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静落。
这句话简短、语气平淡，却给宋淳月内心带来小小的震撼。
宋淳月情感经历为零，但在福利院的成长经历让她能轻松感知别人对自己的态度。
有几次，她都能感觉得到周汐远是对自己有好感的。
但那几次，周汐远都或多或少喝了酒，甚至他喝得越多，对她的行为就越亲密，举动也越诱惑。
宋淳月还能清楚地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当他听到她是被伯父才找回来时嘴角的讥笑。
她还记得他到“恬月”提议结婚的同时，也明确提出了“合适的时候离婚”，离婚补偿的约定更是在两人婚前协议的标黑内容。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每次感受到的好感是酒精的作用。
今晚，在这个稀松平常的雨夜里，一贯高傲的周汐远亲口告诉她喜欢她，甚至因为担心她，驱车几个小时赶来。
她的脸上不自觉扬起笑脸。
“周老师，我包里有些小零食，你吃吗？”宋淳月小声问。
“不了。”
周汐远说，“饿一顿不至于。”
“好的...”
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宋淳月闭着眼，尝试着让自己入睡，内心却无法平静，她穿着针织衫，还夹在被子中间，手心已经冒出汗珠。
听到一旁平稳的呼吸声，她轻轻将被子掀开个角，给被子透了气，将脚伸到被子外，似乎旁边的人没被吵醒，她胆子大了些，背着身子转头偷偷看了一眼床下的人。
浅浅月光下，床边过道窄，被被子铺满，周汐远宽肩长腿，显得非常拥挤，视线往上是英俊的侧颜，然后是高挺的鼻梁，突然覆着的长睫上抬，黑眸抓住了她的视线。
“睡不着？”周汐远问。
宋淳月立马转回头，脑袋落回枕头上，眨了眨眼，轻声说：“周老师...要不你到床上来睡？”
顿了半秒，她抱着被子移到床另一边的边缘，三分之二的床面被空出来，“我们两个应该是能睡得下的。”
几秒后，周汐远用行动回答了他，他起身，随后躺到床上。
他依旧用浴袍当做毯子搭在自己身上，等躺稳后，他低声说：“睡吧。”
宋淳月又一次尝试着让自己入睡。
两人之间只有一掌的距离....
足够心猿意马的距离...
宋淳月以为今晚已经够精彩了，没想到还有更精彩的。
几个“啊”音突兀的响起，随后是女生的呜咽声。
她皱着眉头，仔细听着，这声音似乎是通过墙壁传来，她在想这是什么声音，等反应过来，脸瞬间红了。
这房间隔音也太差了吧...
她转头朝周汐远看去，对方也被打扰睁着眼，微皱着眉头。
“......”
她得找些话说，于是解释道：“周老师，这酒店是老酒店，隔音不是很好。”
周汐远：“嗯。”
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
宋淳月尴尬提议道：“周老师，要不我们起来看会儿电视...”
