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直播修画 首席执政官先生……我好像找……
林炀更忙了。
除了每天在长城展区巡视以外, 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四合院，捣鼓起了后院的一间小屋。
说起来那屋子也不小，而且窗户很大, 光线和通风都很好，只是位置原因，以前的主人把它用作了杂物间。
林炀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收拾了出来, 还拾掇出了不少好东西，他把全屋彻彻底底清洗了一遍，而后开门开窗晾晒了两天，再往里添置了一些家具。
没有床，而是放进了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 一块比人还高的大木板, 还有一个置物架。
陆煊一边帮着收拾, 一边疑惑林炀这么做的原因。
这些日子的林炀奇怪得很，不但忙忙碌碌地收拾起一间暂时用不上的屋子，还整天对着光脑查看着什么资料，问他也不说, 只神神秘秘地表示‘到时候就知道了’‘绝对让你大开眼界’。
陆煊的好奇心并不强, 也没再追问。
直到小半个月后的一天。
结束了营业吃了晚饭, 林炀把陆煊和宋成安叫到了后院。
推开新换上的坚实房门，林炀抬手展示：“铛铛~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工作室了！”
屋子已经完全大变样。
无影灯让屋子充满了明亮柔和的光线，中央放着一张大长桌子，桌上有一个长条的金属盒子, 后面的墙上则被固定上了一块几乎覆盖整个墙面的木板，而右侧靠着墙的位置放着一个置物架，架子上摆满了工具，水盆, 毛巾，喷水壶，一盒子的面粉，镊子，颜料，奇奇怪怪的毛刷，这些完全没有关联的东西被放在了一起，让人搞不清楚用途。
整个屋子的装修完全没有任何美学可言，要说实用，又看不出来用途。
“工作室？”陆煊疑惑道，“所以你要在这儿做什么工作？”
林炀走到桌前，轻轻把手放在了金属盒子上，语气严肃中带着兴奋：“这里，有一个大宝贝！”
陆煊有些好奇地打量起那金属盒子。
宋成安则立马就跟着兴奋了起来：“馆长，这是什么宝贝？你是又有什么新点子了吗？”
“先给你们看点资料。”林炀打开了光脑，放大荧幕并进行了共享。
荧幕上出现了一张泛黄的画作，画作上以一人为中心，四周围绕着或站或坐的许多人。
中心那人半跏趺坐于山石之上，手持锡杖，神色庄严不怒自威，周围坐着一圈人，头戴各色冠冕，看着地位尊崇，他们的桌案上都放着书册，背后还有站立抱卷的侍从，而画面下方，还有几人赤身裸体戴着枷锁，像是在接受审问。
陆煊一怔，随即微微眯起眼。
这个画的感觉很熟悉，无论是这种泛黄古朴的感觉，还是材质笔触，都和他在星联国家博物馆非展出藏品库里见到的极为相似！
可林炀怎么会有这个资料？
他的目光从荧幕上缓缓下移，落到了金属盒子上。
所以，这盒子里的是……
“馆长，这个是什么？也是咱们现在做的华夏文化的一部分吗？”宋成安已然打开了光脑，进入了工作状态。
林炀点点头：“对，这是一副绢本设色宗教画，用大白话来讲就是用绢做画布，有色彩渲染，描绘宗教内容的画作，这幅画的创作时期是五代，到现在……大约是两千多年了。”
“噢~”宋成安一边记录着一边发出感叹，“这要是能保留到现在，得是国宝了！”
“确实保留到了现在。”
“嗯嗯……嗯？”宋成安停下记录的动作，目光缓缓游移和林炀对视了一眼，而后又缓缓落到林炀面前的金属盒子上，“您是说……？”
“对。”林炀点头，“这个盒子里的，就是这幅画。”
宋成安缓缓睁大了眼睛，神色变得呆滞。
林炀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宋成安，宋成安？”
宋成安没有回应，依旧处于震惊之中。
看来是信息量太大，cpu干烧了，得缓缓。
林炀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却见陆煊眉心微蹙，神色严肃。
“陆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面真的是画？两千年前的古画？”
陆煊的声音有些冷。
林炀渐渐收起了笑意，他知道陆煊其实是一个很有压迫感的人，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只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好说话，而且从没有对他释放过这种压迫感……这是第一次。
林炀放在金属盒子上的手紧了紧，声音也跟着有些紧绷：“是。”
“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林炀脱口而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心里却早就打起了鼓。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了紧张的气息。
“太好了！”宋成安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并没有注意到凝滞的氛围，并发出了一声欢呼，“只要这画展出，咱们博物馆哪怕只有长城一个展区，也绝对可以在行业里站稳脚跟！”
“不行！”陆煊断然道。
林炀有些意外地看了陆煊一眼，但却也是点了点头：“确实不行，因为这幅画现在并不是可以展出的状态。”
他打开了金属盒子，露出了里面残破的纸盒，再小心地将纸盒打开，露出了最后的珍宝——只是这珍宝灰扑扑的，别说引人注目了，摆在马路中间恐怕都无人理会，最后只能被清洁机器人当成垃圾清走。
“这是……画？”宋成安指着纸盒里的‘破布’，满眼都写着不相信。
陆煊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林炀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确实是的，只是因为保存不当导致它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再不对它进行抢救性修复，很快它就会变成一堆渣渣，只留下一些让人质疑真实性的文字或图片信息。”
陆煊敏锐地捕捉到了林炀画里的关键词：“能修？”
“能修。”林炀说得斩钉截铁，还没等大家好奇怎么修，就紧接着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而且我打算，对这幅画的修复过程进行全程直播。”
“不行！”
“好啊！”
两个截然相反的回答同时脱口而出。
陆煊侧头冷冷看了宋成安一眼，而后转头对着林炀劝说道：“林炀，你要清楚这个东西的价值，一旦曝光，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到这里来。”
林炀冷静地点点头：“我知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那你知道他们的目光绝不会只是欣赏这么简单吗？”陆煊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紧紧盯着林炀，“刚注意到的那一刻他们会震惊，紧接着他们会找各种渠道判断你手上的这幅画是真的还是假的，一旦判定真品的可能性大，他们就会开始寻找各种方法接触你，脾气好的给你开个价，脾气差点的各种手段都使得出来！林炀，你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
“所以我才要这样做。”
宋成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了个转，紧紧闭上嘴不敢出声。
林炀抬眼直视上陆煊的目光，“我开的是一间博物馆，讲的是母星的故事，从文字到服装，从音乐到绘画，从长城到整个星球，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多，我会把地图一点点完善，把历史一点点填补，落在我身上、落在地球博物馆身上的目光只会多不会少，我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放弃。”
“可是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林炀冷静地道，“我知道你的担心，我都想过了，而且想得很清楚，华夏有一句古话叫做‘财不露白’，可就算我整天藏着掖着，也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到那时我去警署报案说我有一副两千年前的古画丢了，大概率会被当成疯子，可如果，全星际的人都知道我有一张古画呢？”
陆煊眼瞳微颤，他张了张口，可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这时，一句轻声的赞叹打破了两人的对峙：“对啊！这个办法好！”
林炀和陆煊皆朝着出声的宋成安看了过去，惹得宋成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其实馆长说的没错，所有人都知道这张画的存在反而是最好的保护。
他顿了顿，捋了一下思路：“其实以这幅画现在的破损程度，没有人会对这幅画起什么心思，毕竟随便一个小动作，都有可能让它化成碎片随风飘了，如果有人想要下手，只能在这幅画被修好之后，但那时候我们的直播一定已经吸引来了无数的关注，只要下手，就势必要面对来自全星联的追查，而且在关注度这么高的情况下，这幅画就算弄到手也没法变现，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陆煊缓缓舒了口气。
就在林炀和宋成安以为他被说服了的时候，他缓缓开了口：“那如果，修复失败了呢？”
宋成安一愣，转头朝着林炀看去。
是啊，这么贵重的画，就算按照现行法律来说属于林炀的私人财产，可一旦损毁，势必也会遭受来自网友道德上的抨击，到那时，别说林炀自己了，恐怕整个地球博物馆都会跟着跌入谷底，再也爬不起来。
陆煊继续道：“目前星联最厉害的文保专家也只是定期对文物进行杀菌和保护装置的检查，破损到这种程度的古画根本没有人敢说能把它修复完全……”
“我敢！”
陆煊呼吸一滞，他看到了林炀的眼神，坚定，不容拒绝。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但我敢做就是有我的把握在，”林炀深吸口气，说，“总之，我已经决定了，所有的后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会承担。”
他避开了陆煊担忧的目光，转头看向宋成安：“关于直播方面，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一下，时间我打算定在明天，你看要怎么预热一下……”
宋成安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陆煊，大佬之间的争吵，为什么要扯上他啊！
不过工作还是要做，他扯着嘴角向陆煊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而后转头和林炀讨论了起来。
陆煊被有些刻意地晾在了一边，他没有试图争执，只是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就沉默地退出了工作室。
从后院回到卧房，一路上陆煊的思绪不断。
文字，音乐，刺绣，服装，还有现在的古画，真的只是遗物这么简单吗？长城，究竟是根据资料复刻的建筑，还是原本就存在的？林炀凭什么这么肯定自己一定可以修复那副破得拿不起来的画？
太多的疑问汇聚到一起，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夜空，漫天的繁星穿越光年与他相望，母星，或许就是这其中的一颗，也或许……
就是自己脚下的这一颗！
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拳，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得心里一颤，但似乎，这又是最合理的解释。
星联寻找母星的计划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或许就是因为寻找的方向错了，真正的母星早在乱世之中几经辗转成了一颗私人星球，受私人财产保护法的保护，又没有被主人开发，以至于一直荒芜着，直到林炀继承了这颗星球，才发现了这颗星球里埋藏着的历史的宝藏！
如果真的是这样……
这时，手腕上的光脑微微震动，提醒着有人申请连线。
陆煊抬手看了下，转头快步走进了卧房，关上了门。
“哥。”
陆恒从工作中抬起头：“离你假期结束也没几天了，提前两天回来吧，休整一下，然后陪我参加一个晚宴。”
