向父母,突然话音一转:“所以爸,您后悔吗?”
祝氏是真的不想超越天越,还是害怕两败俱伤?都是商人,谁不想当龙头老大。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像都是日常,等再写点日常了,就进入最后的大情节,然后就差不多快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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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
第44章
祝染醒来, 又是在周乾家,对此她已经习以为常——野兽就是一边侵占狐狸的地盘, 一边又想将她拐回自己窝里去, 这两者并不冲突。
她起得晚,周乾给她准备了早餐,人已经去公司。
跟以前只留条消息不一样, 今日给她在床头贴了个便利贴——“早安,狐狸宝宝。”
周乾的字, 与他人一样,苍劲有力,略潦草的字体,一笔一划都透着力量感,这样的字, 却写出如此肉麻的话。
祝染轻哼一声,撕下便利贴, 柜子上的手机突然一响, 祝誉居然破天荒地给她打电话。
她在拒接键上犹豫了几秒, 旋即按下接通:“什么事啊?”
电话里静默了会儿, 祝誉才缓缓开口:“染染跟阿乾有没有空?今晚回家吃个饭?”
语气跟以往是一成不变的和蔼, 细听之下,才听得出一点犹豫与小心。
“没空。”祝染想也不想就拒绝。
她可不想没事就回去找不痛快。
祝誉:“……”
你一天除了吃喝玩儿乐,还有什么没空。
但平时可以拒绝, 过年的时候, 却必须得回去。
如今的年,一年不如一年有年味儿, 跟平时也没两样。路边的绿化桂花树, 被一一穿上亮闪闪的衣服、中央商圈天幕的倒计时、广场上的烟花, 算是迎接新年的面子工程。
今天祝周两家联姻,年夜饭也在餐厅一起吃了,余下,祝染跟周乾,便一家回一天,做做样子。
初二回的祝家,家里佣人做了满桌子的菜,甚至盛媛与祝誉兴致来了,还亲手做了几道。
祝染望着满桌子菜,半点面子不给:“哪几个菜是爸妈做的?告诉我,我好避开。”
盛媛原本不错的心情低落下来,抿唇看着祝染,语气还算平静:“染染,今天过年,我们非得这样?”
祝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瞧见后辈父母与子女的矛盾。因果循环,自作孽,该。
祝染讶异地啊了声,看向他们,非常诚恳地说:“我只是单纯地不相信你们的厨艺,毕竟大过年拉肚子,有可能得拉一年。”
祝誉:“……那还不至于,我以前又不是没给你做过。”
祝染反问:“您说的给我炸小鱼干,让我给鱼刺卡医院去了那回?”
祝誉:“……?”
有这么回事?
盛媛优雅的表情管理快要维持不住:“那是我。”
周乾嘴角噙着笑,用公筷夹了块鱼肉,将刺跳出去,放祝染碗里:“可以吃了,没刺。”
那回他记得,还是他陪着她让医生拔的鱼刺,从那以后,大小姐吃鱼就只吃没刺的,有刺也得指使人给挑干净。
将鱼肉扒拉开看了眼,祝染才放心塞进嘴里,瞥他一眼,轻哼一声:“想笑就笑,我知道你记得。”
周乾淡定得毫无破绽:“不记得了。”
那会儿拔完刺,小姑娘特别认真地问医生:“叔叔,不是说小鱼干的刺能吃吗?为什么我还会被卡住?”
医生觑她一眼:“那你得回去问你妈妈,她可能给你吃的是大鱼干。”
瞧着氛围还挺和谐,祝誉主动给祝染倒了小半杯酒,祝染好整以暇地觑他一眼,倒想看看这位老好人想干什么。
祝誉权当没看见她的眼神,站起身,端起酒杯,慈蔼地看向祝染,看着这个举在肩上的小姑娘,长成如今这亭亭玉立,贼会气人的模样。
他的目光有些惆怅:“染染,今天爸爸敬你一杯,过去都是爸爸的错,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是爸爸活该。”
祝染讶异了下,猜到他会主动低头,毕竟没谁犟得过她,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认错,还以为以他会将他的人设贯彻到底,细数祝氏的难处,他的苦衷,让她体谅他呢。
不过也是,周乾在这儿,这会儿说那些,恐怕对天越不太尊重。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你确实活该。”
祝誉哈哈笑了两声,心说这闺女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温和地看了她一会儿,旋即话音一转:“不过,这都与你妈妈没关系,爸爸知道你心里介意,但不该把她与我一视同仁。”
盛媛皱起眉,目光不由自主落到祝染脸上,欲言又止。
这些事,分什么高低贵贱,左右都是对不起女儿。
听祝誉说盛女士,祝染下意识顺着话音看过去,与她的目光正正撞在一起,只一瞬,就立即瞥开,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菜。
旁边的周乾,又给她碗里夹了颗虾仁。
祝誉叹了口气:“如果你现在还想学,也不晚。”
“那不行!”祝染突然情绪高涨,警惕地看着他们:“以前不管我,现在休想让我给你们打工。”
祝誉干笑几声,悻悻地坐回去,倒也没多意外。
这姑娘从小就爱玩儿,放任她二十几年,怎可能一朝回来干正事儿。他早就想过后果,最坏的便是养成无法无天的小混蛋,也做好了给她兜底,养她一辈子的准备。
没想到,她远比他们设想的要聪明得多,不仅识破了他的心思,还早早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祝钰那天问他有没有后悔,确实以现在来看,将他闺女培养出来,祝氏不知道又是怎样一个景象。但事到如今,他并不后悔,更不能后悔,祝周两家的现在的关系不允许他后悔。
祝誉说完了,盛媛突然开口:“以后染染多回家住一住,你出去了,我们跟你哥都不习惯。”
说完,她便低头吃饭,好似这话不像她说的一样。
祝誉侧头看她一眼,叹着气拍拍她的手。
“看你们表现吧。”祝染看似勉强地松了口,傲娇得很。
其实松不松口又怎样呢。
隔阂已经形成,时光不能倒流,这事儿一辈子都无解,但他们是血缘最亲的家人,除了这件事,对她也是真的好,总不能断绝关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或许就是这个意思,难解又不能弃。
她不想再提这些事情,兀自将不小心带到碗里的鱿鱼,夹给周乾,并冠冕堂皇地认真说:“鱿鱼很有营养的,多吃。”
周乾淡淡瞥她一眼,看得透透的,祝染眼神根本不与他对视。
她从小就不爱吃鱿鱼,应该说是,不吃一切没有壳没有毛没有麟的东西,以前是祝钰捡她不要的,现在由周总光荣接班。
对面的祝钰不由得庆幸叹气:“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接我的班了,捡我妹一切不要的东西。”
周乾若无其事地吃了鱿鱼,优雅地用餐巾擦拭唇边,淡声:“注意措辞,大小姐给你,叫赏赐。”
呸!
祝钰用眼神给他竖个中指,真不要脸。
晚上,祝誉夫妇在客厅里看电视,祝钰去院子里抽烟,后门外放了几盆挂满红包的金桔,大门边贴着与欧式风格十分不搭的红底对联,除此之外,就是冷清一片。
倒是花园边上那栋专给佣人保安住的房子,远远听见点热闹的声音,白光透过窗,玻璃上凝重屋内热气形成的水雾,烟火气息十足。
他刚点起烟,就瞧见泳池这边,周乾在看蹲在水池边的白猫。
猫这个东西吧,就是不守规矩,给了她吃的喝的,偏要到外面找水喝,甚至不用嘴喝,十分讲究地伸爪子舀起来,喝完舔舔爪子、洗洗脸,要不是身体太肥,看起来真挺优雅。
祝钰吐了个烟圈,走过去:“那是以前我妹养的,现在我妈在养,整天可宝贝了。”
他妈是真偏爱他妹,不过母女两一脉相承的傲娇,口是心非。
周乾当然知道,以前祝染经常抱着这只猫找他玩儿,只是看见这只猫,突然想起以前她跑来跟自己抱怨,有只黑猫跑进院子,强x了她的猫,这话还是哭着说的。
他一只手抄着兜,垂着眼,睨着这只不怕人的肥猫,漫不经心地开口:“以前它是不是生了窝小猫?”
“是啊。”祝钰掸了掸烟灰,随口说:“生了窝黑白的杂毛猫,送给她那些朋友养了。”
周乾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嗯”了声。
祝钰奇怪,心说他怎么突然对猫感兴趣,突然福至心灵,诧异地看向他:“你是指猫喻人,想要孩子了啊?”话落,他赶紧说:“那不行,这事儿不能急,我妹还小呢。”
周乾嗤笑了声,抬起眼皮,瞧了眼某间房大亮的窗,懒洋洋地:“人都嫁给我了,还急什么。”
急不急你自己知道。
祝钰啧了声,突然神神秘秘靠近他:“对了,你知道我妹哪来的那么多钱?”
他查过,就像周乾想的那样,他们不会突然莫名其妙去调查跟自家公司不同行的公司持股情况,自然不会知道祝染手里有多少。
周乾略顿,半响,语气云淡风轻:“她眼光很好,华染有她三成,新科也有她的一半。”
虽然到以后,公司经营规模越来越大,她的股份也会逐渐稀释,但她胜在总数多,长期下来,赚得钱对她来说,就真只是个数字了。
祝钰震惊,着确实是眼光好,但这也算一种天赋,他爹放弃他妹,血亏啊。
难怪她要他的风险评估报告,最终决定以投资的形式,竟真是为了赚钱,亏他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妹是看他们兄妹情意上,感动了好久呢。
不过事情总是双面的,要是照他那样养他妹,没了危机感,或许又会不一样,毕竟他妹是真又懒又爱玩儿。
周乾回房间的时候,祝染正靠床上打游戏:“我这边有人,快来救我!”
手机那边还是陈遇:“祝姐姐,我马上过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叫回了原来的称呼,祝染也没纠结这个。
周乾瞥了眼,等他去浴室洗完出来,祝染还在打游戏。
他坐到她身边,伸手将人揽过来,低下眼,目光落在游戏界面上,好似不经意地问:“今晚我是睡床还是地上?”
祝染抬头,用“你在说什么废话呢”的眼神瞧他:“我管你睡哪儿,你就是睡天上都行。”
“那不行。”周乾握着她的手,带着她操作游戏,嘴里松散地说着:“天上可没有老婆。”
祝染还没来得及烦他“我在和人游戏呢”,就立即被砰砰取人头的游戏界面吸引了,甚至毫不谦虚地菜鸡指挥:“外面有人,你小心点,左边,右边去了。”
游戏打着打着,她整个人就坐到了男人怀里,自动自发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的胸膛。周乾下巴搁在她肩上,垂着眼,看似全神贯注地打游戏,十有八九的神都分在怀里。
游戏对面安静了,整个房间除却隐隐的脚步与枪l声,余下便是窗外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象征着过年的烟花与爆。
游戏进入最后的决赛圈,又是跟上次一模一样的场景,两个队友,抢最后一个人头。
祝染以为周乾会干脆地一枪爆头,结果就瞧见游戏里的自己收了枪,掏出手l雷,迅雷不及掩耳地扔出去,“砰”地一声,队友炸死了,敌人虚惊一场。
祝染:“???”
虽然队友死了,但游戏没退出,麦还连着。周乾淡定说了句:“抱歉,不小心。”
几个字说得毫无歉意,边说着,边躲开敌人的子弹,并精准地一枪打死了对方。
陈遇那边很自觉地:“祝姐姐,时间不早了,下次再玩。”
“好,你早点休息。”祝染就着周乾拿着手机,点了屏幕退出游戏,旋即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大了别人快一轮,好意思这么幼稚。”
周乾扔掉手机,翻身就将她摁在床上,劈头盖脸的吻砸下来,带着山西老陈醋的酸劲儿,重重地吮,翻天覆地地搅。
祝染猝不及防被亲得昏头转向,好半响,男人停下来,又重又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窝,边亲她耳后边哑着嗓质问:“这么久不跟我和好,真看上了人家?”
祝染看着他一下下亲自己,心跳依旧会控制不住加快,闻声无语:“你是猪吗?”
他们俩现在跟和好有什么区别,她就是爱跟他较劲呢。
周乾将她抱紧了些,无间无隙地贴着,气息纠缠,近得似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狂跳的心跳声。
尽管两人亲密过很多回,祝染仍旧难以自制地会害羞,柔软的手抵着他胸膛,推他:“有些热,睡觉了。”
周乾暗示地戳她,垂下眼,眼里像盛了碗黑水,幽黑不见底,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低沉的嗓音透着莫名的执着:“我们生个孩子。”
祝染被存在感极强的感受与话音惊得面热耳赤,扭过头,没好气怼他:“这么想要孩子,你自己怎么不生?”
周乾扯了下唇,低头亲她的额头,眼睛,鼻尖,顺流而下,半开玩笑地调侃:“要是我能生,也舍不得让染染受苦。”
“那你可真伟大。”祝染阴阳怪气地挖苦他。
不知道为什么周乾年纪轻轻就想要孩子,反正她不想这么早要,总觉得自己都还没成熟呢,要个小孩,玩儿都没得玩儿了。
反正只要她不同意,周乾也不会玩儿那些恶心人的比如戳破套之类见不得人的手段,这点对他还是很放心。
春节过后,容城的天气慢慢地暖和起来,春暖花开,鸟鱼归来,各个阶段的学校,也都在为又一个毕业季做准备。
开学不久,容城大学将组织春季大学生创业招标推介会,上半年的大多是行将毕业的学生,靠谱的点子多一点,祝染非企业公司,自然不会被邀请,按以前,她也不会去凑热闹。
不过现在,她没兴趣再跟家里人较劲,不用藏着掖着,所以决定去看一看。
祝染带了专业的评估人员,赚这么多钱,当然不可能光凭她锦鲤体质的眼光。
刚到学校,周乾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她接起来,敷衍的话术张口就来:“吃过早餐啦,很好吃,你认真上班,好好赚钱,拜拜。“
最近,周乾每天去了公司,几乎都会踩着她起床的点给她打电话,最开始挺新鲜,还觉得他表现不错,时间久了,就有点烦了。
周总也太黏人了。
周乾默了两秒,敏锐地听见通过信号传播过来的嘈杂,淡声问:“染染没在家?”
“昂。”祝染说:“在外面玩儿呢。”
到没有故意蛮他,对她来说,花钱就是玩儿,如果今天有看上的,也要花钱,四舍五入就等于玩儿,来学校,跟平时去澜华巷并没有什么区别。
周乾知道她在家里待不住,不可能关着小狐狸不让她出去玩儿,叮嘱了几句不要喝太多酒之类的,“回来时给我发发消息,我去接你。”
“知道了。”祝染无语:“你管得好多,我爸都没你管得多。”
“乖,等我。”
挂断电话,周乾笑得无奈,小狐狸总不耐烦他管她,但不管,让她野习惯了,就会像之前那样,人都找不着。
没过多久,沈巍给他发了消息,发的是他拍的招商现场的图片:挺热闹的,我看有几个点子挺不错,你不来看看?
还没开始,宽敞的会场有点乱,周乾随意瞥了眼,正要关掉手机的时候,突然扫到照片的焦点外,会场的大门那,正往里走,眼神好奇的女人。
她不是说在玩儿?
周乾目光一顿,半响,给沈巍发消息:把参加的学生名单给我。
沈巍:你不是不感兴趣?
这样问着,下一条消息就是电子文件。
校方当然会邀请周乾,但他对这类活动不感兴趣,沈巍是他家老爷子,就喜欢民间挖高手,所以就派了他来。
周乾将名单表格一扫而过,不出意外,在第五组的名单里,瞧见了陈遇的名字。他眼神一暗,打了内线电话给陈助理,声音冷然:“会议推后,去容城大学。”
陈助理现在,对此突变的行程,惊都不会惊了,淡定回答:“好的,周总,马上安排。”
如果他没猜错,夫人在容城大学吧。
祝染还真不知道今天会有陈遇,毕竟他才大一,参会的一半都是大二以上的学生。
还没开始,她了无目的地闲逛,中途碰见了上次直指她是最高学费保持者的领导,自从知道她资助学生上学,对方见她就笑得情真意切,并给她使了点特权,带她到后台先过目了下。
沈巍跟一些真的大佬都在这儿,其实这些方案基本上上都已经提前给他们看过,大家都心里有数,今天就是来走个过场。
沈巍惊诧:“染染,你怎么也在这儿?”
