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莳手里正握着一件东西,一件莹白透亮的玉蝉,她们每走一段路程,沈莳便会吹响玉蝉,一短一长,代表无所获,若是周围有银衣楼弟子,他们也会以自己的银蝉回应,传递自己这边的消息。
她们刚刚去土地庙那条巷子看了,周边并没有什么异常,沈莳一边找人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抓人的是两个男子,在土地庙门口将青黛用马车带走,说明他们或许离土地庙有点距离,又或许那人早就在这候着人,不管来人是谁,只要满足他的要求,便都可以抓。
——年轻女子?能用这种下作手段去找年轻女子的地方?
——见不得光的妓院?地下窑子?人贩子窝点?还有......一些不可告知于人的私家宅邸?
钟伶找到沈莳,摇摇头,一无所获。洛觞和二鸣也从另一侧走过来,同样摇摇头。
沈莳将刚刚遇到两个小孩子所知道的事告诉几人,虽然此前几人心里都有预感,但如今听到确切消息,面色更重了。
五味巷不大,但西市却很大,此地不光街巷错综复杂,闲散人员、往来车马商旅又很多,如果将一个人藏在某处暗中带出去,她们确实很难知道。
沈莳道:“叫大家回去画些画像,西市的青楼暗窑、地下窝点、就连酒楼客栈都要查,用银子多发动些人,带着画像找。”
身后传来少年清脆又郑重的声音:“我也可以帮你们一起找。”
几人转过头,看到刚刚那个少年。
少年又说:“你们要有画像,可能还需要几个铜板,我可以找西市的小乞丐们帮忙,这里有很多小乞丐,他们认识西市的每个地方。”
沈莳欣喜道:“好。”
她接过芳兰递给她的荷包,里面有些铜板和碎银子,她将整个荷包交到小男孩手中:“这里面的钱你可以随意分配,我们现在回去准备画像。”
“我让一个哥哥陪你先去找你的伙伴们,你见过那辆马车,你帮我问问他们今日有没有看到过那辆马车或者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情况。明日太阳出来时我们带画像来此处,你带着人来此处,好不好?”
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跟他们说,谁能得到消息,我会出更多钱给他。”
沈莳对二鸣说:“你陪着他去。”
少年转头就要走,沈莳突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顿住脚,怔了怔,道:“我叫无言,不说话的意思。”
西市的小街小巷相互交错,没有什么亮光,此刻已近乎完全被黑暗所吞没。
五味巷还是灯火辉煌,朦胧晦暗的西市少有的明亮地,街道旁的酒馆客栈内时不时传来交谈憨笑声。
若隐若现的交谈声就像是巨大金钟罩外的小虫在持续不断地嗡嗡,力量终归有限,在这宽阔幽长的街道上,任凭如何鸣叫,也冲不破无限漫延的黑暗。
十几丈外有人隐在黑暗中,似鬼魂,无声无息,仿佛从黑暗中诞生出来的影子。
那人双手抱着臂,双臂环着刀,静静站在那,在等人。
洛觞低声开口:“像是特意在等我们。”
几人缓慢走近,手上的剑都已蓄上内力,握剑的手也攥的愈发紧。
几丈之外,那人微微抬眼,眼周添着两分沧桑,浓郁墨眉下的眼好像能冲破黑暗看清前方任何事物,任何事物都逃不过他那双如雄鹰般的双眼。
他依旧抱着臂,却用像看见老朋友般的口吻出了声,说得不快不慢,像是与好友对坐饮茶般悠闲。
“刚刚突然听到两声玉蝉哨,还以为恍惚间听错了,看来,没听错,就算剩一只耳朵,耳力也还是好的。”
他的声音很轻,在虚无中轻飘飘地飘到沈莳几人耳中,却又很沉,带着摄人的压迫。
他若不说,几丈外的人在暗夜中的确很难注意——他的左耳没有耳廓,耳道却是完好,不像天生,看着倒更像是被什么利器贴着头皮径直削下去的,虽然现在皮肉已经长合,但这人自左鬓侧贴着半边左脸处的位置,皮肉皆有种微微发紧的褶皱。
右边耳廓完好,一有一无,有种右重左轻的不协调。
沈莳面不改色,道:“龙虎帮,断魂刀杨平山。”
杨平山沉笑一声,道:“沈楼主贵人事多,没想到还能记得敝人,真是荣幸。”
三年前,龙虎帮盘踞江州,掳走了四海镖局马擎天的女儿和二十万两镖银,马擎天带人向龙虎帮攻了两次,却无奈女儿的命握在对方手中,他不敢轻易妄动。
僵持不下,迫不得已马擎天向银衣楼求助。
石勒带人前去协助,没想到龙虎帮人诡计多端,布下陷阱将石勒生擒,并扬言“龙虎注定吞银衣”。
当时沈莳继任楼主没多久,少年心性自然不会被人如此羞辱,便带了六位银衣楼内暗杀精锐趁夜摸进龙虎帮,却见石勒和马镖头女儿被捆缚全身正悬挂在龙虎帮正堂房梁下,身下铁锅里的油已被烧的冒了烟,极尽羞辱,也极尽危险。
正堂前四十多名龙虎帮弟子已是严阵以待,片刻不松。
沈莳当时气血上涌,示意六位精锐趁乱救人,她独身一人入了包围圈,在四十多柄刀剑下一通乱杀。
当时的龙虎帮帮主杨平海持刀与沈莳对上,银衣楼六人在正堂内与杨平海的弟弟杨平山对上。
