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为景王与尚书令家千金赐婚的消息还未至一天,确切来说只有一夜时间,便传遍了朝堂在密切关注局势的那些人耳中,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知道。
有平静对待的,有漫上喜色的,也有开始坐立不安的。
平静对待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漫上喜色的是自己所在阵营又多了一方强有力的靠山,如虎添翼。
坐立不安的当然就是敌方阵营势力突然强大起来,而且是突然的超出自己预料的强大。
此刻显阳殿的正室内虽有暖阳穿透,却依旧遍布冷意,诺大的房间此时只有两人端坐,一女子约莫三十多岁,施着粉黛,气色红润,头上那只鎏金凤钗已经完全展示着她的身份,当朝皇后柳世珠。
柳世珠红润面容上此刻如同房间一般,遍布冷意。
柳世卓坐在下方侧桌旁,相比妹妹倒是少了些冷意,却也带着沉重。
如今一方势力已经冒头,还是个并不弱的对手。
柳世珠闭上眼缓了会,似乎在消化刚刚听到的让人异常头疼的消息,忽地又睁开眼问道:“兄长,那事可准备好了?”
柳世卓道:“娘娘放心,家里已在准备着,待找个合适时间,便开始行动。”
虽然此前汾州柳氏因为薛家案受了创伤,他不仅失了兄弟侄子,也失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导致他们在汾州的准备都慢了许多,不过还好,他们手下人够多,开始的也够早。
皇后沉重道:“就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皇上的身体虽然康健,但不代表那些野心之人不会蠢蠢欲动,咱们也要早做打算,只要那位死了,皇上一定会新立太子,凭皇上的喜爱,太子之位定是我儿的。”
柳相国道:“之前我们小看了景王,如今他与楚庚文搭上关系,对我们也是个不小的阻碍。”
皇后冷哼一声,道:“再怎么拉关系,他都只是个王爷,只要东宫在,他就永远够不到那个位置。”
柳皇后说完这句话,心思越发沉起来,面色也冷起来,她似乎觉得他们要做的事应该要快,要提前,只有把太子之位握到手里,才是最安稳的。
因为她越深想越觉得背后景王那个懒猫迷惑了她,懒猫不懒,懒猫也并不是猫,是暗中窥伺的虎。
显阳殿不知从哪吹进来一阵冷风,让她寒灵灵地打了个寒噤,那束暖阳明明就在她眼前触手可得之处,她却觉得好遥远,伸手也碰不到。
柳皇后不得已攥起茶案上那杯冒着气的热茶,大饮一口,暖流入腹,这才感觉到一丝温暖。
“兄长,我们的计划要提前。”说这话时,柳世珠的眼睛散着冷意,这冷意让柳世卓也不禁打了个寒噤。
“娘娘的意思是......”他压着声音问。
柳世珠又喝了一口茶:“如今兄长在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因为太子不在朝堂,我们才有如此大的优势。我们现在并不知道他那具身体是好是坏,若是他身体好了,入了朝堂,我们优势便要失几分。”
“太子又常年窝在东宫,东宫防御甚严,况且在东宫杀人也并不是个好主意。”
柳世卓道:“所以我们要在宫外行动。”
他思忖片刻,道;“接下来能能让太子拖着病体出席的除了新年大朝会外,只有来年的立春祭典。”
柳世珠道:“对,就是立春祭典,每年的立春祭典陛下都会在陵山祭天,百里荒山,成功几率很大。况且,南衙左卫已尽在我们手中。”
柳世卓道:“南衙只负责京城治安和外围巡防工作,内部陛下还是会让北衙禁军负责。”
柳世珠道:“我们又不是要造反,左卫军只要照常负责外围巡防即可,兄长手上不是收归了很多厉害的江湖高手吗?这种事,自然是让他们去办。”