祝染理直气壮:“玩儿啊。”
“学校有什么好玩儿的。”沈巍并不知道那些事,不过知道她资助学生的事,往周围看了眼,问:“你是来看那个陈遇的?”
“嗯?”祝染懵懵然地,陈遇还真参加了?怎么没告诉她。
四下扫了圈,准确在一小撮人里,捕捉到那道鹤立鸡群的身影,带着人走过去。
沈巍瞧她过去找人,看起来也不是提前知道的样子,突然想起,他好像给周乾发了张照片,对方反常的反应,他连忙重新看了遍照片。
终于找到了,只拍到了半张脸的祝染,还是没有聚焦的。
沈巍:“……”
完蛋,这回他是真得被心眼比针小的大小姐记仇了,他可没故意告状啊!
祝染找到陈遇那个组,远远喊了声:“陈遇。”
正与学长讨论如何突出优势的陈遇,蓦地抬头,顿时又惊又诧:“祝姐姐?”
其他人瞧见祝染,一眼认出她,之前她与陈遇的包养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这会儿看见她,眼神皆都微妙起来。
不过都知道她的身份,一个两个的男大学生,嘴贼甜,纷纷学着陈遇喊:“祝姐姐好。”
祝染横他们一眼,故意板着脸:“你们请叫我学姐,我年轻着呢。”
陈遇是因为遇见的时候,他年龄真挺小,所以叫她姐,感觉也理所应当,但其他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叫她姐,她可不高兴。
男孩子们从善如流地改口:“学姐好。”
祝染这才弯着眼笑了,旋即觑向陈遇,嗔怪道:“你参加了怎么不告诉我?可以先给我看看啊。”
陈遇抿了抿唇,实在是没想到今天会碰见她,原本就没打算告诉她,自己欠她的已经够多了,他们的方案不够成熟,让她参与进来,万一赔钱,欠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同组的学长眼睛一转,顿时很会地将方案递给她,笑眯眯地殷切:“这是我们的方案,学姐请过目。”
专业的东西,祝染看不出好坏,扔给跟着她一起来的男人:“张书宁,你看看。”
“好。”
张书宁花了点时间看完,快速地找出其中的致命点指给他们他们,随后微微低头,低声与祝染说风险情况。
祝染听完他的分析,皱眉,看向陈遇,遗憾地开口:“你们创意不错,但风险太大啦,不对我的胃口。”
毕竟除了钱,她不能给他们提供太多东西,所以她不会选择冒险。
陈遇的学长们,纷纷遗憾,都是错过了金主爸爸的沮丧。
唯有陈遇,反倒松了口气,看着祝染,露出一个笑:“祝姐姐放心,我想会有人看上我们的。”
这时有人喊了声:“开始了,你们准备好。”
转了圈,祝染都没什么兴趣,就准备打到回府,后台突然喧哗起来。
她顺着其他人的眼神,看向进后台的大门处,顿时瞪圆了眼。
男人如鹰的目光锁着她,脸色很沉,阔步向她走过来。
其他人在兴奋讨论——
“卧槽!周总居然也来了!”
“靠靠靠,也就是说天越也要参与。”
“太好了!我愿用十年单身,换得周总看上我们的方案!”
祝染惊讶:“你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想到,肯定又是沈巍那家伙告的状!
周乾的目光在后台扫了眼,在不远处的陈遇身上停顿一秒,旋即落到她脸上,冷淡道:“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给别的男人一掷千金?”
或许是之前陈遇来容城,她又是带他玩儿给他买东买西,以及她散财童子似的德性,下意识就以为她出钱投了陈遇。
祝染一愣,顿时气恼:“什么叫我给别人一掷千金?”
瞧她反应,周乾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她并没有投。
但小狐狸已经被他惹得炸毛,不等他缓和神色,紧接着就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就算一掷千金又怎么了?那是我的事,我的钱,关你什么事?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她反应如此大,今天的事只是个导火索,更多的是,最近的周乾管她得实在太紧,就好似恨不得将她揣口袋里,天天带去公司就好了。
自己无论在哪儿,他都能知道,她本来就爱到处瞎混,被这样看着,就好似脖子上被套了跟绳子,轻轻一收紧,就很窒息难受。
周乾彻底沉下脸,拽着她手臂,一声不吭地拉着人往外走。
祝染瞥了眼周围,不少人被他们这儿的动静吸引,也不想在这种地方跟他拉拉扯扯吵架,半推半就跟着他出去。
从后台一出去,祝染就用力甩手臂,男人的手跟铁钳似的,拽着她紧紧不放,直到穿过短廊,到了另一栋楼。
周乾将她拉入楼梯间,关上门,一把将她抵在角落的墙上,幽黑的眼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反问:“再说一遍,不关我我的事?”
“本来就是!”祝染这会儿无所顾忌,胡乱挣动,实在气不过,抬脚就乱踢他。
周乾没动,实实在在受了这一脚,黑色的西装裤瞬间被染上一个灰色脚印,印在干净的妥帖上,十分违和。
但祝染可不管这些,一脚不够,就再来一脚。
周乾冷着脸,捏着她的手,举高压在头顶的墙上,另只手掐着她下巴,低下头,狠狠咬了口。
“不关我的事?”
祝染嗷地一嗓子,想捂住又没手,“嘶”声倒吸着冷气,眼泪汪汪地瞪他:“你是狗吗?”
周乾又要低头,兜里的手机突然一震,她抓着这根稻草,赶紧喊:“你手机响了!”
真不知道他今天又发什么疯,这会儿人在他手里,硬杠吃亏的只会是她。
他没管,一口咬在她脖颈,像气急败坏的野兽,恨不得一口将小狐狸咬死,再吞下,如此她就再也不会跑出去招三惹四。
祝染大喊疼他也不松口,但兜里手机不厌其烦地震动,如何也忽视不掉。
周乾深吸一口气,把人抵墙上,单手接通电话,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冷硬:“说。”
那边接电话的秘书被吓得一抖,愣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说:“周总,李太太非要见您。”
周乾:“让她滚。”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晚,但是是双更哦~
有点粗糙,待会儿来修一修。
下一本《你是禁忌》求收藏。
沈别枝被欠债无数的父亲送到那个人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
第45章
周乾:“让她滚。”
这话不仅给打电话的秘书吓得噤若寒蝉, 连祝染都愣了下,不自觉停下了挣动。
平日里, 周乾虽然对谁都冷淡, 但良好的家教,让他从不会对公司下属大呼小叫。甚至说,下面那些人无论是领导还是小员工, 在他眼里皆平等,除了人冷了些, 对他们都是一样的尊重。
在他掌权后,天越的员工福利翻了好几倍,以至于每到秋招春招,天越几乎都是群鲤过龙门,门槛都被踏碎。
好半响, 秘书才忐忑地继续说:“周……周总,她不走, 说必须见到您, 不然就把事情给所有人知道。”
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事, 也不敢枉自猜测, 但涉及到顶头上司, 她们还是非常谨慎。
祝染立起狐狸耳朵,开口问:“是李太太又去了天越?”
周乾依旧桎梏着她不放,深吸口气, 缓了缓神色, 淡声道:“知道了,让人看着她, 有意外就送去公安局。”
“好的, 周总。”
挂了电话, 祝染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又问:“现在要回公司吗?”
周乾将手机揣进西装口袋,瞥她一眼,顺势牵着她,一言不发地下楼。
他知道李太太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一路上,在车里,他也没有放手。
祝染只觉得自己手腕都被捏得发麻,忍不住甩了甩手,满不高兴的样子:“你放开,我难道还能跳车跑路吗?”
小姑娘不停折腾,周乾干脆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腿上,低头堵住她的嘴,堵着的那口气如鲠在喉地压在他心脉上,尖锐又沉重,一鼓作气地化身成唇齿间的暴烈侵占。
关他什么事?她是他的妻子,如何不关他的事。
她总是这样,将他排斥在外,从不觉得他们是夫妻一体。
治愈是她,伤人的也是她。
祝染被亲得呜呜咽咽,又疼又窒,眼泪直掉,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然而,男人好似感受到她聊胜于无的力道,将她更紧地压在他胸口。
祝染其实挺喜欢跟他亲亲抱抱,窝在他怀里,闻他清冽的味道,会很安心,但今天的抱和亲都让她很难受,用力得让她有种要嵌进对方身体里的错觉。
片刻后,周乾终于高抬贵手放过她,她立即像条快干死的鱼,一放进水里,就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水里的氧气,整个人才缓慢活了过来。
男人的目光掠过她晶莹微肿的唇,落到白皙天鹅颈上明晃晃的牙印,盯着暖玉白与暗红的强烈对比,那漆黑的眼底,晦暗不明。
火热的气息转移到脖颈,半响,祝染倏地揪紧周乾的衬衫,疼得嘶声吸气,用力捶他结实的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周乾!”
他居然在吮她的伤口!瞬间让她想起,西方传说里,长着獠牙,喜食人血的吸血鬼。
她简直是嫁给了变态!
快到中午,从学校到中央商区这条路,便秘一样断断续续地堵,着急忙慌的司机此起彼伏地按着喇叭,合奏成一首催人烦躁的交响乐。
车内车外,全然是不同的氛围。
在听到祝染的喊声,周乾又逐渐温和下来,像动物之间互相治愈一样,温和地舔舐她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触碰,安抚。
他抬头,触及到小狐狸雷莹莹的眼,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用拇指伸手替她抹去,黢黑的眼尤其幽深地与她对视:“抱歉,今天是我不对,但是,染染——”
“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
男人的眼神仍旧冷,祝染却在无垠深海里探到了点受伤。
她别开眼,不耐烦地推他脑袋:“你让开,我妆花了!”
周乾闻声捧着她的脸,垂下眼,仔细端详,漫不经心地说:“没花,很漂亮。”
小狐狸嚣张跋扈,但哭起来的时候,又有种楚楚可怜,时常能给人催生出浓烈的怜惜与破坏欲,是一种想让她在自己怀里破碎的矛盾沉沦。
祝染被周乾带回天越,径直穿过大厅,走进专用电梯。
出了电梯,她再次甩了下手臂,满脸不高兴地娇斥:“现在总能放开我了吧?你和李太太谈话,我又不好听。”
虽然上次,她没控制住偷听了。
这回她一定会守好节操。
周乾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我没什么你不能听。”
黢黑的眼神好似能一下子透进她心底,祝染闭上嘴,总觉得他在内涵自己。
没什么不能听,才怪呢。
走近办公室,陈助理与秘书立即站起身:“周总。”
周乾冷淡点头,两人接收到眼神,便退了出去。
李太太正坐在待客区的沙发上,瞧见他进来,颓然的眼神明显变得惊喜,变换挪动几下,站起来,颇有点坐立不安的意思。
周乾眼神都没给她,牵着祝染到他又旁边的沙发坐下。圆桌上放着刚做好的咖啡,以及一杯楼下奶茶店的奶茶,他先拿过奶茶,不慌不忙地将吸管插上,塞到祝染手里。
是七分糖的豆乳玉麒麟,祝染握住奶茶时,触手还是温热,应该刚买不久。
七分糖是她常喝的奶茶甜度,天越的秘书早已经铭记于心,豆乳玉麒麟倒是她最近才爱上。
李太太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双手不安地来回交握,脸色憔悴,黑眼圈几乎吊到半张脸,全然没有了豪门富太的优雅矜持。
瞥见她的眼神,祝染“善解人意”地开口:“要不我还是出去吧?我在这儿,我看李太太也不好意思说。”
“就在这。”周乾的话音不容置喙,抬眼扫向李太太,淡声道:“染染是天越的女主人,你今天要求的不仅是我。”
祝染撇嘴,迁怒地猛吸一口奶茶,倒也没有真动身想走。
生气归生气,她其实也想知道李太太找周乾干什么。
李太太脸色变了又变,才知道,他一早就看透了自己来的目的。
“这是我当初在仁爱医院的住院证明。”她眼神躲闪着,也觉得难堪,擦拭了下眼角,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给他们,哽咽着说:“虽然没有亲子鉴定,但是你看我们的血型,还有曾文涓的孩子早产了近两个月,活不成的。”
周乾优雅地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看不出来有没有在听。
祝染却皱起眉,对李太太那句“活不成”十分反感。
不过倒想起,周乾年纪还小的时候,身体确实不怎么样,不过以周家的条件,精心调养,他自己也爱运动,年纪稍长,就逐渐好多了。
但李太太为什么笃定活不成?早产的大有人在,不外乎身体差些。
直到放下咖啡杯,周乾才打开文件袋,祝染下意识挪动眼神,看他抽出里面的东西——是些富有年代感的陈旧证明,医院手续,上面有血型之类的,李太太生的那个孩子的血型,确实与周乾一样,出生日期都一样。
这么多年,还能完整地保存下这些东西,可真不容易。
难道周乾真是她儿子?
周乾堪堪扫了眼,便扔到了桌上,好整以暇地抬起眼。
见他没反应,李太太心里越来越忐忑,又多了两条皱纹的眼睛,泫泪欲泣的样子:“我答应过周城,把你给了他就跟我再没关系,我也不想来打扰你,可是他知道了,他逼我来……我要是不来,他就要将这些曝光出去。”
当初千心万计都没攀上周城,后来生了孩子,都不见他心软,也就彻底断了念想,转头又遇见李青山,周城主动要去孩子,反倒让她少了个累赘,放心拿着周城给的钱封了口,安心当起了李太太。
本以为可以富贵一生,要不是前段时间发现李枫的事,害怕女儿被吃得渣都不剩,害怕自己最后凄惨后半生,她也不想来找周乾。
毕竟要是给李青山知道,自己生过别的男人的孩子,她的“李太太”恐怕就到头了。
可没想到周乾比起当初的周城,有过之无不及,连亲生母亲都不顾,真不愧是那个男人的种,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儿子。
可偏偏他是自己最后的希望。
想到什么,她没忍住抽泣了一下,犹豫不决地支吾片刻,狠心咬了咬牙,泪眼婆娑地望着周乾开口:“周总,您看在我生了你一场的份上,帮帮李家,从此之后,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不然……”她眼泪纵横,哭得着实不太好看,说的话倒是听起来情真意切:“他要是曝光了,你可怎么办,你到底是我亲生的,我也不想你去承受那些。”
最近李家要倒了,李青山本就像变了一个人,又突然知道了她跟周城的事,一改平时的慈眉善目,阴沉地逼迫她来找周乾救李家。
一想起他将茶盏扔到自己肩上那恶狠狠的样子,如果没说动周乾,她根本不知道今晚会面对什么,全然不敢回去。
祝染惊讶,李家居然这么快就不行了?可是她都没听见什么风声。
难怪周乾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现在李青山知道了,可就麻烦了,毕竟李家倒了,恐怕他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对他们就如同一个定时炸l弹,防不胜防。
她下意识看向周乾,捧在手里的奶茶只喝了小半,贴着手的温热逐渐冷却。
男人眉眼仍旧很淡,四平八稳的,姿势都没怎么变,听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抱歉,按李太太所说,当初周城应该是叫您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天越也是周城的,求我不如去求他。”
这分明就是很挖苦的拒绝,明面上他还不是天越的掌权人,但实际上,如今的天越早已经是他说了算。
让她去找周城?当年那样算计他,连同那个女人的死,也算在了她头上,她怎么敢。
不过祝染倒觉得周乾说得很有道理,他们那辈的恩恩怨怨,干嘛要周乾来承担后果,简直像背锅的大冤种。
光办公室的光线陡然暗了些,祝染扭头看向全景窗外,早上还阳光明媚,这会儿天上就阴云密布,看起来像是大雨来临的预兆。
李太太被请出办公室,没走几步,便突然顿住,怔怔地望着迎面走来的男人。
周城人到中年,身材半点没有走样,与周乾一个模子的脸,依旧轮廓分明,一双桃花眼的眼角,延出的浅浅细纹,非但没暴露他的年龄,反倒给他添了几分年长的韵味。
宽敞亮堂的过廊,男人的脚步沉稳而快速,不如当年张扬,却气势内敛,看起来更加地深不可测。
就像碰到了昔年陈旧的反射弧,李太太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旋即苦笑,当初自己风华正茂的时候,都没摇动这个男人的半点恻隐之心,更何况如今年老色衰。
她略显浑浊的眼,仍旧能看出陈年往日的不甘,半酸不苦地开了口:“周先生,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面上,高抬贵手……”
“周乾不是你儿子。”周城在她身边稍作停顿,一句话截口打断她要说的话,如鹰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丝毫不作停留。
李太太瞬间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出口的话因为说得太快而破音:“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不是,她明明将孩子交给了他。
她骤然想起,在她将孩子给他不到一个月,他又给了自己一笔巨额,说让她以后就当没生过那个孩子。当初以为,他是为了彻底让她断掉念想,如果看来……
那孩子因为她用了猛药的,生下来确实不健康,但怎么可能连早产儿都比不过。
当初她故意在那时候出现在曾文涓面前,就是存了让她儿子替代的心思,就算暂时不能当他老婆,有儿子在,她迟早会上位。
只是她低估了,薄情寡义之人爱起人来,那颗对外人绝情冷漠的心。
如果他怀恨在心……不可能,虎毒不食子,怎么说,那也是他亲生的儿子。
一定是曾文涓!