陆恒已经想到陆煊的回答了，按照习惯，他会说‘你不找个男伴女伴参加晚宴，找我算怎么回事’，而他也想好了回答。
“哥，母星的探索有新发现了吗？”
陆恒准备好的回答到了嘴边，却没机会说出口，只能咽了回去，疑惑地看向陆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陆煊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一个回答。
陆恒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道：“这么多年了，找起来确实有困难，慢慢来吧。”
陆煊并不意外。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抬手敬了个礼：“首席执政官先生，远空航舰上将陆煊向您汇报……我好像找到母星了。”
在陆煊敬礼的那一刻，陆恒就意识到，这不再是亲人之间的交谈，而是涉及星联的要事，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陆煊说出来的话震惊到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问道：“有证据吗？”
“目前只是猜测。”
陆煊把自己的猜测缓缓道出，陆恒手指在桌面上轻点着，认真听着陆煊的解释。
陆煊讲完后，陆恒沉思了良久，抛出了问题：“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位林炀林先生应该已经猜到了自己名下的这颗星球就是母星，可无论是这副古画还是这颗星球，他都没有选择上报，是不是意味着他并没有交出母星的打算？”
“容许我反对，执政官先生，”陆煊肃然道，“M23星球目前是林炀先生的合法私人财产，他享有对个人财产的处置权，星联如果想对M23星球进行征用，需要与林炀先生进行协商并给予补偿，对于他是否知道M23星球是母星一事，我们只是猜测，且无论他是否知道，他做的一切都不违反法律，再有，就他现在所做的一切而言，他非但没有对M23星球造成任何的破坏，反而是致力于母星文化的发扬与传承，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陆恒微微眯眼，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你对他……”
他突然停住了话头，转而道：“你的事回来我们再谈，这样，你想办法带上长城的一小块砖石回来进行检测，如果真的是千年前的产物，那就证明你猜的没错，M23星球就是母星。”
“……是。”陆煊顿了顿，犹豫着问，“如果真的是母星，该怎么处理？”
“就像你说的，和林先生进行协商并给予补偿，然后接管M23星球，至于林先生……你刚刚说他准备修复那张古画？”
陆煊点头：“对。”
“那就继续观望，如果他真的能修复那副画，他将是星联唯一一位可以修复古文物的专家，星联政府必将奉他为座上宾，破格邀请他进入文保部门，享受最高最优的待遇。”
陆煊暗暗松了口气：“是。”
原想着和林炀好好谈一谈，可等到林炀和宋成安商量完直播的事回来已经是深夜，他打着哈欠进了屋，转头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准备休息。
见他满脸疲累，陆煊只能暂时压下了所有的话。
次日，陆煊便去长城找了个角落，从地上捡了块碎砖，而后找机会拦住了林炀。
“有空吗？聊一聊。”
林炀抿了抿唇，显得有些抗拒。
他知道陆煊的初衷是为他好，可他并不需要这样所谓的‘为他好’，世上的事从来没有什么是真正简单的，怕这怕那不是他的性格，就算前方是南墙，谁知道在撞到的前一刻会不会出现一条岔路，不去尝试才是真正的没有出路。
他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想法，乱成了一团，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去我工作室吧。”
他带着陆煊走进工作室，不等对方开口就抢先说道：“这个房间我收拾了很久，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昨晚我和宋成安商量了预热文案，待会儿他就会发出去，下午我就会开始直播，修复这张古画。”
他把双手放在桌上的金属盒子前，抬眼看向陆煊。
他在表明着自己的立场，绝不动摇的立场，然后静静等待着回应，他的眼神坚定且锐利，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科动物，做足了反击的准备……
“我的假期快结束了。”
林炀一愣。
陆煊的话无疑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你……”
“我得暂时离开了，”陆煊走上前，微微俯下身，看着林炀，“直播既然要做，那就把流量做到最大吧，买推流搞噱头都用上，但切记，这幅画没有经过鉴定，你并不清楚它具体的创作年代。”
林炀怔怔地望着陆煊。
他明白陆煊的意思，流量做到最大，是让全星际的网友成为他的保护伞，不清楚具体的创作年代，是为了一旦没有修复成功，他能有条退路。
“真遇上麻烦，记得给我发消息还有找利瓦伊，不用担心会麻烦他，”陆煊顿了顿，试探着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林炀眨眨眼。
说？说什么……要离得这么近的说吗？明明都做好吵架的准备了，怎么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但不反对，还叮嘱了一大堆……
他脑海中渐渐萌生出了一个猜测，耳尖也随之渐渐发红，他喉结轻轻上下一滑，按在桌上的手有些紧张地轻轻蜷起……
“关于地球博物馆，关于这幅画，你真的再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林炀耳尖地绯红骤然褪去，他一歪头：“哈？”
他眼珠子一转，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嘴角一耷拉：“我知道啦……放心吧，这画我一定修好，绝不会砸了地球博物馆的招牌，也不会亏你的分红的。”
陆煊嘴角一抽：“你……我不是……”他深吸口气，站直了身子，“算了，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这么快？”林炀想了想，“那你等我一下，先别走啊。”
他匆匆跑出了房间，快得让陆煊来不及阻拦。
没多久，他就再次出现在了门口，快步跑到陆煊身边，朝他举起了手里的东西：“喏，送你。”
一个漂亮的红色绳结落了下来，流苏轻晃着，在空中荡出好看的弧度。
“按照华夏的习俗，‘上车饺子下车面’，我应该给你准备一份饺子，看你吃完再送你离开，但你这临时跟我说，我实在来不及准备，就只能给你这个了。”林炀把绳结往陆煊面前递了递，“平安结，不算贵重，只是寓意好，希望你平平安安一路顺遂，可别再遇上什么星舰故障之类危险的事了。”
陆煊接过平安结，珍而重之地握在了手里：“谢谢。”
*
陆煊离开了，林炀突然觉得房间里空落落的。
“原来也没觉得这房间有这么大啊……”他低喃着，不自觉叹了口气。
这一幕被出来倒水放松的宋成安看到，于是透过窗户朝着林炀招了招手：“馆长，预热博发了，要来看看网友反馈吗？”
林炀精神一振：“来了！”
【地球博物馆v：文物是历史的讲述者，修复师是文物的翻译官，残破的画卷究竟尘封着怎样的故事，地球博物馆诚邀您预约‘你拼我拼大家拼’直播间，我们不见不散~】
【来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可以看到真正的文物吗？】
【直播间的名字谁起的啊，就问跟你前面的文案搭吗？】
宋成安瞄了一眼林炀。
林炀撇撇嘴：“这名字咋了？等直播开始他们就知道这名字有多好了。”
宋成安也不知道林炀究竟要怎么修复这幅画，不过听林炀的意思，再看这直播间的名字，他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馆长，这么有久远气息的东西大家都没咋见过，可悠着点，千万别吓着观众嗷。”
林炀朝着宋成安眨了个wink，信誓旦旦：“放心吧，有我呢！”
下午，林炀把长城的工作托付给了唐棠负责，自己则和宋成安来到工作室准时开始了直播。
“大家好，我是地球博物馆馆长林炀。”林炀笑眯眯的和镜头打了声招呼，迎来了弹幕的一阵回应。
【馆长，这次直播预告也太仓促了吧，我差点就错过了】
林炀看了眼在线人数，十六万七千多人，算不上多，连榜单尾都没蹭上。
不过这也是他和宋成安的策划之一，就是为了控制热度，以免在直播开始前引起一些竞争对手的注意。
他不好意思地双手合十道了歉：“刚刚发现了一个大宝贝，急着和你们分享，所以仓促了些，不过这次的直播估计会是个连续剧，而且内容……恐怕会有些枯燥。”
【越说我越好奇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大宝贝？真的是文物吗？】
林炀小心地把金属盒子放到了面前：“是不是文物我没法断定，毕竟没有经过专业检测，不过肯定是个老物件，前两天刚从库房里翻出来的。”
他小心地依次打开了盒子，把残破的画卷展示在镜头前。
在宋成安的操控下，镜头拉进，对着盒子里卷起的残画仔仔细细进行了拍摄。
【果然是老物件啊……真够破的】
【馆长为什么不把它送去检测啊？】
【就算是文物，破成这样也没价值了吧】
【所以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还特意开了个直播，难怪馆长说直播会无聊，还真是无聊】
“大家也看到了，这个画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要是送去检测，随便一个拿起放下指不定就碎成渣了，但我还是很好奇这幅画究竟画的是什么，刚好我母亲留给我的资料里有古画修复的方法，我之前研究了很久，所以我打算借这个机会动手试试把它修复出来。”
【厉害了我的馆长！上吧！老实说我也挺好奇】
【还是别了吧，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都已经破成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儿去】
【如果真的是文物怎么办？馆长要不还是把它交给有关部门吧】
【从法律上来讲这是馆长的私人财产，他有处置的权利，不过从道德上来讲，如果真的是文物，馆长应该对它进行保护，而不是破坏】
“这幅画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我要修复它就是为了保护它，”林炀认真地说，“如果放任不管，它会继续被霉菌侵蚀，画布会因为时间的流逝继续老化变脆，最后无需触碰，自己就断裂成了一堆碎渣，拼都拼不起来。”
【那也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吧，别逞强了！】
林炀叹了口气：“据我所知，星联现在只有文物保护专家，而没有文物修复师。”
所谓‘保护’，是防止受伤害，而‘修复’，则是从已受损状态恢复至正常状态，二者截然不同。
【可你也不是文物修复师啊！】
【总要有人去尝试吧，尝试了才会有拯救的机会啊，刚好馆长有过研究，这幅画又属于馆长的私人财产，那由他来尝试再合适不过了啊！】
林炀自信一笑：“我也觉得我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那么接下来，我就开始啦。”
他从放满工具的架子上取来了一张水油纸——这些工具还是他用了500积分和系统兑换的。
“根据这个盒子的长度和宽度，我们可以推断出这幅画的长度和宽度大约在90x70cm左右，那么这张水油纸就要大于这个面积，以方便到时候能把画平铺在纸面上。”他一边解释着，一边把水油纸平铺在桌面，并用水将其润湿。
准备就绪后，他戴上了口罩，小心地把纸盒从金属盒子里拿了出来，而后用镊子一点点地将画卷与纸盒粘连的地方进行剥离，有些黏连得太狠的地方就用棉签沾水微微润湿，以方便剥离。
直至完全分离后，林炀小心翼翼地把画卷从纸盒里取了出来，再一点点地展开，铺在水油纸上。
展开的过程格外惊心动魄，这副古画早已经没了柔韧性，轻轻一动就裂成了好几块，安静的屋子里仿佛能听到‘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宋成安看得龇牙咧嘴，心也跟着一颤一颤，只能转头躲开了视线，可把目光投回到弹幕上，他的心‘咯噔’一下，又死了。
【这真的是在修复不是在破坏吗？】
【卧槽，碎成了渣渣啊！】
【就这要是还能救回来，我直播吃翔】
【这是翻车了吧？】
【实在不行就停手吧，趁还没有碎的太彻底】
偏偏在这时直播热度却是水涨船高，在线人数‘蹭’的一下像是乘坐星舰进行了连续十个跃迁，直接升到了接近百万人次。
宋成安连忙查看了一番，这才发现直播间居然登上了热搜前排，还带上了大名——#地球博物馆星联历史首次文物修复#，就算直播间内容绝对不缺流量，但这样的速度一定是有人推波助澜。
