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天高云淡，暖暖光线从窗户透了进来，且好落在南衫那只沾了些墨水的左手上，随着光线移动，照落在她那密密麻麻的宣纸上。
南衫看着宣纸上的光线，侧眸看了一眼入秋景色的窗外。
她将手上的笔放了回去，将自己写好的宣纸看了起来，看了一小会，放回去时，用镇尺压住了四个边，弄好之后。
走出房门，呼吸新鲜空气。
这两天，她娘为了不在柳府的桂花宴上丢脸，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好好捯饬捯饬，这一捯饬啊，顺带将段以裄也给扯了进去。
可这举止，在南衫眼里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分明是带着他出门炫着自己有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女婿。
起初南衫还担心段以裄来着，怕她娘实在是打扰到他，然而，并不是，他看起来也是乐在其中，据莺儿说，他把她娘哄得贼高兴，就像白捡了一个儿子。
他们合得来，南衫也很高兴。
就是这两日，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他似乎在躲着她。
是吧？
南衫也搞不懂了，只是觉得他们之间突然像是有了隔板，却又像是薄薄的一层纱。
盯久了看，似乎就要看到，却又像聚不上焦的模糊。
南衫走向灶房，她让莺儿临出门之前，将这提神的药包煎一下。
小火慢煎着，看时辰差不多了，她便过来拿药。
虽然天已经亮了很久，可灶房里连一个备菜的下人都没有，除了主人家今日不归，还有的便是，她下了令，这时辰间不可进入灶房。
南衫将砂锅中的药到在碗里，顺手就将药渣倒出来，还把锅洗干净。
因为这药并不是什么提神要用的，而是……止住她最近时不时吐吐出的血。
碗中药颜色是深褐色的，光是闻到那味道就知道发苦至极。
又苦又烫，南衫是真的下不了嘴。
为了不占用灶房太久，她将碗放进盘中端了出去。
正当她以为一路上都没有人，可以顺利回房，却在曲桥上遇到了像是特意在此等候的秦伯。
因为没有跟这个秦伯有过单独见面的机会，南衫几乎忘记，现在府上除了下人跟她之外，还有一位客人还在府上呢。
关于段伯父，那日匆匆，说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回来后再商议。
看他面色凝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要是说他以此事为借口避开话题，那倒也不假。
秦伯脸上的笑容跟段以刚的不一样，他的笑容真切，眉目之间都是透着善意的：“打扰多日，现如今能与南小姐单独见上一面，不容易，不容易。”
现在府上没人能帮托，莺儿被她派去跟在她娘身后，该帮忙的时候就出手，顺带监视。
南衫只好认命，自己是哑巴这件事被知。
秦伯说：“啊，南小姐不要如此紧张，你……”身体状况比我想象的还要耐久。
“我都听小少爷说了，虽有冒昧，不过，老夫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南小姐，你的声可是哑了？”
南衫握住托盘，在他的注视下，她颔首。
“啊，果真如小少爷说的那般啊，可除此外，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的地方？南衫想了想，好像随着时间流逝，身上一些不明显症状，越发明显。
南衫没有说，只是摇头。
秦伯上下扫视她一圈，发现她今日的面色苍白了些，他多嘴地又问了一句。
南衫眸子一颤，她没想到他居然会问她是不是有吐血之类的事情发生。
见她惊，秦伯知道了，他没有追问到，反倒是张嘴就为南衫解释。
“最近入秋，早间跟晚间的温度相差较大，许是凉着了，面色才会苍白，吐血一事，是看小人书看多了，才这么一猜测的。”
南衫很庆幸他不是站在段以刚那边的，不过，他那打量的目光，让她心头一紧。
秦伯见刚才还有些放松的南衫，此时就像受惊的小兔子，退后一步的举动，他要是在不说什么，估计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他笑了笑，立马将目光收了回来，抬起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老奴盯看太久，心里不好受吧。”
“南小姐，莫要误会，我……老奴只是觉得南小姐很是灵秀，脸儿要不是因为这些天不好受消瘦些，圆润起来，像个包子似的很是可爱呢。”
南衫：“……”