人就是很奇怪,当初到现在,快三十年,当着风光无限的豪门阔太,从没记起过自己还曾有个儿子。
到如今,知道那孩子可能早就已经不在,倒突然不得了起来。
然而,她没有得到分毫回应,兀自回神,周城已经错过她,进了周乾的办公室,留给她的只有两扇冰冷、紧闭的大门。
办公室内,祝染看向松懒靠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男人,也顾不了自己还在生气,担心试探地开口:“周乾,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周乾瞥她一眼,笑了声,听起来很不以为意:“改天带你去个地方,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祝染惊讶,眼睛睁大了一圈,正欲开口,大门“嘎吱”一声——
周城从门外走进来,自然地脱了大衣,走到旁侧的沙发坐下,抬眼扫了眼祝染。
祝染懂了,李太太刚走,周城就来了,很明显,父子俩恐怕有话要说,这种家庭秘辛,她确实不再适合再听。
周乾抓着她的手没放,她刚一动身,又被他拉了回去。
周城见此,呵呵笑了两声:“染染在这也不碍事,坐着吧。”
听他这么说,祝染就真不客气了,规规矩矩坐在周乾身边。
周城抬起眼,看着与自己七八分像的儿子,缓慢开口:“你怎么想的?”
周乾将祝染捧在手里已经冰冷的奶茶拿过来,放到桌上,冷淡道:“那是你们的事,我怎么想不重要。”
祝染煞有介事地附和点头,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不就好了,干嘛要牵扯到周乾。
周城略惆怅地一笑,目光没了聚焦,又好似看向了很远的地方:“我跟你妈妈,是在与张舒涵结束后遇见的……”
年轻的时候,周城真真切切是个风流浪子,情人一个接一个,无论是小明星,还是想借他上位的精明女人,都只是消遣,除却野心金钱,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对所有情人都很大方,除了感情,予给予求,以至于有些女人总不信他对她们一丁点感情也没,想要得到更多。但他从不会被女色蒙蔽,婚姻对他另有用处,绝不会让这些除了提供情l欲价值便一无是处的女人怀上周家的孩子。
仅存的良心就是,从不会动那些真正心思单纯的女人。
周城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
大概是一个秋季的下午,他受邀城南大学的讲座,离开学校时,正是下课的点,路上人来人往的都是学生。
车子行驶缓慢,周城偶然一瞥,瞧见一个女学生踮着脚摘树上的黄角兰花,当时只觉得有趣,他不会混账到去打这些三好学生的主意。
那姑娘不知道自己挡了路,司机毫无眼力见地按了喇叭,“滴”地一声,才倏地回头,大概被惊得发懵,手里的动作好似半慢拍,进行着原来的路线,将黄角兰放进嘴里,缓慢咀嚼。
年轻女人不算多惊艳漂亮,却有着一双独一无二的眼睛,淡得仿佛超出了这尘世纷扰,她用这双眼睛,愣愣地瞧着车窗里的他,嘴里斯文优雅地嚼着幽香的黄角兰花。
过去这么多年,周城仍记得,当年那条路上,落花满地,幽香弥漫,以及自己无可遁形的欲l望——她的唇齿是否也裹着清甜的花香。
听到这,祝染又想起了周宅的那张照片,原来是第一次见面,周城偷拍的啊。
光是这里,倒挺像一见钟情类的言情小说开头。
周城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双眼睛好似都年轻了十岁,笑意难掩地扶着额:“我还是混账了一回。”
周乾嗤笑,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确实是混账。”
祝染大胆地点头,那个年代,没有背景的女孩子,惹上周家公子,是能一眼预见的走向。
接下来的故事,跟所有俗套的言情故事没什么区别,他对她一见钟情,被她吸引,假借学校的邀请再次接近她。
意外的是,她与浸淫商场已久的他,竟也能侃侃而谈,学识深远,自立又坚韧,却淡然于金钱物欲,风花雪月里泡惯的男人,越发被她吸引。
同样,她第一次靠近与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男人,他用他修炼多年的风流倜傥,贵族特有的绅士优雅,很快就让女人动了心。
然而周城却突然发现,自己万花丛中过,好似终于遇见了对手,她不掩饰自己的好感,却同他一样的清醒,清楚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坦言他们并不合适,软磨硬泡,像撬不开的顽石。
但她到底是从未涉世的大学生,没敌无论何处都能游刃有余的老狐狸的手段。
周城头一回动了结婚的心思,所以他没有就此放弃,而是若无其事地与她偶遇,约会,掌握着主动又令人舒适的节奏……
少有感情经验的女人,无法对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下狠心。
祝染突然瞅了眼周乾,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会了,父子俩简直是一脉相承的温水煮青蛙,不要脸,更是相同的,认准了就不回头。
终于,在周城的生日宴会,他给自己喜欢的女人设下完美的圈套,邀请她参加,将她介绍给自己圈子里的好友,理智的女人被冲昏了头脑——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种自己真的融入了他的世界的错觉,就是这样的错觉,迷惑她危险地放下了戒备,在心上人的生日宴会上多喝了几杯。
宴会结束,他顺理成章地将她留了下来,亲自将她送回佣人给她准备的房间,门关上,两人投进黑暗中,落下蓄谋已久的吻。
醉意朦胧的女人被他搂在怀里,他撕开了伪装的画皮,化身成黑欲难消的怪物,吻得热火朝天之时,他如愿尝到了那天下午的黄角兰的甜香。
都说他们父子两是同样的冷漠,但唯一有一点不同,无论是商场还是女人,周城都不如周乾光明磊落,为了达到目的,无所谓什么手段。
他承认自己卑劣,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故意没有用那些措施,头一回就这样与一个女人上/床。
甚至为了让她清楚地明白,两人当前的关系,在第二日清晨,他搂过她,在她清醒的时候,半推半就地又被他要了一次。
在那之后,他强势地与她确定关系,让她住进了周宅,将她困在自己身边,带着她出席各种场合,声势浩荡地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到了夜晚,再拥着她无休无止。
理所当然地,她怀了他的孩子。
祝染蓦然回觉,比起周城这种的不折手段,当初担心她未婚先孕,就坚决不碰她的周乾,到底有多正派了。
有这么一个爹,没长歪,可真不容易啊。
周乾深吸一口气,目光极冷地盯着周城:“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当时在上学,她该如何自处。”
“所以,我跟她结了婚。”周城说到这里,仍旧很冷静,“光是周太太的身份,就不会有人敢对她置喙。”
“别人不敢。”周乾盯着他:“那她自己呢?”
周城回视着他:“你低估了你妈妈,她生病并不是因为提前怀了你。”
有了孩子,确实打得女人措手不及,他半强势半诱哄着,带她与自己结婚,或许她不情不愿,但也没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她没有独特到冲破那个年代赋予女人的枷锁,她想要为孩子好,只能选择嫁给他。
唯一的意外,是他也没想到的,就是张舒涵,现在的李太太。两人也就一段露水情缘,跟以前普通的情人没任何区别,跟着他的时间,或许都没到一个月。
在遇见曾文涓时,他刚与她断掉,但常在河边走,到底被湿了鞋,他就是被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情人,算计得彻底。
他每次都做好了措施,在他说要断掉的那次,也没有落下。她当然不知道他会这么快让她离开,是她原本就想算计他,甚至提前打了促卵针。
张舒涵本来的计划,是准备悄悄等孩子生下来,再找他,借子上位。没想到他与曾文涓来真的,准备结婚,她才慌了,怀着孩子来找他。
周城是真心实意想跟曾文涓结婚,要是搞出什么私生子,以她的性子,定不好收场,所以他给了张舒涵足够的钱,算是给那孩子的补偿,让她去做掉。
他同曾文涓结婚,也过了段醉生梦死的日子,他帮她办了暂时休学延毕,给梧桐巷的宅子种满了黄角兰,他们在黄角兰树下接吻,他抚摸着她的肚子,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在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张舒涵却故意挺着肚子出现在她面前,自此,骄傲矜持的女人一蹶不振,抑郁症亏了胎,提前近两个月早产。
生下的孩子体弱,他叫人送去国外治疗修养,但刚生产的妻子,心理的疾病加重,日渐狂躁,不休止地闹腾要见孩子,甚至怀疑他只是为了抢她孩子,那时候她已经严重到时不时不清醒,认不得人。
正好,张舒涵与她同一天生产,他又给了她一笔钱,将孩子要过来,代替他与妻子的孩子,给她暂时缓解对孩子的思念。但谁都没预料到,妻子上一秒还好好地抱着孩子,下一秒便恨恨掐住他脖子。
医生发现时,孩子还没死,但到底不是自然怀上的孩子,心脏检查出来有问题,又太小,被如此一窒,直接没缓过来。
那一刻,周城才恍然如梦,自己的妻子有多恨自己,或许祸端在他算计她未婚先孕就已经埋下。但那个孩子死时,他不是没有庆幸,想着日后慢慢开解妻子,他们一家三口总会变好。
那也是他头一回真真切切地后悔,后悔年轻时的放荡。
但从那时候,她便以为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病情越渐严重,一直到周乾被接回来,她也将他当做别人的孩子恨着,彻底疯了。
她厌恨上了院子里的黄角兰,他叫人一一挖去,重新种上了玫瑰。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消逝,最后,她死在了种满玫瑰的院子里。
听完,祝染除了震惊她一辈子的不可置信,就只剩下对周乾满满当当的心疼。周城与周乾两父子,有些方面真的很像——对自己认定的人是真的好,对不相干的人也是真狠。
不过相较而下,还是周乾有血有肉一点,周城太可怕了,虽然李太太算计了他,但她生下的孩子,流着他一半的血,他是真的半点不在意。
生在这样的家庭,她突然就原谅了周乾所有的不坦诚。
她扭过头,有些担心地看向周乾,握了握包裹着自己的修长手指,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这个结果,与是李太太的孩子相比,好像都是一样的糟糕。
周乾突然往后靠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颓然的懒散,捂着额,不着五六地笑了起来,那漆黑的眼底却是没有半点情绪,好似一摊没有一点活物的死水。
作者有话说:
依旧是双更的一天,有些粗糙,晚点儿再改。
emmm这个剧情虽然狗血了点,但是打那个什么针钓金龟婿的例子,粥身边就有,那个姐姐生了对双胞胎,每次听见她的事,简直瑟瑟发抖,太狠了,不仅狠,手段也高,男方现在一家都听她的。不过生了孩子后,那个姐姐得了什么病,所以那个针应该是有害的,具体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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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别枝被欠债无数的父亲送到那个人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
第46章
周乾真觉得挺好笑, 荒唐得可笑。
之前他也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就是李太太所生, 毕竟当年他的母亲, 对他是真的恨之入骨,恨不得他去死。
如今往事明了,他竟不知道, 到底是该庆幸自己是母亲亲生的孩子,还是该庆幸自己没被母亲掐死?
阴差阳错, 那个孩子代替他死去,作为交换,他得不到母亲的爱,她至死之前都以为他是别人的孩子。
太荒唐了。
周城的眼神从回忆里清醒出来,顿时就沧桑许多,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阴沉了脸, 垂着眼, 不甘心地冷然开口:“可是我也恨, 所以后来我觉得我还是不够, 如果我不爱上她, 就不会发生后来所有的事情。”
他唯一走偏的事情就是爱上她,如果没有,他会找人联姻, 周乾出生下来, 或许得不到太多父母的爱,但不至于幼年时, 被亲生母亲发疯虐待。
……她更不会红颜早逝, 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弥足珍贵, 到现在或许已经是大学教授,又或者别的社会精英。
周乾嗤笑着看向他:“您自己听听这话,好不好笑?”
他有什么资格去恨。
祝染作为局外人,却隐约地明白,或许正是周城爱她,所以在她间接地掐死那个孩子后,才恨她。
毕竟薄情寡义资本家的真心,可太稀奇了。
事实也是如此。
那个孩子死了,周城很清楚,她恨的是自己,恨他算计她怀孕,恨他逼她与他结婚后,却又让别的女人大着肚子找上她,所以她同样恨流着他血液的孩子,她试图掐死那个孩子时,在她眼里,那不是什么代替品,那是他们两的孩子。
她恨他恨到不惜想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可他明明那么爱她。
明明一切进行得那么顺利,唯独出现了那么个意外,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疯狂地蠢蠢欲动,想让张舒涵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瞧着她时不时发疯可怖的样子,再没有了淡如出尘的气质。周城时常在想,如果他仅有一颗只爱金钱权欲的心脏,那么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见到黄角兰树下的她,就会无动于衷,司机将会毫不停留地错开她。
但后来,她偶尔的清醒,对他们孩子的温柔,或许也是他心存的侥幸,总让他有一种自认为她当初知道那不是她孩子的错觉怀疑。
在他们短暂且病态的婚姻里,他索性将这种错觉当做了事实,当她是作为一个母亲,为了给自己的孩子铺路,才借着心理的疾病做出那样的行为。
如此,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原谅她,继续爱她。
可惜她大概率不是,就算她真的疯狂做到那样,以她的性子,也会因为愧疚郁郁而终。
所以待妻子去世许久,他终于清醒过来。
他开始严厉地培养周乾,试图给他灌输金钱与权势的欲/望,将他培养成眼里只有野心的冷血动物。可惜当年他偶然的一个决定,给他儿子冷漠的心里始终保留了坚定的一角,流淌着滚烫的热血,
但随着他年龄渐长,越发容易梦见他尚且年轻的妻子,梦里她总是责怪自己对她孩子不够好,于是他又很庆幸,至少他儿子比他幸运,从小就有那么一个姑娘。
正因为有她在,周乾的人生才从未偏过航。
“所以呢?”周乾麻木不仁地瘫在沙发上,冷淡地抬起眼,看着他:“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周城站起身,怀念地轻抚着衬衫的袖扣,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不想让你怀疑你与你妈妈之间的血缘关系。”
今天他戴的袖扣,是那年他生日,他妻子送给他的,很便宜,但他很喜欢,她去世后,就收了起来,再不敢看。
当年的事,随着妻子的去世,就已烟消云散,如果李太太不跑来闹,他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告诉周乾这些事。
周乾讥嘲地笑笑,没说话。
周城放下手,目光略凝重地落到他脸上,尤其郑重地开口:“还有,当初她虽然对你不好,但我不希望你恨你妈妈,她不是故意的,她最放心不下的是你。”
毕竟没有他,那样清醒的曾问涓,可不会嫁给他。
每次进他的梦,也只是关心她的孩子,如果知道一心挂念的孩子,却恨着她,她一定会很难过。
“我知道。”周乾脸上那点假笑淡化了,移开眼神,语气平平没什么情绪:“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恨过她。”
自己出生得尴尬,但她才是这场婚姻真正的受害者,她的所作所为,全无理智可言,他没有理由恨她。
湿润的风不打招呼地闯进来,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无声无息,连绵不绝。就像女人离开的那一天,不间断的小雨,在花园里积起了不规则的赤色水洼。
周城看着那双与妻子一般淡然无二的眼睛,半响,缓缓叹了口气,取下衣架上的大衣,往门口走去。
祝染眼神跟着他挪动,高大的背影,在这一刻,好似终于萧瑟出了一点老态。
门打开,走廊的灯光泄进来。
周城回过头:“天越这几年辛苦你了,给你放个假,你和染染的蜜月好像也还没去,趁这个时间,好好陪她玩玩。”
他累了,所以近几年把儿子逼得过紧。
但父母的恩怨,就在父母这里截止吧。
周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对方好似也不需要得到他的回答,留下这么一句,就带上门,离开了。
周城一走,宽敞的办公室就沉默下来,隐隐能听见春雨沙沙的声音。
周乾姿势没变地靠着沙发,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天花板。
祝染才明白,他的冷淡,与他妈妈的淡然处世不一样,分明是一刚开始,就被父母的恩怨牵扯磨得一无所有,所以才对什么都淡,对什么都不在意。
她坐立不安地挪动着,抿了抿唇,大着胆子跨到他腿上,趴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低头亲了亲,不太熟练地低声哄:“没事的啊,周乾,你可比你爸好多了。”
在商业的名利场里,他沉静如妖,利落果断得令人生畏,但从不会像周城那样,不折手段。对待女人,他专一地,十年如一日地守着她,除她以外的女人,就算不喜,也能做到冷淡的尊重礼貌。
或许他也有很多缺点,但他就是最好的周乾。
周乾突然动了,骤然将她紧紧勒在怀里,低头埋在她颈窝,低沉地“嗯”了声。
祝染不敢动,尽管被箍得有些不舒服,也没打算挣动,双手环抱在他背上,像哄小朋友那样,轻轻拍打。
男人的背很宽阔、结实,这会儿肌肉僵硬,仿佛连体温都是冷的。
半响,周乾抬起头,黢黑的眼通红,却懒洋洋地笑了起来:“把老公当小孩儿哄呢?”
