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他吗?”宋枕言在进入房间,把方潮雨扶到床边坐下后,情不自禁问道。
“谢雪泽?”
方潮雨几乎在坐下时,就往后仰倒,躺在了床上。
omega的发情期无论是被诱导还是自主发情,身体都会因为激素产生强烈的变化,即使有系统压制调节,方潮雨还是不由感到一阵疲惫与燥热。
他侧着身体,手臂曲起,脸颊枕在上面,黑色碎发垂落,遮住些许白皙的脸颊,睫毛如蝶翼般纤长,却不浓密,脆弱而干净。
身上的白衬衫因为动作的缘故,衣摆从裤头抽出,腰肢塌下贴着被褥,细得像是一手就能握住,长腿微微交叠,大腿处布料绷紧,裤脚往上拉,露出凸起的脚踝,许是不曾见阳光,白得连青筋脉络都能看见。
宋枕言喉头发紧,匆匆撇开视线,不敢多看。
偏生躺在床上的人还在喊他:“宋枕言。”
宋枕言从没感觉自己的名字喊起来那么令人……头皮发麻。
“你在害怕吗?”方潮雨问。
宋枕言脑子空白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的问话。
“我没有害怕。”
宋枕言懊恼于自己的呆愣,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竟然惹得方潮雨担心。
现在方潮雨才应该感到害怕,毕竟对方现在是一个脆弱的、正在经受发情期痛苦的omega。
想到这里,宋枕言赶忙从桌子上拿起水杯,倒了杯水递给方潮雨,“你先喝点水,我去找家庭医生,等我一会儿就好,在这期间,你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方潮雨坐在他的床上,靠着枕头,嗯了一声,“你要快点回来。”
今天发生了这种混乱,主角攻应该没心情做那种事,宋枕言也不会像原剧情一样被带进房间里侵犯了。
宋枕言见他安静地看着自己,心软得像是往内塌陷了一块,手心发痒,想要去抚摸对方的脸颊。
他握紧手,“你等我。”
房门打开又关闭,宋枕言特地在门外把门反锁,以防万一。
方潮雨抿了口温水,环顾四周。
宋枕言的房间很小,大概不到三十平,没有独立卫浴,应该是由一间杂物间或保姆房改造的。
从小说剧情来看,宋枕言八岁时就住在了这间房间里,他的母亲在谢家并不受宠,只是一个情妇罢了,甚至于因为家族血脉密辛,谢家主对她反而非常厌恶,以至于她必须要在这里安静得像一个花瓶,一个器具,才能让谢家供养宋枕言长大。
而在宋枕言十二岁时,这个年轻而可悲的女人患上了绝症和重度抑郁,被送进疗养院后就再也没能出来。
此后六年,宋枕言都是一个人在这个不到二十多平的房间里度过。
一张一米五的床,一张破旧的桌子和木椅,还有一个衣柜,除此之外,都是些廉价的收纳盒,以及纸箱里面堆积的书本。
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宋枕言的生活轨迹与兴趣。
木质地面很干净,看得出来是经常拖,窗台上摆着的玻璃瓶上养着几株水培郁金香,淡蓝色的窗纱,桌面摆着翻阅的书籍,还有几支不同颜色的笔,地上堆着的书略微凌乱,被风一吹,能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
方潮雨摸索着床想要下去看看,手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东西,它藏在枕头底下,拿出来一看,是一只戴红色条纹围巾的灰色兔子玩偶,黑豆似的眼睛圆溜溜的,十分可爱。
[是宋枕言的阿贝贝~]
系统看见方潮雨看着灰色兔子没挪眼,主动跳出来说,[这个玩具在剧情里面也有出现哦,是他妈妈送给他的。]
仔细一想,宋枕言今天才十八岁呢。
方潮雨眼神柔和。
“咔哒。”
门骤然打开,一道辛辣的气息涌入这间不大的房间里,令方潮雨放松的神情消失,变为不悦与冷漠。
他扭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身高近一米九,高大得像一堵墙,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仆人,仆人的手里则是拿着一把钥匙。
一把,宋枕言房间的钥匙。
方潮雨此时突然意识到,剧情里的情节与现实里所看见的事件,其实感受起来天差地别。
比如现在,他只知道小说里宋枕言是这些品迹恶劣的alpha们的玩物,却不知道,原来宋枕言连自己房间的完全独有权都没有。
任何人,包括仆人,都能进入他的房间。
他的失神引起了门口男人的意外。