柳世卓点点头,他手上确实有能够办此事的人。
柳皇后又道:“家里那些还要继续准备着,以后会用到的。”
她眼中不由漫上一层狠厉,杀一个太子很简单,并不算什么,她准备那些东西自然不是给太子用的。
可是如果太子死了,储君之位依旧没有落到她儿子身上该怎么办?不保准的事她一定会多做一手准备,而那些火药就是她做的第二手准备。
柳世卓突然道:“那东西已够用,整个洛阳城恐怕都经受不住,我已经去信让他们暂停研制,最近汾州发生那些事,牵动了丹州薛家,避免被盯上,我们还是先暂停一段时间。”
柳皇后点点头,喃喃道:“如此也好,够用便好。”
秋霜凌芙蓉,芙蓉娇楚楚。
显阳殿内的木芙蓉开的正好,盛开的淡粉花朵整个照耀在暖阳下,满世界的秋日静美。
花锦阁的芙蓉开的也不错,同样的木芙蓉,与显阳殿相比,粉色少了些,多了些白色,纤尘不染的白,在半开的窗边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
楚胤在街边望了一眼,刚准备踏入花锦阁时,脚上突然一顿,脸上立刻漫上一层笑意,迈出的脚霎时转了个方向,转头向隔壁的巷子走了过去。
前院窗边有芙蓉,后院墙边有朝颜,西门旁边的朝颜花同样开的如火如荼。
虽然已有败落花朵,但朝颜花开得久,生命力也顽强,此刻花藤依旧鲜嫩翠绿,花朵依旧呈盛开状,白色、紫色、粉色相互交错,还有数不清的小花苞在绿叶中做着点缀。
楚胤站在门前,又嗅到空气中弥漫的丹桂香气,他不由轻笑了一声,心想:“不愧是叫‘花’锦阁。”
他轻轻叩了两下门,静静候着,堂堂靖安王什么时候也成了在别人家后门负手站立的人了——此时便是。
有人脚步声轻快跑来,拉开门。
楚胤满脸带笑,柔声说了句:“我能从这进去吗?”
青黛对上门外那张含笑的脸,怔了下,淡淡抛出一句“等着”,然后,楚胤依旧含笑的脸径直对上了冷冰冰的门。
来人根本不在意他,不过还好,起码说了句话。
青黛关上门后,轻轻吐了一口气,碎步跑过去,转了条小路后突然喊起来:“小姐,小姐,小姐......”她气喘吁吁地停在内院,对上沈莳疑惑的脸,沈莳觉得她这个表情不是遇见了鬼魂就是遇见了煞神。
钟伶笑着问:“怎么,见鬼了?”
青黛咽了口唾沫,郑重点点头。
钟伶愕然,她又一次猜对了。
她笑道:“还真有鬼啊。”
“那个靖安王在西门站着呢。”
钟伶淡然叹道:“原来是那个讨嫌鬼。”
沈莳答应和靖安王合作的事自然已经同步了钟伶和洛觞,但是合作归合作,靖安王“讨嫌鬼”的称号早就在花锦阁几人心中种下种子,开了花,很难清除,要很费力才能清除。
沈莳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又看了看还在呼哧呼哧喘气的青黛,叹道:“算了,我去吧。”
楚胤安安静静在“面门”思过,思过半晌,这位靖安王十分确认,吾没有半分错处。
面前门开,这下轮到楚胤怔住,而且怔了很久,面前的沈莳挽着袖子,手上虽然擦了擦,却依旧有鲜血残留,还带着微微的血腥味。
是刚杀完人吗?
楚胤突然笑道:“不知道‘心狠手辣’的沈楼主手上到底沾了多少鲜血?”
沈莳淡淡回道:“那‘沉溺酒色’的靖安王身上又沾了多少脂粉呢?”
楚胤脸色一僵,义正言辞:“我没有!”
沈莳道:“我也没有。”
楚胤笑道:“是我失言,沈楼主别介意。”
知道失言,以后就少说。
他又左右打量了一下她的手,疑惑道:“那你是在?”
沈莳盯着他,淡淡道:“杀鸡。”
她转身为楚胤让开路,“王爷请进。”
楚胤一愣。
他本已做好要吃闭门羹的准备,没想到沈莳竟然让他进院。
还有,沈莳竟然......在杀鸡?
“你竟然杀鸡!”他跟着她一路走着,还是将内心的感叹说了出来。
沈莳笑道:“我连人都敢杀,杀个鸡为何不敢?”