“又不是不可以。”祝染轻哼一声,挺胸抬头地说:“你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现在我来宠你啊。”
“是吗?”周乾微微挑起眉梢,眼神往下,也没克制自己,毫无预兆地就埋头下去,深嗅着细腻的女人香,手掌紧楼着柳叶细腰。
蓦然回头看,他的世界,从始至终,都只有这被他抱了满怀的小狐狸。
只有她,在纯粹地爱着他。
或许她胆怯,她不安,也不够信任,但这就是他仅有的财富。
母亲不管是把他当做别人,还是自己的孩子,对他都只有恨,恨不得他去死。周城是个薄情寡义的资本家,造出他,也是不择手段为了困住那可怜的女人。
她死后,他明显能感觉到,周城在刻意疏远父子关系,对他很冷,只因为冷漠的野心家,不需要任何感情牵绊。
值得庆幸的是,他是个失败品。
猝不及防的动作,给祝染惊得一愣,温热的气洒得她浑身酥麻,忍不住气恼地推他:“喂!我好心安慰你,你怎么这样啊。”
今天她去了学校,衣服也故意往年轻俏皮了穿,短款露脐的白衬衫,搭着学院风的外套和百褶裙。
根本不知道,刚刚的衬衫经她这么一动作,柔软的棉花糖浑圆惹眼,扣子间的间隙还略豁开了些。
周乾脑袋被她推得一偏,整个人笑得不行,偏偏那眼神又淡得厉害,没半点色心,十足地颓废感斯文败类。
“不想笑就别笑!”祝染揪他的耳朵,乌黑的眼睛,溜圆地瞪他。
就在刚刚,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点,温热的湿润。
他在她眼里,永远是强大沉稳,冷静淡然,商场上的一切难题都难不倒他,这样一个男人,在她面前红着眼强颜欢笑,佯装平静。
祝染心疼得不行。
周乾装模作样地“嘶”声倒吸着气,小姑娘受不了他装可怜,耳朵得到解放,就凑过来亲她,半开玩笑地调侃:“不是说要宠我?这就开始家暴了?”
祝染觑他,铁面无私地说:“孩子不听话,当然要打啊。”
周乾脸上的笑逐渐收敛,直勾勾盯着她,那漆黑如死水的眼,好似有蛟龙从水游过,逐渐翻起暗涌,仿似巨浪来袭的前兆。
祝染悠长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难得温柔地亲他的嘴唇,像小狐狸替照顾自己的野兽治愈伤口,小心翼翼轻舔,触碰,而后亲吻他挺拔的鼻梁,眉心。
小狐狸不知道该说怎样的话,能让野兽开心,只有用行动告诉他——“没关系,你还有我呀”。
虽然她晚出生了几年,但除了那几年,他们一辈子都互相陪在一起。
世界上有多少伴侣能像他们这样幸运呢?
下一刻,周乾倏地握住她后颈,不由分说地吻她,带着占为己有的侵略性绞住她的唇舌,火热的气息随着深吻来往交替,另只手臂勒紧她的腰肢,像一条有力的灵蛇,与她与自己密不可分地缠在一起。
特属于男人的清冽与强势,铺天盖地地罩过来,将她掩于其中,浑身都染上他的味道,就像野兽对自己的所有物做下的标记。
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狂风骤雨拍打在大楼的玻璃上,发出清脆急促的叮铃哐当的惨叫。
祝染与周乾完全像化身成了两只动物,毫无章法的节奏,如同窗外的疾风暴雨,疯狂而急切地啃咬对方。周乾修长冷白的长指,插/进祝染绸缎的黑发,一黑一白地纠缠在一起,极其富有视觉冲击力。
他们好像只是接吻,两人的衣服依旧规规矩矩,除了互相的衬衫皱了些之外,没有半点越界。
直至祝染脸颊涨红,周乾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又黏糊急切地嘬吻她的脸颊,耳廓,声音低沉而沙哑:“染染,看见了吗?我只有你。”
只有她,一开始就是他的,是她坚定地抓住了他的手,没有狗血,没有质疑,不讲道理地将他从深渊里拖出来。
所以,他不可能放开手。
稍一松手,他就会重新坠入那不见天日的深渊,变成一堆冰冷的、无机质的怪物。
祝染高高仰起天鹅似的颈,同样搂紧了他的脖颈,艰难地“嗯”了声,以做回应。
她知道的,以前不知道,现在都知道了。
周乾额头抵着她的肩,重重地呼着气,随后抬头,用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黢黑暗红的眼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我的。”
祝染灵动的眼睛眨了眨,“嗯嗯”点头,低头咬他一口,礼尚往来地占有:“你也是我的。”
周乾笑了出来:“我一直是你的。”
“所以你要守好男德,不能招惹别的女人,男人也不行。”祝染用食指戳着他的额头,煞有介事地立规矩。
周乾挑眉,一派松懒地睨着她:“我之前做得不够好?你见我从小招惹过谁?”
祝染想了想,“是挺好的。”话落,又义正言辞地补充道:“除此之外,家里我最大,都得听我的,我说1,你不能说2,知道吗?”
小狐狸还是小狐狸,心疼归心疼,倒也不忘趁机给自己树立威信。
以往他老管着她,不让他干这,不让她做那,她也要体验一下管他是什么感觉。
“那不行。”周乾大胆地提出抗议,并往上彰显了下存在感,漫不经心地说:“有些事得听我的。”
祝染低哼一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满眼都是“你竟然敢顶嘴”的不高兴,嘴里断断续续地问:“什么事啊?”
周乾眼神往下瞥一眼,一手扶着她脸颊一侧,稍稍往下用力,嗓音带笑地说:“染染不如自己看看。”
祝染的目光下意识顺着他的眼神走,顿时羞脑:“谁在说这个啊!”
其实什么也看不着,百褶裙与衬衫堆积在一起,然而往往越是这种半遮半掩的纠缠,越是让人不敢直面。
“是啊,不用说。”周乾看着她俏红的脸颊,慢条斯理地开口:“用做的。”
祝染瞪圆了眼,恨恨地磨着牙,好似他再多说一句,就能一口咬死他。
“我当初,真的以为她只是因为未婚先孕得了产后抑郁,才会那我对我。”周乾突然没头没尾地转移了话题。
祝染也不闹他了,扶着他的肩,认真听着,柔软的手指像顺毛一样,抚摸着男人的后颈。
知道刚刚漫不经心的嬉闹,都只是在强装表面的平和,他不想让那些负面的情绪惊扰到她,所以每次都独自消化着。
可她心疼他,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伴侣,无法与他过去的感受身受,至少要能分享他现在的喜怒。
“她不想见到我,在她犯病时,周城也不会让我去见刺激她。”周乾说着,动作也没停,手掌看似松松扶在她腰间,手背上的青筋却贲勃有力,他抬起眼皮,深深地看她一眼:“上次染染问我的那道疤,是有一次她正常的时候,跟我与周乾一起看电视,她温柔地帮我削着水果,突然犯病将水果刀刺向我。”
他自我讥嘲地笑了下:“要不是周城及时拉开我,当时我受伤的就不仅是手臂了。”
祝染楞楞地,心底豁然翻起来惊涛巨浪。
他说得云淡风轻,旁的人完全无法想象当时的惊险。
周乾掌住她后脑勺的手,改为摸摸她的脸,笑笑:“脸色别这样难看,不然我都不敢再说了。”
“那就别说了。”祝染抬起手,贴住脸上的手掌,几乎能感受到鼓起的青筋。
她低垂着眼,现在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对自己藏着噎着。
可她还是想他说出来,或者是矛盾地,想他告诉她,又害怕剖开他捂出脓的陈年旧伤。
“这没什么,早过去了那么久。”周乾不以为意地扯唇:“只是如今总算不用疑惑,她为什么那么恨我,想要我去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失败,粥出去做核酸了,初稿,晚点回来修一修。
晚上尝试一下二更,不一定能写完,所以宝子们别等。
第47章
“染染, 你知不知道,差一点, 你就没老公了。”周乾略仰起头, 垂眼睨着祝染,握着她的手,牵引到自己脖子上, 用听起来不以为意的语气说:“有一次,她像掐住那个孩子一样, 掐住我的脖子,就差一点。”
“周乾……”祝染听得眼眶泛酸,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他锋利滚动的喉结、紧绷的动脉,仿佛能听见强有力的生命跳动,悬起的那颗心才落了实地。
周乾自嘲地说出这样椎心泣血的话, 她心疼又惭愧,祝誉跟盛媛不算全心全意地爱她, 但至少, 没有在任何物质与生活上亏待过她, 所以她无法等同地感受他现在的心情。
小孩子由妈妈孕育出生, 对母亲富有天生的依赖性, 幼年时期最盛,她完全无法想象,几岁的小朋友, 面对一个想要让自己死去的妈妈, 是怎样的心情。
娇纵嚣张的大小姐头一回在一件事上,觉得如此无力, 对自己没有参与的那几年, 她什么也不能做。
能做的只有低下头, 不停地亲吻他的唇,轻啄他的脖颈,含吮凸起的喉结,低声哄:“周乾,没关系呀,妈妈她生病了,就是那个那孩子的死,那也是她生病了,并非出自她本意。”
周乾不以为意地“嗯”了声,这样的话,周城与他说过无数遍。
甚至在他差点死了那次,周城仍旧淡漠地:“不要怪你妈妈,她生病了。”
“不要再去刺激她,不是每次都有人救下你。”
“我是在妈妈去世的那年夏天抓住你的,你可以把我当做妈妈送来你身边代替她陪伴你礼物。”祝染说得无比认真,顿了顿,又故作凶巴巴地反问:“难道我还做不了最好的礼物吗?”
听见她这番言论,周乾才怔愣地看向她,旋即哑然失笑,抬手掐着她两颊晃了晃,漫不经心地反问:“陪伴我?真不是折磨我?”
小时候的祝染,皮得无法无天,还霸道,和人小男孩打架,当众拜读人家写给小姑娘的情书,简直欠得不行。
时常让他忍不住想揍狐狸屁/股。
“周乾!”祝染知道她在逗她,在他脸上狠狠咬一口,气鼓鼓瞪他:“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小狐狸有颗尖牙,下口没轻没重,周乾仰了下脸,笑得纵容,目光落到她脸庞,沉默半响,生来淡然的声音却透出潺潺温柔:“染染,你不是谁送给我的礼物,是你抓住了我。”
早慧的他,在五岁,就已经能清楚地明白,他的妈妈永远离开了他,尽管她并不爱自己。
虽然离开的不止是妈妈,还有痛苦,但他依旧是茫然的。
直到祝家大小姐的周岁宴,喜庆红色地毯上的小女孩儿,咯咯笑着抓住他的手指,两家大人自顾自地敲下婚约,迷茫的眼底,陡然被塞进了两束光。
那是他的。
祝染垂下长长的睫毛,手里玩儿着他解开的衬衫扣子,扑过去亲他下巴,故作得意地笑:“那你可要好好感谢我。”
周乾低低“嗯”了声,凑近她唇边吻了吻,低声道:“其实她在最后,认出了我,她说‘对不起’。”
略顿,他云淡风轻地:“我原谅了她。”
从二楼坠下,其实很难死亡,但女人的身体在常年的心理疾病的消耗下,早已羸弱不堪。到如今,他仍能清晰地记得,血泊里,女人那双出尘的眼睛,肉眼可见地失去色彩。
但他却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解脱的歉意,温柔的母爱。
“周乾……”祝染瘪了瘪嘴,双手捧着他的脸,大小姐破天荒地真心实意夸人:“你真的很好。”
“我们和好吧,回去我就把婚戒重新戴上。”
都说周乾与周城很像,而现在,她却觉得,或许周乾像的是他的母亲。如果是周城,经历那样的事情后,肯定会长成一个心里扭曲的大变态。
但周乾却谨记着母亲的痛苦,将这种铭记延续到后来的伴侣身上,就算是万分之的可能,也要让她避开那个女人的旧路。
“真难得。”周乾诧异地瞧她一眼,要笑不笑地扯唇:“早知道这样就能让大小姐松口,我就早点卖这个惨了。”
祝染不高兴他这样说自己:“什么叫卖惨啊?你这是真的惨。”
“……”
周乾冷淡地看着她,半响,无奈地笑了出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让你可怜我,同情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其实是一个狼狈不堪的人。”
不管如何,祝氏父母至少正常相爱,她光鲜开朗地长大,几乎与这些悲惨狗血绝缘,而他借着长辈早早的口头婚约,卑劣地将她占有。
所以,他不想露出半点劣势,只希望自己在她心里,永远强大稳重,斯文优雅。
祝染闻言震惊:“我在你心中那么好的吗?”
周乾:“……”
这姑娘总能有本事给他噎住,他只能狠动几下,给她点教训。
“诶!我……我话还没说完呢!”祝染抱着他脖子,缓了缓气,才勉强地维持着正常的声线:“我想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光明,心眼最坏的就是我了,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问你陈舒华行不行吗?”
