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柏溪的表演仍未结束……
在江霈离开后，柏溪一直挺得僵硬的脖颈终于卸了力，她垂下了头，本来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滑落到脸侧，她的身体逐渐颤抖，直到柏溪弯下腰，双手扶住膝盖，她才忍不住呜咽出来。
不过，很快，柏溪便直起身子，泪水从她的脸颊划过。
柏溪手中拿着那张“人才派遣协议书”，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她慢慢平静下来，把刚才被江霈折了几个角的“人才派遣协议书”一点一点地捋平。目光在纸上停留许久。
下一秒，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柏溪拿起桌上的钢笔，缓慢地、却有力地，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此刻，围观的选手们已聚集成片，甚至剩下的几位导师也被人群吸引到了这里。
柏溪演完，空气反而陷入寂静。这时，沈书一率先露出欣慰的笑容，鼓起掌来。
瞬间，场地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人群中，就听见李迎迎高喊着柏溪的名字，继而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带头有节奏地喊起柏溪的名字，但她当时还来不及分辨，选手们就跟着一起喊了。
声音越来越大，喊声越来越齐。
柏溪放下笔，站起身来，她眼中噙满了泪花，不知是被戏里，还是被戏外的认可感动。她笑着对各位选手和导师鞠了一躬。
“好了！大家快回到自己的板块上去，你们都考核完了吗？”沈书一看大家喊得差不多了，拍手示意，开始催促选手们回去。
选手们听到她的声音，三三两两地回到了各自的场地，选手中只剩下李迎迎还依依不舍地留在这里。
“好了好了，李迎迎，你哭那么有劲儿干什么？”赵牧之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就看见李迎迎依旧泪眼婆娑地站在原地。
“呜呜，赵老师，太感人了......”，李迎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道。
赵牧之摇头往另一个板块走去，他回头再一次嫌弃地提醒，“好了好了，你收拾收拾快去准备自己的吧！”
很明显，李迎迎已经不理会他了，在柏溪从办公室板块走出来之后，她就赶忙扑上前抱住了柏溪，“呜呜呜，柏溪，你演得真好！你们两个怎么就分手了呢……”，她停顿了一秒，又斩钉截铁地喊：“但我支持你！”
她这一嗓子让柏溪感觉耳朵快要炸了。看得出来，李迎迎是真看进去了，她也是真伤心。
此时，只剩下沈书一导师还留在这里，她似乎是想等李迎迎哭完再开始点评。
柏溪看了看身旁的江霈，轻轻拍了拍李迎迎的背，她凑到李迎迎的耳边，轻声哄道：“好好好，先不哭了，沈老师好像要先点评，咱不耽误别的选手的考核，等沈老师说完，咱回宿舍再哭。”
李迎迎这才勉强止住了眼泪，一步一回头地赶回自己的场地。
临走前，沈书一还笑着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慰。
“柏溪，这下你的表演有没有打动观众，已经一目了然了吧。”沈书一开了个玩笑，夸奖柏溪的同时，顺便为李迎迎解了个围。
她继续评价道：“你们两个表演的角色职业是写字楼白领，而你们表演的内容也是当今职场情侣经常遇到的问题——是为了工作异地，还是为了爱情留下来。”
“同时，你们二人表演的情绪也很有层次感。特别是柏溪，我给你的那张纸，你最后用的也很巧妙。可以清楚地看到，你在表演中是有自己的思考的。”
“评分目前不会公开给你们。但是”，沈书一说着，从自己一直抓在手里的卡片中抽出两张，“恭喜二位，这是‘演技潜能卡’，继续加油吧！”
柏溪和江霈都双手接过“演技潜能卡”，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齐向沈书一鞠躬道谢，“谢谢沈老师！”
沈书一点评完之后，也很快去别的板块考核其他选手了。
众人都已散去，此时，白领办公室板块前只剩下柏溪和江霈两个人。
眼前、耳边的喧嚣和掌声也随之消逝，但柏溪觉得自己心中仍有余震。
也许是从柏溪最后签下“人才派遣协议书”那一刻开始的，又或许是柏溪站起身时看到众人眼中的惊喜，也可能是李迎迎最后忍不住流下的眼泪，这些都是柏溪之前演戏时，从未感受到过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大学时期尝试创作的那些日子，那时的自己更天真，但身上的血也是更热的。
“恭喜啊！”柏溪还在发呆愣神之际，江霈侧身低头，看着柏溪笑道。
“啊？同喜同喜。”柏溪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扫过江霈的左脸后，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的那一巴掌好像有点儿狠了，她盯着江霈的脸，有些欲言又止。
江霈察觉到她的视线，很快猜到她在想什么，他碰了碰自己的左脸，嬉皮笑脸地说道：“没事，还挺消肿的，比早上的咖啡管用。”
柏溪张了张嘴，盯着江霈脸上的笑，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的演技真的很好。我今天才发现一位好的合作伙伴，在表演的过程中会有很强的带动作用。”
江霈看上去满不在乎地摸了摸耳朵，勾着嘴角说：“今天还得是柏老师剧情编得好。”
柏溪没有回应江霈的夸赞，她转过身去面对他，继续认真地说道：“江霈，真的很谢谢你，我感觉今天自己的表演有了进步，至少是在我心里有很大进步。”
“......”
