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的浓郁信息素弥漫满室。
生物钟准时唤醒床上躺着的人，伸手将怀里温热的躯体紧紧圈住，还没睁开眼的希尔穆低头落下一吻。
美梦被打扰，一只素白的手伸出被窝毫不留情扇向罪魁祸首，可惜在半路上就被拦截下来。
大手包裹着小手从掌心钻进去一点点撑开毫无防备的指缝，十指相扣。
希尔穆把手放在嘴边又亲了一口，随后将还在熟睡的人用被子裹好起身。
窗帘缓缓拉开，日光洒落，照射到他的躯体之上。
原本白皙的上半身，暧昧红痕遍布，特别是左肩和脖颈链接处的那颗红痣周围更是重灾区，几乎被啃破了皮，不过红色印记似乎都刻意避开了有伤疤的地方。
希尔穆侧过头，仔细观察自己的身体，他雪白长发散落直抵腰窝，肌理线条分明没入被浴巾遮挡住的部分，腰腹处多了几道抓痕。
指腹抚过昨晚留下的痕迹，他沉思，或许以后可以考虑去做个疤痕祛除手术。
热气腾腾的早餐被摆在桌子上。
希尔穆其实不支持在餐厅以外的地方用餐，但原则是可以打破的。
半梦半醒的宿翎迷迷瞪瞪地被人带着洗漱完毕，穿衣服的过程中她埋在希尔穆颈窝一直蹭来蹭去，“让我再睡一下嘛。”
小鸟小时候在巢里和妈妈撒娇的口吻。
希尔穆动作停下，保温好饭菜，返回床头抱着人一起倒下。
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抱着怀里的人，默默地注视着对方乖巧的睡颜。
等到宿翎一觉睡醒，察觉到不对劲的她如同卡顿老旧的机器，一顿一顿仰头，对上了那双葱郁的绿眸。
查看一圈目前情况，大脑宕机五秒后重启。
昨晚的药物妙就妙在并不会让记忆消失，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根本不可能。
宿翎抿唇努嘴，脸颊爆红仿佛被火把直接烤着。
她还是不死心，把手小心翼翼地从对方怀里抽出，颤颤巍巍地准备捏一下自己的脸。
还没用力呢，低低的笑声和昨晚如出一辙浮现在耳边，“是真的，不用捏了。”
“哇……！”宿翎欲哭无泪，造孽啊！
她明明还是只刚成年的小鸟！她还不会孵蛋呢！根本没学过啊！
不愿意接受现实的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被子一掀，整个人躲进去当做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的鸵鸟。
没闷多久，她就被希尔穆挖了出来。
对方捧着她的脸，替她将脸上凌乱的发丝梳到耳后，动作温柔小心。
宿翎全程没说一句话，直到吃饱饭把饥肠辘辘的肚子填饱后，她才东张西望长咳短喘扭扭捏捏地嗫嚅出声，“对不起。”
昨天晚上对方明明一直在拒绝，是她固执强求才有今早的局面的。
后颈发热的地方温度早已恢复正常，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那样，之前身体从来没有那种状态。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希尔穆把人从旁边的椅子上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坐着，手臂环着少女纤细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你没错，你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三号凌晨将检测报告整理好放在了客厅的桌上。
他慢慢将事情真相一点点分析给他的小鸟听，包括药物的作用，不过省略了某些部分。
“那是一种被禁止的烈性药。”
得知药性的希尔穆庆幸昨晚他也选择了沉沦，不然受到伤害的人将会是玄枝。
“真正有错的是神翩。”
十四公主神莞大概没那么蠢，直接将药下到自己送的礼物中。
那个不管不顾的始作俑者今早甚至还有胆量登门拜访，她的目的是什么不打自招。
无非是想依靠这样卑劣的手段和银月军团扯上关系。
希尔穆从来没有天真地以为自己的个人魅力会让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美人的公主们争相倾倒。
七十年间，他确实大部分都在战场上和虫族打交道，但这并不代表已经靠近帝国权利核心的他不懂皇室贵族的弯弯绕绕。
他是银月军团的上将，和他结为伴侣，无异于他背后的银月军团选择了王储之争的阵营。
当然这些不能和玄枝说，不然小鸟好不容易多出的愧疚心很可能立马就没了。
听完，宿翎当即决定和饲养员同仇敌忾，“让她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那你得好好加油才行，对方可是地位尊贵的公主。”吓唬的语气。
从小自由自在对阶级尊卑完全没概念的小鸟疑惑，“你也打不过她？”
希尔穆脸上笑意盎然安抚她，“我也和你一起加油。”
宿翎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沉默片刻从饲养员怀里跳出来，“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我先去一个人静一静。”
希尔穆没有阻拦，他站在门口看着严丝合缝的大门，静默敛眸。
还是被吓到了啊，不过没关系。
他看着手中早就准备好现在被提前拿出来的辞呈，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刚到金寨星捡到玄枝的时候，和神典的通讯里，他说的就是这件事。
身体的隐患摆在那，这么多年就算他已经爬到高位也没找到解决的办法，与其一直被困在帝星和战场之间，还不如自己亲自去宇宙的各个角落寻找契机。
神典听到他的打算心里十分有九分的不理解。