周乾懒洋洋地“嗯”一声,松散地靠着沙发,基本能猜到,但他更乐意听小狐狸亲口说。
“因为她行,我才会放心给她钱啊。”祝染说得十分理直气壮:“我不可能让我的钱打水漂。”
当时的周乾已经是各大商业杂志争相报道的青年才俊,他说陈舒华行,那就一定行。
资助陈遇的事情,让她豁然开朗,自己拥有的东西,是很多人求也求不来的,她可以轻易地帮助那些人从深沟里爬起来。
大概真是资本家的女儿,天生的奸商,她的那些朋友,为什么都心甘情愿宠她捧她,因为或多或少地都受过她恩惠啊。从幼儿园开始,她就懵懂地知道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金钱和地位。所以她一直都擅长用“热心助人”的方式来收买人心,笼络小朋友们都爱跟她一起玩儿,以至于从小到大,就没缺过朋友。
包括秦昭,也是因为私生子尴尬的身份,小时候处处受人排挤,后来有祝大小姐的头衔罩着,连私生子都身份也不是那么不光彩了。
这或许就是家族遗传的一种天赋。
所以,与父母闹开了过后,其实她也没那么怪他们,因为他们就是相同的一家人啊。
但那又怎样?当初,陈家离破产也就差临门一脚,任何人都不愿伸手,如果没有她的及时雨,也就没有现在的华染。
陈舒华的感激,她受得起。
那年若是她不帮她,她们的友谊不会受任何影响,帮了她,反倒会受影响吗?
当然不会,能经营好一个上市公司的人,可不是傻子。
周乾早在查到华染的时候就已经震惊过,这会儿听她说起,倒也没那么意外,只是仍旧感叹,不愧是他的狐狸,从小就八百个心眼儿。
不过他更欣赏她的聪明,太过擅长的掩饰,连他都被骗过去。
如果她不是个爱玩儿的性子,或许他真不一定是祝氏兄妹的对手。
很庆幸,这样的小狐狸,现在是他老婆。
不过这样看来,当年祝染抓阄抓到周乾,虽然刚一岁的她,屁都不知道,抓住他的手,以她现在的分析,估计就因为他是全场最好看的哥哥。
但阴差阳错的,他也算是她笼络的第一个人。
祝染一点不谦虚地喟叹:“所以,这个家里,还是我最厉害啊。”
陈舒华说得没错,她眼光是真好,才一岁,就知道往最贵的,质量最高的挑。
不愧是她。
“没错。”周乾煞有介事地点头,卷起她的裙边,矜贵斯文的脸端的一本正经:“看现在,染染不就把我吃得死死的?”
感受到身下的动作,祝染瞬间就听出了他的一语双关,脸一黑:“周乾!”
她可是不惜自爆黑料来安慰他,这条狗还这样逗她。
“说真的。”周乾搂着她,将她摁在怀里,笑意爬上眼角,“还好染染是我老婆,要是对手,还真会让我有点头疼。”
祝染骄傲地轻哼,半点不谦虚:“那是。”
窗外雨停了,太阳小心翼翼地钻出云层,好似整个办公室都亮了几分。
祝染像只软脚虾靠在男人怀里,腿都在发抖,任由周乾细心给她收拾,倒挺方便,两人到现在,衣服也没乱,活像两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
然后,周乾拿了遥控器,将窗户一一打开,好让满室的浓情蜜意散出去,回来后,又将祝染抱会怀里,格外地爱不释手。
祝染望着垃圾桶里装满了的三只人类幼崽嗝屁袋,呆呆地问他:“周乾,你是不是有点纵欲过度了啊?”
自从上次开了头,他们两在这种事上,好像过于频繁了,开心做,不开心也做。
总之,有点上头。
终于明白为什么“黄赌毒”中的黄排在最前面了,它凭实力担当糜烂腐败的首级罪魁祸首,简直是诱人堕落的十级精神污染物。
周乾淡声反问:“大小姐是没爽到?”
祝染:“……我饿了。”
狗东西现在真是直白得要命,有时候根本不敢接话。
不过她也真饿了,快中午的时候来的公司,一直折腾到现在,下午了。
周乾抬腕,看了眼时间,低头蹭了蹭她鼻尖,又意犹未尽地亲了亲,笑了:“运动这么久,是该饿了。”说完,他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我让秘书给你买点吃的进来,吃完我们回家。”
祝染撇嘴,隔着衬衫戳他腹肌,不满地补充了一句:“我还是空腹运动。”
“运动不就是要空腹?”周乾捉住她的手,另只手慢条斯理地扣着散开的几颗扣子,一脸的餍足慵懒,装模作样地给她解释:“运动前只喝一杯水或者奶,对健康还是运动效果,都最好的状态,刚好染染运动前喝了杯奶茶。”
因为饥饿,无法给脑子提供足够能量的小狐狸,被哄得一愣一愣,但瞧他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假正经,表情很快从“好像很有道理”变成了“狗男人给我死”:“你当什么总裁,光是靠着睁眼说瞎话,就能名震中外。”
周乾笑得把脑袋戳她肩上,手上摸了摸她肚子,怕她真担心,宽慰了两句:“都很正常,你老公憋了这么久,染染也正年轻,激素水平旺盛,很正常。”
祝染轻轻啊了声:“那这样的话……”好似想起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皱了皱眉,严肃认真地跟他讨论:“我看网上科普博主说,女性的激素水平在更年期之前都会保持稳定,但男性在三十岁之后就开始明显逐年下降。”
她看着周乾,乌黑的双眼尤其澄亮,看起来真事儿一样地担忧:“你还比我大四岁,那以后怎么办?”
周乾抬起头,笑容逐渐收敛,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后槽牙,随后又哂笑:“现在就让狐狸宝宝开始担心这个问题,确实是我的失责。”
“不。”祝染瞧这威胁满满的假笑,猛地摇头,“我只是习惯于居安思危。”
周乾一手搂紧她的腰,淡淡睨她一眼,点头夸赞:“嗯,好习惯。”
祝染:“……”
如果把蹂/躏软桃的手拿出去,再夸她会比较有说服力。
好在这时,秘书送了餐进来,将任人宰割的小狐狸从野兽的魔爪里解救了出来。
她决定,改天一定多给天越的秘书姐姐们多谋取点员工福利。
大概是肚子空得久了,祝染觉得这些寻常的菜都被加上了十倍美味滤镜,辣炒的蟹,又香又嫩,白灼的虾鲜甜可口,蘸上酸辣开胃的料汁,她还能再吃十只。
周乾将例汤的餐盒打开,盛出来放到她面前,温声道:“慢点吃,小心呛。”
祝染潦草地“嗯嗯”点头,吃得摇头摆尾,小狐狸吃到好吃的,就很开心,一开心就容易忘形:“周乾,你放心,就算你以后年老色衰了,我也爱你。”
周乾给她剥虾的手一顿,抬起眼皮:“……我是不是得感动一下?”
小狐狸感受到危险,狂甩的尾巴绷直,假装若无其事地摇头:“不用不用,我们是夫妻嘛,应该的。”
周乾将虾肉放到她碗里,随口问:“我们还没渡蜜月,染染想去哪里?”
去年结婚,原本他是计划出差回来,就腾出一段时间与她去蜜月,后来闹成那样,就一直耽搁了。
祝染惊讶:“你真打算给自己放假啊?”
他以为周城那话就是摧心剖肝后的客套,周乾根本没放在心上。
“原本就想找个时间放假,多陪陪你。”周乾淡声:“我的婚假还没休。”
“总裁也有婚假吗?”
“当总裁了为了让自己过得舒服,不是为了当驴。”
闻言,祝染啧了声,抄着口不阴不阳的怪调:“可你以前不就是想当生产队的驴么?你这种拉磨的效率,高低是个头驴。”
就知道她是个记仇的,这事儿恐怕到了他们八十岁吵架,也得被拿出来翻旧账。
周乾要笑不笑地觑她,意味深长地:“那不是婚前精力无处安放,除了工作,我又不敢碰你。”
祝染想起去年他说自己一碰她就嗯,顿时红了脸,想了想,问他:“你上午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是哪里?”
周乾开了湿巾擦手,衬衫衣袖挽在手肘,擦拭的动作细致而优雅,带着小臂的肌肉来回扯动,蜿蜒的青筋时起时伏。
淡声道:“那地方,我原本就打算带你去,不适合蜜月。”
“那先去那里。”祝染想也没想,把账算得明明白白:“去了我们再蜜月。”
周乾随手将用过的湿巾扔垃圾桶,点头:“行。”
周乾放心地带着老婆休了假,天越这段时间重新由周城这个董事长接管,突然这么变动,公司上下都在争相猜测。
“怎么回事?周总怎么突然休假了?”
“最近你们听见董事长有私生子的风声没?不会是真的吧?”
“不可能吧,周总跟老婆去年刚结婚就闹离婚,蜜月都没渡,现在补上很正常啊。”
“结婚一年了补蜜月,好奇怪啊。”
一身通勤西装的小姐姐,突然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男同事,示意他往休息室门口看,几名员工顿时噤声。
“陈总助好。”
陈助理握着个保温杯,清了清嗓子,体验了把“狐假虎威”:“周总正跟夫人度蜜月呢,公司禁止议论是非,小心传到董事长耳朵里。”
最近周总一走,也不知道是谁在散布,董事长准备接私生子回来的谣言,在公司内部搅乱人心。
几名员工脸色一变,讪笑地离开,相比董事长,冷面阎王的周总那简直是活菩萨。周总至少是光明正大的严苛,董事长可以说是手段阴毒狠辣,要是被他听见,被辞退事小,以后没哪个公司敢用他们,才是真的完蛋。
然而这会儿,被议论的周乾与祝染,已经开车到西区的一处城乡结合部。
这一片在上个世纪也算繁华地带,如今只剩成片的钉子户,新旧楼犬牙交错,水泥地面坑坑洼洼,头顶上的电线杂乱无章,像穷困潦倒的网,压抑地盖下来。
打开车门,祝染刚准备下车,瞧见地上雨后未干的水洼,立马收回脚,耸眉搭眼地望着周乾抱怨:“你怎么不提前说是来这种地方呀?害我穿了中看不中用的鞋子出来,它沾水就废了。”
出发前,有感觉到周乾带她来的地方会比较神秘,重要,所以她打扮得也很重视。
结果没想到是这样的地方,才下了雨,坑坑洼洼的地面积水干得很慢,难免会沾到。
倒不是舍不得鞋子,主要她也没带备用的鞋。
周乾瞥了眼她脚上昂贵的真皮高跟鞋,好似半点不意外,伸手揉了揉狐狸脑袋:“我的错,等着。”
说完,他绕到高大的越野车后,打开后备箱,半响,拎着双白色的休闲鞋回来。
周乾半蹲在车门前,对这样的环境,仿佛也很习惯,擦得发亮的皮鞋不以为意地踩在不起眼的小水坑上。
他握着女人细弱的脚后跟,娴熟地脱掉高跟鞋,放进车里,再将休闲鞋给她穿上。
老旧的小区没有车库,车停在小区里稍微宽敞一点路边,矜贵的两人一车,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尤其扎眼。上了年纪的婆婆阿姨来来往往,大喇喇地抻着脖子望着他们,毫不避讳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众目睽睽之下,祝染还有点害羞,周乾倒是泰然自若,从小到大,给她拎衣服穿鞋的事没少做,不至于被人瞧着,就不会做了。
完事,他将她抱下车,放到干燥的地面,再去拿行李箱。
祝染低头看着裙子底下的鞋,动了动脚,休闲运动与淑女风硬凑在一起,明明很不搭,她却没觉得难以接受。
前两天从天越回去,她就马不停蹄地挪了窝,把自己的所有东西搬到了楼上,毕竟周乾那儿更齐全,比楼下舒服多了。
改天,等她找人把衣帽间和主卧打通,就更好了。
所以行李都是周乾收拾的,她只负责扔了几条漂亮裙子进去。
周乾锁上车,拉着行李箱走过来,牵上她的手:“走吧。”
祝染被他带着往一栋只有七八层的破旧楼房走去,精护细养的大小姐皱了皱眉:“我们要在这里住吗?”
“嗯。”周乾侧过头看她一眼,拇指缓缓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温柔地安抚:“要是住不习惯,我们晚上就回去。”
祝染哦了声,隐隐猜得到,他带她去谁的家里,莫名有点紧张。
跟周城从小都见,熟得不能再熟,就是结婚那天敬茶,她也没觉得多紧张。
老房子没有电梯,只能爬楼。
水泥做的楼梯,同样是麻麻赖赖,常年阑风伏雨的墙壁,发霉起壳,好在楼道里光线还算不错,没有恐怖片里渲染的阴森感。
祝染一路拎着裙子,跟着周乾爬到了三楼,看样子是到了,终于松口气。
周乾站到一扇门前,正抬手。
对面门突然打开,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愣了下,如常报告:“周总,老太太和老爷子上周刚去做了体检,各项指标都不错。”
她每次见到周家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安排她住这里,但人家老夫妻不肯要她照顾,拿着高额工资都有些心虚。
周乾淡淡点头:“嗯,辛苦了。”
说完,抬手敲了敲门。
不稍许,隐隐听见门内趿拉的脚步,开门声响,祝染下意识握紧了男人的手。
开门的是一位老爷爷,戴着老花镜,看起来挺和蔼斯文,但一瞧见周乾,立马变脸,凶神恶煞地怒骂:“你又来做什么?滚回去!赶紧滚!”
边骂着,挥舞着拐杖要关门。
周乾明显早有所料,先一步抓住门沿,平静地看着老人:“外公,我结婚了,我带着她来看看你们。”
祝染赶紧顺着他的话,朝老爷爷露出一个她惯对长辈撒娇卖乖的笑,嘴贼甜:“外公。”
老人家这才看见祝染,浑浊的老眼好似恍惚了一瞬,盯着周乾不爽地看了好一会,旋即板着脸打开门:“进来吧。”
“老头子,谁啊。”
他们刚进来,周乾自觉从鞋柜里拿出鞋给祝染,屋内的房间里就走出来一位老婆婆。
房子里面,倒是意外地装修得很好,两室一厅的格局,老旧的小区比现在那些普通的两室一厅还要宽敞很多,看得出来,装修的用材都很好,很明显是周乾或者周城的手笔。
客厅里简洁干净,鞋子整齐地摆在鞋架,两个房间,另一扇门紧紧关着。
就这样看起来,二老的生活好像过得还不错。
外公回头,带着容城郊区的口音高声喊了句:“那报应的儿子来了。”
听起来,嫌恶极了。
祝染:“……”
报应?是指周城吧。
周乾抬起头:“外婆。”
外婆也没理他,整个人淡淡的,目光落到祝染身上,祝染跟着乖巧地喊:“外婆。”
“诶。”外婆倒是及时地应了声,仔细端详了片刻祝染的脸,才又看了眼周乾,摇着头碎碎念叨:“长大了,长大咯。”
外婆同样带着老花镜,老太太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娴静优雅,两夫妻都很有老教授的气质。
不像是会住在这种地方的人。
“辛苦了。”周乾低头在祝染耳边说了句,拉着她往沙发走,双手按着她肩膀,“先坐会儿,别紧张。”
外公去了趟厨房出来,看着周乾的目光是长年累月的不顺眼,一拐杖从后面敲他腿上,怒骂道:“还不去做饭,你不做,难道等你媳妇儿做吗?”
“诶!外公……”祝染有些心疼,但触及到老人恶狠狠的眼神,当即噤声。
死老公不死老婆。
周乾“嘶”一声,捱着痛淡声说:“外公确实身体不错。”
打人还这么痛。
说完,避免再挨一拐杖,他脱了西装外套,自觉去厨房。
瞧他走了,祝染很想跟着走,但晾着两位老人,好像很不礼貌。
外婆看了眼祝染,悄悄瞪着外公,小声骂他:“你别当着他媳妇儿打人。”
外公闻声觑着祝染,刚打人的手无处安放。
一时间,三个人都有些局促。
外婆看着祝染,先开了口:“比问涓漂亮。”
语气有种惆怅的轻,听起来丝丝地心疼。
外公略不自在,板着脸解释:“你别怕,我不爱打人。”
祝染:“……”才打了我老公。
见她不信,小老头儿自己倒急了:“别不信,我教书几十年,就没打过学生。”
祝染心里腹诽,面上笑眯眯地说着鬼话:“我知道,外公一看就慈眉善目,肯定是个好老师。”
小老头吹胡子瞪眼,半响,哼了声:“倒是比那小子会说话。”
外婆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往沙发上坐:“坐,你叫染染对吗?”