“宋淳月，你不要高估了我。你再说话，我就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了。”周汐远说。
宋淳月闭了嘴，也闭上眼睛，乖乖躺好。
所幸，下一秒呜咽声停了。
整个房间又陷入寂静和黑暗。
周汐远想，这鬼哭狼嚎终于停了。对于他来说，宋淳月轻声软语一遍遍喊他周老师才是妖精在招他魂。
-
次日，宋淳月醒来，盯着酒店花白的天花板，脑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她和周汐远现在躺在一张床上。
她眯着眼先朝旁边打量，并没见到人，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等睡醒的脑雾散去，她微微抬头，一眼就看见书桌前的挺括背影。
周汐远似乎是在对着电脑处理工作，对方察觉到她的动静，转过头来，“醒了？”
宋淳月双手撑着床坐了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他指了指一旁放着的袋子，“我让人送了衣服过来，如果想换的话可以换。”
宋淳月抿唇笑了下，“哦...好的。”
她起身，拿起袋子走到卫生间洗脸刷牙，换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些恼，大抵是昨天下半夜才睡着，全然不知方才有人送东西来。
走出卫生间，周汐远已经望了过来，问：“今天怎么安排的？还是去学生家做家访吗？”
宋淳月：“嗯，我这就去。”
周汐远看了眼时间，“走吧，我送你去。”
“不用。”宋淳月摆手拒绝，“你忙你的。”
“没事，我现在还有时间。”
周汐远说着，发了一份文件给宋淳月。
宋淳月点开是一份行程单，并没仔细看，轻轻“哦...”了一声。
周汐远起身，将资料和电脑装进皮质手提包里，宋淳月也收拾好自己的物品，两人一起走到酒店一楼办理退房。
雨下了两天一夜终于停了，天空依旧阴沉，吹来的风也夹着凉意。
宋淳月醒的晚，已经错过了酒店的早餐。
她想起周汐远昨晚就已经没吃饭了，提议道：“周老师，要不要吃西郊特色炒面，昨晚我去试了还可以，也能当早饭的。”
“有这么好吃吗？”
周汐远问道，思考了一会儿，“也行，那这牛奶和面包待会儿饿了再吃。”
宋淳月这才注意到周汐远手里还提着一个没有logo的牛皮纸袋。
是已经有准备了吗？
她连忙说：“不用，我就吃牛奶和面包就行。”
这时，她脑袋也没多想，疑问道，“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上，别人送衣服，一起送来的。”周汐远说，“那时候你在睡觉，后面起床你就在洗漱，我想着装起来，你可以在车上吃。”
“哦。”
宋淳月垂下眼，轻声说，“谢谢。”
两人坐到车上，宋淳月将地址发给了周汐远，车子启动出发。
宋淳月拆开纸袋，问：“周老师，你吃早饭了吗？”
周汐远目视着前方，“吃了。”
“哦...”
宋淳月想，在自己睡着的时到底候是发生了多少事啊，她居然一点没听到动静。
她又听见周汐远说：“我下楼取程彬送来的衣服和资料，随便在酒店餐厅吃的。”
“啊...你下楼取得衣服啊。”
按他这样的身份，不都应该别人送到他手上吗？宋淳月心里想着。
“嗯，怕吵醒你，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周汐远说的很自然。
可宋淳月听的不自然，她不好意思地将头转到窗外，眨了下眼睛...
车子开进乡道，路过一片林荫。
周汐远像是随意聊天般说：“这面包中间夹的有菠萝，早上厨师现烤的，据说他很满意。”
宋淳月早就尝到了里面的菠萝，酸甜的面包口感很奇怪，但又奇怪地很契合，“嗯，挺好吃的。”
“酒店的早餐就很一般。”周汐远说。
“......”
