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高,接近晌午,阿进才扛着锄头,带着一身的泥土气息从地里回来。
他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完成任务的轻松,一进院门就迫不及待地找到正在整理草药的宋清越。
“姑娘,地里的活计总算是忙完一个段落了!”阿进放下锄头,用袖子抹了把额角的汗,“该除的草都除干净了,该施的肥也一点没落下。夫人带着溪溪姑娘、翠翠,还有屹哥儿、屿哥儿他们把菜地和家里的鸡、鸭、猪、牛照顾得很好。这下,咱们总算能稍微松快几天了!”
他语气里带着农家人特有的、对阶段性农事结束的满足感,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补充道:“刚才回来路上碰到大牛,他还约我下晌一起去山上转转,看能不能打点野味给大家添个菜呢!”
宋清越正将晒干的草药分门别类,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又好笑的神情:“打猎?先缓缓吧。眼下有更紧要的‘狩猎’任务。”
阿进一愣:“啥任务?”
宋清越朝东厢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压低声音:“还能有谁?咱们捡回来的那位祖宗,大清早点名要吃鱼粥。我这不正等着你这主力回来,好一起去完成这项‘艰巨’使命嘛。”
“鱼粥?”阿进恍然,随即挠了挠头,实话实说道,“鱼是有。坝上或者村里那个大沼泽荷塘里都见过鱼影儿。不过姑娘你也知道,那沼泽荷塘莲藕才刚冒尖尖,咱们也没正经放过鱼苗,全靠原来里头那点野鱼。逢年过节,村里娃娃们都爱去那儿钓着玩,如今怕是剩不下几条了。
新修的水坝那边,水是活水,情况能稍好些,但旱灾过了才蓄水,鱼也不多,半大的孩子们天天去蹲,估计也难有大收获。”
宋清越叹了口气,将最后一把草药收进布袋:“蚊子腿也是肉,总比没有强。走吧,叫上大牛,咱们去坝上碰碰运气。好歹钓上两尾,给那位爷交了差,省得他总觉得我们亏待了他的五百两银子。”
阿进憨厚地笑了笑:“成,我这就去叫大牛,准备钓竿和鱼饵。”
不多时,三人便带着简陋的钓具,来到了村口新修的水坝上。
这水坝是今春旱灾后,宋清越带领村民们合力修建的,用以蓄水灌溉,坝体由泥土和石块垒成,不算宏伟,却实实在在地保障了桃花源的春耕用水。
坝内水面开阔,碧波微漾,倒映着四周青翠的山峦,景色颇佳。
大牛一边整理鱼线,一边忍不住嘟囔:“清越妹子,要我说,这位王爷事儿也忒多了点。咱们农家平日里,谁家大早上兴师动众吃鱼粥啊?有碗稠粥配咸菜就是顶好的了。”
宋清越找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挂上鱼饵,将鱼线抛入水中,看着涟漪一圈圈荡开,没好气地道:“谁说不是呢?可谁让人家是‘付了重金’的客人呢?
师父也说了,鱼汤对伤口愈合好。咱们啊,就当是行善积德,顺便……保住那五百两诊金别飞了。”
她嘴上抱怨,动作却不见马虎,专注地盯着水面。
阿进在一旁安静地垂钓,闻言笑了笑:“姑娘就是嘴硬心软。若真嫌麻烦,随便搪塞过去便是,何必顶着日头来这儿枯坐。”
宋清越被说中心事,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强行辩解:“我那是怕他饿死了,我的诊金打水漂!”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
岭南初夏的阳光已经带上了一丝热度,晒得人脊背发烫。
水面上除了微风吹起的波纹,许久不见动静。
大牛是个急性子,时不时就要提起鱼钩看看,鱼饵换了又换,嘴里念念有词,抱怨着鱼儿都不给面子。
阿进则沉稳得多,如同老僧入定般坐在水边,目光紧盯着浮漂,偶尔才轻轻动一下鱼竿。
宋清越学着阿进的样子,努力保持耐心,心里却忍不住把那个躺在屋里等鱼粥的“祖宗”又腹诽了一遍。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宋清越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阿进那边的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有了!”阿进低喝一声,手腕迅速而稳健地向上一提,一尾巴掌大的鲫鱼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被准确地甩到了岸边的草地上,活蹦乱跳。
“太好了!开门红!”大牛兴奋地叫道。
许是打破了僵局,运气渐渐好了起来。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宋清越也钓上了一尾稍小些的鲫鱼,大牛最后也终于有所收获,钓上了一尾。
清点战果,不多不少,正好三尾鲫鱼,个头都不算大,但熬一碗鱼粥,勉强是够了。
“总算不辱使命!”宋清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腿,看着水桶里那三条游动的小鱼,长长舒了口气,“走吧,回去给咱们的‘金主’做鱼粥去。这三条鱼,怕是比等重的银子还金贵了!”
三人收拾好东西,提着这来之不易的三尾鱼,踏上了回村的路。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回到小院,刘氏和宋砚溪还有翠翠都不在家,宋清越只得亲自下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将鲫鱼仔细刮鳞、去鳃、剔除主要骨刺,只留下鲜嫩的鱼肉。
然后用小火慢慢将鱼肉碾碎,与熬得糜烂的米粥同煮,最后只加入一点点盐调味,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鱼肉的鲜美和营养。
当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粥糜细腻的鱼粥被端到周于渊面前时,他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闻到香味,他睁开眼,看着眼前这碗显然花了心思的鱼粥,眸光微微动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宋清越,见她额角还带着些许灶间忙碌后的细汗,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本想习惯性地说句“尚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略显生硬的两个字:“多谢。”
宋清越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会道谢,随即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带着她特有的调侃:“别客气,周大公子。记得把这鱼粥的成本也算进账里就行,这三条鱼,可是我们仨在坝上晒了快两个时辰才钓上来的,工钱得另算!”
周于渊:“……” 他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妙的感激之情,瞬间被她这句话打得烟消云散。
他默默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鱼粥送入口中。粥的温度恰到好处,鱼肉鲜甜,米粥软糯,确实……很美味。
他安静地吃着,没有再说话。
宋清越看着他低头喝粥的样子,虽然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比起早上那理所当然点菜的姿态,总算顺眼了些。
她撇撇嘴,心想:这位爷好歹还知道说个“谢”字,看来也不是完全无可救药。
窗外,阳光正好,小院里一片安宁。
只有那碗耗费了三人半天功夫才得来的鱼粥,散发着温暖而质朴的香气,无声地诉说着桃花源里,另一种与金银无关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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