祝染点头,外婆拍拍她的手,温和细语地说:“别怕,我和你们外公,都是教书的,不是恶人。”
只是那个混蛋的儿子,他们实在无法心无芥蒂地去喜欢,尽管有一半血是他们女儿的。
老人的手,因为皱纹,触感有些粗糙,但是是无害的温热,莫名使祝染放松了下来。
外公坐立不安地在客厅里转了两圈,突然转头看着她:“你喝什么?喝果汁吗?”
年轻人都爱喝这些。
祝染啊了声,哪里能让老人给她榨果汁,连忙道:“不用了外公,我不渴。”
老头子却不高兴,非常固执己见:“别以为我人老,就不会,我什么都会,等着。”
祝染:“……”
作者有话说:
染宝:救救我,救救我。
昨天二更失败,今天双更啦。
下一本《你是禁忌》求收藏。
沈别枝被欠债无数的父亲送到那个人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
第48章
外公外婆住的房子, 打扫得干净,茶几餐桌的格子桌布, 看起来像是自家裁的, 客厅的窗台上,种了几盆栀子花,现时正好四月, 欣欣向荣的花白叶绿,一看就养得很好。
祝染闻见淡淡的花草自然的幽香, 觉得好闻,怕不礼貌,又不敢多看。
实在是进门前,外公的下马威给她吓得够呛,作天作地地大小姐, 这会儿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 乖巧得不行。
厨房里时不时传出来榨汁机“嗡嗡”转动的声音, 听起来慢慢悠悠, 确实是外公在弄, 小老头挺倔。
老太太看她紧张, 皱纹满面的脸上笑容和蔼,大概老师当得久了,很会自然地跟晚辈聊天:“染染这件外套真漂亮, 你喜欢穿这样的毛衣?”
祝染茫然地“啊”了声, 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外套,恍然大悟, 旋即笑得乖巧:“嗯, 我喜欢用来搭配裙子。”
今天的外套就是一件酒红色的针织衫, 里面搭着件白色蕾丝棉裙,这种穿搭会给她披上温柔的假象,特能骗人。
不过外婆说它是毛衣,也没错吧。
老太太淡笑着点头,好似有点欣喜,旋即不经意地提出:“以后有喜欢的款式可以发给我,我帮你织。”
说完,她颇为自豪地补充了一句:“周乾妈妈以前的毛衣都是我织的,她也喜欢这样穿。”
“好……”祝染反射性一个“好啊”还没落下,连忙急刹车,惊恐地拒绝:“不不不了,外婆年纪大了,织毛衣会伤眼睛吧?”
她再大不孝,也做不出让快七十岁的老人给她织毛衣种丧心病狂的事啊。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就是退休了无聊,问涓早早……现在她儿子也结婚了,我想趁眼睛还中用,找点事情做。”
她与老伴半生都在厌恶周城,对周乾是厌屋及乌,所以之前周城告诉他们他儿子要结婚了,他们都没有去。
如今瞧见这么鲜活可人的小姑娘,倒有点遗憾了。
之前听说,他们这种婚姻是没有感情的,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看着外婆提到早逝女儿的落寞,一辈子顺风顺水的祝染,最看不得这种人间疾苦,“孝顺”不到一秒,就心软倒戈,抱着老太太胳膊撒娇:“好啊好啊,外婆亲手织的,肯定很漂亮,我把图片发给您,辛苦您帮我织啦。”
当初周乾母亲去世,除了他,就属这两位老人最难过了吧。
好不容易送女儿上了大学,最终的结果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起来,这房子里什么都有,处处都是生活多年的痕迹,却唯独没有他们女儿的照片。
“好。”老太太笑着拍拍她的手,瞧着水灵灵的姑娘,恍惚回到了女儿还在身边的时候。
没聊好会儿,厨房的玻璃门被拉开,老爷子端着两杯黄灿灿的橙汁出来,颐气指使地朝厨房里的男人吼:“赶紧把门关上,别让油烟跑出来熏人。”
祝染就瞧见窄小的厨房里,平日里在公司高冷“指点江山”的霸总,这会儿被呼来唤去,无奈地转身过来,抬起眼皮,朝她眨了下眼,轻车熟路地拉上门。
她忍不住想笑,顾及着长辈,嘴角憋得直抽。
外公将两杯橙汁放到她与外婆面前,小老头眼镜后面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快尝尝,这橙子我试过,蜜甜。”
说实话,祝染有点怕这个外公,听他的话照做,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笑笑:“很甜。”
“我说吧。”小老头一脸的成就感,到外婆旁边坐下,口里不停说教:“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爱喝饮料,别老喝外面的添加剂,要喝就喝自己榨的,要周乾给你弄,不然要他来干啥?”
祝染艰难地承受着左右夹击,终于等周乾做好晚餐,简直灵魂都得到了解放。
爷爷辈的热情,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周乾到祝染身边坐下,给三位祖宗盛好饭,才看向对面的两位老人,好似随口一说:“我跟染染,今晚住这里。”
他一开口,外公就像被触发暴躁开关,当即横眉竖眼:“谁要你住……”不经意对上小姑娘澄量的眼神,小老头的话一下子卡壳,不自在又不耐烦地动胡子:“住就住,谁要管你住不住。”
外婆态度也冷,好似没听见,兀自给祝染夹菜,笑道:“染染多吃点,你想在这里住就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要是不习惯,就跟周乾回去。”
晚上,祝染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准备去洗澡,家里只有一个共用的洗手间,她精致习惯了,心里挺不自在的,周乾要去给她全部洗一遍,但她怕老人觉得她矫情,没让他去。
她抱着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就瞧见两老人在客厅“你去”“你去”式地推推搡搡,瞧见她,瞬间默契地停下动作。
外婆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家里那些用品都挺便宜,你要是用不习惯,我们去街上超市买。”
周城多有钱,他们知道,却不屑一顾,但小姑娘是个与周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心里越喜爱,他们越是唯恐哪里怠慢了她。
他们今天的谨慎小心都被祝染看在眼里,这会儿陡然一阵心酸,面上笑得露出八颗小白牙:“外婆不用啦,我才没那么矫情呢。”
两位老人一定是因为女儿的婚姻不幸,所以对自己这位孙媳妇,格外小心,大概是担心她不开心,害怕悲剧再生。
其实真的很不习惯,祝染上厕所,不太自在地蹲在蹲便上,都有些尿不出来。
所以洗澡也速战速决,这里不能泡浴,更没有整个房间那么大的浴室,站在花洒下,旁边就是蹲便,忍着心理不适三两下冲洗完,就钻回卧室。
这间卧室的床好似一直铺着的,毕竟今天没瞧见外婆进来铺床,她猜想是不是原本周乾妈妈住的房间,但看布置,又不太像女孩子住的房间。
周乾给她吹头发,修长干净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声音温柔如当下四月的风:“染宝辛苦了,明天我们就回去。”
祝染趴在他胸口,闻着清冽的男性气息,浑身紧绷的不自在感终于消散。
伸手环住男人劲瘦的腰,她摇摇头,抬起脸,方才被热气蒸得湿亮的眼望着他,软绵绵地开口:“我们多住几天吧。”
两位老人其实很寂寞,他们应该也希望周乾来看他们吧,只是因为失去女儿的心痛,对周城的厌恨,让他们没办法对周乾表现出亲近。
所以来了个“无冤无仇”的她,他们就热情得不得了。
平日里明艳娇纵的女孩子,此时又软又温柔,这谁受得了,周乾喟叹一声,关了吹风机扔到墙角的书桌上,低下眼,捧起她的脸:“染染,我有没有夸过你很懂事?”
大小姐分明忍受不了简陋的条件,却能为了安慰老人,坚持在这里。
普通人或许会对此嗤之以鼻,但她可是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对生活品质的苛刻堪比豌豆公主,床单有哪里没铺平整,都会睡得不舒服。
祝染震惊:“你得了失心疯吧?”
她跟这两字有半毛钱关系?
周乾松懒地笑笑,不置可否,忽然横打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诶!你——”祝染以为她要在这里住,一时很紧张,不太想在这里。
毕竟这房子小,两间卧室合起来都只有她家卫生间大,发出点声音,不知道隔壁会不会听见。
谁知,他只是轻轻将她放到床上,自己躺在她旁边,侧靠着床头,把她扒拉进怀里,柔情绕指地低头看着她。
卧室的灯开成助眠的暖黄,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好似都被柔和了些。
床单是干净的洗衣液的味道,抱着她的男人身上的味道,与自己一样,便宜的沐浴露香精味儿,但祝染就觉得很温馨。
“外公外婆一直住这里。”周乾摸了摸她的脸,拇指摩梭脸颊、唇角:“外婆是高中教师,外公是大学教授,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他们只想守着这里,周城想接他们去周宅,连这里的门都进不了。”
祝染懂了:“因为妈妈在这里长大吗?”
周乾漫不经意“嗯“了声:“为了让他们住得舒服点,这房子的装修,还是真周城趁二老不在的时候,强行叫人装的,好在他没动我妈的房间,不过装完还是被我外公打了一顿。”
祝染想象不出风流倜傥的老霸总挨打的样子,不过对二老来说,他确实该打。
她打量了眼这间卧室,是新装修过,看来不是他妈妈的房间。同样也想象不出,二老每天住在已逝女儿的房间,是怎样的心情。
莫名沉默下来,周乾无声摸她的脸,揉她的肩,揉得她直发困,习惯性地像困倦的猫咪一样,脸颊在他胸口蹭蹭。
突然听他哑着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了句:“染染,我是不是挺不招人喜欢?
与周城父子关系冷漠,母亲恨他,外公外婆不欢迎他。
跟祝染,他也心知肚明,如果没有幼时的婚约,她不一定会喜欢他。
这话给天越众员工,或者祝染那些狐朋狗友听见,肯定会惊掉一地的下巴。
周乾是与生俱来的矜贵,属于生在罗马不说,人家还在罗马圈地搞房地产。他父亲的培养方式虽然变态了点,但也确实把他培养成了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要不是因为从小有自己这个未婚妻,追他的女人恐怕比香飘飘还能绕。
就是有她,明里暗里示好甚至想爬床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她之前还亲眼见过宴会后,有人借着喝醉,去他酒店房间敲门。
周乾直接去隔壁房间,将她拎出来,懒懒散散地指着她对那女人说:“我未婚妻,祝家千金。”
在商业场合上,他像一尊大佛,光是坐在那儿,压迫的气场就能让对手方输掉大半。
这样一个清贵冷傲的男人,什么时候见过他如此不自信过?
祝染瞌睡虫一下子全跑光了,故意瞪圆了眼嚷嚷:“你在说什么屁话?有我的喜欢,难道还不够吗?”
她快心疼死了,明明父母辈的恩怨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最无辜的孩子,却承受了最大的伤害。
人心自然会偏向自己亲近的人,外公外婆失去了女儿,他同样失去了母亲,甚至仅有母亲陪伴的几年,也是被虐待过来的,父亲还冷眼旁观。
如此畸形的环境,能顺利长大就已经足够坚强,周乾却能够如此优秀,三观也没歪。
真的很了不起。
“够了。”周乾突然笑了下,俯身下来吻她,吮她的唇瓣,黢黑深邃的眼明火执仗地盯着她,舌头不由分说地钻进来,却跟电影里特写的慢动作一样,轻吮慢舔,好似就为了让她清楚明白地、看着他如何亲自己。
祝染同样睁着眼,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摸到了强有力的心跳,顺着十指指尖,钻过筋脉,传递到她左心房,心脏被带着控制不住地狂跳,手心随之浸出汨汨细汗。
老旧的小区,这个季节的夜晚能听见蛐蛐类的昆虫鸣叫,偶尔一两声流浪狗的警惕狂吠,以及猫咪思春的呼唤。
周乾头一回吻得这么欲,那眼睛都好似被汗水浸湿过,却又不带分毫动物本能的欲/望,他已经滑过祝染的脸颊,温热的气息钻进她耳蜗。
温柔低沉的嗓音像被砂纸打磨过:“我好爱你,狐狸宝宝。”
她说得没错,世上没有如果,她就是从小便是他的未婚妻。
她就是喜欢他,纯粹的,比对她那些朋友都要纯粹。
不管她是谁的染染还是染宝,都只是他的狐狸宝宝。
四月的凉风从窗户细缝里灌进,也浇不灭屋内火热的浓情蜜意。
一般的伴侣在情到深处时,“我爱你”三个字只需要舌尖一卷一散,再轻抵一下上颚,就能轻易地脱口而出。他的“好爱你”,只多了一个修饰的字,却让祝染觉得重了许多,就好像他真的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好爱好爱她。
在这件事儿上,祝染也半点不认输,自动自发地抱住他脖子,转过脑袋亲他嘴唇:“我也好爱你,周乾。”
周乾看着她的眼神骤然一深,这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祝染顿时变身成一惊一乍的狐狸,赶紧四爪并用地推了推他。
周乾勾勾唇,将被子往上拎一拎,掖了掖,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抱着被子的外婆,瞧周乾出来,眼神也没往屋内多看,淡淡地小声说:“屋里床有点硬,小姑娘受不了,多给她垫两床被子。”
“好。”周乾接过来,平静地看着老人:“外婆早点休息。”
老太太顿了顿,没说什么,神情淡淡地转身去了隔壁屋。
周乾回来将被子铺好,重新躺上来,揽着祝染的背,按进自己怀里,下巴蹭蹭她头顶,继续说:“我小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外公,因为他们不想看见我,所以也不让周城带我来看他们。”
祝染专注地倾听着,伸手到他背后拍拍。
“但高中被绑架那次后,其实我见过他们。”周乾的手指勾着她滑到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在我们的学校门外,我看见过好几次,他们在门口张望,回去问过周城,他没说,后来才知道原来我还有外公外婆。”
祝染抬起头,亲他下巴:“看,他们其实也很在乎你。”
当年周家独子被绑架,自然是上过新闻,轰动一时,外公外婆都是知识分子,在新闻上看见自己外孙被绑架,指不定多心痛。
周乾“嗯”了声,把她不知道的那些事徐徐道来,祝染沉默地听着。
听他上了大学,开始来探望外婆外公,几次被赶出门,心疼他那时的失落,又讨厌他不与她分担,只独自在角落舔舐伤口,像条被人弃养的名贵品种狗。
也总算明白,之前他一个处处有人伺候的大少爷,怎么突发奇想要学做饭,因为外公外婆后来许他进门,却故意刁难他,使唤他。
但他都做得很好,所以逐渐可以在这里住下一两晚,这房间其实也是特意留给周乾住的。
祝染隐约能明白,二老的用心良苦,大概是怕他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富家子弟,跟在他父亲身边,最后以样学样,变成他父亲那样的混蛋。
可她还是心疼,不管怎样,外公外婆到底是迁怒于他了。
不过以后有她在中间插科打诨,肯定能让他们关系变好。
说完,周乾低下头,用额头贴着她的,就这样默了默,突然不着五六地开口:“染染,以后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要告诉我,我改。”
昏若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黑得发亮,锋利的喉结滚动,像是很艰涩地补充了一句:“不要提离婚。”
“好好好,我再也不提离婚了。”祝染被他这模样心软得不行,想也不想地连声答应他,整个人紧紧贴在他怀里,仰起头,乌黑的眼睛望着他,一如既往地口无遮拦:“周乾,你是不是怕我不要你,没安全感啊?”