楚胤低笑着点了点头,是他低估了这个女子。
沈莳瞥了楚胤一眼,不明白他这个点头代表何意。
待楚胤走到内院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院内摆着几桶冒着热气的水,厨房台阶下摆着三个木凳和三个七八寸直径圆的木盆,而其中两个凳子上已坐上了人。
——洛觞面前摆着两只鹅,一只已经被扒光鹅毛,光秃秃摆在木盆里,另一只在木盆里正在经受着被变秃的过程。
不必说,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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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手里的是两只鸭子,情景差不多,只不过她手里的还在进行第一只最后的变装。
还有一个木凳没有人,楚胤知道,这自然是沈莳的位置,木盆里第一只鸡已经完成,第二只鸡看样子刚要开始,应该是他的到来让沈莳暂时停了手。
江湖著名的银衣楼,他们的楼主和两位堂主竟然在院内坐在一起处理家禽,果真是个奇异又有趣的画面。
两位堂主甚至在他进门到现在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他竟还不如他们眼前的家禽重要!
沈莳突然问了句:“王爷今日来可有事要商量?”
反正他也进了门,便悠然地摇摇头:“没有。”
沈莳伸手指了指丹桂树下的那方石桌:“王爷请坐吧,”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也不想再费劲,“石桌有茶,王爷请自便。”
楚胤转头斜了一眼,石桌上摆着个小火炉,火炉上的茶壶正在汩汩冒着热气,他刚想说“不必麻烦”时,转头却见沈莳已经朝着那只鸡走过去,然后,坐下,对着那只鸡郑重地薅起了毛。
动作很郑重,很熟练,仿佛已做过许多次。
楚胤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眼睛也不眨,仿佛眨下眼,眼前的美好景致便会倏然消失。
她整个人被秋日的暖阳包裹着,浑身发着光,低垂的眉眼间冷冷的,却也温温柔柔。
原来这才是她喜欢的日常生活,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柴米油盐还有......杀鸡宰鸭。
当然,没有人会喜欢刀光剑影的生活,就算身在江湖也是如此,就像没有人会抛弃眼前的白米饭而去选择吃掺着树根的谷糠。
虽然沈莳在全神贯注地拔着鸡毛,但是她心里还是留着一分神给到靖安王——若是靖安王知道沈楼主如此关注他,只怕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这人许久没动静,沈莳抬头看,这人竟还在原地站着,然后,四目相对,过了半晌,这位靖安王竟然向她露出了一个异常失心疯的笑容,像个二傻子。
沈莳蓦地又垂下头,当做没见过刚才那个场景。
她心里暗想,如此不怀好意的笑,心里指不定又在琢磨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她正想着,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黑影,然后黑影慢慢在她面前蹲下身,静静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别说沈莳,就连边上那两位手里动作都突然停下,人家只是没抬头看过楚胤,不代表人家不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楚胤抬头,发现几人都不动,正带着诧异的脸盯着他。
他不在意,依旧蹲着,笑道:“我就想看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沈莳问:“你没见过杀鸡?”
楚胤回:“见过是见过,没见过你......们杀鸡。”
他闭嘴了一会,眼见着沈莳今日好像也没有冷脸对他,便忍不住又问:“你们今日杀这么多家禽做什么,要摆什么宴席吗?”
沈莳淡淡回:“没有,就是日常吃食。”
她瞄了楚胤一眼,见对方正笑着等她接下来的话,“今日得闲,便多杀几只,之后做起来也方便。”
楚胤问:“为何不直接买收拾好的,要买活鸡?”
沈莳回:“这是给隔壁阿婶帮忙,人家好心送来的。”
楚胤点点头,噤声。
不过片刻,他又得寸进尺地问:“我今日能在你们这吃饭吗?”
众人:“......”
这位靖安王是吃不起饭了?还是无家可归了?还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今日不光话多,脸皮也变得如此厚。
钟伶没接他的话,突然问道:“剩下半阙单的黄金王爷可付了?”
楚胤道:“自然付了,本王又不是赖账的人,可以去典当行查账。”
钟伶笑道:“王爷可真是大手笔,但是怎么看你此时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人。”
楚胤已向沈莳面前的那只鸡伸出手:“我可以帮你杀鸡。”
沈莳不说话,将鸡递给他,然后,靖安王就在这莫名给这只鸡做起了变装。
家禽都处理好后,沈楼主留楚胤喝了会茶,然后,异常大方地送给楚胤一只鸡,再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请了回去。
靖安王拎着只脱光毛的鸡美滋滋地走在路上,十足是个上门打秋风还真被他打着了‘秋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