正当南衫不明他这话意思之时，他弯弯眼睛含笑地说：“夫人要是在世的话，见到您，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突然来了这么一说，搞得南衫都不好意思了，然而，秦伯的下一句话，让她瞬间合上了微笑的嘴。
“我家夫人格外喜欢吃包子。”
南衫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跟自己搭话，但是从他喋喋不休‘夫人’两字，她似乎从他绘声绘色口中看到一个灵动女子。
而且还是个十分完美的女子，因为他口中全是赞美之言，连一丁点的坏言都没有。
正当她是这么认为的时候，秦伯的口气就变了，整个人也消沉。
南衫还以为他歇一口气后会继续说，哪知他说：“药要凉了。”
听得起劲的南衫，被这句话瞬间给浇个透心凉。
“哈哈，有机会的话，还是会讲给你听的，夫人是很好的一个人，”秦伯看向南衫，“就是想让你知道，还有，对不住。”
南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久，他说的那句对不住又是什么意思？
南衫没有上前追问，因为他略过她肩走时，他的表情像是在懊悔什么。
布庄。
段以裄面对刘英翠恨不得将所有布料都全往他身上盖的举止，很无奈，且压力也很大，他明明想找个合适时机从她口中探出什么，才跟过来的。
可现如今，他感觉自己是行走的竹竿。
这不，刘英翠又看上了一件还不错的颜色，又把他喊来。
竹竿就得有竹竿样。
段以裄脸上立马勾笑地走了过去，那句岳母喊得那叫一个甜。
本来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嫌弃的刘英翠，哪还有什么嫌弃可言啊，长的又帅，又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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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特别会哄丈母娘开心呢，她心里乐开了花。
她的宝贝女儿捡了这么个宝贝回家，很满意，很满意。
跟在刘英翠身后的莺儿，真心佩服段以裄的嘴，可把她家夫人哄得一愣一愣的，她现在可算是知道小姐为什么会执意找过他了，找回他等于找回了乐。
要是姑爷再跟夫人待下去，估计女婿变儿子的可能性大啊。
想到这，莺儿身子哆了哆，目光不再看他们地移开。
“裄儿啊，来看看这个，金光锦如何？”刘英翠将看中的那匹蓝色的，她递给了段以裄看，“好吧，这个也买下来吧。”
段以裄双唇哆哆：更加负担了。
常在江湖行走还是粗衣麻布便足，这么好的料子穿在我身上实在可惜了。
眼见刘英翠就要买下了，段以裄说：“岳母，您给我买的衣裳已经够多了，且还要买料子，都给衣柜喂饱了呢。”
“这个衣柜饱了，不是还有另一个嘛，要是你实在担心，那——”
刘英翠合上嘴。
段以裄以为她要收手，她却说：“待会再买几个衣柜回府去。”
段以裄：“……”
他惊了一下后，再次在口说：“岳母，这个就待会再看吧，不是说今日是来给衫儿买衣裳的嘛，那边，我看到有个料子颜色很不错，很适合衫儿。”
“真的吗？”
段以裄点头。
刘英翠对着前面的伙计说待会，转身就去段以裄方才说的布前了。
段以裄来到刘英翠的身旁，余光瞟了眼身后没紧跟随从们，他被刘英翠问到是不是这个，视线收了回来地落在她手中的料子上。
他嗯了一声。
随从位置还是一点都没变，段以裄思量再三，缓缓问道：“岳母长得如此天生丽质，可有姐姐或者是妹妹。”
“有，有个妹妹，不过，前不久送信来说，她跟妹夫好像知道哪里游玩去了，你岳父读过给我听来着，忘记了。”
段以裄眸子转了转，他轻笑说：“那岳父呢，岳父也是有哥哥姐姐吗？”
“啊，那倒没有，表的，好像有……不记得有多少个了，反正啊，很多年前都不联系了，”谁会跟一个穷亲戚摊上关系啊。
段以裄步步为营，本想套出刘英翠一下话来的，可她说到南营禾的时候，涓涓不绝，满脸是幸福的样子，一看就是被爱包裹所散发的柔光。
就此，段以裄没有打断，让她继续说下去。
只是，关于他跟她是不是血浓于水这问题，秦伯的回答为什么跟爹说的一样。
他模样很是吃惊，就像是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我对她的心悸是因为我们身上流的同样的血，才会如此紧张不安的？
她真的是我亲妹妹嘛……
费尽苦心地寻我，是因为知道我是她兄长才找的吗？说什么婚事，是为了留住我？
好多好多无法解答的事情在段以裄的脑子里转动，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决定回府，就去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