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有开眼
不管施重逸怎样的不甘愿，马车还是停在了琼楼大门口。
踩上每日都会更换一新的正红金丝栽绒地衣，就是王从众都有一丝紧张。“你确定已经安排好了？钱可够？”他悄声招呼施重逸。
与宋幺伶这乡下来的和林阿鼓这山里来的不同，他是知道这里的排场大的吓人，他怕到时万一撑不住一行四人的开销，被人打发出来丢脸后，他爹能追杀他十条街。
施重逸给了他一安心的眼神。
王从众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
但是不满又涌上心头。同样都是大将军的儿子，怎的人家就能挥金如土，自个儿就只能守着月奉计较？
王从众不平衡的咬牙切齿。“呆会儿一定要好好享乐一番。最好能将钱用光了，就先带小妹跑，让施重逸一个人丢脸去吧。”
只见琼楼两边侧门鱼贯而出娇艳欲滴的数十妙女，莺莺燕燕侧身娇弱行礼，并齐齐呶声：“恭迎贵人”。
“看，快看，这次出动的是‘十二花钗’。”
“就是那代表十二花月的各月月女？”
“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贵人。”
“啧啧，这‘十二花钗’们要凑齐一起出门迎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是，上次我有幸陪广平候同来，都只得了‘三月桃花’，‘七月葵花’和‘八月桂花’仙子的赏脸。”
“快看，那位带头的，不是是花魁国色风华的‘牡丹娘子吗’？天，她也出现了。”
“不止，不止，看见了没，真正没能见几次的是‘十二月梅娘子’，最是傲雪风骨的她，据说连皇子都可以不买账的一位。”
“这几位到底什么来路？”
这是所有在场人的全部心声。
也无怪乎，一位病弱隐居，一位边关御敌，一位藏头露尾，还有一位乡下少女，这京都人的眼睛都长头顶上，能认识了才怪。
在众人止不住的窃窃声中，王从众差点同手同脚。
顶了满头散落的美女撒花瓣，还有点点洗涤净水滴，他看了看周围无感的三人，纳了闷，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淡然？他冷汗都快出来了。甚至小妹还有那闲情逸致边走边含笑的对每一位仙子点头示意。
“小妹，你怎么都不心慌？都不紧张的？”施重逸就算了，他施家大少爷，肯定是见多识广，但小妹和林阿鼓就太不寻常了。
“我干嘛要心慌紧张？”宋幺伶奇怪了，“我又不是来偷来抢。”再说了，就是真的又偷又抢，刺激都还感受不过来呢。
“你呢？你别告诉我大山里也有这仪式感？”王从众不信的看着林阿鼓。
“她们还没我娘漂亮，身手也没我好，我为何要在意她们？”林阿鼓高冷。
不经他提起，王从众都忽略了，这两排繁花似锦的娇人儿都身手敏捷，步履轻盈，不认真察觉都看不出来全是轻功高手。
一个个卖唱笑的女子都深藏不露，那这琼楼的水又有多深？
一旦正视，将她们视为潜在的敌手，王从众突然冷静下来。战士的敏锐让他习惯性的迅速进入戒备状态。
施重逸暗中观察，看着王从众曾经的一团娃娃气也长成了可撑天的少年郎，不由有些黯然。“自己这一世都是不可能的了。”
让王从众慌乱的迎宾道，其实也就几个瞬息走完。
十二花钗从来时路轻盈后退而回，正门是留给尊贵的客人们进入的，她们再是高不可攀，也是奴籍，还没有那个跨门的资格。
迈过高于普通门槛的大门，不出意外的，宋幺伶被楼内的金光灿烂炫的晃花了眼。
她稍作闭眼，再睁开，慢慢适应，还是不舒服的很。
“你们，眼睛难受不？”宋幺伶看到身边的几人都被映衬的似镀了一层金黄，特别是施重逸。
可能他最是体弱，再加上少有外出。最为白皙的肌肤泛起的金色最为耀眼。宋幺伶忍不住抿嘴偷笑。
施重逸转过头来，宋幺伶笑的更欢了。
其实觉得怪异的也就宋幺伶和林阿鼓。一个看尽市井，一个看遍山林，其中的自然，都不是这种人造金碧辉煌能比拟的。
他们还没上过金銮殿，那里才更是耀目夺眼呢。
打头过来迎接的是位彬彬有礼的儒生模样。一席直缀长袍，同色发带简单而系，浑身仅一玲珑香球缀于腰间，一步一履摇曳生香。
宋幺伶惊叹的看着男子也能如此清纯娇媚，媚而不俗，眼神似被勾住，挪不了地方。急的王从众用胳膊抵了她一下。
回过神的宋幺伶，迎着男子的亲切笑意，也讪讪的笑了笑。眼神不自在的四下打量，免得又看愣了神。
