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戴要塞如同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盘踞在荒芜的星球地表之上。冰冷的金属装甲在恒星的光芒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无数舰船如同工蚁般在其庞大的港口中进出穿梭。
阿尔文·冯·洛希尔站在舷窗边,注视着这座以纪律和力量闻名的军事堡垒。他身姿笔挺,金色的头发在室内光照下显得一丝不苟,仿佛已经恢复了那个严谨自律的继承人模样。
“我们到了。”
他身后,凯斯·冯·海因里希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贯的、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慵懒调子。他踱步过来,与阿尔文并肩而立,灰蓝色的眼眸扫过窗外的景象,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兰乌已被他妥善安置在了要塞内一家由洛希尔家族控股的顶级酒店套房里,远离了船上三教九流的嘈杂,也暂时隔绝了外界不必要的窥探。他给她的说法是,她需要休养,好好养胎。
至于精神力和治愈能力相关的测试,不用急。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关于那个女人,成了一个无法回避,却又微妙异常的话题。
最终还是阿尔文先开了口,语气比起先前,多了几分冷静的审视:“她的身份,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会得到应有的保护。”
凯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保护?阿尔文,你我都清楚,一个能在货运船上‘恰好’救了你,又拥有那种级别治愈力的人,绝不可能是简单的‘落难寡妇’”
他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常:“漏洞太多,经不起推敲。”
“我知道。”阿尔文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眉头微蹙,“但她也确实救了我,并且为此付出了代价。在证据确凿之前,我不能,也不会将她置于险地。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凯斯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嘲讽,但这次,那嘲讽底下似乎藏着点别的东西,“你真应该收收多余的同情心,进了星刃,你可就不会是人人都捧着的少爷了。”
阿尔文:“我自然知道。”
凯斯:“叫学长。”
两人同时笑起来。
洛希尔家族和海恩里希家族的关系一直不错,成了不少联姻。两人作为同辈,又有实实在在的血缘关系,算得上表亲,打小就玩在一起。凯斯年纪大一岁,早在去年就成功入学了星刃。
今年是特地来接阿尔文报考。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遇到兰乌这个意外。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更难言喻的氛围。
两人都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那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感受。
阿尔文想起了那如同沉入温暖海洋般的极致安宁,想起了精神力被温柔梳理、抚平的颤栗感。那不仅仅是痛苦的消失,更像是灵魂被洗涤,焕然一新。
凯斯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脑海里闪过的,是那冰镇气泡水般瞬间刺穿所有防备的清凉与刺激,是随后涌来的、将他彻底淹没的温暖洪流,是那种……让他膝盖发软、理智崩溃、甚至生出摇尾乞怜冲动的、该死的极致舒适。
那种感觉,比最顶级的神经愉悦剂更纯粹,更触及本源,带着令人恐惧的成瘾性。
他们都清晰地记得自己在那种力量下的失态——
然而,此刻。
两位自幼接受精英教育、习惯了在任何场合维持体面和掌控力的贵族继承人,却极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沉默。
他们没有交流彼此被“治愈”时的具体感受,没有讨论那力量的奇异之处。那短暂的、超越世俗经验的极致体验,仿佛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一个被共同掩盖起来的、略带羞耻的烙印。
阿尔文轻轻吸了口气,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繁忙的港口,转移了话题:“入学测试三天后开始。兰乌说她也想去看看。”
凯斯也顺势收回了目光,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谁知道呢。难道她也想入学?一个怀着孕的寡妇……还是说,打算以可笑的姿态,在顶级军校门口,为了她那死去的老公招兵买马?”
他的语气依旧刻薄,但阿尔文敏锐地察觉到,那份针对兰乌的、尖锐的敌意似乎消退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审视和……某种未言明的关注。
两人不再交谈,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
豪华的套房内,兰乌正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俯瞰着下方如同微缩模型般的军事设施。她轻轻抚摸着微隆的小腹,感受着体内因吸收了两位优质“能量源”而变得充盈的力量。
孕育似乎是虫母的本能。
但兰乌一思考,又感觉不到本能的指引了。
总感觉……还没有到当妈的年纪……
从货运船上下来后,阿尔文又给她买了些衣服。兰乌挑挑拣拣,还是选择了黑色。
问就是死了老公,要穿丧服。
她伫立在观景窗边缘,像一枚遗世独立的黑色冰棱。一袭及踝的墨色缎面长裙,裙摆处一丝褶皱也无,如同凝固的夜色。
肌肤是上等骨瓷般毫无瑕疵的白,在黑衣的极致反衬下,透着一股非人间的、剔透的寒意。乌檀木似的长发挽了起来,露出白皙的后颈,添了几分成熟韵味。
虫母的帝国,很大。
王都更是极致繁华。
但脚下的恩戴之城,也不遑多让,还有种她在虫族社会里没接触过的、属于人类的工业美学。
她以后也会有这样的帝国吗?
