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恍惚，就听到身旁少女的声音传来，提醒覃月已经到达。
机甲驾驶舱门升起，耀目的光线投入，覃月眯起了眼睛。
巨大空旷的场地中，有序地停放着不少形态各异的机甲。
“欢迎来到X基地。”少女率先出仓，动作灵活，借着已经停稳的辅助架，几个跳跃就到了地面。
场边零零散散围着一些工作人员，看样子是研究员，但与常见的研究员不同，着装休闲，五颜六色。
再仔细看，连人种也各不相同，黄色、白色、棕色、黑色的皮肤，带着点儿口音的中英文混着交流。
他们看到了闪现在场内的机甲，也完全不受影响地进行着自己手边的事情，看少女带着覃月走近，随意地打个招呼，然后又继续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你就这么直接带我到基地内部？”
因为感受不到对方身上任何的恶意，即使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覃月也不太紧张。
这片场地中，研究员的面孔、周围屏幕上闪动的数据、散落的纸质资料，都没有对她有任何防备。
少女轻轻一笑，“对啊，反正你迟早要加入我们。”
她取下脸上的面罩，随意拨了拨头发，抬头与覃月对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她的皮肤是淡淡的粉白，又大又明亮的眼睛对上视线，就弯了起来，眼神中透出愉悦，没有攻击性，让人觉得很有亲和力，莫名地生出亲近之意。
只是覃月还记得上次见面对方凶狠的进攻，强大的破坏力，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我能问问这里还是W国吗？”
“等你加入了，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如同谈天气一般漫不经心。
“要转转吗？”少女主动邀约，看覃月没有拒绝，带着她往场内的机甲旁边走。
这里的机甲并不像十一所、十四所的那样规格整齐、配色统一，透出兵器的冷冷质感。近看之下，这里的机甲细节之处各有不同，高矮宽窄，配色喷漆都很个性化。
覃月有点好奇这里是哪方势力。
“我们这里福利待遇好，报酬高，基地里环境舒适，上班不用打卡，着装随意，开会少，驻扎城市也风景宜人，比你们大沙漠深处的艰苦研究所好得多。”
“听起来像是福利待遇很不错的科技公司，”覃月眼神示意对方看看周围这一圈机甲，“而不是人形兵器研究所。”
“哇，你好棒，一下就看出来了呢。”少女浮夸地夸奖，拍了拍手，然后心情很好地笑了，“虽然没有注册，但是可以把我们当做科技公司，因为我们也生产私人机甲。”
她指了指身后那些形态各异、大小不同的机甲。
覃月有点惊讶，“卖给谁？”
“全世界。”少女笑眯眯地说，“所以我们很有钱哦，加入吧加入吧。”
覃月没有回答已经出现数次的加入问题，只是很惊讶，“……有人买？”
“当然。”
少女指一指旁边的黑粉色机甲，喷涂的花纹是某种藤蔓植物，绕着整台机甲的左侧向上攀去，栩栩如生。她说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名字，看覃月有点懵懵的，她翻出手机点开一个网红账号，是某巨富的独生女。
覃月有点震惊，她原本以为这些研发仅限于官方用途，没想到私人也在定制，可普通民众对不论官方还是私人的机甲一无所知。
“他们的机甲收在哪里？”
“你记得上个月的一条新闻提到，某巨富在新购入的私人土地上修建几乎可以媲美军方标准的地下避难所吗？”
覃月讶然，她有印象。网友们讨论热烈，还有人又重提“世界末日”话题，把那里比作诺亚方舟。
少女摊摊手。
“只不过目前这类订单不多。只有真正金字塔顶端的那部分人才知道这些，才能联络到我们，而我们签订合同的保密级别又很高，所以这还是一件很秘密的事情。”
少女俏皮地把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这种级别的机甲，提供给私人所有，会有安全隐患吧。”
即使对于他人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覃月到底是个有点儿社会责任感的新青年，还是问了出来。
“还好，这种私人机甲，是不会安装什么高杀伤火炮或者空间技术的，以防御为主。你可以认为这是巨富们的大玩具。毕竟很多人都有个机甲梦吧。”
两个人在机甲列队中简单转了一圈，又往研究员那边走去。
覃月的目光在角落一台深紫色的机甲上多停留了一会，这个配色让她想起三号机。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覃月主动问起。
“你可以叫我梵星。”叫做梵星的少女停下脚步。
“Hi,Xing.Howareyou?”
几乎是同时，她的名字也从另一个人口中吐出。
“Fine,thankyou.Andyou?”