宋成安冷笑一声，也罢，反正他们本来打算买点热度推推流量，虽然比他们计划的早了点，但也给他们省钱了。
结果如何，就只能看林炀的了。
宋成安转头看向林炀，紧接着，忐忑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只见林炀弯着腰看着桌案上的画，有时用手有时用镊子，一点点把画放在水油纸上展开，画卷的断裂似乎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并不能影响到他丝毫。
粗略地将画展开后，他拿起水壶在画卷上方洒出均匀细密的水珠，让水珠柔和地落在画上，将画一点点润湿，湿润的绢画重新变得柔软，让他能更好地将画纸铺平，并用沾了水的棉签和毛笔使其贴合在水油纸上。
镜头完美捕捉着林炀熟稔又细腻的动作，他沉入在工作中，忘记了讲解，但麦克风完美地收入了他抚平纸张的沙沙声，就像一场绝佳的ASMR，抚平了大家心中的躁动与不安，让直播间的观众都跟着沉静了下来。
【难怪馆长说这直播会有点枯燥，真的是一点互动都没有啊】
【枯燥吗？我觉得还好诶，一边工作一边听着这沙沙声还挺治愈的，专注力都提高了】
【我终于懂直播间的名字为什么叫‘你拼我拼大家拼’了，这真的是在拼图啊（笑哭.jpg）】
【这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要我早没耐心了】
【大家快看啊！基本可以看出画的样子了！】
将近三个小时的工作后，林炀也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起了身子，他揉了揉僵硬的腰，摘下了口罩，长长舒了口气。
镜头缓缓拉远，拍摄出画的全貌。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一张地藏十王图。”林炀缓缓道，“在科技落后的年代，人们会在自己力不能及时将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由此衍生出各种宗教信仰，佛教就是其中最主要的教派之一，其主要教义之一是‘因果轮回’。”
“这个宗教起源于古印度，汉朝时华夏有个人叫做张骞，他奉汉武帝出使西域，打开了丝绸之路，佛教也由此传入了华夏，佛教的地狱观与华夏本土的信仰融合后，构建出了十殿阎王审判亡魂的体系，也就是这幅画描绘的主要内容。”
【来自神灵的审判，难怪这幅画看着又神圣又吓人的】
【原来人类对灵魂的思考这么早以前就开始了，好有趣！】
【知识点太多，我脑子有点懵了，汉朝……和之前说的西汉是一个时期吗？还有那个古印度？这又是什么？母星不是叫华夏吗？】
林炀连忙摆手：“母星不是叫华夏，是叫地球啦！”
要是被从前的那些国家知道了，东大威胁论可就有新的素材了。
“华夏只是其中的一个国度，是唯一一个留存到宇宙大迁徙前的文明古国，目前地球博物馆的开发就是以华夏为主，稍后我会整理一份母星主要国度分布和华夏朝代录上发到星网，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观看哦。”
林炀看了看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三个小时，那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里啦。”
【什么？这就下播了？画不是还没修好吗？】
【不要啊！我才进来十分钟啊！！】
【所以还是在逞强咯，其实根本修不好，搞噱头吸引流量而已】
“不是不修，是太晚了没法修，”林炀无奈地解释，“文物修复都要在自然光下进行，以免影响修复的效果，虽然现在的灯可以做到完美模拟自然光，但我做不到完美模拟机器人啊。”
他揉着腰瘪了瘪嘴：“再不休息，我就要废了。”
【心疼馆长一秒钟，但我还是早点看到这画修好的样子啊】
【所以这画还能继续修？】
“当然能修，”林炀想了想，“明天上午九点，我们直播间继续修画，先说好会很枯燥哦，不怕无聊的朋友就进来看看吧。”
【不枯燥不枯燥！我觉得可解压了！】
【预约上了，一定准时进！】
【一定准时来！我要做历史的见证人！】
【话说，之前说直播吃翔的兄弟还在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在……虽然结果还没出，但我感觉不太好（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直播吃……那啥就不必了，你吃的难受大家看的也难受，还是换个赌注吧。”
【如果你成功了，我在直播间送一百张地球博物馆的门票！】
“这个好，到时候我把这画拿出来展览，让大家现场欣赏，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耶！期待期待！】
【虽然已经去过一次了，但为了看画，我要再去一次】
【我来加码！如果修复成功了，我在直播间送五十张门票！】
【我也来！我送三百张！】
……
第一次修画直播无疑是取得了重大的成功，最高在线人数直逼千万人次，下一场的预约人数也已经达到了五百万人次，连带着星网官博的粉丝数也蹭蹭往上涨，直接晋升到了从三百万粉丝量暴涨到了九百万，并且上升趋势不减。
林炀瘫坐在软椅上，一边放松着僵硬的腰肢，一边乐呵呵地刷着数据，笑得见牙不见眼。
“馆长，有你的速递诶。”
“嗯？”林炀从椅子上起了身，“我记得我没买东西吧？”
他接过速递盒子打开，拿出了一个像是宽腰带一样的东西，他拿着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什么东西啊？”
宋成安看了一眼：“这不是腰部外骨骼支撑器吗？哦~我知道了！”他朝着林炀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这一定是陆哥给你买的，他应该是看直播了。”
林炀拍了张照发给了陆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哼哼’笑了两声：“算他聪明，还知道提前道歉，我就说我能把画修好吧，让他质疑我，就等着打脸吧！”
第一次直播大获成功，林炀点了一桌好菜和大家一起庆功，偌大的星球上亮起一间温暖的小屋，充斥着欢声笑语。
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同行竞品纷纷加班开会，有人研发新品，力求留住客源，有人研究古画修复，想蹭一波热度。
也有些人，自己不好，就想着把别人也拖下水。
“西川先生还真是忙啊，想和您见上一面是越来越难了。”
西川拓斗面不改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身为辖区执政官，公务繁忙是应该的。”他又倒了杯茶，按下按钮送到了对方面前，“不知道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如果是为了……origin link的事我恐怕帮不上你，毕竟物证齐全，判决已经下了，我是执政官，更要遵纪守法。”
坐在西川拓斗对面的，正是origin link的老板。
“西川先生，你向来喜欢母星文化研究，也最支持行业正向发展，这些年我们深受您的关照，可如今却有人破坏行业生态，为了流量不惜损坏文物，在您辖区内出现这样的恶性竞争的企业，您真的不打算管管吗？”
“是啊，我那么关照你，可你却非要用抄袭这样低劣的手段，把自己的口碑毁了个彻底，也把origin link毁了个彻底，实在让我失望。”西川拓斗叹着气摇了摇头。
“是我自己一时走了歪路，我认栽，可是西川先生，难道您觉得地球博物馆会是一个优秀的可扶持企业吗？”老板冷笑一声，“他现在敢拿文物博流量，以后指不定干出更出格的事来，和他相比，我可是自愧不如，毕竟我只是折腾自己的公司，而他折腾的可是文物，如果他手里的那副画是真品，就算那是他的个人财产，您明知风险却不劝阻，一旦修复失败，您觉得您作为辖区执政官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西川拓斗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放下茶杯，笑了笑：“谢谢提醒，我自然会去规劝。”
“西川先生真是越来越谨慎了，”老板嗤笑一声，“大好的功劳摆在眼前却不懂得抓住，看来您也只能在这恒星系辖区执政官的位子上坐一辈子了。”
西川拓斗被戳中了痛处，目光骤然变得冷厉。
“您别这么看我，我是给您提个醒来的，”老板微微朝前倾了倾身子，轻声道，“您今天应该也注意到了，那文物在林炀的手里又是被扯裂又是被浸湿的，指不定他后面还要做些什么，如果您能在文物被彻底破坏前将他控制住，把文物收回交给上面，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西川拓斗有些心动，亦有些犹豫：“可星联法律并没有强制收回文物的规定，这么做属于侵犯私人财产，而且他也没有承认那是文物，万一不是……”
“您只是请人回来坐坐，聊聊天而已，哪里侵犯私人财产了？到时候悄悄拿上一小片去做个检测，如果真的是文物，您再好好‘劝劝’，我相信，在您的劝导下他很快就会愿意‘主动’捐赠的。”
西川拓斗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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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保护？强盗！ 不知可否请你到辖区管理……
次日一早, 林炀和宋成安准时来到了工作室。
在收拾工作室的那段时间，林炀心里就拟好了对这张画的修复计划，而今天要做的, 就是书画修复最重要的四个阶段——‘洗揭补全’中的洗。
经历了岁月的侵蚀，这张画上布满了灰尘和霉斑，昨天只是简单的铺画, 就让他的手几乎变成了黑色，由此也可预料到今天又会是一场大战。
他准备好了热水排笔和毛巾，朝宋成安点头示意，打开了直播。
有了前一天的预热，直播间里早早地就挤满了人, 开启的第一时间便朝着热度榜直冲而上, 不等林炀开口说话, 便有人打赏起了礼物，‘流星’‘飞船’‘航舰’在直播间里轮番飞过。
“谢谢谢谢，”林炀连忙道谢，只是打赏一个接一个, 他实在赶不及喊名字, 于是笼统地表达了谢意, “谢谢粉丝朋友们送来的礼物，废话不多说，我们直接进入到今天的修复吧。”
镜头拉进，跟随着林炀的指引将画面重点放在了《十王图》上, 前一天洒上的水早已经没了痕迹，林炀伸出手，在画上色彩最浓的部分轻轻按了按。
“这张画虽然破，但色彩还是挺牢固的, ”他伸出手，在镜头上展示了一下，只见白皙的指腹上虽然沾了些黑灰，但却没有蹭上颜料，“昨天铺画的时候也看得出来，这张画跑色的情况不重，也就可以省去固色这个步骤了。”
【那如果颜色会跑该怎么办？】
“纸质的书画通常用胶七矾三的明矾水进行固色，这种绢画则可以用海藻胶，不过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像明矾水涂多了容易让纸张发脆，海藻胶耐水性差容易滋生霉菌，所以不跑色的情况下咱们就不涂了，可以直接开始洗画。”
【洗画？怎么洗？】
“自然是……”林炀拿出准备好的热水和排笔，“用水洗。”
镜头下水波荡漾，观众的心也随之掀起了波……惊涛骇浪！
【用水洗？？？】
【是你疯了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本来就破了，这水一冲岂不是全烂了】
看着弹幕上乱成了一团，宋成安愉悦且舒畅地嘴角上扬。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就像他在直播前得知这盆水不是用来洗手而是用来洗画时的一样。
林炀认真地看向镜头：“你们相信我，没问题的，我试验过很多次的！”
一双杏眼盛着满满的真诚，让人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我相信……个屁啊！馆长，我真的真的很想相信你，前提是你别把我当傻子啊！】
林炀撇撇嘴。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就算是在当初那个文物修复虽然小众但也不算少见的年代，给不了解文物修复的圈外人说起时，依旧会引起一片质疑和震惊，更别说是现在。
“反正等洗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他拿起排刷浸到还带着氤氲热气的水盆中，带鬃毛完全湿透便拎了起来，水流顺着鬃毛柔顺地滑落，他转手正想把排刷移到画上，却突然听到了急促的门铃声。
林炀抬起头看向门外：“怎么会有人来这？最近也没有面试啊。”
宋成安站起身，抬手朝着门外指了指，示意自己去看看。
林炀点点头，便没再理会，重新将排刷放进水里吸满了水，然后移到画的上空，让流水顺着鬃毛轻缓地落在画上。
“咣当——！”