不止是现在,早先她就发现了,在他们头回在办公司疯狂一天后,这男人就越发黏人,她那时候竟迟钝地没发现,还跟他吵架。
“……”
半响,周乾自嘲地扯了下唇,装模作样地摁了摁眉心,其实是掩耳盗铃地挡住眼睛,才懒洋洋地认了:“嗯。”
瞧他这副认命又别扭的模样,祝染豁然感觉心脏被突突扫射击中,爱心泛滥成灾,尤其想疼爱他。但他们之间,向来是他宠她纵她,真不知道,该做什么,能让他有安全感。
周乾受不了她这样看着自己,大掌按着狐狸脑袋,将人紧紧扣在怀里。
两人密不可分地贴着,感受到某个不得了的存在,祝染福至心灵,突然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唰”地往下钻到被窝里。
周乾浑身一僵,倏地抓着她胳膊拎起来,喉结止不住地滑动,咬着牙质问:“染染想做什么?”
祝染眨眨眼,理所当然地:“给你安全感啊。”
作者有话说:
周总:还有这种好事?
周总: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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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别枝被欠债无数的父亲送到那个人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
第49章
卧室的灯光昏黄, 自带温馨暧昧。
小姑娘的头发被她刚刚拱那么一圈,有些微乱, 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 浓长卷翘的睫毛忽闪地眨,非常理所当然地:“给你安全感啊。”
粉软的唇因为在说话,微微开合, 语气却跟“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单纯简单。
周乾眼神骤深,他是个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很正常, 甚至超众的男人,不意动是假的,但是——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捏着祝染的下巴,带着珍视地亲了亲她的唇, 沉沉男低音温柔如水:“染染不需要做到这样。”
“为什么?”祝染迟疑地看他,不是很明白:“你不是经常?”
他好像挺喜欢给她。
所以, 她也想试试。
两人面对面侧躺, 周乾用鼻尖蹭着她的, 拇指摩挲她的下巴, 呼吸略沉, 低声说:“舍不得。”
主要是,他怕到了那种时候,控制不住, 会伤到她。
“这有什么舍不得?”祝染不以为意, 毕竟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虽然每次实际操作都很害羞, 但是在理论上, 对此非常放得开。
这会儿她觉得他实在古板, 试图给他说教:“这不都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周乾淡淡地睨她一眼,漫不经意地耍了个流氓:“所以染染到了?”
祝染疑惑:“什么到……??!”操!
狗东西!
气不过地捶了他几拳,瞧他这转移注意力的模样,祝染觉得不对劲,突然坐起来,越过他伸长手,“啪嗒”一声,将白炽的亮灯打开。
环境光突然大亮,她反射性地眯了眯眼睛,眼神犀利地打量着周乾:“你这么心虚,是不是有猫腻?”
周乾不知道她那脑袋瓜又在瞎想些什么,干脆也坐起来靠着床头,迎着她的目光,觉得好笑:“能有什么猫腻?”
祝染眼神往下一瞥,一本正经地说:“我看网上的科普,说你们男人很容易藏污纳垢,很多男的洗得敷衍,冲冲了事,根本洗不干净。”说到这,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又嫌弃又不可置信:“你不会是没洗干净吧?”
但周乾洁癖还挺严重,人前也极重仪表,不至于吧?
周乾:“……”
瞧着小狐狸的表情,他毫不怀疑,狐狸脑袋里的大戏,已经上演到“如果是真的,要不要跟他离婚”的深奥问题上了。
她气人的本事可真是日趋渐长。
周乾深吸一口气,黑着脸色:“你整天上哪儿去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科普?”
祝染反驳:“人家是正经科普。”
周乾嗤笑一声,拽着她的手把人拎到自己身前坐着,捏了捏柔软无骨的指尖,凑近她耳边低声:“可以给狐狸宝宝摸摸。”
小狐狸的成人礼,被他拎出来帧帧细致回味过无数遍,但从小至今,包括那次,她都没直接用手碰,用眼看过他。
他从未想过,千娇百宠的姑娘,有一天也会主动说要给他安全感,言语直白天真,却足以令他感动,更甚心猿意马。
祝染猝不及防坐过来,茫然地啊了声,瞧他懒散散地曲起一条腿,把地方给她敞好了,终于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
这语气,听起来还以为她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门外就是客厅,这会儿时间还早,外公外婆都没睡,隐隐有电视的声音,周城装修的时候应该用了隔音材料,听不真切。
这种明知外面有人的场景,无端就有种禁忌感。
热意从脖颈往脸颊蔓延,祝染全凭着倔强的好胜心,给她按在原地坐着一动不动。
她向来说到就得做到,但这么多回了,她还没有真正地看过他,每次都晕头涨脑,根本分不出神,所以到底胆大艺不高,不敢直视,习惯性地向男人靠过去,想要抱抱。
却被周乾按住肩膀,懒洋洋地看着她:“别动,不然看不清楚。”
祝染的脸又红了几个度,恨恨地瞪他。
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乾用拇指与食指掐着她的脸颊,左右晃晃,要笑不笑地调侃:“刚才不是很大胆?都直接缩被窝了。”
祝染轻哼一声,刚才那样又看不见,人类惯会掩耳盗铃,只要看不见,羞耻心的作用直接打骨折。
深呼吸几个来回,她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
半响,听周乾压抑着声漫不经心地问:“够不够干净?嗯?”
他整个人闲散地靠着,不由自主仰着头,脖颈的肌肉与青筋骇人,立体尖锐的喉结明目张胆地滚,眼皮却略微下垂,淡淡睨着她的眼神似隐忍,似催促。
祝染下意识抬头,男人就那样坐着,什么都没有干涉她,她却被他的眼神给灼到不知所措,脊背热汗淋漓,好似这男人光是用眼神,就能轻易挑开情人的衣服。
她双手都在抖,被惊到结巴:“挺……挺干净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平时的自己真的很了不起,毕竟细渠从非巨蛇之巢。
周乾当然干净,因为他天赋异禀,根本没有藏污纳垢的条件,整个人皮肤还白,属于无数小姐姐羡慕的冷白皮,所以他兄弟也浅,看起来也不像电影小视频主角那样丑陋。
祝染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被周乾带出去逛街,路上有那种人抱着泡沫箱吆喝着卖的手工冰棍,她从车里瞥见,觉得新奇,就非要闹着下车买。
周乾被她闹得没办法,给她买过一个六棱柱的粉色冰棍,一边逛街,一边慢慢地吃,但夏天温度太高,冰棍化得比她吃得还快,棱边很快就没了。她觉得,这会儿自己手里的就是一个加大好几倍的冰棍,不过原料不是冰,是加了海盐的火山岩石。
她想着要给人安全感,努力回想着自己广阔的阅读量,偶尔看一眼周乾,脸颊红扑扑,生疏地探脚踏入未知领域。
实际上,根本就是没轻没重地胡来一通,周乾不算好受,但是精神上的满足超过一切。他湿润的眼睛始终盯着她,小狐狸的手很漂亮,手掌小而白皙,手指细长,未着甲油的指甲盖透着粉红,十指缠绕,像极了白藤抱树。光是这种娇狞的反差,就几乎让他呼之欲出,控制不住覆手在她手背,助她一臂之力。
他另只手闲散搭在膝上,默不作声地握紧了拳,闷哼着拧眉,并非不高兴的皱眉,神情很难以形容。大概很像有一版白蛇传,青蛇戏弄法海时,法海当时的那种表情,隐忍又难耐,还试图负隅顽抗地保持镇定。
祝染听着他低沉沙哑的声音,看着他难控的表情,突然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就好像两人角色颠倒了过来,她成了征服者,把平时他给自己的,在此时此刻一五一十地还给了对方。
他被她控制于手,长眉的挑、唇稍的翘、眼神的懒与烈,繁复无常的喜怒哀乐皆由她说了算。这样兴奋地想着,她不由分说地弓肩弯背,好奇地品尝海盐与火山。
客厅电视的声音突然停了,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特属于老人的那种趿拉,慢悠悠的,随后隔壁房门“咔哒”关上,外公外婆也要睡觉了。
“祝染!”
周乾叫得咬牙切齿,末尾的音节却荡了一秒,仿佛横生一股电流,莽撞地直冲大脑神经,烧得他头皮发麻,喉咙管里干得冒烟。
他深知祝染的魅力,她是典型的南方女孩儿,眉眼明艳而不妖,身量玲珑与樱桃唇软。泼辣的时候,狐狸的尖齿能咬得近身者头破血流,温柔的时候,却又缠得人百炼钢化绕指柔。
而此时,他热血翻涌的胸腔里,狂跳的心脏试图破壁而出,只余几近压不住的弥天破坏欲。
祝染抬起眼,莫名觉得他此时格外地迷人,脖颈由内而外地泛着绯色,整个人充满攻击性,盯着她的眼神像几欲冲破缰绳的疯狗,平日里的冷静荡然无存,汗水从他的发际滑过流畅的下颌线,滴落进藏蓝色的真丝布料。
爱情本就该这样,互相朝对方奔赴,你了解我,我探索你,你许我在你心上撒野,我看你在我眼底失控。
不过当初周乾给她买的那只冰棍,最后还是浪费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吃,只会时不时舔一口,但是味道一般,而且进入室内商场后根本不热,所以冻嘴。
这会儿看起来天差地别,其实差不多,她觉得制造商太过于大方,这支海盐火山味冰棍的一些围度及温度上面明显很难以入口,所以她拿着将化不化的冰棍,像那年夏天那样,浮皮潦草尝两下就准备丢掉不要。
然而,周乾却先一步,毫无预兆地一把推开她。
容城的四月,寒气未消,冷暖交替的时节,不注意保暖,很容易感冒。而此时,老旧的居民楼房间里,却又闷又潮热,干净的洗衣液味道,被某种植物的气味代替,不怎么好闻。
“染染。”周乾紧握祝染的手,喉间滚着她的名字,望着她的眼神怜惜疼爱,好似在刻印她的眉眼五官,掠过左边眉尾下不起眼的小痣,以唇轻贴,“辛苦了。”
记得自己第一次亲吻狐狸的时候,就是谨慎克制地贴了下这颗痣,生怕唐突了年龄还小的她。
在他们还小时,虽然娃娃亲人尽皆知,但小孩子哪懂这些,两家大人刻意让他们从小多接触,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她当做妹妹来照顾。
什么时候将这种照顾变成了窥视?
说实话,他不知道。
就像一年四季的季节交替,看似有明确的时间规划,但真正的气候与温度变化,受地理与经纬度等的多方面因素影响,根本无法准确地捕捉。
周乾给自己收拾完,亲了亲祝染的指尖及唇角,才仔细地擦拭她的手心手指,目光触及她粉色睡衣上的白,眼神晦暗。
等他从行李箱里拿出干净的过来,小姑娘仍旧坐在原地,呆呆发愣。
他心里一软,将人搂进怀里,用脸去贴她的脸颊:“怎么了?”
祝染抬起头,颇为怪异地动了动嘴,皱了半响的眉,摸着自己的喉颈幽怨地控诉:“我有点不舒服。”
周乾一愣,旋即明了,因为怜惜所以他及时撤出,只是刚刚狐狸用了她的犬齿,于是推开她前,肢体语言完全脱离大脑控制,没止住地收拾了一下他的小狐狸。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唇角,心里怜爱,又忍俊不禁:“我看看?”
祝染当然不给看,飞快摇头,伸手由他给自己套衣服,问道:“明天我们做什么?”
“早上外公外婆要去菜市场买菜。”周乾将脏的衣服扔到一边,“染染可以多睡会儿。”
“菜市场?”祝染揉着脸,含糊不清地说:“我也要去,还没去过呢。”
瞧她的动作,周乾拉下她的手,捏着小姑娘下巴抬起,目光谨慎地端详,没见受伤,才温柔地问:“还难受?”
“没,就是有点绷到了。”祝染对上他关心的眼神,幽幽抱怨:“主要咱俩太不匹配了。”
周乾噗嗤一声,抱着她倒下,埋头在她脖颈笑得不行:“抱歉,这并非我能决定的。”
简直把得了便宜还卖乖表演得淋漓尽致,祝染气恼地捶他几拳。
周乾探身关了灯,又回来抱着她,拍拍她的手臂。
“睡觉了,明天要去菜市场,就得早起。”
屋内陷入黑暗,孜孜不倦的蛐蛐鸣叫,没能盖过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隐隐若若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使得彼此能准确地捕捉到对方的眼睛。
祝染窝在男人怀里,毫无睡意,乌黑的眼亮晶晶地看他:“周乾,你刚刚感觉怎么样?”
原本闭着眼的周乾,撩起眼皮:“要我说实话?”
祝染撇嘴:“老夫老妻了,还见什么外,说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听见老夫老妻几个字,周乾笑了下,抬手抚上小姑娘的脸颊,拇指按了按她的唇,狐狸的嘴确实有些过小。
他懒洋洋地睨着她,意味深长地:“狐狸宝宝的牙齿太尖。”
祝染闻声瞪圆了眼,愤愤不平的样子,出口的反驳是惯来的娇俏:“可是你的表情明明就很爽,一点不诚实,要不然你怎么出来得那么突然。”
她刚刚就想问,但出于某人腹黑的报复心,已经跑出喉咙的话,就拐了个弯,这会儿一激动,又说漏嘴了。
听语气,就差没直接把快字丢他脸上,周乾的眼睛在黑暗里暗了暗,手指改为捏她的脸:“明天还想去菜市场,就快点睡觉。”
祝染听出了其中明晃晃的威胁,但她从来都死要面子,不可能就这样简单认输,故意甩着尾巴得意道:“而且你还那样出声,也不知道这房子隔音怎样,外公外婆会不会听见。”
说完,她就飞快转身,“我睡觉了,明天早起。”
周乾:“……”
要是祝染再动动手脚,就能发现他耳朵脖子滚烫。
他从身后搂住她,祝染习惯性地往后缩了缩,靠着四面八方的暖意,在陌生的地方安心地闭上眼,困意袭来。
夜深人静,她猛地睁开眼,后颈的气息火热,下意识往前挪。
“不是说好了早点睡觉,明天跟外婆去菜市场吗?”
周乾揽着她的腰腹将人勾回来,进入早已开门迎客的蓬门窄巷,手摘六月初桃,嗓音低沉如野兽将醒:“你睡你的。”
祝染:“……”
这特么让她怎么睡啊!
次日,祝染醒得很早,大小姐认床认地儿,虽然昨晚外婆特意加了棉被垫床,但这里的条件比起自己家,仍旧是一个天一个地。
外婆一眼瞧见祝染眼下的黑眼圈,趁她去洗手间洗漱,不做声地去厨房拿了个水煮蛋给周乾,不冷不热地说:“先给染染滚滚眼睛,再来吃早餐。”
周乾“嗯”了声,力道适中地一捏,就将蛋壳捏破,又没损坏里面的蛋白。
瞧他的动作,外婆皱了皱眉:“她住不习惯,你们待会儿就开车回去。”
周乾从善如流地剥蛋壳,淡声:“她想多住几天陪你们。”
外婆一顿,冷漠的神情松怔,还欲开口,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祝染倒是朝气十足,嬉皮笑脸地跟老人家打招呼:“外婆。”
除了黑眼圈,看不出哪里不精神,今天跟二老也没了刚来时的局促。
老太太无缝衔接地变脸,和蔼地笑呵呵招呼她:“染染饿了吧?快来吃早餐。”
祝染让周乾给自己滚了眼睛,餐桌上没见外公,她四周看了眼:“外公呢?”