宋淳月想，五百元房间送的自助早餐怎么可能会对的上他的胃口。
猛然，她反应过来，“周老师，你要尝尝面包吗？”
“可以。”
周汐远视线落在前方道路，手握在方向盘轻轻转了下弯。
宋淳月见状，对方肯定是没法抽出手来拿面包的，自己的提议反倒让自己有些骑虎难下，好在这面包是小快装的，她思忖片刻，拿起一块面包递到周汐远嘴边。
虽然是小块的面包，但要一口吞下也有些难，周汐远咬了一口后，宋淳月的手只好停在那里。
等周汐远第二口将剩下的全部吞下，湿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好像舌尖碰到她的手了，她连忙收回，强装镇定，只是指尖在发烫。
今天真就半个小时就到了欢欢家，宋淳月刚好吃完早餐，将牛奶瓶和面包渣给收拾好。
周汐远停了车，问:“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宋淳月摇头，“辛苦你等一会儿了。”
“好。”
宋淳月下车前，周汐远已经将手伸到后座将自己的包里的电脑拿出来准备处理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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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动作停下片刻，她恍然想起今早周汐远说他还有时间，现在想想，有时间不一定意味着不忙。
她不自觉加快脚步，朝前面的院子走去，欢欢妈妈正在院坝里编竹篮。
欢欢妈妈见到她后，很是诧异，“月亮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很想欢欢，打你电话又没接。”宋淳月左右望了一圈，“欢欢呢？”
“和她爸在里屋。”
欢欢妈妈回答了她的话，不过似乎并没有准备让欢欢出来和她见面，手里编竹编的动作并没有停。
宋淳月见状，直言道：“欢欢妈妈，其实今天我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劝劝你让欢欢能回去接受康复。欢欢现在才三岁，六岁以前都是黄金干预期，现在接受康复肯定是不一样的。”
“月亮老师，我知道你的好意，之前欢欢在“恬月”训练，你也帮了我很多，但是这就是我们的命。”欢欢妈妈说，“这康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我确实没有办法长期供她接受康复了。”
宋淳月说：“残联是有补贴的。”
“我知道是有补贴，但压根不够。”欢欢妈妈说，“何况，现在基本生活支出对我们家都是困难。”
宋淳月早有准备，拿出手机，找到一条援助基金链接打开，“欢欢妈妈，你们可以试试申请这个基金救助，我看了你们是符合条件的，就是得抓紧，不然没名额了。”
欢欢妈妈：“如果没申请上，怎么办呢？”
“申请期间，我们可以给欢欢免费上着课”。
宋淳月顿了一秒，“欢欢妈妈，我也很抱歉，我没办法承诺你一直免费上课，恬月的老师们也需要工资养自己的家庭。如果没申请下来，那时候你带欢欢回来也行。”
场面陷入了僵持，欢欢妈妈编着竹篮，似乎并没有打算理宋淳月。
编好的一个竹篮被放到一旁，一个又被拿起。
这时，欢欢爸爸自己划着轮椅到了院坝，欢欢坐在他的身上盯着自己手指摇晃。
欢欢爸爸:“孩子妈，我们不能对不起孩子，再去试试吧。”
宋淳月趁机说：“欢欢妈妈，再试试。”
欢欢妈妈突然眼眶变红，似乎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憋不住了。
“好。谢谢月亮老师，”欢欢妈妈说，“不过我得晚两天再送欢欢回来，我这才接了编五十个竹篮，我交工了就来。
“好，我让老师把课先排着。”
周汐远看见宋淳月不到半个小时就从院坝出来了，诧异问道：“这么快？”
宋淳月轻轻“嗯”了一声。
见人兴致不高，周汐远问：“是不顺利吗？”
“顺利的。”
宋淳月自己也说不清楚，看着周汐远矜贵的模样，再看看欢欢家的情况，总觉得世界很割裂。
但谁都没有错。
回去的路上，宋淳月一路无话，一直在手机上查询基金申请通过的几率，她自己也没谱。
周汐远无意间朝旁边看了一眼，“想帮学生申请救助基金？”
宋淳月点点头。
“凌周国际也有慈善基金会，也有类似的救助基金，你可以让学生试试。”周汐远说。
宋淳月盯着他，“周老师，你不会是现编的吧？”
“是静柠在负责，你可以问问她。”
宋淳月笑了下，“好的，谢谢周老师”
车子下了进东城的高速路口，靠边，周汐远说：“宋老师，我得直接去机场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宋淳月这才注意到路边等着的一辆劳斯莱斯，“啊，你要出差吗？”
“嗯，去海城三天，我发你的行程上有。”
“......”
宋淳月眨了眨眼睛，她是以为周汐远是为了证明还有时间，今早才又发了一次他的行程，她压根没仔细看。
突然有个想法闪入脑袋，还没想明白就被她说出来：“要不，我送你去机场吧。”
周汐远看了她一眼，“也行。”
随后，车子又一次启动，去机场的路上，宋淳月的心里一直在打鼓。
她突然问：“周老师，你不好奇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