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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灵狼幻梦(三)

作者:冷浸天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种前进指的是以赵捷所处的方向为锚点,周围的事物急速“演进”。


    在赵捷眼前方才还急匆匆跑去找父母的赵令辞从门那边不断进进出出。或是在柳树下修习灵术,或是在秋千旁玩笑大闹,或是拉着赵捷的手晃来晃去。不止赵令辞,庭院里总是人来人往,赵捷看着无数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有的会与她交互,有的只是掠过她。


    真正的赵捷仿佛站在他人的视角看着他们或玩笑或哭闹,看着自己的躯壳不断地被赵令辞、父亲、母亲拉来拉去,她无法随自己的心愿让这具躯壳做自己的事。她好像随着时间前进,又好像没有。


    后来慢慢地,一切变化不止局限于这个庭院中。赵捷的身体来到了正堂,来到了街巷,来到了修炼场,她总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父母,注视着赵令辞。


    连美梦都要加速吗?就这样,春去秋来又是两年时光,此时的赵捷已经二十岁了,赵令辞已经十六岁了。


    现实世界中的她也不过十八岁,难道梦境不止能投映过去,也能预设未来?那么未来的她和赵令辞会是什么摸样呢?没有被别人夺取的赵令辞会和自己渡过怎么样的时光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哪怕梦境里的岁月加速逝去,赵捷也不再悲伤,她迫不及待想看见未来的世界。


    然而在时光加速中,她感到一切都在朝着她不曾预料过的地方奔去。


    她看见曾经天真无邪的弟弟开始暴躁易怒,不听父母的管教。赵令辞无数次在吃饭时丢下“你们永远都不懂我”的强烈宣言后愤然离席;赵令辞无数次在母亲关怀他时推开母亲的手;赵令辞无数次无视父亲频繁却合理的约束……


    就这样一次次、一次次,赵捷看着被伤透了心的父母唉声叹气,他居然开始心疼起这两张诡异脸面的拥有者。小令辞这是要长大了,所以不习惯家庭的约束了吗?


    赵捷就这么一次次看着离开父母、离开自己的赵令辞无能为力,她多想夺回自己的身体,朝着那个幼稚却寻求独立的男孩说一声“留下来”。留下来吧,反正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


    没错,此时的赵捷已经不像从前一样那么渴望留在梦境里,她已经意识到梦中的自己不是自己真正的弟弟,她的弟弟还在这片大陆的不知名处等待着她,等待着她去寻找自己。


    无数次看着梦里越来越骄纵的弟弟她就越发想念起真实世界的赵令辞,十四岁的赵令辞,你会在哪个地方短暂停留?赵捷仍然坚信赵令辞还活着,她心间的思念并不是空空荡荡、无处连接的,她能感受到遥远某处的某地联结着他对赵令辞思念之绳的另一端。


    天边的云仍然在随风飘动,停留了数千年的天空不会惋惜偶然飘过的某一两朵云。赵捷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这个虽然叛逆却可爱的弟弟身上。


    某一日,随着身体做出行动的的赵捷找回了久违的操控感,终于,她的身体向她开放了使用权。赵捷的灵魂或是意识终于与这具身体完全嵌合。她没有一丝犹豫,只想遵循自己的想法去到弟弟的身旁。


    在询问过母亲赵令辞的去向后,她赶到街巷寻找他的具体影踪,但似乎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在这两年的时光里,也确有寻找不到赵令辞去向的情况发生,她看着不受自己控制的赵捷向母亲询问时,母亲总是漏出不知所踪的表情,父亲总是说“男孩子长大了,不爱在家里待着很正常。”


    正常吗?这两年的赵令辞除了面容还依稀能看出年幼的模样,还有哪一处是和之前一样的呢?他再不会用圆溜溜的大眼睛向赵捷撒娇;再不会一有高兴的事情就跑去让父母知晓;再不会即使气愤也练习着让自己痴迷的灵术……


    但赵捷又无法真的对眼前的赵捷厌弃。你很难厌弃一个在幼年时拉着你的手用稚嫩声音喊“姐姐姐姐”的小少年;你很难厌弃一个陪你一起长大陪你一起玩耍的“跟屁虫”;你更难厌弃那个曾经摸着街头流浪猫哭泣担心它们无处可去的善良家伙。已经见过小令辞那么那么多美好的瞬间;已经陪伴他从襁褓里的小小婴儿到身姿挺拔的小少年;已经如她一直期盼的那样看到他长大的样子了,她怎么忍心去责怪这个天真却幼稚的手足呢?