先不说靠不靠山这问题，对方似乎对他上战场的动机存在误解。
他和星网上所有民众都是一样的观念，认为这位在恩斯拉特战场兢兢业业戍边抗击虫族几十年的年轻上将，从来都是怀揣着一颗无私奉献的心为帝国抛洒热血。
只有希尔穆自己清楚，他根本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伟大。
只要裂痕还在虫族永远消灭不完，战场上没有了他还有许许多多的前辈后辈，他们都是极其优秀的战士，就算换个统帅，也能继续战斗下去。
而他只是一个害怕秘密被发现想要临阵脱逃的懦夫而已。
希尔穆手指压在唇上嘴角上扬微微一笑，目露期待，好在，现在终于有人即将能和他一起共享秘密。
只要结为伴侣，他的一切秘密都将向玄枝毫无保留地公开。
*
“啊啊啊……啊!”暴躁小鸟把自己头揉成鸡窝在床上滚来滚去。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这是她头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情况。
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独自在奇世大陆的宿翎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未成年鸟从来没有考虑过将来伴侣这个问题。
虽然她的父母异常恩爱，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打孩子的时候从不留手。
她每次调皮捣蛋以后都被揍得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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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的恩爱还是小鸟的宿翎根本就没概念，稍微大了一点接触过的异性全是被她打服，倒在地上哭天抢地哀求饶命的。
喜欢的异性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突然从主宠关系发展成这种复杂的关系，她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
宿翎看着天花板上金灿灿的水晶灯。
原本的房间里没有这个灯，这个灯是饲养员知道她喜欢金色以后让她自己在星网上挑选的，床也是衣柜也是桌子也是……几乎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喜欢的款式类型，都是这位临时饲养员为她布置的。
还有这几个月的饭，只要希尔穆在家，她就不会有机会品尝到三号的手艺。
她不得不承认这位临时饲养员真的是一个对她很好的人。
可对她好并不代表她要喜欢他啊！
宿翎心虚地把脸埋在枕头里。
……虽然，可能，大概，也偶尔有过那么一小会心志不坚定，被蜜糖冲破理智鬼迷心窍动摇的时候。
要是真没感觉昨天晚上她也许宁愿跳到冰冷刺骨的湖里降温都不会下意识去依赖饲养员了。
宿翎继续抓狂！可他们物种都不一样，这要怎么谈恋爱！
如果以后亲亲的时候，她突然变成鸟，会不会很尴尬。
想象不了一点那场面，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宿翎脚指头立马开始建设大工程。
还有就是如果有小鸟，到底是生的人类小孩还是蛋，如果是人类小孩还好说，要是蛋呢？
宿翎想起当年她经常听着她爸在耳边一直叨叨孵化她有多么不容易的画面。
脑壳好疼，要炸掉了。
*
临近傍晚，房门被推开。
宿翎看见了站在廊道尽头的临时饲养员，对方那双绿幽幽的眼瞳直勾勾地望着她，目不转睛。
“临时”这个前缀大概要没了。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
她说，“你应该早就意识到了，我不是人。”
宿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接受她从鸟大变活人态度这么自然，大概是她之前晕倒第二天，出现在陌生的床上时对方就知道了。
希尔穆直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非常绚丽的红色眼眸，如同暗红色的宝石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层次分明。
现在的他才意识到除了黑色，红色似乎也一种生动的颜色。
“是的，很抱歉没告诉。”
“没事。”宿翎避开他的视线，支支吾吾声音越来越低，“我先提前告诉你，我不会孵蛋……”
希尔穆承诺：“我可以学，所有你不擅长的，或者是不愿意去做的我都可以做，不需要勉强。”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那双亮起来的翠绿色眼睛中仿佛挂了浓稠香甜的蜜糖，“毕竟，饲养员有照顾好小鸟的责任，不是嘛？”
意外降落在这个世界上的小鸟不在忸怩，她朝着那位好心捡到她，愿意悉心饲养她的人飞奔过去。
“那说好了！如果你没做到，以后如果真有小崽子了我就带着它一起飞走。”
希尔穆张开双臂稳稳接住这个对他向来残酷的世界带给他的唯一珍爱的礼物。
他弯腰垂眸在他的小鸟眉心上柔柔印下一吻，“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飞走的。”
就算以后她厌倦了他，真的选择离开，无论她在哪里，他也会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