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向右偏一点，眼睛看我，手搭在前面人的身上，哎，不错不错。”
“脸真的很帅气，镜头里看起来很漂亮。”
“对对对，就这样。”
燥热的摄影棚内，除了穿着黑色公司文化衫的工作人员以外，到处都是年轻的男孩女孩。
摄影师嘴上夸奖眼神凌厉，对动作不到位的孩子投去责备的眼神，一旁的女工作人员急忙喊：“平时不是做的很好吗？听摄影师的话，做动作啊！”
整个摄影棚，嘈杂热烈，白色的背景墙是最凉爽的位置，有三台空调从不同角度吹去冷风，而远离了闪光灯的区域，空气像是要把人溺死。
年轻男孩们还是少年体态，青春洋溢，即使还没上妆也有种朴素的帅气，女孩们则更加可爱，穿着风格不同的衣服，凑在一起像是一群小猫在舔毛一样观察彼此的妆容，力图在镜头前留下最美的一面。
这就是SK 娱乐七月的练习生公式照现场。
时颂紧张的抬起头，两只手垂在身侧，麻木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手臂，这是他第一次拍公式照，此时是他做练习生的三个月零十二天。
终于结束前一组的拍摄，摄影师低头说了一句什么，扭头告诉助理删掉刚才的照片，“跟僵尸一样。”
“下一组！”工作人员大喊。
时颂加快脚步跟着前面的一个练习生哥哥走到了白色背景墙前。
大灯晃的人眼晕，时颂喉结滚动，他在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才想到这梦一样的三个月零十二天。
SK娱乐，国内爱豆行业的巨头，以严苛的练习生体系闻名，公司内部有多个厂牌在同时运营，现如今最火的一组男团The One就是现在SK娱乐最大的摇钱树，一年演唱会超过30场，动员了200万人，刷新了男团巡演动员人数的记录。
时颂抬眼，看向摄像头，深棕色的眼睛上带着同色美瞳，能让眼睛看起来更有神，瞳孔边缘还有着被美瞳刺激的红血丝。
他不适的眨眨眼……
“不要眨眼！”摄影师说。
时颂忍住了眨眼的冲动，嘴角弯起，看着摄像头笑。
练习生，爱豆团体的一种出道制度。
爱豆团体，不论男团女团，绝大多数都是唱跳团体，从小就学习唱歌或者跳舞的人当然有，但爱豆需要的是唱跳同时进行。
经纪公司会养大量的星探从大街上甚至学校门口找年轻的孩子们邀请他们来试镜，试镜成功就能成为练习生，随着网络的发展，线上的选拔也成为练习生来源的大头。
练习生在经纪公司接受唱歌、跳舞甚至是一些面对镜头技巧的培训，如果运气够好，很快就能进入出道组，最后以爱豆组合出道，发歌、卖专辑、开演唱会，成为大火的明星。
不过，能够出道的少之又少，还要运气够好。
但好在，某种意义上说，爱豆的确是付出努力就会看到回报的行业，舞台不会骗人。
今年十六岁的时颂本来应该在学校内专心备战高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十八岁时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学，本科毕业后找一份工作，或者考公考研考编。
人生轨迹从他收到那张星探的名片开始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他的学习成绩不算很好，能够考上本科，但是更好的学校的确有些困难。
时颂从小学习跆拳道，也幻想着站上奥运会的颁奖台，拿下一枚金牌。
但现实就是，十六岁身高181的时颂在身体发育已经落后了同年龄的运动员，推测他最终身高会在185-187之间，可现在同年龄的男性跆拳道运动员已经达到了197-218，即使是小公斤级的比赛运动员身高也卷到了190以上。
他就这样每一年落后别人一点，最后梦想变成了爱好，还好他梦想不只一个。
十六岁的时颂很迷茫，他也不知道该走什么路线，但当那张黑色的名片递到他手里时，他抬头看着商场3D大屏上的The One男团广告片，眼神中微弱的亮起一点光。
他想出道，想要站在舞台上，想要站在聚光灯下！
....