沈莳还记得那时的她几乎已杀红了眼,而就在她与杨平海生死决战时,正堂石勒身上的绳子突然被人割断,眼见就要掉落油锅中,沈莳将自己的剑扔向那口锅,将锅下木架击碎,石勒虽受了伤,万幸没被炸成酥脆骨头。
沈莳失了剑,用左肩硬生生扛下了杨平海一刀。
不过,最后杨平海死在沈莳手中,而杨平山也被沈莳削去一只耳朵,银衣楼重创龙虎帮却并没有下死手。
如今,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算。
起码沈莳如此想。
沈莳道:“今日时机不适,改日请教。”
杨平山冷声道:“我今日在此,便是最合适的时机。”
“三年前我修为不精,惨败沈楼主之手,今日得见,时机正好。”话音未落,杨平山已经抽刀一挥,踮脚径直滑劈过来。
刀约三尺长,一寸宽,实打实的精铁宽刀。
宽刀虽显重量,在杨平山手中却如枯枝般轻巧,在持刀人手中轻盈,在迎刀人手中却如泰山压顶,而杨平山攻来的这招正是泰山压顶。
巨大的威力从头顶迎面劈下,对上这招,面前若是巨石都能劈个粉碎。
只可惜,面前不是巨石,而是人,是个动作更快,身形更迅速的人。
宽刀劈下时,沈莳已经侧步滑出一丈之外,冷声道:“我今日有事,并不想对你出手。”
杨平山侧刀冲沈莳脖颈挥来,道:“只可惜我今日只想和你交手,我沉心修习三年练刀,只为杀你。”
他沉声道:“我已现断魂,也想见见沈楼主的灵蛇。”
两句话间,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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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已经“唰唰唰”挥出十几刀,而沈莳只是运力躲着。
如此躲着,就像是对面前人的不屑一顾,这对杨平山来说犹如奇耻大辱。
“出剑!”杨平山稳住身形怒喝,“为何不出剑,莫不是看不起我?你若不出剑,今日你们都得死在这。”
沈莳转头对洛觞几人说:“你们先走,回去招呼众人画像。”
洛觞道:“我留下帮你。”
“不用。”
断魂刀又一次挥来时,沈莳已主动迎了上去,这次迎上断魂刀的不是人,而是一柄剑——那是一柄非常细、非常窄、抽剑如钢铁般坚硬、收剑如绸缎般柔软的剑。
剑是用上好的玄铁千锤百炼而成,平时可以当作腰带般束在腰上,所以沈莳平常手中极少握剑。
剑如毒蛇般刺出,直面与断魂刀相交,“铛”一声,随即便是金属相摩擦的“嘶嘶”声。
洛觞他们听命行事,并不停留,转身隐没暗巷,绕道离开。
灵蛇不只灵动,还带着致命的杀伤力,就算它的对面是泰山,它也能游刃有余,四两拨千斤般侧身游过去。
断魂十二式当然不是吃素的,这十二式已经喝过很多血,各种口味的血。
两人之间并不是点到为止的比试,杨平山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要沈莳的命,招招狠厉致命,不留余地。
沈莳自然也不是为了欣赏他的断魂十二式,她也并不是什么心存善念的人,更何况,在面对一个招招要命的杀神面前,你若存善念,便是想让自己提前见阎王。
而且,她心里此时还有更着急的事。
只见杨平山半蹲着身陀螺般旋转而来,那刀如陀螺刀页般随他旋转起来,奔着沈莳腿部扫了过来。
灵蛇点地,沈莳凌空飞起来到杨半山身后,不做停留转身朝着旋转中的杨平山刺了过去。
杨平山停步猛地转身,手中刀在他面前急速挥动起来,周边空气似乎被他手中的刀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让人无法挣脱的飓风漩涡,而那漩涡将迎面而来的灵蛇困缚其中,想要逐渐吞没它。
沈莳持剑与漩涡持续相抗。
这是断魂十二式中的“吞噬”,可吞没万物,不留痕迹。
灵蛇在漩涡内寻找生机,沈莳猛地借身转了一圈,灵蛇在漩涡内又进一步,漩涡浓重,右侧雾气相对稀薄,灵蛇便突然发力向右侧破空而去,划破一侧漩涡,漩涡自破。
要破“吞噬”,对方必须正对漩涡涡心之地,而“吞噬”之后便是最重要的“断魂”,杨平山猛地蓄力挥出一刀,“断魂”自然正中对方。
沈莳本可以轻松躲开,却以内力护灵蛇硬生生抗下这招“断魂”,灵蛇不管不顾,猛地向前刺去,剑锋破魂,径直穿透杨平山喉间。
一切发生的太快,暗夜朦胧,寒光闪现又隐没。
杨平山双眼冷冷瞪着,似乎依旧不敢相信,还未起的刀“当啷”砸到地上,喉间汩汩发着声响,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莳声音悠悠响起,“断魂十二式,领教了。”
灵蛇抽出,喉间鲜血喷薄而出,溅到沈莳衣襟上,杨平山失力倒了下去。
沈莳转身走了两步,走到墙角,扶着墙,冲着墙下的黑影里吐出一口淤血,吐完似乎舒服些,轻喘两口气,用手背擦了擦唇上的血,提着剑回了花锦阁。
幸好此刻已近丑时,街上没什么人,否则若看见一个衣襟上、手上带着血,剑尖还泛着寒光的女子无声走过,定会被吓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