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初雪来得尤其早，才十一月份京城外面就已经裹上一层洁白的大雪。
忽然一阵风吹过，被压得驼背的树枝抖了抖，雪花落了一地。
“好激动，不知道会不会抽到我问问题，想想就感觉不可思议，我真的来到粉丝见面会了吗？”
“第一次都这样，像我见过我女三次了，现在不怎么紧张了。”
硕大的不规则建筑大门口，人群熙熙攘攘，一眼望过去基本上都是女生。
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为了今天的粉丝见面会，她们早早就站在大门口等候。
这里？
林望书看了眼手里的票。
就在他还在踌躇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
今天的粉丝见面会也是品牌方回馈粉丝，讨好宋莯词的一个决定。
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聚光灯下，宋莯词一身齐胸粉丝短裙优雅地坐在椅子上，脸上保持标准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一点瑕疵。
林望书坐在前排的角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倘若他的学生知道自己那不苟言笑的教授竟然去了一位女星的粉丝见面会上，必定会大吃一惊。
他注视着台上回答粉丝问题的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双眼睛，比在手机里看到更加迷人，仿若有一种魔力一般令人忍不住沉沦进去。
这也是宋莯词为什么短短三年微博就已经积累了500万粉丝的原因。
但他不一样。
“后续有什么发展？”
“嗯……会继续给大家带来新的歌曲以及舞蹈。”
“大家不要学我穿这么一点，”
台上宋莯词微笑着回答粉丝问题，与其说是偶像和粉丝的关系，倒不如说是朋友的关系。
“今天京城下雪了，大家还是要多穿一点衣服注意保暖，等会散场的时候大家可以凭借票去找我助理领小礼品哦。”
很贴心的一个人。
这是他对她的印象。
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一双眼睛，他坚决不会在一周里唯一一次四点就能下课回去，反而跑到这里来。
“哎？男粉？”
突然，旁边的女生看向林望书，满脸惊讶和好奇。
林望书怔了一下，只好点点头。
女生似乎更加兴奋了，说了一堆宋莯词最近新出的歌多么好听，新品牌方对大家多么好。
娱乐圈的专业名词听得林望书一愣一愣，他此时此刻只想赶紧结束回家看朋友给他在国外淘来的哲学书。
终于，半个小时后结束了活动。
林望书没有去出口，而是去了洗手间。
这里很大，他出来的时候一时间没有分清楚路，竟然走到了后台走廊。
粉丝已经都走了。
这里空调开得很足，林望书解开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叠好放在手臂上。
长廊尽处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
越来越近。
直到停在了他的面前。
“林……林教授？”
宋莯词换了一身厚实的衣服，她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宋小姐。”
林望书礼貌性地点点头。
这三个字说完，谁都没有再说话。
他在看她的眼睛，眼神里带着看不懂的晦暗。
而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廊里一时间十分安静，只有她包里的手机在亮着屏幕。
助理静静询问她什么时候出来，车已经到了。
忽然，她微微弯起嘴角，红润的嘴唇轻启：“林教授，您目前单身吗？”
很不礼貌且突兀的问题。
声音不大，恰好他能清晰地听见。
林望书似乎被她的眼睛吸引了进去，下意识回答了一句是。
她的眼角弯了弯，长长的睫毛扑棱着，像是振翅的蝴蝶。
“林教授，你想和我结个婚吗？”
这句话说完，宋莯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清醒了过来，胡乱解释道：“抱歉，我喝多了。”
林望书走近一步，他盯着她，微微低头，动了动鼻子轻嗅。
“没有喝酒。”
超过安全线的距离，他身上的诗墨香好像要将她包裹起来。
被头发遮挡住的耳朵早就已经红透了。
——
“两位靠近一点，别害羞。”
“哎对，就是这样。”
“郎才女貌，一大早上班看到你们这么帅气美丽的上班突然就有了动力。”
年轻的工作人员笑嘻嘻地看着站在红布面前的二人。
办结婚证的手续很快，不一会儿就拿到了红彤彤的结婚证。
直到坐在车上，宋莯词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她前一天的随口一说，竟然真的……
结婚证上的照片在外人看来似乎很恩爱的样子，但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不过是职业性假笑而已。
微信聊天界面上多了一个人。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要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刚刚添加的好友。