男人瞥了一眼仆人,仆人识趣地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门口。
脚步声引回方潮雨的注意力,他抬头,首先闻到了男人是身上散发着的,浓郁的酒香味。
比起最初与方潮雨搭讪的青年身上的劣质酒精味不同,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味像是伏特加,酒味含着冬日的冷冽,带着极其强烈的攻击性,呼吸间仿佛都在被无情地侵入。
毫无疑问,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等级的alpha。
或许方潮雨自己都不知道,生理上的紧张与渴望让他绷紧了身体,像一支蓄势待发的弓箭。
葡萄味的信息素抵挡着伏特加的靠近,他也同样以皱起的眉头、冷淡的神情阻挡男人的靠近。
但很可惜的是,无论是信息素还是他,没有成功。
“你就是今天引起混乱的omega。”alpha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方潮雨攥紧被褥,“出去。”
他对这些潜藏的危险主角攻们没有丝毫的好印象。
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alpha——蒋翰墨。
一身深灰色西装,衣冠楚楚,面容英俊,神态肆意,灰蓝色的眼睛如贪婪的狼一般打量着他。
令人厌恶。
因为信息素的缘故,蒋翰墨的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只是他仍然没有离开,他撑着门,与方潮雨对视。
看着门内神色冷淡的omega,他的好奇心随着呼吸一起加重。
或许其他人不清楚,但他自己知道,今天宋枕言将代替尚未分化为omega的谢雪泽,成为他临时的“妻子”。
他的易感期是四个人里面最早到来的,上一次易感期,他注射了大量的抑制剂,医生曾说,这一次如果再不找人疏解,抑制剂不仅会失效,还会加重病情,导致他彻底失控。
蒋翰墨不想成为毫无理智的野兽,他与其他三人心照不宣,知道宋枕言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沉默的,完全被谢家掌控的,怯懦的beta。
本来今天宋枕言应该在仆人的催促下,无知无觉地进入他的房间,成为他易感期的解药。
可是这一切都被打破了,被他面前的这个……羸弱而美丽的omega打破了。
他甚至有种莫名的感应,这个omega知道他想要做的事,所以破坏了他的“陷阱”。
为什么呢?真奇怪。
“你不怕我的信息素。”
蒋翰墨颇有兴致地说,“你的等级应该不高,为什么?还是说,你在忍耐?”
按照他的判断,omega的等级大概在a-s,可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信息素几乎交融,对方也没有向一些omega一样丑态百出,渴望地看着他,反而脊背愈发挺直,像一杆青竹。
omega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和好奇,在他问完话后,似乎不堪忍受般地微微侧过头,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碎发轻柔地盖在上面,蒋翰墨能看见他红肿的腺体。
犬齿发痒,蒋翰墨的视线却落在对方缓缓阖起的眼眸、颤抖的乌睫上。
“出去。”
平静而冷淡的声音自对方口中吐出,蒋翰墨挑眉,就听到了下一句毫不留情的评价。
“你的信息素很臭。”
蒋翰墨眯起眼睛。
任何一个alpha听到一个omega表达对自己信息素的厌恶都会不爽,尤其是一个马上迎来易感期的alpha。
燥热如潮水一般自体内涌向全身,蒋翰墨吐出一口热气,不知何时,他的身体变得灼热。
他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但又很快停下脚步想要后退,随意的神情也在脸上消失。
就像是刚刚莫名的感应一般,蒋翰墨同样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只要他靠近方潮雨,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可是,omega的信息素味道,更浓了。
危险性带来的刺激感令他的腺体也逐渐发热,太阳穴青筋跳动,性/器官也蠢蠢欲动。
[宿主别担心,他一来我就电死他!]
