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台长在办公室里感叹的时候，陈默正坐在自己那张快被文件堆成碉堡的办公桌后面，打了一个震天响的喷嚏。
“阿嚏——！”
陈默揉了揉鼻子，一脸的晦气。
“谁？谁在念叨我？肯定又是邓抄那帮孙子在扎小人。”
他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把鼻涕一擦，顺手团成个球，精准地投进了两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三分球，空心入网。
还没等他给自己这完美的投篮姿势点个赞，办公室的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林薇和王萌两个人，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摞文件夹，跟要去炸碉堡的敢死队似的，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导儿！最后一期的方案！出来了！”
林薇把那一摞文件往陈默桌子上一拍，震得桌子上的保温杯都跳了一下。
“轻点！轻点！”
陈默心疼地扶住杯子，“这杯子我刚买的，要是震碎了，算工伤还是算你故意损坏公物？”
“哎呀导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杯子！”
林薇一脸的亢奋，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搞事情”的光芒，“这是收官之战！我们要炸！要让观众看完之后，哪怕过年吃饺子都能想起来这期节目，笑得把饺子馅喷出来！”
陈默翻了个白眼，伸手拿过最上面的那份策划案。
封面上，几个加粗加黑的大字，差点闪瞎他的眼——《跑男第一季最终章：最强者之战》。
“最强者？”
陈默一边翻，一边吐槽，“就那几个老弱病残？邓抄腰不好，陈贺腿脚慢，王保强容易信人，李辰除了力气大点脑子也不转弯。这‘最强者’选出来干嘛？去参加残奥会吗？”
“导儿，你别老打击人啊。”
王萌在旁边推了推眼镜，小声反驳，“这叫荣誉感！我们设计了积分赛，撕名牌混战，还有个人战，就是要选出一个真正能代表跑男精神的‘王’！”
陈默快速地浏览着方案。
常规，太常规了。
这方案就像是去饭店点了一盘蛋炒饭，虽然能吃饱，但也就是个蛋炒饭，吃不出佛跳墙的味儿来。
“不行。”
陈默把方案往桌子上一扔，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发出了那种甲方特有的挑剔声音，“太干了。这可是最后一期，观众期待值拉满了，你就给我看这个？这就好比人家裤子都脱了，你给人放《新闻联播》？”
林薇和王萌对视一眼，有点懵。
“那……那咋整？”林薇问，“再加点难度？让他们负重跑？”
“加什么难度，要加设定！”
陈默坐直了身子，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最后一期，得有点仪式感，也得有点中二魂。咱们搞个——超能力特辑！”
“超能力？”
俩姑娘异口同声，眼珠子瞪得溜圆。
“对，超能力。”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那笑容让林薇和王萌同时打了个哆嗦，“给他们每个人，设定一个专属的技能。比如邓抄，给他个‘时间控制者’，喊一声口号，所有人必须倒带。或者给王保强个‘分身术’，哪怕是找几个假人背着他的名牌到处跑也行。”
“这……这能行吗？”王萌有点迟疑，“听着像儿童剧。”
“要的就是这种廉价的特效感！”
陈默一拍大腿，“咱们不是漫威，咱们是拼夕夕版的复仇者联盟！技能要强，但发动条件必须羞耻！越羞耻越好！比如要发动技能，必须当众大喊‘我是猪’，或者必须跳一段广场舞。我要让他们在赢和脸面之间，痛苦地挣扎！”
林薇一听，眼睛瞬间亮了。
“这个好！这个损！我喜欢！”
“还有，”陈默继续补充，“在最后的撕名牌大战之前，得先给他们去去火。这帮人最近飘了，觉得自己是明星了，是大腕了。得给他们来点下马威。”
“下马威？”
“对，考验胆量。”
陈默指了指窗外，“找个地方，搭个独木桥。不用太高，离地五十公分就行。但是，把他们的眼睛蒙上，告诉他们，这桥架在二十层楼顶上。周围给我放上风扇，吹那种高空的风声，再找几个人在旁边晃悠那桥。”
“这……”
王萌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一群大明星，被蒙着眼，在离地不到膝盖高的地方，吓得哭爹喊娘，腿肚子转筋，一步都不敢挪。
“太……太缺德了吧？”王萌忍不住说了实话。
“这叫综艺效果！”
陈默理直气壮，“观众就爱看这个！看平时光鲜亮丽的明星被吓成狗，那种反差感，比什么都强。这就好比你看见老板在厕所里摔了个狗吃屎，虽然不能笑出声，但心里那个爽啊，能让你这一天加班都有劲儿。”
“行了，就按这个方向改！”
陈默大手一挥，“超能力要设计得花里胡哨一点，名字要响亮，什么‘降龙十八掌’、‘见光死’、‘不死鸟’，怎么中二怎么来。服装也给我弄得浮夸点，披风、紧身衣，怎么丑怎么整。我要让他们这一期录完，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超级英雄电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好嘞！”
林薇和王萌领了任务，跟打了鸡血似的，抱着文件就跑了。
办公室里又剩下了陈默一个人。
他刚想再瘫一会儿，就听见外面的大办公区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那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子焦躁和不安，就像是夏天暴雨前的低气压，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哎，听说了吗？王副台长要走了？”
“真的假的？去哪儿啊？”
“好像是调去央视了！那是升了啊！”
“我怎么听说是去魔都卫视当台长？那边台长不是刚出事了吗？”
“完了完了，王副台要是走了，咱们跑男咋办？这可是他一手抓的项目啊！”
陈默坐在屋里，耳朵竖得像天线宝宝。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王副台长要调走？
这消息就像是房东突然通知你下个月要卖房，而你刚花钱装修完厕所一样，让人措手不及且蛋疼。
陈默虽然平时嘴上硬，看着谁都不服，但他心里清楚得很。
他在台里能这么横，敢指着鼻子骂策划，敢跟艺人统筹拍桌子，除了节目确实火之外，最大的底气就是王副台长。
那是他的“保护伞”，是他的“靠山”。
在电视台这种事业单位，人际关系比蜘蛛网还复杂。
如果没有王副台长在上面顶着，光凭他陈默一个毫无根基的毛头小子，想调动这么多资源，想把那帮眼高于顶的明星治得服服帖帖，那是做梦。
现在，这把伞，要被风吹走了？
陈默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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