梵星哈哈笑着，拍了一下对面人结实的上臂。
这个人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九以上，一头金色卷发，笑的特别阳光，像只大金毛一样。
“你们两个，这个梗还没说腻啊。”
另一位女性研究员加入了进来，也是外国人，但中文口音很淡，已经很接近普通话了。
“这是安德鲁和他的老婆阿莉西亚。”梵星介绍道。
两个外国人友善地和覃月打了个招呼，安德鲁的中文语序有些别扭，但很流利，也不影响理解。
覃月仔细一听，周围说中文的人外国人也不少。
这一晚上情绪一直是紧绷的，这会虽然还在陌生的环境里，但周围人的态度闲适，覃月也暂时放松下来，忽然就察觉胃还拧着，有点饿了。
“吃饭吗？”覃月问。
梵星惊讶地打量她，“你这就适应了？不让我赶快放了你？”
“既来之则安之，吃饭最大。”覃月笑了，“当然，如果我让你放你就放的话，我不介意主动请求，‘放了我吧，梵星’。”
梵星也笑了，带她离开机甲大厅，继续往基地深处走。
“我们的基地也建在地下，我知道十一所十四所正在根据之前两次空间转移信息，试图定位我们。”
覃月心中一动。
“不过，空间技术上我有信心，一年两年的，他们找不到我。”
“你们的X基地是什么时候建立的？”覃月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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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星站定了，收起了笑容，面色淡淡地看了覃月一会。
覃月也坦然和她对视。
“你为什么想留在那边？据我所知，你也没有那么巨大的家国情怀，在你的日常生活中，也没有什么强烈归属感，该走就走，不会留恋。对你来说，在那边还是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覃月毫不意外对方调查过她。“在基地找到我之前，我也曾有过不少次被窥探的感觉，是你吗？”
“我们调查过你，但我不确定你说的那些是不是都是我们。”
梵星摊摊手，并不觉得监视别人的生活是什么不能提的事情。
覃月也没有与她计较应不应该。
她想起了以前。
从小到大，伯伯带着她辗转了不少城市，她从小时候就时不时会更换住所、换学校。说她没有归属感，确实是这样。最开始，她也有过很喜欢学校、很喜欢老师、很喜欢同学的时刻，只是那些关系无法长久。无法长久的事物，不该产生过多的联结。
“是没什么区别，但也没什么非得换到你这边的理由。”覃月接着话题，示意对方继续走，饿着的感觉还在拧着她的胃。
“这不就是一次跳槽吗？我们这里的待遇更优，氛围更轻松，也没有什么压力和危险，为什么不呢？”
两个人穿过了明亮的大厅，穿过了两侧都是办公室和会议室的走廊，乘电梯向上，步入了更加明亮的餐厅。
覃月很惊讶，连通着基地的餐厅，居然修建在了地上。
餐厅看起来像是在一栋别墅的内部，只是安全门后的电梯通往了地下。
两个人步入了餐厅，跟着稀稀拉拉的人流在自助餐台前取了餐，就像是所有普通公司的打工人一样，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吃饭。
“打工人当久了，感觉这里的氛围还真的挺不错。”覃月望向窗外的夜色，点缀了繁星的夜空下，绿意盎然的树木层层叠叠，望不到什么街道或者建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她深吸一口空气，湿润的，清新的，沁人心脾。
“你们的空间技术到什么程度了？”覃月又提起话题，她倒没觉得不该提。
“基地到什么程度了？”梵星也很随意地问。
“卡在了远距离瞬时空间转移。落点偏移，驾驶员昏迷且骨折。”
“驾驶员是谁啊？”梵星扫了一眼覃月的腿，“这种试验确实不能让你上。”
“彭小勇，你还认识基地的人？”覃月好奇。
“当然不认识。”梵星咽下嘴里的食物。
“那你问这个干嘛？”覃月更好奇了。
“为了继续聊天啊，”梵星看她，“就像同事说周末出去玩了，礼貌接续一句‘去哪里玩了’，一样。”
“就像同事说我孩子喜欢弹钢琴，礼貌接续一句‘学几年了’，一样。”
梵星歪着头看她，还试图举例，被示意可以停了。
“所以，你觉得试验失败的问题出在哪里？”覃月像个好学生一样认真提问。
梵星噗嗤一声笑了，竖起一根手指，指指覃月指指自己。
“我们两个不是一个阵营的吧？”
“学术探讨嘛，学术无国界。”覃月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