后院大门突然被暴力踹开，刚走到门边的宋成安险些被撞到，惊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林炀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手一颤，险些把画纸冲乱，好在他及时把排刷收回了盆里，然后眼疾手快地轻轻按住浮起的画布，利用水的浮力将其轻柔地归位。
做好一切后，他皱着眉抬起了头，一眼就看到冲进屋里的人，宋成安跟在身边试图阻拦，但却被两个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挡在了一旁，只能高声喊着：“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你们……唔！”
宋成安被粗鲁捂上了嘴。
林炀一惊，刚想喊，却被一道目光阻止。
他不敢随便动作，也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径直走上前，抓住了在悬浮在空中的摄像头，利落地将其关闭。
直播间内霎时间失去了画面和声音。
【什么情况？？】
【好像有人闯进去了！】
【快报警快报警！】
【不会是在搞直播效果吧？】
【主播你还好吗？不要吓我啊】
……
“我没事。”直播间里突然传来了林炀的声音，只是依旧看不到画面，“不好意思啊大家，我这边突然有点事，直播需要先暂停一下，下次直播时间会在官方号上进行预告，实在抱歉哈。”
话音刚落，直播间就关闭了，只留下黑漆漆的画面和一群茫然的观众。
【什么情况？？？】
【主播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我听到有工作人员在喊，是有人闯进去了吧？】
【你们仔细听，主播最后的声音好像是在颤抖啊！】
【卧槽！该不会是因为这画吧？有人来抢画了？】
【啊啊啊啊啊！要不要报警啊？！】
【已经报警了！希望星联警署动作快点！】
工作室里，林炀紧紧盯着眼前闯入的一群人，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刚刚直播间里有上百万人同时在线，我这样临时下播，他们一定发现了异样，很快就会报警的！”
那群人没有吭声，只见为首的一人四下检查了一圈，随后不知是冲谁说了句：“没问题。”随后，一阵脚步声从门外由远及近。
宋成安怔怔地望着快步走近的人，满脸震惊：“执……执政官先生？”
那人没有理会，只是匆匆走到了桌前，看着桌上被水浸湿的画满脸懊恼：“啊呀，还是来晚了一步。”
林炀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你是谁？你是为了我的画来的？你想抢走我的画？”
“哦不不不，”听到林炀的疑问，男人似乎有些惊讶，他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西川拓斗，是咱们M星系的执政官。”
“执政官？”
林炀记得，目前星联以星系划分管辖区，从大到小为本星系群，巨星系群，恒星系群，到最后的每一个星球，就类似于从前的省市县，每个辖区的最高领导就是执政官。
可是，执政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种粗暴的方式出现。
“实在抱歉，今天来的有些突然，吓到你们了吧，”西川拓斗温和的笑着，“原本也是想先联系上你的，可你忙着直播，一直没有理会我们的消息，加上你已经开始洗画，我就只好冒昧的闯进来了，唉……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啊。”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宋成安这时也被松开了束缚，他揉着被拽疼的胳膊走了过来：“所以……执政官先生，您是为了阻止我们直播才闯进来的？”
西川拓斗严肃了神色：“是的，林先生，我不得不这样做，还请你能够谅解，你手里的这幅画或许会是一件珍贵的文物，我曾有幸在一位非常有名望的老人那见过关于‘墨水画’的描述，据说那是一种用毛做成的笔沾染黑色的水在各种材质的画布上创作出的画，通常会让人感受到一种古朴且宁静的气息，虽然你的这幅画色彩更加丰富，但和描述中的画确有几分相似，如果是真的，那这将会是星联的珍宝，实在不能作为你玩乐的工具。”
林炀恍然：“我明白了，您是为了保护这副画来的。”‘
西川拓斗郑重点点头：“是的。”
“那你就更不应该打断我了。”
说着，林炀拿起一旁干净的毛巾卷成卷，刚要按到画上，却听一声怒喝：“林先生！”
“你干嘛！”林炀不满地抬头高声道，“别老是一惊一乍地吓唬我行吗？我手一抖这画就毁了，还是你想让它继续被水泡着？我可告诉你，再这么泡下去甭管颜色多牢固都得跑！”
西川拓斗的脸色顿时变绿了。
宋成安直接倒吸了一口冷静，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家馆长。
太勇了，西川拓斗自从坐上这个位置怕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吼吧，救命！那可是执政官啊！不过……这骂的也确实痛快哈。
在西川拓斗的瞪视下，林炀自顾自地用毛巾在画上滚动着，慢慢吸走画卷上的多余的水，同时也带走了灰尘洗去了霉菌，吸满了水的毛巾刚放进盆里，立马染黑了一盆的水。
“宋成安，换水。”
宋成安听到召唤，连忙跑了过去：“诶！馆长，我来了！”
他快步过去换上了一盆干净的热水，并端走了脏水。
林炀把排刷浸到水里，刚打算动作，就听西川拓斗质问道：“你要干什么？难道你打算再洗一遍？”
林炀没好气道：“要不然呢？没看到洗出来的水那么脏吗？不洗干净了怎么进行后续的修补？”
他向来不喜欢工作时被打扰，文物修复是一件非常需要耐心和专注的事情，一个分神就有可能导致文物的二次受创，而这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情况。
西川拓斗是犯了他的大忌，没有直接轰他出去，那是因为对方人多势众。
林炀没再理会西川拓斗，可当他拿起排刷正准备开始二次清洗的时候，却被一把按住了手。
他抬起头，看向西川拓斗：“执政官先生，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先生，我说的很明白，您这是在毁坏星际人民的珍宝！请您停下动作，否则就不要怪我采取强制手段了。”西川拓斗冷声道。
林炀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执政官先生，我也很清楚的告诉你，我可以修复这副画，但你要是再一味的干扰我，一旦这幅画出现什么问题，那你，就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只要你停下，这幅画就不再会出现问题，我会把这幅画带走，交由星联最权威的文保专家，由他们出手，对这幅画进行专业的保护。”
西川拓斗招了招手，身后有两人立刻走上前，伸手准备取画。
“我看谁敢动！”林炀厉声道，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西川拓斗身上，“我可警告你们，这幅画现在支离破碎，没有任何东西固定，你稍稍一动，碎片就会乱成一团，怎么，想玩古画拼图吗？这要是少了几片，你们赔得起吗？”
下属们顿时不敢再动，只能看向西川拓斗。
西川拓斗审视地打量着林炀，他思索片刻，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守在这里，等文保专家来接手。”他转头看向林炀，“林先生，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的谈一谈，不知可否请你到辖区管理局坐一坐？”
林炀气的咬牙。
他想过或许会有豪商出高价收购，或许会有大佬隐晦索要，甚至想到了会不会引来一些传闻中的星盗登门拜访，可就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官方打着保护的名义来做强盗！
他想拒绝，可是肩上已经被按住了一只手。
他快速捋了捋思路，转头对着刚倒完水回来的宋成安吩咐道：“我跟他们走一趟，博物馆这边就交给你了。”
见西川拓斗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他匆匆开口又道，“告诉其他人，我有事出门一趟，很快回来，让他们别慌别乱，正常工作就行。”
宋成安连忙点点头：“放心吧老板，我明白。”
西川拓斗看了眼宋成安，竟出乎意料的语气温和：“你放心，我只是带他去了解一下官方的文保制度，只要他明白了，就可以回来了。”
林炀冷笑一声，径直拿起一张大毛巾，指使着宋成安帮忙平铺在了画上，并用水微微打湿保持画卷的湿润度，而后跟着西川拓斗离开了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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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反击 请你向我道歉
林炀被带到了辖区管理局。
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出门，当然，那个被赶出的‘家’到地球的这段距离不算。
刚走进管理局就许多人朝西川拓斗打招呼, 西川拓斗也都温和地点头回应着，就像是个好脾气的领导。没一会儿，有人上前拦住了他, 两人便低声说着什么。
片刻后，西川拓斗转头朝林炀歉意地表示：“实在不好意思啊林先生，我这边临时有点公务需要处理，要麻烦你等一会儿了。”
林炀耸了耸肩：“我倒是想拒绝，你同意吗？”
西川拓斗呵呵笑了笑, 只当做没有听懂他语气里的讽刺, 还特意对着旁边的助理吩咐着：“好好招待林先生, 千万不能怠慢了。”
“是。”
两人一唱一和的在林炀面前演了出戏，紧接着西川拓斗便大步离开，可他的下属却依旧站在林炀的身后，牢牢地挡住他离开的路线。
“林先生, 请随我来。”
在助理的指引下, 林炀被‘带’进了一个房间。
屋子里空荡荡的, 通体雪白，就连里面仅有的家具——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都是白色的，墙壁设置的日光系统让整个屋子像是被阳光照亮的雪地，十分刺眼, 同时这屋里的气温也低到了一个让人不适的温度。
这显然并不是一个会客厅，也不是一个休息室，而是一个审讯室。
林炀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助理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像个机器人一样说道：“麻烦您在房间里稍等片刻, 执政官先生有空了就会来见你的。”
林炀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没等开口就感受到后背传来一阵推力，让他不由得朝前踉跄了两步，紧接着就听“吧嗒”一声，门在身后关上了。
林炀回头望向那扇已经关上的门，无语凝噎：“……真不要脸啊。”
全程被监视着，光脑也在来的路上就被卸了，想跑也没法跑，只能尽可能让自己在这里待的舒服一点。
从前只听说过把人关小黑屋，没想到现在倒体验了一把‘大雪屋’，两者也算异曲同工，都一样的安静，安静到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比起‘小黑屋’来说，这个屋子还更加的伤眼，不过几分钟，就感觉到眼睛开始酸涩刺痛。
林炀走到桌边坐下，趴在桌上把头一埋眼睛一闭，自顾自休息起来，甭管能不能睡得着，总归能让眼睛好受点。
可没过一会儿，就感觉到气温越来越低，哪怕衣服有自动调温功能，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忍不住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这真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林炀把手往袖口里藏了藏，“希望宋成安那边能一切顺利吧。”
说起来这一切也在林炀的预计范围内，《十王图》的现世一定会引起一些人的觊觎，只是对方的身份超出了林炀的预料罢了。
为此他也做足了应对方案，除了陆煊给的联系人外，他还安装了紧急报警装置，只是现在看来也是用不上了，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就是三百六十五无死角遍布的监控装置——两套。
一套是常见的家庭监控系统，还有一套，是采用隐藏式纳米摄像头，实时上传监控画面并备份的商用级监控系统。
恐怕西川拓斗也没有想到，穷得只能开发一个长城区的地球博物馆，竟然会在那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安装一明一暗两个完整的监控系统，因此就算他事先嘱咐下属把监控处理了，也终究是留下了痕迹。