宋莯词点进他的头像。
林望书的微信头像是一张类似于油画风格的照片，正中央的位置一艘洁白的纸船，纸船的右侧位置站着一个戴黑色帽子的男人，纸船尖尖上面有一朵白色小巧的太阳花，行驶在海面上，一束光打在了纸船上。
看上去意境十足。
微信名字很简单：局外人。
朋友圈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很无趣。
宋莯词退出了他的个人主页。
她没有改备注，要是助理和经纪人知道她结婚了这件事必定会急得跳脚。
车还在不断行驶，马路上的积雪经过一夜的融化慢慢展现出原有的模样。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昨天。
脑袋抽了的不止自己，还有林望书。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同意自己那荒谬的话。
一大早她还是来到了民政局。
他也如约而至。
急匆匆拍完一个赶回学校，一个赶回公司。
突然，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静静。
“喂？”
“莯词姐，你到哪了？今天早上的会可千万不能迟到。”
“我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今天是周二，星传传媒例行的早会。
她实在搞不懂一个娱乐公司为什么要像传统的公司那样开早会，每次听得她直打瞌睡又不能离开。
想想就头疼。
星传传媒是一家在国内排行只能算中等的娱乐公司，专门培养她们这一类的歌手，组合。
目前为止近几年爆火跻身一线的其中一位歌手就出自星传传媒。
也就仅此一个而已。
其余的要么就是三四线打滚，要么就是十八线小明星，出去不用戴口罩也没人认出来那种。
宋莯词目前只属于四线，虽然三年下来粉丝积累不少，但是知名度并不高。
当年让她小火一把还是大学毕业会上和一位男同学唱了一首《海阔天空》。
虽然如此但还是有很多黄家驹的粉丝诟病，指责她的粤语发音不标准。
实际上她早就在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学习粤语发音，唱的时候只有一些细微的地方发音有那么一点点不标准。
而另一位男同学发音那才叫真正的不标准，只要是学过粤语的人都能听得出来，更别提本地人。
但是当时的网上都在指责她。
“莯词姐，这边！”
静静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宋莯词吃吐了的面包。
“又是面包。”
宋莯词皱了皱眉，从她手中接过，一边吃一边走进电梯。
“钟忆姐说的，最近控制体重。”
静静也很无奈，她跟在宋莯词身边也有两年了，口味爱好早就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但是无奈钟忆钟经纪人不允许。
两人边聊边到了会议室。
宋莯词随手把袋子丢进垃圾桶，对着旁边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走了进去。
人已经到了不少。
她随便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旁边的女生看到她来了立马开口：“莯词，怎么办啊。”
“怎么了？上周的KPI没完成还是又偷偷吃重油重辣的东西了？”
“哎呀，被你猜到了。”
女生名叫苏曼娇，18岁，是宋莯词在公司为数不多能够交心的朋友。
16岁就进了公司，走的路线和她一样。
每天乐呵呵的，只有在被经纪人骂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沮丧的模样。
“太难了，我已经尽力了，给我定的目标还差那么一点完成。”
说到这个苏曼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指不定今天开会会怎么说她。
“好了，别焦虑，下次做好就行了。”
宋莯词拍拍她的手。
“等开完会我一定要让我妈妈给我买那款新上市的包包。”
苏曼娇的身世并不差，父亲有一个上市公司，就算她不工作也能供她一辈子吃穿不愁。
但她就想闯一闯这吃人的娱乐圈。
说起来还有一个好笑的。
外面总在传她们俩私底下不和，两个人走的路线一样，就算在一家公司也必定会有竞争。
网友总在阴谋论。
实际上她们也只是趁着经纪人不在跑到空的房间蹲在凳子边一起偷吃炸鸡罢了。
“人都到齐了吗。”
一身职业黑色西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凌厉的目光扫视下面。
旁边的助理悄声在她耳边说到齐了。
“开会！”
众人纷纷站起来朝女人鞠躬。
年仅40的女人在星传传媒做了六年，如今已经升到了总监的位置。
凭借着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让不少艺人不寒而栗。
开头又是一惯的总结上周的汇报。
宋莯词的思绪又飘向了结婚证这件事。
正当她放空的时候，邓总监点到了她的名字。
“宋莯词。”
“上周的效率很不错。”
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向前方。
“这周日有一个新的代言，好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