紫色小蝴蝶气势汹汹地闪着翅膀,瞪向门口眼睛充血的alpha。
随后又担忧地看着方潮雨:[你必须要尽快注射抑制剂了,系统能量只能阻隔你跟其他人的信息素气味,但你的身体急切地需要缓解。]
无论是药物的缓解还是生理的缓解都可以。
方潮雨不出声,只抓紧被褥,即使抿紧唇,喉咙还是不由透出一丝喘息。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微微润湿了。
[宋枕言怎么还不来?蒋翰墨看起来要发疯了。]系统着急。
话音落下,似乎是为了证实系统的猜测,站在门口的alpha一步步地朝着方潮雨靠近。
皮鞋在地面发出缓慢而清脆的声音,alpha如失控的野兽般靠近。
高等级的alpha在面对比自己低等级的alpha或omega面前,有足够的自控力,这也是蒋翰墨无所顾忌地前往宋枕言房间一探究竟的原因,可是现在,失效了。
他脸颊泛起奇异的潮红,呼吸粗重,贪婪地吸取着房间内属于omega的葡萄香气,身上的伏特加气味浓烈得像是要把人溺死在里面。
“强制侵犯omega会被告上法庭,最低处五年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终身携带止咬器。”
方潮雨在他来到自己面前时,终于再一次开口。
蒋翰墨的理智尚存一息,他闷闷地笑了声,“或许吧。”
他伸出手,想要去捧住对方花一般柔软白皙的脸颊。
而就在这一刻。
砰——
半掩的门骤然被撞开,一道身影快速冲进房间内,从另一边床爬上去,搂住omega的腰飞速往后拖,不过眨眼的时间,omega就被他抱下了床,靠在他身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蒋翰墨没有反应过来,家庭医生与仆人就进入了房间,抑制剂被医生双手递到面前。
“蒋少爷。”家庭医生战战兢兢地开口,“您的信息素浓度过高,会引起易感期提前。”
蒋翰墨没有接手,他抬起眼睫,看向了靠在墙边的两人。
向来在他眼里胆怯懦弱如同透明人的宋枕言,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omega护在怀里,紧紧搂住,警惕地望着他。
而那名omega柔顺地依偎着对方,像信息素一般,如攀附着支架往上生长的葡萄藤蔓。
有趣,太有趣了。
蒋翰墨“哈”地笑了声,接过家庭医生手里的抑制剂,拔开瓶口,熟门熟路地将针水扎进手臂注射。
情绪与热度降低,蒋翰墨把空针筒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离开。
“没事了……医生来了,没事了……”宋枕言不断喃喃着,安抚怀里的人。
方潮雨感受着宋枕言的颤抖与不安,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在对方冷静下来后,任由靠近的家庭医生给他注射抑制剂。
家庭医生简单测量体温,放下药物便离开了。
房间又恢复了只剩下方潮雨和宋枕言两人的情况。
宋枕言把书桌挪过去,抵住门。
他来到方潮雨面前,把温水和药物递过去,看着对方吃药、喝水,潮热的脸颊与身体褪去热度。
“对不起。”
宋枕言突然鼻尖酸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捂住脸,低下头道歉,“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放在我的房间里面,我……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
他怎么能让方潮雨陷入危险呢?而且如果不是他,方潮雨也不会来到谢家的宴会,接二连三遇到危险。
方潮雨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却差点害死对方。
“没有关系。”
温和的声音自面前响起,一双手轻轻抬起他的脸。
还残留着发情期带来的高热的手心柔软发烫,烫得宋枕言感觉自己的脸颊都像是要被这温度所融化。
他泛红的眼睛注视着坐在床边的少年。
对方的视线落在他发红的右边脸颊,上面留有鲜红的巴掌印。
那是谢家主留下的。
这位他名义上的父亲,憎恨厌恶他破坏了属于谢雪泽的成人礼宴会。
在勃然大怒下,给了他一巴掌,才施舍般允许他带着家庭医生前往房间。
太狼狈了,太可怜了。
宋枕言下意识想要躲避对方的视线,可很快又被重新抬起脸。
“不是你的错。”
少年用指腹轻轻地擦过他受伤的脸颊,垂着眼睫,乌黑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你已经很厉害了。”
对方弯下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仿佛在交融。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融合。
宴会早早散去,外面一片寂静,只有风声与树叶的沙沙声。
像是想起什么,宋枕言看着面前的少年弯了一下唇,然后朝着他更凑近了一点。
他们的额头互相抵住。
“生日快乐,十八岁的宋枕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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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豪门共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