现在就看‘执政官暴力闯私宅，强行带走普通民众’的视频，能在星网上留存多久，又能引起多大的影响了。
宋成安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很快就整理好了监控视频，焦急地等待一个小时没有消息后，他果断将视频上传到了星网，并且买了一千星币的推广。
很快，网上就炸开了锅。
地球博物馆和《十王图》本来就是热点话题，更别说因为直播中断有了不少阴谋论，这个视频无异于给了他们实锤，于是执政官西川拓斗的大名立刻就随着#地球博物馆直播中断#、#林炀被带走#等多个话题一同上了热搜榜，并且还单独上了一个词条。
也和预料中的一样，视频很快就被强制下架，地球博物馆的官号也被封锁，但他们低估了网友的传播速度，越是努力的封锁消息，越是证明了视频的真实性。
【一个恒星系执政官而已，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利，别人的家想闯就闯，无辜的民众想带走就带走，真是开了眼了】
【虽然我不喜欢林炀用古画博关注的手段，但这并不是你们可以带走他的理由，他没有违法！】
【也不知道馆长现在怎么样了】
【@西川拓斗，放人！】
【这哪里是公职人员，简直被黑某会还黑！】
【居然还下架视频，是不是心虚了！】
西川拓斗是个很在意形象的人，包括星网上的虚拟形象，因此就连星网上的个人空间都是他自己打理的，力求展现出自己优秀又亲民的一面。
可现在，他那一向干净整洁的个人空间里充斥着网友送来的‘垃圾’，一句句的质问和怒骂都在不断撕扯着他的理智。
“网上的舆论怎么还压不下来？”
他的语气平稳，却更让下属感到胆战心惊：“热度太高了，压不住……”
“那个视频呢？为什么还在流传？”
“转发的网友太多，我们下一个他们就传一个，压的越狠他们反扑的越厉害，实在控制不住。”
西川拓斗沉默片刻，又问：“解决方案呢？最优对策出了没有？”
“目前最快最优的解决方式是赶紧把林先生放了，您亲自把他送出管理局，并对自己因担心古画受损一时着急而采取的错误手段道歉……”
“道歉？！这就是你们的最优方案？那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西川拓斗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拍着桌子厉声斥道，“我只是想保护文物，我有什么错！真正应该被批判的难道不是那个姓林的！”
下属低着头，在看不见的角度暗暗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地等西川拓斗发泄完了之后才小声地劝道：“执政官先生，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谁对谁错，而是尽快控制舆论，如果事情继续发酵，对您恐怕……不会太好啊。”
西川拓斗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咬着牙念出了那个名字：“林炀……他现在还在禁闭室？”
“是的，按照您的吩咐只是关在了禁闭室，没有进行任何刑讯手段，”下属顿了顿，犹豫地补充了一句，“不过由于室温低，且不提供任何水和食物，他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如果要应付门外守着的那群记者，恐怕要让他在出去前恢复一下精神。”
*
“咣当”一声，审讯室的门被粗鲁地推开。
林炀闻声抬起头，努力地睁开迷蒙的双眼，但最终只能在一片刺目的白中把双眼睁开了一条缝。
就着这条缝，他看到西川拓斗沉着一张脸站在他面前。
看到这张脸的瞬间，林炀对外面的情形有了初步的断定。
他仰起脸，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执政官先生，您终于有空了啊？所以现在是要和我聊一聊了吗？不过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里让我有些不舒服。”
西川拓斗挥了挥手，屋里的光线渐渐柔和下来，雪白的墙壁也变成了让人放松的绿草蓝天，与此同时有人端来了一盘热腾腾的食物，看得林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是那食物最终被放在了西川拓斗的手边，并没有递给他的意思。
看来威逼结束，利诱要开始了啊。
林炀坐直了身子，放到桌下的手悄悄掐了一把大腿，让自己精神起来。
“实在抱歉啊林先生，公务繁忙招待不周。”西川拓斗扯着嘴角朝他笑了笑，“其实您可以自己随意一些的，这房间的装饰设置让您不舒服的话您可以自己改嘛，不用那么拘束的。”
林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原本平整的墙面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块操作板。
他撇了撇嘴，耷拉着眼皮看向西川拓斗，并不打算对此做出回应。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林先生好像对我抱有敌意，”西川拓斗轻叹一声，“我的本意只是想代表星联政府和林先生好好沟通一下关于文保方面的内容以及地球博物馆的后续发展，或许是今天的行为有些仓促，让我们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而这些误会现在也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啊。”
“所以？”林炀歪了歪头，“您想要我怎么做？”
西川拓斗微微一笑：“我知道林先生也是爽快人，有误会咱们解开就是了，以后还多的是沟通合作的机会，本来这事也简单，就希望您能帮助澄清一下，以免造成更大的误会嘛。”
“这样啊，”林炀点点头，“倒也确实简单……”
就在西川拓斗露出满意笑容时，他突然话锋一转，“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往后靠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究竟什么是事实，您不是最清楚的吗？”
他抬眼，冷冷地看向西川拓斗，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西川拓斗脸色骤然一沉，瞬间意识到自己以为的软柿子，其实是个硬骨头。
“……那你想怎么样？”
“也简单，”林炀微微抬起下巴，“你亲自送我出管理局，相信现在一定有很多记者围在外面等待一手新闻，请你当着他们的面，为你粗暴且违法的行为，向我道歉。”——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明天（7月26日）要上夹了，为了夹子排名更新会推迟到晚上十一点以后哦，谢谢大家的支持[星星眼][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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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释放 本星系也来人了，是陆煊上将。……
“果然是你计划的。”西川拓斗的脸色有些难堪, 咬牙切齿道。
林炀摊了摊手：“我一没权势二没背景，能靠的只有自己，当然要小心谨慎一些。”
西川拓斗冷笑一声：“你用全星际的网友来做你的保护伞, 这样的背景还不够大吗？”
“哇，他们都在帮我啊！”林炀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相信他们果然没错！”
他抬眼期待地看向西川拓斗：“所以你准备道歉了吗？”
西川拓斗嘴角抽了抽, 强忍着怒意：“你……要我道歉？而且是在媒体面前，道歉？”
林炀认真地点头：“当然！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这不是最简单的道理吗？”
西川拓斗猛然起身，指着林炀斥道：“做错事的人是你不是我！是你在为了流量损毁文物，我只是为了阻止你！我是为了保护文物, 为了保护全星联人民珍贵的财产！”
“且不说那副画是我的, 我有权对其进行处置, 我只有一点疑问……”林炀抬头看向西川拓斗，疑惑道，“你是怎么断定我是在损毁文物的？”
“你把那副画进行了撕扯，又用水浸泡, 难道不是在损毁它吗？”西川拓斗义愤填膺。
林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请不要用你的无知来判断我的专业, 你所谓的撕扯, 是我为了将那副画从纸盒里取出并展开而进行的操作，如果不展开，那这幅画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而浸泡是为了让发脆发硬的画纸重新变得柔软，以及将画布上的灰尘霉斑洗净, 避免霉菌的继续侵蚀，如果不是你的闯入，这幅画现在已经清洗干净，只等着换好画芯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你凭什么肯定自己可以修好这幅画, 如果出现差错，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可以啊。”
西川拓斗心中一喜，当即要趁此机会提出对赌协议，让林炀做出承诺，一旦对画造成了损毁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没等他开口，就听林炀轻飘飘地开了口：“毕竟这本来就是我的画嘛。”
西川拓斗所有的话顿时哽在了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堵在心口难受得发慌：“你……”
林炀无辜地眨了眨眼。
西川拓斗刚想发怒，脑子里却闪过了星网上那一声声的质问和斥责，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好，我们暂且不说这画的问题，我这次请你过来本来也只是想和你好好商量，只是很遗憾没能达到一个共识，我想我们有必要将事实说清楚。”
“抱歉，”林炀冷声开口，“你认定的事实和我认定的事实恐怕不太一样，对于我而言，是我在遵纪守法、没有任何违规违法的情况下被人闯进家门，强行卸除光脑，并被限制人身自由长达将近五个小时，如果不是网友们替我发声，恐怕我现在还见不到您吧。”
一再的被反驳让西川拓斗顿时觉得丢了面子，自从他坐上这个位子，就再也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林炀是第一个。
于是他忘了自己的目的，黑沉下了脸，冷哼一声：“看来你还没有想清楚，那就……”
“执政官先生！”
一声急切的呼唤打断了西川拓斗的话，就见门外助理匆匆走了进来，对着西川拓斗附耳轻声道：“上头发话了，立刻放人。”
西川拓斗的心猛地一颤，惊讶又紧张地看向助理，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林炀竖起耳朵想要捕捉一些信息，但很快就被助理注意到，带着西川拓斗往后退了退。
“网上闹得太大，不少人还直接层层投诉，门外也被围上了，巨星系执政官和监察长先生都来了消息，要求您立刻回话，还有……”助理咽了咽唾沫，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西川拓斗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忍不住催促：“还有什么？快说啊！”
“还有，本星系也来人了，”助理声音发颤，“是陆煊上将。”
“陆上将？！”西川拓斗失声惊呼“他怎么会管这样的事？”
林炀闻声疑惑地歪了歪头，就见西川拓斗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脸色，眼神中透露出紧张到极致的惊恐。
助理朝着西川拓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注意林炀的存在，但西川拓斗显然已经没有了心思去关注其他，随意丢下句“让他走”，而后就着急地往外跑，还险些被脚下的凳子拌了个跟头，好在被助理扶了一把。
“什么情况？”林炀迷茫地转头问还留在屋里的助理，“这是怎么了？我不会又要等上五个小时吧？”
“哎呦哪里的话，”助理笑得一脸和蔼可亲，“之前让您久等实在不好意思，您现在可以离开了，您看，光脑我也给您送来了，您戴好。”
“就这样结束了？”林炀看向门外，“执政官先生不来送送吗？”
“执政官先生有要紧的公务，还是由我送您出去吧。”
林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是那位陆上将吗？”
似乎是位很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这次的舆论作战竟然把这样的人都给惊动了，看来是很成功啊！
助理干笑了两声：“这……”