很奇怪，平时油嘴滑舌的江霈这次反而沉默了，他只是笑着微微点头，眼神飘向别处，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柏溪已经习以为常，她轻车熟路地认为他这是又犯病了，倒也不生气。
两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一起在白领办公室板块前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再接话，两人目光游离着，默契地避免看向对方，看上去像是两个来踩点的小偷搭档。
终于，江霈清了清嗓子，“那个......”
“我就先走......”柏溪恰巧抬头看向他。
然而，两人都没继续说下去，他们对视着，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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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说吧，我等会儿再走也行。”柏溪忍不住打破了安静。
“哦，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江霈又停顿了，他下意识地想要靠墙插兜，可是插了半天，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今天的裤子根本没兜。
他抬眼一看，正撞见柏溪迅速瞥向一旁的眼睛和忍不住翘起的嘴角。
他这个尴尬的动作反而减轻了两个人之前有点尴尬的氛围。
江霈干笑了一声，蹭了蹭鼻尖，小声到近似嘟囔，“我昨天......是不是加你了？”
“啊？”柏溪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向一旁有点儿扭扭捏捏的江霈，她认真地关心道：“你手机是中病毒了吗？还是被AI控制了？”
还得是柏溪，她一开口，就是对江霈智商的火力全开和精准打击。
江霈听到后，像是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愚蠢，他愣了一秒，又回归到正常的智商水平，找补道：“不是，我是想说......你的网名还挺有意思的，我之前好像在哪见过。”
“你见到过？”柏溪重复地问了一遍。
“啊，好像是。”江霈点点头，他皱着眉像是在回忆。
“那可能是巧了，估计是大数据推的，你应该是刷到过我的小号吧”，柏溪倒也不惊讶，她抬头看见江霈疑惑的表情，又解释了一句，“我这个网名用了挺长时间的了，好像是从大一开始用的。之后入行了，我也懒得改其他名字了，各种软件小号就一直沿用的这个。”
“大一就用了吗？”柏溪话音刚落，江霈立刻接着问道。
“是，我记得当时我给自己起了好几个名字”，柏溪仰头回忆道：“好像有‘嘻嘻嘻嘻’，就是全部都是口字旁的那个‘嘻’字，还有四个字全是我名字里的‘溪’字。”
说着，柏溪笑了笑，她看向江霈，“当时还挺逗的，我记得我给自己起了这几个网名之后，还专门给一个网友看，问他怎么样，你猜他说什么？”
江霈有些刻意的笑僵在了脸上，他当然知道那个网友说了什么，因为他已经确认了自己就是那个网友，而柏溪就是那个消失了两年的“溪嘻溪嘻”。
他张了张嘴，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子一样，声音异常紧涩干涸，“他，说什么......”
柏溪忍不住嗤笑了两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他这人说话特别损，他当时已读了我的消息好久，之后就只回了两个字——‘都二’。”
看着柏溪脸上的笑，江霈声音有些发沉，“你们还有联系吗？”
“啊？我们......”他的话让柏溪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对江霈放下了戒备，多说了这么多。
“哦，我们就是网友，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柏溪轻声回答道。
“确实……网友都是这样的。”江霈低头笑了笑，眼中却夹杂着一些其他情绪。
“我......”
“柏溪！柏溪！”一个男声突然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