早餐是小笼包鸡蛋跟豆浆,豆浆应该是外公外婆自己榨的,豆香浓郁,入口温热。
“你吃,不用管他。”外婆给她夹了个小笼包,笑眯眯道:“尝尝,楼下的张包子,在这儿开了一二十年了。”
包子很小,祝染能一口塞进嘴里,咬破薄薄的皮,眼睛立即亮了一度:“好吃。”
大小姐对吃的用的都很苛刻,根本没对这不起眼的包子抱期待,没想到却意外地好吃,比她平日里吃的那些山珍海味多了点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周乾,你尝尝,真的好吃。”她给周乾也夹了一个。
周乾笑,这些他刚来这边就已经吃过,不过还是很捧场。
这会儿老爷子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红封,假装随意地放到祝染面前:“一点见面红包,不多,小姑娘别嫌弃。”
祝染拿起来,感受到那重量分布,分明是卡,隐约察觉到什么,惊觉烫手地推还回去:“我不要,外公外婆自己留着用啦。”
瞧她拒绝,小老头不高兴,吹胡子瞪眼地:“半截身子踏入黄土的人,用什么用。”
祝染还是有点怕他,求助地看向外婆跟周乾。
接收到孙媳妇的信号,外婆瞪一眼自家老头子,随后和蔼地劝说祝染:“我们都有退休金,不差钱花,周乾他妈妈死得早,这些算是我们代替她给你的,不用见外。”
周乾给她杯子里续上豆浆,侧眸安抚地看她:“染染收下,以后常来看外公外婆就是。”
二老丧女多年,如今多了个孙媳妇,就算是移情也是不错的,不至于临到晚年还郁郁寡欢。
“好吧。”没想到连周乾也劝自己收下,祝染只好良心受累地收下。
吃完早餐,他们一起去离家不远的菜市场,二老早已是这里的常客,兀一进去,就有人不停地热情打招呼。
“曾教授,孙老师来了。”
外公外婆笑呵呵地回应。
祝染跟周乾两人的非凡矜贵落在满市的地气烟火里,如鹤立鸡群般吸睛抓眼。
有人惊奇地问:“哟,孙老师,这是您什么人啊?”
不待外婆开口,小老头拎着买菜的小拉车,凡尔赛式炫耀:“我孙子跟孙媳妇,偏要跟着我们来买菜,都多大两个人了。”
祝染瞅了眼周乾,其实在外人面前,二老也挺以他为傲的。
两人就在外公外婆这里,过了几天普通的平凡日子,早上买菜,回来做饭。
这天早上,他们照常准备跟二老一起出门买菜,外公坐在沙发上,远远地拿着手机听新闻。老头老太太与时俱进,用的都是智能手机,不过眼睛不太好,看什么都用语音听。
“今日头条,据悉天越继承人周乾本是董事长周城的私生子,亲生母亲或是李氏太太……”
祝染在饮水机前接水,闻声倏地看过去,随机目光下意识去寻周乾——男人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前额的头发沾着点水珠,神情冷淡如常。
新闻的声音戛然而止,外公气得扔了手机,怒气冲冲地咒骂:“什么东西!现在这些新闻媒体,就会见钱瞎编,良心通通被狗吃了!”
周乾若无其事地站定在祝染面前,伸手探过她手上的玻璃杯,撩眼看她,眼神有些不善:“不是说过早上不能喝冷水?”
“我还没接热水呢。”祝染看着他的眼神担心,将杯子放到热水下,按下开关,嘟嘟囔囔:“兑一兑不就好了。”
“这样不健康。”周乾揉了把狐狸脑袋,淡声开口:“不用担心,李太太大概是跟李枫联手了,周城自己去解决。”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个双更合一。
最后一个大情节了,没几天正文就要完结了,宝们想看什么番外,可以提前说。
下一本《你是禁忌》求收藏。
沈别枝被欠债无数的父亲送到那个人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
第50章
周家本就是顶级豪门, 这几年的动作更是不小,天越在国内如日中天, 海外市场势如破竹, 几乎都离不开周乾这个继承人的手笔,其在商业场的手段与地位,可以说是名扬国内外。
如今猝不及防地曝光, 天越唯一的继承人竟是董事长的私生子,甚至与另一行将破落的豪门牵扯不清, 实属真真正正的丑闻。此丑闻如同长了翅膀,声势浩荡地在辽阔无边的网络里兴风作浪,多方“趁虚而入”者的“助力”下,天越股市的动荡比上回祝大小姐的“出轨包养门”还可观。
—“靠!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这种豪门大戏!”
—“好狗血!我喜欢!”
—“啧啧啧周总出了名的清冷孤傲,回头居然是私生子, 真的好笑[笑kry]”
—“私生子好恶心,据说原配还死得早, 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滚啊, 私生子当道是准备给谁做榜样呢?”
……
天越与周宅, 以及祝染周乾住的小区外, 全都跟演谍战片似的, 水泄不通地围着长/枪短炮。
周城兀一出现摩天大楼前,闪光灯噼里啪啦一拥而上,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提问, 老霸总被一群笔挺魁梧的黑衣人拥簇着进入公司大门, 一众媒体一根毛都没拍到。
然而谁都没想到,漩涡中的主角这会儿正在“平民窟”内巴掌大的菜市场里, 跟老婆长辈一起在菜市场买菜, 悠哉悠哉, 好似神仙下凡过起了大隐于市的质朴生活。
毕竟阶层自动把世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我们看似都在同一个世界,但每一个圈层间都隔着铜墙铁壁,整日奔波于温饱,每时每秒都忙碌非常的底层人民,哪里有空去管上流社会的勾心斗角。管他什么周总李总,扔到烟火地气的菜市场,全都不是买菜的,就是卖菜的。
“我要吃豆角炖排骨。”祝染看着摊位上绿油油、嫩生生的豆角,边报着菜单,边看向身旁的男人,倒有些霸总不急大小姐急:“我们真的不回去吗?”
刚刚她看了眼微博,网上已经闹翻了天,这会儿#周乾私生子#的话题正大喇喇地挂在热搜第一,旁边跟着姨妈红的“爆”字。
甚至很多都在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周乾,让他滚,她看得又气又心疼,这事儿要是解决不好,虽然不会影响他在天越的身份,但总归是给他添了莫须有的污名。
规模不大的菜市场,椒红菜绿的摊位有秩有序地摆在石摊上,蔬菜们刚摘下不久,有的还挂着匆忙的晨露。外公外婆去肉摊抢排骨去了,猪是刚杀出来的,去得晚了,好肉就得被抢光。
“不急。”周乾熟练地挑拣豆角,挑好了递给小贩称重,旋即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李太太不会突然铤而走险,是周城对李家下了死手,李青山免不了牢狱之灾。”
小贩古怪地觑两人一眼,他今天代替父亲出来摆摊,还是头一回瞧见买菜跟走红毯似的都市丽人,心里吐槽着“装怪”,面上笑着拿过豆角称重。
祝染惊讶:“你不是说李家早被李枫掏空了吗?”
周乾嗤笑,话里带点讥嘲:“李枫不够狠,给李青山留了条后路。”
祝染懂了,然后周城下手给人家后路堵死了,金钱权力是私欲上等的饲料,越往上爬,越容易手脚不干净,周城能抓到李青山的把柄给他送进去,倒也不稀奇。
“可是爸爸不知道这样会逼急李太太吗?”
从李太太年轻时算计周城的手段,就能看出,为了做豪门贵妇,她有多不择手段,周城给李青山送进去了,她的豪门太太就做到头了,富贵习惯了的女人,当然不愿意。
所以她就将目光放到李枫身上,因为他正跟自己女儿牵扯不清,她也算有他的把柄,两人轻易就能联合到一起。
周城不可能想不到。
“豆角三块六毛,一共六块七,两位看看称。”小贩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周乾拎过豆角跟白菜,用手机扫了二维码付款。
回头对上小姑娘满眼焦灼的求知欲,哑然失笑,他伸手去牵她,懒洋洋地调侃:“一个大小姐,哪来这么多心操不完?
祝染握住他的手指,做作地抱怨:“我还不是担心你,你有事又不跟我说。”
“没有不跟你说。”周乾捏捏她指尖,淡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与其成为隐患,不如及时让它爆炸。”
祝染抬起头。
身形高大男人站在这儿,身后是烟火尘间的菜市,明明矜贵得如天上明月,如今站在这里,手里拎着塑料袋装的菜,看起来却跟拎着重要文件也并无差别,就好似无论身处泥泞还是金碧辉煌的名利场,他都能八风不动地泰然处之。
她瘪了瘪嘴,身子像没有骨头似的往他身上靠,不讲道理地发脾气:“你们这些人真烦,自以为运筹帷幄,也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乾笑得纵容:“染染说得对。”
今日午餐,异常地沉默,外公外婆也没凶这个便宜外孙了。祝染心心念念豆角炖排骨,是外公的拿手好菜,她也没吃多少。
“多吃点。”外婆给祝染夹了块排骨,抬眼看向周乾,眼角的皱纹好似又多了几条,叹着气说:“有事就回去解决,不要连累染染跟着一块儿担心。”
“就是。”外公横眉竖眼地教训他:“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只知道躲避,像什么样子。”
周乾放下筷子,抽了纸巾优雅地擦拭唇边,抬起眼,声音淡而令人宽慰:“外公外婆不用忧心,我心里有数。”
外公冷哼:“知道就好,这事儿绝不能糊弄过去,你爸不是个东西,但妈当年生你那么受累,凭什么让别人担了去!”
周乾眼底略沉,平静地“嗯”一声:“放心。”
另一边,李太太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敢去见周城,只好给他打电话。
本以为对方不会接,然而刚打通,熟悉的稳健男声便响起:“你想要什么?”
经过岁月的打磨,曾经的浪荡风流,如今好似被上好的璞玉包裹,内敛沉稳,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磨砂质感,反而更加令人心动。
李太太心底波澜缕缕,喉咙紧了紧:“我要你给我个交代,那个孩子到底怎样了?”
“死了。”周城云淡风轻。
“你!”李太太心头一窒,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个孩子,怨恨得咬牙切齿:“好啊,周城,你可真狠。”
虎毒还不食子呢。
周城却笑了,这一笑就有了点当年的风流韵味:“我要是狠,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送你去陪你那短命的儿子了。”
这凉薄的笑,恶毒的语句,听得李太太遍体生凉,忍不住惶恐地警告:“你想做什么?我要是这个时候出了事,你可逃不了。”
“你多虑了。”周城叹气,话里竟透着可惜:“二十多年前没下手,现在老了,哪能下得去手。”
李太太强装着镇定,冷笑出声,却仍旧没控制住发抖的声音:“曾问涓的儿子又有多厉害,也不过是个缩头乌龟罢了,连李枫都斗不过,到现在都不敢出头。”
私生子的风波已经发酵一整天了,周乾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她心里那些不甘总算淡了些,他当个宝的女人生出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但她终究还是怕的,虎父无犬子,他必须把李枫这棵树绑劳了。
突然就庆幸,他看上了自己女儿,不然她的富贵路,是真没半点筹码了。
听着她的祸水东引,周城半点没被激怒,平静地说:“你以为,就凭李枫也能妄想扳倒天越,比过我儿子?”
李枫那小子还不够周乾放在眼里,人在哪儿他一清二楚,周乾这是在等,在逼他老子呢。
他的言语无不骄傲,特别是在说“我儿子”几个字时不经意的愉悦。李太太终于明白,她千方百计生下的那个孩子,在这个男人眼里,别说他儿子,恐怕连个人都算不上。
毕竟当初自己也只是个玩意儿。
她深吸口气,讥笑反问:“那又怎样,周董总不能让我周乾跟我去做亲子鉴定?”
她赌的就是这一点。以周乾的身份,要是真跟她去做了亲子鉴定,就算证明了不是私生子,那也成了个笑话。
况且,只要她不愿意,他们也不能绑着她去。
周城幽幽叹气:“张舒涵,这都是报应,那个孩子与你的如今,就是你的报应。”
心爱的人郁郁早逝,留下的儿子与他不亲,当年再如何不择手段,如今也是孤家寡人,这是他的报应。
“什么报应!我只相信事在人为!”李太太突然大怒,来掩饰亏心事做多了的心慌:“我需要周家给我个交代,给我孩子一个交代,我就向媒体澄清。”
就像当年,她设计周城,不惜用药打针,那时候医学还不够发达,生下的孩子不健康,最后她也得了肿瘤,好在是良性,所以嫁给李青山后,只生了李佳芮,就不能再生,不然怎么可能让李枫一个外人轻易得逞。
过去的失败与损失,她都认了。
报应?她还不是当了半生的李太太,只要她女儿争气,跟李枫好好的,她后半生依旧能荣华富贵。
电话里却早已没了声,李太太胸口用力起伏着,盯着早已黑屏的手机,莫名笑出了声,笑得颇为神经质。
“周城,你也老了。”
当年的周公子,哪里是会认命的人。
晚上,祝染洗完澡,在床上抱着手机滚来滚怎么去,一瞧手机就心烦意乱,又控制不住要去看。
房门打开,男人从客厅进来。
裹着一身沐浴后的热气躺倒她身旁,伸过手抽走她的手机,把人拎到自己胸口趴着,不轻不重地拍拍狐臀,垂下眼睨她:“不开心就别看。”
“哎呀。”祝染又改为在他结实的胸膛,用脸滚来滚去,有点暴躁:“我还不是担心你!”
周乾突然捏着她下巴,轻抬,迫使她与他对视,语气松懒:“生不由己的事情多了去,染染要一件一件地操心?”
尽管生在罗马,也有诸多生不由己,很多可为与不可为,都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得为大局考虑。
唯一不可动摇的,也只有此时此刻的眼前人 。
“我不听我不听!”祝染根本不想听他讲道理,无理取闹地抓着他耳朵瞎扯,半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
周乾失笑:“又打什么主意?”
祝染撑在他身上,专心致志地翻着手机相册,百忙之中分神看他一眼,难得多问了句他的意见:“我这时候要是随便发微博,不会影响你们的大局吧?”
大小姐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周乾不以为意,长指勾弄着她顺滑的头发:“想发就发。”
祝染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就再也不管他了。
十分钟后,祝染发了条微博——
“你们生不由己,但前程似锦。
马上高考啦!高考加油!”
配的图,是去年她资助过的学生,拿着录取通知书与她的合照,自然不止陈遇,男孩子女孩子都有。去年跟周乾闹离婚那段时间,她无聊,陈遇来找她后,她又约了其他的小朋友一起聚了下,合了张照,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除此之外,还有今年两三个即将高考的聊天截图,今天正好还有六十天高考,一般都会有六十天倒计时的说法,现在网上已经开始热发举着“高考加油”的照片了,她发得刚刚好。
经过上次的谣言事件,大小姐现在名声非常正向,粉丝也很多,她老公又正挂在热搜上,于是一发出就评论蜂蛹。
祝染发完了不算,又去群里@陈舒华。
祝染:华华!快帮我转发!
陈舒华:……
不稍许,在一众明星的努力下,#高考加油#的话题直接给微博挤瘫痪。
—“我还以为大小姐要给老公澄清,居然是给资助的学生加油!”
—“对哦!还有六十天就高考了。”
—“呜呜呜大小姐好善良!我好爱!”
—“生不由己,前程似锦,说的太好了吧!是大小姐给了他们前程似锦的机会啊!”
—“可是周总也生不由己诶,他为什么就不能前程似锦?”
—“周总确实是生不由己,他也不想是私生子啊。”
富人和普通人的矛盾永远存在,穷苦人家的故事永远更感人,今晚祝染将这两者放在一起,从头到尾没提过周乾,却让人人都想起深陷风波的周乾,不管她是不是有意,不影响网友从看豪门大戏,转变为心疼周乾。
虽然私生子的风波还没解决,但丑化的动荡却被削减了不止一星半点。
天越相关部门看着各个股市的快速回涨,傻眼了,这都可以?
祝染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一条条滑着自己的微博。
周乾收到陈助理的消息,瞥她一眼,突然扔了手机,猝不及防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手指捏着她下巴,黢黑的眼紧紧锁着她:“在做什么呢?”
祝染在如此意外下,也没丢掉手机,只茫然地“啊”了声,便镇定举起手机给他看,一脸算账的娇横表情:“周乾,这是什么?我删掉的东西,怎么自己长脚跑回来了?”
周乾顺着话音低下眼,赫然入目的是祝染微博里,之前记录的跟他的日常,去年两人刚结婚,就被她删得一干二净。
“……”
小姑娘还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好似在要他给个交代。
作者有话说:
周总心理:她好爱我→激动→被发现了→心虚
下一本《你是禁忌》求收藏。
沈别枝被欠债无数的父亲送到那个人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