“不方便说就算了。”林炀撇撇嘴，站起身打算离开，只是或许是坐久了身子有些僵，不由得晃了晃身子。
助理连忙把他扶住：“林先生你还好吧？要不坐会儿再走吧，先吃点东西。”
“可别了，”林炀连忙摆手，“我可不敢，还是快让我走吧。”
他抬手撑着桌子缓了一会儿，而后举步朝着门外慢慢走了出去。
助理跟在身边小心地搀扶着，手里还不断地给林炀递着营养剂，试图说服他让他喝上一根，但林炀拿眼一扫，坚定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要。”
远远的就看到门外刺目的天光，让他刚休息了没多久的眼睛又酸涩起来，只能闭眼缓了缓，等再睁开，眼前就出现了乌泱泱一群人，随之而来的还有空中各色的摄像头麦克风。
“林先生，请问西川先生将你带走是为了那副《十王图》吗？那真的是母星时期的文物吗？”
“林先生，请问您对于《十王图》的处理究竟是炒作还是真的修复？”
“馆长，你还好吗？有没有被欺负啊？”
“林先生，粉丝很关心你在管理局里的情况，来给大家报个平安吧。”
“馆长别怕，我们都在呢！”
……
“那个……”林炀弱弱地举起手，“谢谢大家的关心，不过能不能先给我个眼罩，我好像有点看不见了。”
记者：“？？”
粉丝：“？？！”
助理：“……QAQ”
一阵兵荒马乱后，有人给林炀找来了眼罩，也有人喊来了急救，等医生的时间里林炀虚弱得摇摇晃晃，于是被七手八脚地扶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下，助理被人墙牢牢地挡在了外围，还收获了好几个白眼，只能欲哭无泪。
“林先生，他们是虐待你了吗？”
“没有。”
黑色的眼罩挡住了林炀的眼眉，但挡不住苍白的脸色，嘴唇更是倔强地抿成了一条直线，流露出几分极力掩饰的脆弱。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林炀摇摇头，想表达没事，可一晃脑袋就觉得又晕又疼，顿时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好在这时急救医生赶到了，立刻为林炀做了初步的问诊。
面对医生的询问，林炀犹豫了一会儿，轻声地回答：“他们……只是把我带进了一个屋子里，执政官先生忙，要我等一等，可屋子太白太亮了，看得我眼睛疼，我又找不到调整房屋装饰设置的操控面板，时间久了，眼睛就有点看不到了。”
“一定是故意把操控面板隐藏起来了！太过分了！”
“《十王图》和地球博物馆还在等着馆长呢，馆长的眼睛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医生，这能治吗？会不会有后遗症啊？”
医生检查了一下林炀的眼睛:“应该是过白过亮的环境导致了雪盲症，具体还要等回医院后再进行彻底的检查和诊断。”医生一边记录一边询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炀沉默片刻，抬手捂住了胃：“午饭没吃，胃有点难受……可能是屋里冷，有点着凉，现在头有点晕，还有点疼。”
说着，他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林炀的话顿时引起了众怒：“什么？他们连饭都不给你吃？！犯人还要保障基本生存权呢，凭什么不给你饭吃啊！”
人群外助理努力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感，欲哭无泪，他倒是想给，但领导不让啊。
医生柔和了嗓音，看向林炀的眼神中带了些怜惜：“那估计还有点低血糖，能走吗？需不需要担架？”
林炀摇摇头：“不用，可以走。”他在医生的搀扶下站起身，但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朝着大家微微欠了欠身，“真的很谢谢大家，如果不是你们来接我，也许我现在还……”
他突然停了口，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再次表达了感谢，“真的很谢谢大家的关心和帮忙，等我好了，再来向大家表示谢意，不管怎样，《十王图》的修复我会继续坚持，一定会让大家看到它真正的样子。”
“馆长加油！我们等你！”
“林先生保重身体。”
“我们相信你，加油！”
……
在一众支持声中，林炀上了急救车前往了医院，而在他离开后不久，一架军用星舰落在了管理局的上空。
西川拓斗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平日里高昂的头此时恨不得低到地缝里，在他前方，有一人身穿笔挺的制服，肩章闪耀着柔和却夺目的光，可西川拓斗看了只觉得瑟瑟发抖。
没有人见过陆煊上将的模样，但这一身装扮与气场，赫然彰显着眼前坐着的正是陆煊。
陆煊一手在荧幕上划拉着，一手轻轻点着桌面，在让人窒息的沉默中，他轻轻‘啧’了一声。
西川拓斗瞬间腿软了一下，好在最后撑住了。
陆煊抬手将荧幕移到一边，冷冷看向西川拓斗：“身为执政官，上任至今毫无建树，不想着怎么发展辖区，反而惦记上了别人的私人财产，我真好奇你是怎么当上这个执政官的。”
西川拓斗正想着辩解一二，却听陆煊侧后方的军官先开了口。
“来前好奇调查了一下，这位执政官大人虽说工作不行，但家庭却很是美满，娶了一位豪商的女儿，其祖父更是曾在本星系监察属担任检察官 。”沈从谦微微一笑，一双狐狸眼饱含深意，“执政官大人好福气啊。”
“这……我……”西川拓斗嗫喏着，“我知道我能力在执政官中算不上多出色，能坐上这个位子我也很惶恐，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这些年也是小心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身为一名执政官，你对自己的要求竟然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陆煊锐利地目光扫向西川拓斗，“看来星联需要对执政队伍好好地来一场考察与清理了。”
西川拓斗原本只想表达自己在任期间并没有什么过错，没有想到在陆煊的口中依旧成了错，顿时慌了，顾不上太多急急辩解道：“陆上将，您是军方的人，和我们执政官是两个系统，不了解我们的工作情况也是正常的，可就是因为这样，您才不能这样简单粗暴的判定我的过错啊！这些年我管理M星系，虽然没有大建树，但也是平安稳定，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这次舆论也是那些网友们不明真相胡乱拱火，我只是为了保护文物，又有什么错！我刚刚收到了检测报告，林炀手里那副画，确确实实是两千年前的古物啊！如果我不去阻止，难道要任凭他把这画毁了吗？”
沈从谦轻轻‘嚯’了一声，看向陆煊。
陆煊看向荧幕上西川拓斗发来的检测报告，上面确实明明确确显示着鉴定物品所属时间为两千年前。
他微微点了点头。
西川拓斗心里一松，脸上露出了些喜意：“这个林炀为了吸引眼球把文物拿来当噱头，实在可恨，就应该把他抓……”
“所以，”陆煊语气平静地打断了西川拓斗的话，“你私自对那副画进行了采样？”
西川拓斗一愣：“……啊？是、是的。”
陆煊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桌面，语气平缓且冰冷：“你并非那副画的持有人，也没有得到持有人的许可，凭什么对那副画进行采样？你这样的行为，是否可以认定是对这幅画造成了破坏？”
西川拓斗刚刚放松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我……我不是……我是为了鉴定，不是破坏……”
陆煊皱起眉，随意地抬起手阻止了西川拓斗的狡辩：“你要感谢舆论，让你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把人放了，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否则，等待你的就不只是停职检讨这么简单了。”
“停……停职？”西川拓斗双眼发直，满脸的难以置信。
陆煊站起身，刚想给出最后的处罚结果，却被沈从谦给拦了下来。
“老大，您看这个。”
陆煊看了眼沈从谦递来的视频，只见人群中林炀戴着眼罩，面色苍白，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虚弱感。
“禁闭审讯，对一个没有犯罪的普通公民用这样的手段，西川拓斗，你厉害啊。”陆煊冷眼一扫，这次连语气中都带了森冷的意味。
强大的压迫感与威胁感扑面而来，西川拓斗连忙惊恐地摇头：“不……不，我没有！我只是让他待在屋子里，其他什么也没做……”
陆煊并不打算再听他的解释，直接冷酷地给出了结果：“西川拓斗，私闯民宅、滥用职权、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损坏文物、知法犯法，数罪并罚，从即日起停职拘留，上报至本星系监察属，等待最终处理结果。”
他转头对着沈从谦吩咐道，“这里交给你，我先走一步。”
“是，上将。”
他转身匆匆从西川拓斗的身边经过，西川拓斗想要伸手将人拦住求情，却被沈从谦一把按下。
沈从谦笑眯眯地轻声道：“我劝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乖乖的，否则结果只会更糟。”
西川拓斗膝下一软，双目无神地瘫坐在了地上。
离开管理局，陆煊匆匆赶往了地球博物馆，临行前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代表星联政府和林炀商讨M23星球的归属问题，可他却不想让两人的再次见面是以这样的立场，至少不该是林炀刚经历完这些不愉快的当下。
是的，经过检测，陆煊带回去的砖石确实属于千年前的人类产物， M23星球是不是母星还有待考察，但它是人类曾经的驻足地是毫无疑问，因此势必要列为母星探索项目中重要的一部分。
他的目的光明且正大，并做好了协商和给予补偿的准备，可前往地球博物馆的路上，陆煊的心却是少见的有些忐忑，思索了一会儿后，他把这种陌生的忐忑心情归为对好友的担心，毕竟视频里林炀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很快，星舰便到达了M23星球，陆煊熟门熟路的进了四合院，他快步走向卧房，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于是给沈从谦发了信息。
“你确定林炀已经出院回家了？”
“确定。”
陆煊眉头微微一皱，那这人是去哪儿了，总不会是去长城了吧？正打算发消息问问，却听一旁的工作室里传出了些动静。
“不行……快给我……”
陆煊转头出门的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朝着工作室走了过去。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桌上摆满了吃的，林炀左手肉串右手果切，面前还有一杯满的快溢出来的果汁，而他正低着头，试图在果汁溢出来前把它喝了，一旁的宋成安也没闲着，一边啃着肉串一边给他递纸巾，两人面前亮着一块大荧幕，上面显示的分明是话题热度追踪图。
听到动静，两人齐刷刷朝他看了过来。
林炀快速喝了一口果汁，而后 抬起头朝着陆煊惊喜地挥了挥手上的肉串：“陆煊？你怎么回来了？一起来吃点啊！”——
作者有话说：今天算是粗长的一章吗[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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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排斥 暂缓对M23星球的征收计划
陆煊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 伸手抬起了林炀的下巴。
林炀不明所以，但也没避开，只是疑惑地眨眨眼：“怎么了？”
陆煊俯身低头, 对着林炀的眼仔细看了许久：“眼睛怎么样了？医生没有让你休息吗？怎么还在看着荧幕？”
林炀嘿嘿一笑，露出几分得意：“本来也没什么事，我是装的。”
“装的？你没有被关禁闭室吗？”
林炀拉着陆煊的手让他坐了下来, 并往他的手里塞了根肉串：“关了啊，不过他们没有像审犯人一样要求我全程坐直不许睡觉什么的，所以我一进屋就趴下了，那屋子一片雪白，实在看的眼睛疼, 只能闭眼睡觉了。”
林炀咬了口肉串, 气呼呼地嚼啊嚼：“嗯……感冒胃疼什么的倒是真的, 不过医生的医术杠杠的，我现在头不晕了胃不疼了，感觉还可以再啃十根大肉串！”
陆煊还是有些担心：“确定没事？我有看到你出院时被人拍下的视频，脸色很不好。”
“用了一点点化妆手段, ”林炀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捏出一个一点点的距离, “ 毕竟只有网友足够同情, 我才能在这次和西川拓斗的对立中占据上风。”