这一看，真的是大开眼界。
宋幺伶忍不住扯了扯施重逸的衣袖，“这就是那传说中的藻井吗？”
硕大的琼楼内，抬了头往上看去，一层一层空中楼阁似的往上收缩，每一层雕了各种吉祥图案。如意云，回字纹，八宝如意，还有八仙等人物，精致异常，栩栩如生。四个角落高大威武的四大天王成托举之势。
最顶端，罕见的用了不知道什么工艺，做了一个蔚蓝的星空顶，上面还点缀了在灯光下不同角度闪烁的白色光芒。
站在下方仰看的久了，好似整个人都被吸了上去。明明琼楼已经够宽大的了，方寸间的星空顶更是如浩瀚的世界，大的没了边际。
宋幺伶到目前为止最为庆幸的就是和王从众偷跑了过来。不然这样直观的视觉效果，是无论多么华丽的语句都是描述不出其一二的。
“咳咳，”迎宾的男子站了一会儿，见贵客完全忘乎所以，不失礼貌的提醒。
仰着脖子的宋幺伶，王从众和林阿鼓三人闻声低下了头，前一刻的虚无缥缈浩瀚无垠重又回到富丽堂皇，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贵人，可能允了某引诸位入座？”
“你知道我们订的位？”王从众确认。
“回游击大将军的话，天字楼，二号间，可是？”
王从众看向施重逸，施重逸微微点了点头。
天字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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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就很不得了。王从众有些纠结，是上预定的雅间，还是去到热闹的大厅。
宋幺伶和林阿鼓很坚定的选择大厅。
没见的每一桌的客人都喜笑颜开，还有串着桌敬酒聊天的，一派热闹非凡。
“可是我们很难得才能进来，不去长长见识？”王从众游说。
“已经很长见识了。再说，你忘了我们的初衷？万一真有什么，雅间里面施展不开啊。”宋幺伶瞎编。
王从众一想，也是哦，自己的武艺可是大开大合的，确实场地能宽敞点的更好。
而且露脸嘛，大大方方的露，进了雅间还真没啥意思。
于是众人将要求给迎宾男子说了。
男子听了一耳朵，虽有不解，但尽可能满足贵人们的一切需求，是他的宗旨。所以也不多问，很迅速的去具体实施。
待到众人坐下，可以说是大厅中最好的位置。不仅离主演出台很近，而且不抵墙，不靠柱，视线一无所阻的好。
珍羞果盘放满了整个台面，有些宋幺伶吃过，有些见过，大部分是连听也没听过的。
宋幺伶伸出手指戳了戳离的最近的一颗貌似玛瑙般剔透的小果子，“这个是可以吃的么？”
施重逸很是惊讶，“不吃，放这儿干嘛？”
“可是，”宋幺伶环顾四周，虽然桌面上的摆放稍有差异，数量也有区别，但几乎没人动这些。
“为什么大家都不动它？是要额外付费还是怎的？”
施重逸一时语塞，他也是从来不吃的，所以也从来没注意到这个一个问题。就好像你家屋里的花瓶中会插有鲜花，但你从来不会去注意那是什么花，谁来插上的，为什么插这个。
在他心里，这些珍羞果品不过是个摆盘，是种固定装饰。它们的最终可食用属性反而被彻底忽视。
“吃吧，没问题的。”施重逸认真道。
“那就不客气啦！”宋幺伶开心的看向同样盯着果子的林阿鼓，交流道：“你吃过哪些？我大部分都不认识。有什么好的介绍啊？”
王从众也凑了过来，三人凑一起，窸窸窣窣的就将各玉盘，银盘，琉璃盘上的水果瓜分了个干净。
“一看你就不爱吃这些个的，那我们就不劝你了。”王从众捧了个都快垒成尖的果盘，口齿含糊不清的给施重逸说明。
宋幺伶也点点头。
说是满满一大桌，其实盘子很漂亮，也很大，可里面盛的东西，除了摆放好看，实在内容差强人意。
三个人一分下来，多的能有好几口，少的，就是一口也要小口小口的嘬。
不认识的太多，喉咙里伸出的小手都想要。
反正施重逸是大家公子，不屑才是正常的。
能不分享，就不分享了吧。
连一直孤傲的林阿鼓都不是很经意的偷瞄施重逸，见他也认同王从众的话，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自从逃亡开始，果子是再也没吃过的。平日里没觉得这些不能果腹的东西有多稀罕，现在能重温的感觉，还是很让他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