摄影师透过镜头看向白色幕布前的少年们，中间的橙色沙发很小，本就是一个双人沙发，但挤下了三个人，中间的少年很吸引人。
时颂的位置是工作人员安排好的，中间，C 位。
十六岁，身高181 ，摄影师用苛刻的眼光审视着这个孩子。
坐在沙发中间的时颂，眉骨很高，侧面看是能给眼睛挡雨的程度，睫毛很长，浓度适中，男孩子眉毛太浓会有一点女孩气，但时颂的眼睛却恰到好处。
头小，脸小，摄影师点点头，很容易出效果的一张脸，化妆师绝对很喜欢。
脸型窄而锋利，现实里看太精致，在镜头里放宽一些反而刚好，眼睛很亮，略带点圆，中和了攻击感，唇珠增加了柔和。
总而言之，看起来就像是青春校园剧里的铁定会出现的男二号，比男一更帅更有攻击性。
摄影师是拍嗨了，但工作人员还在。
时颂眼角余光瞧见有个姐姐去了摄影师身边抬手遮住嘴说了什么。
摄影师遗憾了看了一眼时颂，她摇摇手，“中间那小孩，你站后面去。”
那么嘈杂的摄影棚，时颂清晰的听见这句话，话语里的每一个字包含的情绪都被反复斟酌。
十六岁的时颂知道了什么是职场，他僵硬的起身，耳根热的厉害，羞窘的情绪占据了整个大脑。
他走到橙色沙发后的中间位置，原本坐在他左侧的一个练习生哥哥坐在了中间。
时颂站在沙发后俯下身，手掌撑在C位的肩膀上，他与这位前辈不熟，只是站在这，要做动作，就要与C位的人保持亲密的联系。
他只是直觉做出动作，摄影师却笑着挑眉，小孩还挺有灵气。
虽然觉得小孩挺有灵气，但今天是每月都有的公式照，既然提出要另一个孩子在C位，拍不出效果可就是她能力不行了。
她看向旁边工作人员，“衣服也给他换了吧，太突出了。”
她见过太多好看的人，时颂的帅气很难得，但工作多年的摄影师这里，外貌这种东西已经严重贬值，摄影师敬业的按照公司要求拍摄。
时颂身上是一件绿色的夹克衫，里面是白色的卫衣，在橙色沙发的映衬下太突出了。
倩倩姐走过来，提醒：“时颂，把外套给我。”
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回头看着时颂，目光如此刺痛人，世颂有些不适应的眨眨眼，他很快脱下外套交给倩倩姐。
倩倩姐是管练习生的一位工作人员，平时有任何练习生的其他安排都是她跟着。
只穿了白色卫衣的世颂站在绿色沙发后终于不太突出了。
前面C位则被工作人员指定了一件黑白格子的衬衫，还给了他一个粉色的心形气球抱在怀里。
时颂依然按照摄影师的要求保持着笑容。
大门处走来一群人，穿着棕色西装神色牛仔裤的中年男性走到摄影师身边，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正和一旁的一位女总监说着什么。
时颂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他只知道，一分钟后，他被要求离开闪光灯下。
绿色帆布鞋白色的地面走到银灰色的地砖上，各种设备的电线从他脚下蜿蜒而过。
时颂低头看着倩倩姐，“谢谢倩倩姐。”
倩倩眼睛里有笑意闪过，她抬头看着这孩子。
“时颂，你才来不久，这是第一次拍公式照，拍的多了你就知道了，中途换下来是常有的事。”
“每个月一次，留在照片里的人不代表能够出道，被换下来也不代表不能出道。”
倩倩姐说的话意味深长，只是时颂没听懂。
时颂点点头，回头看了一下那白色的背景墙和橙色沙发......