他笑得狡黠又羞赧，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总觉得不好意思极了。
陆煊倒是并没有觉得他的手段有什么不对，反而为了他能够好好的保护自己而松了口气。
看着林炀那胃口大开显然饿极了的模样, 他下意识给林炀递了根肉串，但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悠着点吃，你空腹太久，当心胃又难受。”
“嗯嗯嗯。”林炀点点头, 听劝的放慢了速度，“对了，你怎么会回来？你不是回去报道了吗？”
陆煊的身子微微一僵：“我……”
“馆长，星联政府高层那边好像派人来处理这件事了，”宋成安一声呼唤，吸引走了林炀的注意力，“有人说看到一架军舰落在了管理局上空，来的好像是远空航舰的首长……陆煊上将？”
“陆煊？”
两人齐齐扭头看向陆煊。
“和你的名字一样诶！”林炀惊奇地说，他微微眯起眼，摸了摸下巴，“该不会你就是这个陆上将吧？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什么的。”
陆煊心里一颤，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如果我是陆上将，就先把西川处理了，然后找你进行一次公开的谈话，诚挚道歉，再说明希望你能够同意对《十王图》进行检测并考虑捐赠，同时承诺回报以一定的补偿，在广大网友的围观下把你架上高台，让你没法不答应。”
林炀一个哆嗦，惊恐地看着陆煊：“你好吓人！你绝不是我那个老实可靠的陆煊，你被夺舍了！”
陆煊无奈：“你用舆论给自己竖起保护伞的时候，就该想到别人也会利用舆论来绑架你。”他顿了顿，带着点试探的问道，“所以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星联政府真的要求你交出《十王图》，甚至是交出M23星球，你该怎么办？”
林炀托着腮，一边皱眉思索着一边啃了一口肉串：“那我……肯定是交完东西就跑！”
“跑？”陆煊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林炀长叹一声：“老实说，我今天出来的时候腿真的软了，不是因为没吃饭，也不是因为坐久了，是真的……挺怕的。”他皱巴着一张小脸，抬手划拉了一下，“那屋子就那么点大，方方正正的，连个窗都没有，白的刺眼，静得人心里发慌，也就是这次运气好，但凡遇上个机灵点的对手，指不定我就出不来了。”
陆煊心里一阵酸涩，他张了张口，又觉得一切的安慰都那么的苍白。
林炀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我挺没出息的，但今天走这么一遭我也想明白了，我就是个普通人，什么大志向什么大抱负的，我没有，我只想好好过日子，如果星联真的非要这画和这个星球……”
他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舍，但还是咬了咬牙，说：“那就给他们。”
总归是属于全人类的财产，交出去也合情合理。
“那你为什么要跑？他们只是想要东西，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开什么玩笑！”林炀像只炸了毛的猫，“都把我关禁闭了还叫不会做什么吗？先不说人家会不会同意我留下来，就算同意了，那我又能留下来做什么？不过是修复一副属于我自己的画都被关了起来，要是动了不属于我的东西，那还不得上绞刑架啊！再说了，能进入这种体系工作的绝对不是什么老实人，我也没多聪明，玩不来这些勾心斗角的，与其留下束手束脚担惊受怕，还不如有多远跑多远，再也别和他们搭上关系才好。”
他现在是想明白了，这里终究是星际，而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国度，也没有他熟悉的那些老师和同事。
他转头看向宋成安，认真地保证：“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给你们经济补偿，你们放心。”
“可是馆长……”宋成安不解地道，“星联想要《十王图》我还能理解，但为什么连咱们的星球都要啊？”
林炀一愣。
对啊，《十王图》看着就是古画，这才引来注目，可地球从前只是个无人问津的荒星，除了自己没人知道这里就是母星，就算地球博物馆再火，也还没火过星河幻想吧，哪会这么容易就被收编。
他转头把锅甩向了陆煊：“都怪陆煊啦，好端端的突然做什么假设，都把我带入戏了。”
“我就随口一说，谁知道你这么认真。”陆煊反应迅速，轻轻松松把锅甩了回去。
林炀顿时心虚，只能‘哼哼’两声主动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本星系来的这位陆煊上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靠谱吗？”他凑到宋成安身边，“星网上能查到他的信息吗？”
宋成安摇摇头：“只知道他是远空航舰的首长，远空航舰常年在信息外巡航，神秘又强大，没有人知道这个舰队的相关信息。”
林炀想了想，转头看向陆煊：“陆煊你知不知道？他和你同系统，还和你同名呢！”
陆煊摇摇头：“要是同名就能认识，那这关系可太好攀了。”
“也对，”林炀遗憾地点点头，他托着腮，看向荧幕满脸愁容，“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来个官官相护，那我可真要赶紧收拾收拾跑路了。”
陆煊一哽，为了不做‘官官相护’的那个官，他悄悄给沈从谦发了消息。
“处理得怎么样了？”
“西川拓斗这个家伙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早被你吓傻了，你前脚走他后脚就扯着我的裤腿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完全是被那个origin link的老板给忽悠了，害怕文物出事被问责，这才找上了林馆长，结果反而闹出了大乱子，我瞅着他说的不像假话，和资料上显示的一样，他就是个混日子的，如果不是有人拱火，他肯定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陆煊微微皱起眉：“我要的是结果。”
很快，第二段话就发了过来，这次简洁多了：“西川拓斗停职文书已经下发，相关材料已经递交至监察属，人也被扣押了过去，等待进一步处理，至于origin link的老板，虽然行为不当，但并没有触犯法律，因此只能口头教育。”
陆煊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他飞快地发了一条消息：“立刻在M星系政府官号上发布处理结果及致歉声明，调查那个老板和西川拓斗之间的往来，他们之间一定有过不合规的交易。”
“是。”
陆煊的要求一向是令行禁止，他手下的所有人也都沿袭了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因此不过几分钟之后，星网热搜上就出现了#M星系政府道歉#的词条。
点进去一看，高高挂起还专门置顶的正是官方账号发布的关于西川拓斗私闯民宅非法拘禁普通公民的处理通知，以及对此次事件的反思与致歉，其中还特别点到了林炀的名字。
“……此次事件中，星联政府必须向对此遭受到无妄之灾的@地球博物馆馆长林炀先生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十王图》属于您的私人财产，就算具有珍贵的考古价值，也应合规合法的与您商议征收，西川拓斗这次的行为不但粗暴无礼而且严重违反法律法规，应被执政系统全体人员视为典型的反面案例，我们将吸取教训绝不再犯，也希望民众继续对我们的工作进行监督与指正……”
林炀摸着下巴，对着这篇通告认真地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下了定论：“好像……还挺真诚的哦。”
陆煊悄悄松了口气，并暗暗地为自己说了两句好话：“能这样速度又详细的发出处理结果，还点名道了歉，看得出来星联政府确实挺重视的，每个队伍都有好人也有坏人，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
林炀却是歪了歪头，依旧愁眉不展：“嗯……”他沉吟片刻，在陆煊紧张地注视下轻轻‘啧‘了一声：“可这句‘就算有考古价值也该合规合法与您商议征收’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还没放弃《十王图》？”
陆煊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
如果《十王图》真的是母星文物，那一定是要进行征收用于考古的。
不过没等他想好怎么表达，林炀就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也能理解，只要别再搞威逼利诱那一套就行，”他长长舒了口气，懒洋洋窝在椅子里，“我还是抓紧时间把《十王图》给修好吧，这样就算要被征收，也能完完整整地送出去。”
提起《十王图》，陆煊也想起了这件最重要的事：“你真的能修？”
林炀理所当然地点头：“能啊。”
“你知不知道，”陆煊抿抿唇，“星联目前还没有人敢说能修复烂成这样的古画，虽然星联博物馆里也藏有一些母星文物，但那些都是从大迁移起就被用专门的保护盒收藏起来，文保专家一代代的守护过来的，像这样民间流传下来且破损如此严重的，还从未有过。”
“所有事物都会有个第一嘛，第一个民间流传的母星文物，第一个修复破损文物的人。”林炀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很是严肃，“其实在母星时期，文物修复就是个小众但普通的职业，干这一行的人和其他行业比是不多，但也绝不是少到稀有，只是时移世易，这一行在历史中被淘汰，现在盛世太平，也到了该回归的时候了，而我作为唯一一个接触过相关资料的人，自然也有责任把它带到大家面前。”
陆煊和宋成安齐齐望着他，有些惊讶，有些敬佩。
看着两人的神情，林炀嘿嘿一笑，打破了这让他有些不自在的氛围：“也许我还能因此青史留名呢！”
宋成安跟着笑了起来：“那可太好了，到时候地球博物馆肯定也跟着发扬光大，说不定我们这些员工也能跟着蹭点光，或者咱自己出个地球博物馆发展史，绝对留名！”
“好主意啊！”
两个人一拍即合，兴奋地击了个掌。
陆煊：“……”
这时，他的光脑微微一震，收到了一条来自沈从谦的消息。
“老大，都搞定了，我现在就带队出发去M23。”
陆煊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林炀和宋成安凑在一起正查看着舆论走向，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向，于是他悄悄退出了门外，离开四合院，一直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他打开光脑，迅速给沈从谦发了消息，让他暂时停下所有行动，而后用加密通话，联络了身在主星的陆恒。
很快，视频就被接通。
陆恒看了看他所在的背景：“你到M23星球了？和林馆长沟通得怎么样？”
陆煊垂眸沉默片刻，而后抬眸看向陆恒，郑重道：“报告执政官，我尚未以星联上将的身份与林馆长进行沟通，并且我想申请，暂缓对M23星球的征收计划。”——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感谢来自‘同名同姓的陆上将’[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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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不走了 我申请暂时驻留M23星球
既是下属也是弟弟, 陆恒对陆煊不可谓不了解，因此他虽然惊讶于陆煊的建议，却也相信他绝不是无的放矢。
“理由？”他问道。
陆煊心里早有了打算, 此刻有条不紊地说了起来：“方才经过交流发现，馆长林炀先生因为刚刚遭受西川拓斗的非法拘禁，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阴影, 此刻对星联政府缺乏信任，强行沟通只会让气氛尴尬，增加沟通的难度和成本。”
陆恒摇摇头：“虽然有困难，但并不能成为问题。”
“征收M23不是问题，但如果想要留下林炀, 恐怕很难。”
陆恒轻轻一挑眉：“留下林炀？”
陆煊郑重道：“他接下来会继续进行《十王图》的修复, 如果修复成功, 那他将会是星联唯一一位文物修复专家。”
“你要让他继续修复《十王图》？”陆恒眉头微皱，眼神中露出些许不赞同。
按照原定计划，陆煊这次的任务就是收回M23星球和《十王图》——没有被继续修复的《十王图》，毕竟谁也没法相信一个这么年轻, 且从前或许连文物的面都没有见到过的人竟然能把破成碎片的古画修复成功。