    即使赵捷清晰地知道和她渡过所有一切的并不是梦中的那个赵令辞,她也仍然不忍心让和自己弟弟有着相同面孔的的少年伤心,哪怕要离开这个梦境,她也要看着赵令辞开心后再走。


    她继续在街道寻找着赵令辞的踪迹。对了!用灵力感知一下。此时的赵令辞已经有自己的灵核,灵力运用也有一定的水平了。


    她闭上眼睛,在人潮汹涌的街巷里用力地感受着那一股独属于赵令辞的灵气所在。


    越过重重人海,穿过不尽巷道,赵捷终于感知到了!


    她随着灵力的指引在街道里奔走,不断侧身躲过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断加速让自己的脚步快一点再快一点……


    直行、侧身、转弯,走过一段期盼的道路她终于离赵令辞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已经很久没有依照自己的心愿去触碰赵令辞了,她多么想抱住这个叛逆不听话的弟弟,多么想让这个稚嫩莽撞的弟弟有一个倾诉心声之所。


    怀着这样剧烈想碰触的心情,赵捷拐过最后一个弯道,站到了赵捷此刻所处的府邸。


    看着大门牌匾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临安赌坊,赵捷停下了她雀跃的脚步。


    原来经常不知所踪,偶尔夜不归宿的赵令辞一直在这种地方逗留吗?


    一股怒火自然而然地涌上了赵捷的心头,那个白嫩嫩圆乎乎的弟弟是怎么知道这种地方所在的?他也会在这一掷千金挥洒钱欲吗?


    看着不断从赌坊里走出身上带着烟叶味,酒气熏天的赌徒,赵捷已然无法遏制自己内心的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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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阴沉着脸、握紧拳头向室内走去。门口有人看出赵捷很生气的样子要拦她,赵捷没空匀出多余的眼神,挥开他们阻拦的手就走了进去。


    她在大堂内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赵令辞的踪迹。她走到大堂内值守的人旁边平静地说了赵令辞的名字问他在哪?那人也没隐瞒,引着赵捷就向楼上去了。


    赵捷跟随他的脚步一步步拾级而上,边走她边想着:“会不会令辞只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是他与父母吵架后存心要气父母?”


    赵捷用尽各种理由为赵令辞开脱,她不想自己的弟弟在这般年纪就染上赌瘾。


    再难接受的现实也总有直面的一天,赵捷就这么推开了那扇令她伤心的门。


    这是一个包厢,里面空间不大,算上赵令辞在内,里面有六七个人。开门后扑面而来的是烟酒气,赵捷很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在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睛只看到了赵令辞,她也只注视着赵令辞。


    她看到平常在自己眼里乖巧万分的赵令辞熟练地抛掷筛子、随意地增加筹码、不时的与旁边的“兄弟”出口成脏。


    直到他身边的人反应过来推了推他,他才知道自己的姐姐来了。


    他似乎对赵捷还有着一丝敬畏,向那些朋友说了什么就朝着赵捷走来了。


    “姐你怎么来了?”赵令辞早已渡过变声期,他的喉结也凸显了出来,他用已经成熟了的声音问着赵捷。


    “你为什么在这里?”赵捷冷声问。


    赵令辞皱起眉头,只因为这句冰冷的质问就要动怒:“出来玩玩怎么了?你怎么像父亲母亲一样要管着我?”


    “你觉得你现在长大了是吗?这种地方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吗?”赵捷不理睬他是否生气。


    “出去说!”似乎是怕让别人看到姐姐管束他而丢了面子,赵令辞拉着赵捷就要下楼去。


    他们走出了赌坊在门口争吵着。赵捷已经不在意他们之间具体在因为什么在争吵了,她只是看着眼前因愤怒而面目扭曲的少年,这还是自己的弟弟吗?


    她不再与他争吵,只是拉住他的双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只要回去就好了对吗?回到他们共同的家里,赵令辞就不会这样歇斯底里、不会这样气急败坏、不会这样变得不像自己。


    赵捷只是向前走着,不去管赵令辞的挣扎与不愿。托赵令辞灵力修炼不精的缘故,他根本挣脱不了赵捷。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赵令辞不见踪影的频率变低,他正常时也还是会对着赵捷撒娇,还是会逗姐姐笑。


    赵捷就这么自顾自地相信着上次自己见到的叛逆弟弟不过是偶然一面,之后绝不会再次出现,她刻意的忽视一切可能会结束这场梦境的错误因素。


    陪他到十八岁就好了,陪他到十八岁即使离开这里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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