刚才的丧气一扫而空，时颂瞬间精神抖擞，他握拳：“我一定会出道的！”
倩倩看他一眼，心里好笑，小孩子就是容易燃起来。
比起被换下来更难熬的是站在摄影棚里的不知所措。
练习生要有规矩，因为年纪小，公司管理会更加严格，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看管严格才会闹出事情来。
时颂站在摄影棚的角落，倩倩姐已经继续去工作。
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他只能蹲下待着，等着拍摄结束跟着同组的练习生前辈一起回练习室，他晚上七点还有一节舞蹈的大课。
SK的练习生培养制度十分完善，从面试到进入公司都有完善的选拔。
其实SK不是唯一一个给邀请他当练习生的公司，他的tiktok账号也收到过很多公司的私信，但他选择SK 的理由有两个。
第一是现在国内最火的男爱豆团体The One就是隶属于SK。
第二，免费练习还给零花钱。
SK作为业界四大之一财大气粗。
很多小经纪公司会收取练习费用，每个月几千块到上万块不等，因为舞蹈老师和唱歌老师都是很贵的，假如免费给练习生上课，就会增加公司的成本。
时颂家里虽然不穷，但也不是什么富豪家庭，何况，爸妈拿钱供他追梦，他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SK则是免费练习，提供住宿和晚饭，每个月公司会给发两千块的零花钱。
听倩倩姐说，如果他升到了A班，工作人员会带他买衣服，日常服装公司也会提供。
时颂就这样蹲在角落里盯着正在拍摄的人看，男练习生拍照，他看的仔细，认真记下姿势，女练习生拍照他就低头看电线。
“换掉换掉，风格不合适。”
时颂好奇的看过去，被换下的男练习生笑着点头，很快就走出了闪光灯的范围，径直向他走来。
时颂：！
长发！男练习生！
蓝色AJ落在他身边，时颂抬起头。
像漂亮姐姐一样的男练习生低头，淡淡的香水味飘来，“你好，程叙言。”
现在的时颂不会知道，这句自我介绍是他人生转折的开始，也是第一次明白，出道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他站起身，“你好，我叫时颂。”
程叙言扯着他继续蹲下，长发散落在肩膀上，扭头笑眯眯道：“恭喜你，快要进出道组了。”
时颂愣住，“嗯？”
什么进出道组？
程叙言问：“练习多久了？”
时颂：“三个多月。”
他诧异的挠头，“没人跟我说要进出道组啊？”
难道这个消息不是工作人员来通知吗？
这个长发哥哥在他眼里一下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滤镜。
程叙言抬手指着公司高层那边，“你已经被总监们看中了。”
时叙还不太明白。
程叙言：“你以为你的服装是谁选的？”
时颂之前身上穿的绿色夹克衫和绿色帆布鞋在服装间摆好，贴上了时颂的名字，他是按照姓名牌换上了服装。
拍摄背景是白色墙面橙色沙发，时颂绿色夹克衫蓝色牛仔裤，为的就是让他突出啊。
时颂还是有点疑惑：“可，我被换下来了啊。”
程叙言笑了一声，“公司男练习生现在有80 人，每个月一次的公式照，就是在看练习生们适合什么妆造、什么风格，表现力如何。”
被换掉的不是时颂，要被淘汰的是那几个无论什么妆造位置都遮不住时颂的练习生。
前辈对着后背眨眨眼，爱豆式的可爱wink,“你还没拍完呢。”
时颂愣住，很快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时颂！过来！”
他瞬间站起身，顺着方向跑去，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脱下白色卫衣，只穿着一件白色工装背心站在镜头前换上各种服装。
黑西装外套、工装外套、黑色高领毛衣、橙色卫衣、蓝色西装、灰色长款风衣。
时颂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在他穿着牛仔背带裤时，程叙言也被换到他身边，两人按照摄影师指示摆好姿势。
时颂拍的晕头转向连换了多少套衣服也不记得。
但第二天，他就知道程叙言说的话没错。
“时颂，去出道组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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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