兰乌怔怔地想了一会儿。
三天后。
星刃军校的报名处设在一个巨大的穹顶大厅内,冰冷的金属墙面反射着顶灯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紧绷的竞争气息。身着各色作战服或正装的年轻男女排成数列,眼神锐利,身姿挺拔。
阿尔文和凯斯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克制的关注。然而,当兰乌的身影安静地出现在他们身侧时,所有隐晦的打量都变成了明目张胆的震惊。
她一袭简单的黑裙,苍白,纤细,尤其是那无法忽视的、微微隆起的腹部,与周围强调力量、敏捷与纪律的环境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反差。
雷克索·斯特林教官如同定海神针般立在报名点侧方。当他的目光落在兰乌身上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继而化为难以置信的凝重。
他的眉头死死锁紧,那道伤疤也显得更加深刻。
他大步上前,直接越过了两位贵族少爷,在兰乌面前站定。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和小腹之间快速移动,充满了最纯粹的困惑与不赞同。
“夫人。”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不带丝毫情绪,只有军人式的直接,“入学考试严禁无关人员陪同,还请您暂时离开。”
他没有嘲讽,只是在陈述一条在他看来毋庸置疑的规则。他的眼神明确表达着: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又将脑袋转向凯斯,呵斥道:“平日再怎样玩闹,也不可将孕妇带来这里。你已入学一年,这些规矩不清楚吗?”
阿尔文立刻上前,语气温和而尊重:“斯特林教官,兰乌夫人情况特殊。她的丈夫被虫族杀死,血海深仇,无依无靠,只身一人来到恩戴求助。听闻星刃有向平民开放的悬赏投递,才前来此处。”
凯斯也懒洋洋地补充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教官,就让她在这儿坐一会儿呗。”
两个少爷语气都不尖锐,可全都对他的决策进行了反驳。
规则,对上了特权。
雷克索的左眼是机械义眼,脸上贯穿了一道伤痕。他能感觉到两位年轻贵族的施压,这让他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更加确信,这位孕妇只是一个被贵族们一时兴起带来的麻烦。
甚至,就是这些轻佻贵族搞出来的麻烦。
他不再看向兰乌,反而注视着凯斯,神情冷峻:“我想,你需要解释一下,这个冬日假期在做什么。”
“这是对我的污蔑。”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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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懒得理会这样的指控,眼神却极快速地瞥了一眼阿尔文。
气氛僵持不下。
但确实没人会为难一名孕妇,雷克索深吸一口气,决定将兰乌请去休息室。
至于悬赏的事儿……大可以移交给普通的安保部门。
兰乌看了会儿戏,这会儿终于从阿尔文身后走出来。
她怯生生地问:“不报名考试,就不能留在这里吗?”
教官:“是。”
“那我可以报名吗?”
……她疯了。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目光注视过来。就连带兰乌过来的凯斯和阿尔文,也回过头。
许久,也只有雷克索开口:“夫人。根据《星刃军校准入条例》第七章第十二条,申请人需具备独立完成基础军事任务的生理条件。您目前的状况,不符合基本报名资格。”
孕妇来考军校,还是最顶级的军校。
这有些太异想天开了。
兰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体能之类的,我确实不行。有、有特招吗?比如特长生?我精神力还算可以,也懂一点治愈”
“治愈系精神力?”雷克索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怀疑,这实在不是他多想,整个恩戴要塞拥有的治愈者不过十数名,其中十一名都在星刃就读,是来自各地的学生,未来并不会留在恩戴。
毫不夸张地说,星刃里面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多的治愈系能力者。
也正因此,他无比了解,治愈系能力有多么稀缺。
光是觉醒这种能力的人,就已经万里挑一。十万、百万的人里面,才能有一位职业的治愈者。
“斯特林教官,兰乌夫人确实拥有罕见的治愈系精神力,并能够独立完成对我的精神梳理。我以洛希尔家族的名义,请求给予她一个接受精神力专项测试的机会。”阿尔文叹息道,知道兰乌的能力恐怕要暴露了,“哪怕不过,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雷克索教官却几乎无视了他。
在其他任何地方,洛希尔家族的名义都有用,但这里是军校。不管家里是富甲一方,还是王公贵族,都得遵守规则。
他看向凯斯。
“……”凯斯知道,自己得开口了,“这真不是谎言,教官,她确实有极强的治愈系能力。”
沉默。
“夫人,您是否清楚,即便获得测试资格,精神力测试本身也对专注度和精神负荷有极高要求?以您现在的身体状态,我无法对可能产生的风险负责。”
这是他基于规则的、最后的警告和劝退。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兰乌身上。
她迎着教官审视的目光,绿色的眼眸里没有怯懦,只有一种近乎坦然的平静。她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这个动作在此刻不再显得脆弱,反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笃定。
“我明白风险,长官。”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也感谢您的提醒。但我仍然请求,获得这个测试资格。”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阿尔文和凯斯,最后回到雷克索脸上,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如果因为我的任何状况而导致测试失败,或者过程中出现意外,所有责任,由我本人一力承担。与军校,与教官您,与洛希尔及海因里希家族,皆无干系。”
一席黑裙,也是丧服。
她看起来如此决绝,背后却是几乎是一种失去理智的哀戚——丈夫被虫族杀死,自身也被复仇的怒火吞没。若不是腹中还有孩子,恐怕她早已跳入冰冷的河水殉情。
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太惨了。
最终,他侧身,对负责登记的士官沉声道:
“记录。特殊申请人,兰乌。申请项目,精神力专项评估。”他看向兰乌,眼神依旧严肃无比,“夫人,你情况太特殊,需要在专业人士监管下进行测试,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届时,我会亲自测试。”
周围响起一阵低声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