“他说了一句话, ”想起林炀的话, 陆煊嘴角微微上扬，“所有事物都会有个第一，第一个民间流传的母星文物，第一个修复破损文物的人, 我想他的话是对的。就算我把画带回来，也需要有人去把这堆碎纸片进行还原修复，这才能提取画面信息进行考古，目前还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相信至少看过相关资料，对修复多少有些了解的林炀？”
陆恒微微眯眼，陷入沉思。
看着陆恒微微松动的神色，陆煊再次投下一枚炸弹：“而且我想，林炀手里还有更多关于母星的资料。”
陆恒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他抬眸看向陆煊，确认着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听他说过，要建造一整个星球的博物馆，每一个展区都有自己的特色，”陆煊看着陆恒的眼睛，缓缓道，“因为不同的环境，会创造不同的文化。”
“不同的环境创造不同的文化……”陆恒垂眸，低声呢喃着，片刻后，他抬头看向陆煊，“有没有可能让他把资料也交出来？”
陆煊摇摇头：“不可能，一来这只是我的猜测，二来我们并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只有他自己心甘情愿，才有可能交出所有资料……而且咱们也不能做西川拓斗那样的事吧。”
陆恒轻轻‘啧’了一声，有些不满。
“其实据我观察，林馆长是个很纯粹的人，”陆煊语气诚恳道，“他的目的和我们其实是一致的，就是让母星的历史和文化重新展现在大家面前，所以与其用威逼利诱，倒不如放缓节奏，他想经营地球博物馆，那就让他继续经营，咱们还可以给予一定的支持，也好缓和他与星联政府间的隔阂，等到时机成熟，再开诚布公，到时候无论是收回M23还是招揽林炀，应该都会容易许多。”
这一次，陆恒沉思了许久。
陆煊没有催促，安静地等着，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轻轻的敲点着腿侧，显露着他的不安。
半晌，陆恒给出了决定：“那就试试，先看看他到底能不能修复那副《十王图》。”
陆煊心里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一本正经：“是，另外我申请暂时驻留M23星球。”
不等陆恒说什么，他又补充道：“毕竟我们还不了解林炀在修复文物上的能力，我在旁边守着，如果真有什么不对也能及时阻止，如果他真的能修复，那我们确实有必要保证他的安全，在暂时不和他摊牌征收的前提下，只有我可以不引起任何怀疑的留在M23星球，且作为地球博物馆的二股东，我可以不用上班，行动比较自如，如果专家们需要采集某些样品进行研究，也只有我可以比较轻松的获取。”
“至于远空航舰那边，如今全面停战，星系外也比较太平，远空航舰虽然还有巡航任务，但有靳北守着可以放心，相关工作我也会通过线上进行，并定期回去视察，绝不会有问题。”
陆恒有些讶然：“你就这么相信他一定会修复成功？”以至于连后续的安排都想好了。
陆煊想了想，说：“我有一种直觉……他会改变这个世界。”
陆恒轻叹一声：“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给人这么高的评价。”他沉吟片刻，最终点了头“行，那就按你说的办，记得提交一份项目书上来。”
“是。”陆煊扬起了唇角。
“公事说完了，咱们来说说私事吧。”陆恒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至于身前，含笑看向陆煊，“你对这个林馆长，好像很上心啊？”
陆煊飞快地眨了下眼，转移开了目光：“他……人还不错，而且之前帮过我。”
“那你现在对他隐瞒身份，就不怕以后暴露了，他会生气？”陆恒眉梢一挑，眼里露出看好戏的色彩。
被陆恒这么一说，陆煊顿时有些心虚：“应该……不至于吧……？”
“你隐瞒身份留下，最终目的是征收人家的私人星球，而且还利用他帮忙挖掘母星历史，说白了不就是让人家给你打白工，你说至不至于？”
“对啊，总不能让人家打白工……”陆煊低喃一声，抬头看向陆恒，“那你记得从现在起给他算工资，就按……文保专家的最高规格来算！”
陆恒：“……”
得，救不了了这个傻弟弟。
和陆恒沟通过后，陆煊心里一松，立刻给沈从谦发了条信息，让他带着队伍先暂时留驻在管理局，随时等候指令，而后返回了四合院。
橘色的落日余晖洒在四合院上，陆煊推门而入，正好和出门的林炀撞了个正着。
“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林炀有些急切地问。
“刚刚接了个通信，不知不觉就走远了，”陆煊随口解释了一句，并问道，“怎么了？”
林炀心下一松，撇了撇嘴：“刚刚准备去收拾屋子，结果发现没看到你的行李，还以为你一声不吭就走了。”
“哦，行李……”陆煊紧急想了借口，“行李我丢在朋友那了，看到你的消息着急赶着回来，就忘了带了，刚刚我和他说了，待会儿给我速递过来。”
“那你这次能待多久啊？”林炀的询问里带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希冀。
“暂时不走了。”
“不走了？”林炀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忧，“可是你的工作……没关系吗？”
陆煊点点头：“已经处理好了，”他没有多说自己的情况，三两句话糊弄了过去，“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里适合我，怎么？我回来当二老板，你不欢迎？”
“怎么会！”林炀连忙表示，“你能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看着陆煊，眼中闪过一丝爱怜。
刚走就回来，怕是转岗不顺利吧，为了面子才不肯多说……不过也没事，回来当个二老板，日子也不差！
他拍了拍陆煊的肩，满意地点点头：“又高又帅，看着就有安全感，下次要是再有人闯进来绑我，你可要帮我拦着点儿啊。”
陆煊笑了：“放心，绝不会再有人敢来闹事了。”
一天的混乱过后，林炀舒舒服服地躺在收拾好的床上，发出满足的喟叹：“人啊，吃好睡好就是第一要务。”他抱着被子蹭了蹭，“真想就这么一直躺着。”
陆煊把衣服收进柜子，而后转身走了过来：“那就躺着，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你可是老板，难道还要按时打卡上班啊？”
林炀瘪瘪嘴：“不行啊，《十王图》还在那泡着呢……对了，得给大家发个通知去。”
他打开光脑登上官号，发出了网友们期待已久的预告。
“地球博物馆v：感谢大家的关心与支持，明早九点，直播间里我们不见不散，一起见证《十王图》的华丽蜕变吧！”——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来晚了！电脑突然花屏了，一道绿一道紫的[爆哭]，以前听说过一个说法，不能对着东西说要换了它，否则立马坏给你看，还真是应验了呜呜呜，明早八点就去抢国补，买新电脑去[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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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修复继续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收几个……
明明只是一天, 却过的跌宕起伏。
从直播中断林炀被抓，到安全释放官方道歉，快得让人跟不上进度, 有些人刚知道‘馆长进去了’，还没弄清缘由就收到了直播重启的通知。
不过就算云里雾里，也不耽误进直播间的速度。
还没到直播时间, 直播间里就已经热闹的不行，几十万人聚在一起干脆聊了起来。
【来晚了来晚了，谁能来给我科普下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人说林馆长犯了事被抓了，还说地球博物馆要倒闭啊？】
【呸呸呸！瞎几把胡说！林馆长好着呢，地球博物馆更是好着呢, 我刚买了三天后的门票】
【一个简单的道理, 要是林馆长真的犯了事, 现在就不能直播了】
【听说林馆长准备继续修复《十王图》，蹲蹲蹲！】
【小道消息，西川拓斗把这图送去检测，确定是两千年前的文物！】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西川拓斗非要闯进来阻止了】
【前面说的是什么话, 就算这真是两千年前的文物, 也不是西川拓斗公权私用知法犯法的理由！】
【话说, 如果林馆长没有修复成功算不算违法啊？】
【不算吧，毕竟是人家的东西，人家有权处置啊】
【可这是文物啊！是母星历史文化存在的重要证据啊！】
……
【行了行了别吵了，直播开始了！到底算不算违法的, 等修复以后看结果再论吧！】
林炀朝着宋成安扬了扬眉，在收到直播开始的指示后，他站在镜头前，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大家好, 我是地球博物馆的馆长林炀，昨天突发了一些状况，让大家担心了，今天和大家报个平安，目前事情已经基本解决，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和帮助，”他朝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感谢！”
【昨天真是吓死我了，还好馆长你没事】
【馆长加油！我们一直在！】
【平安就好！】
看着弹幕上的暖心语录，林炀弯眼笑了笑，而后拉回了话题：“好啦，那我们接下来继续完成本该昨天完成的任务。”
【如果破坏了文物，你就是罪人！】
一条鲜红色的弹幕突兀的出现在了轻松的氛围中，让人难以忽视。
林炀的动作一顿，看着弹幕沉默了许久。
【别对人家的财产抱有太大的占有欲！】
【这么有道德感，你去把它买下来捐赠给星联政府啊！】
【馆长别理他】
“不，他说的其实没错。”林炀长长舒了口气，“如果破坏了文物，我就是罪人。”
镜头外，陆煊皱起眉担忧地看着林炀。
【既然知道还不赶紧停手，免得在人类历史上留下臭名！】
【嘴巴臭就去洗，别来这喷fen！】
【好心劝一句，吸引眼球的事情少做，小心被反噬】
【垃圾！】
【脑子里只想着赚钱了吧】
【地球博物馆倒闭！】
【说真的，要不还是别修了吧】
“可问题是，”林炀话锋一转，微微勾起了唇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谁说我是在破坏了？既然质疑我，那就好好看下去吧，记住这幅图最初的模样，很快，它就会重获新生！”
他上手，果断地揭开了覆盖在《十王图》上的湿毛巾，有了湿毛巾的阻隔，画布依旧保持着湿润的状态，并且颜色暗黄没有神采。
林炀不快地撇了撇嘴：“如果不是有人来捣乱，这幅画早就洗干净了。”
他弯下身刚要动手，却又重新站直了起来，看着弹幕说：“刚刚骂我的人应该还在吧，有些事我觉得需要提前说清楚，毕竟我不能无缘无故被冤枉辱骂，所以如果我修复了这张画，你们要怎么道歉？”
【凭什么要我们道歉啊？我们有说错吗？】
“如果我修复成功，那就证明我不是在破坏，而你们是在造谣污蔑，当然应该道歉，你们发的弹幕平台都有记录，别想着逃跑。”林炀朝着前方坐着的宋成安点头示意了下，“我已经让人把你们的ID都做了记录。”
他微微眯起眼，一字一句地说：“一个、都、别、想、逃。”
陆煊担忧之余看到他这威胁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原来不是只兔子，而是一只会露牙齿有脾气的猫。
弹幕上那些叫嚣的人突然失去了踪迹，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围观的粉丝和路人的@和催促下现了身。
【要我们道歉也行，可如果是你最后没能修好这幅画，你又怎么做？】
“如果我最后没修好，我就在星博置顶道歉视频，彻底关闭地球博物馆，捐出地球博物馆开业至今的所有收益。”林炀眉梢一挑，掷地有声，“但如果我修复了，骂我的每一个人都要置顶道歉声明，并以地球博物馆的名义捐赠100块钱给公益基金，如何？”
弹幕安静了一会儿，随后第一个回复跳了出来：
【行，就怕你到时候不认账！】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回复着‘行’‘就怕你不敢’‘可别赖账’，于是，双方在万千网友的见证中定下了赌约。
处理好了直播间的问题，林炀照旧拿起排刷沾水打湿画面，而后用毛巾在画面上轻轻滚动，带走画面上的脏污，等多余的水要么流下桌面，要么被毛巾吸走后，林炀把毛巾扔进了盆里，轻轻一搅，原本干净的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刚准备去换水，一盆干净的水和一张干净的毛巾就被送到了手边。
林炀抬头，朝着递东西的陆煊笑了笑：“谢啦。”
陆煊轻轻一点头，端起脏水退了出去。
【我去，这双手！一定是个帅哥！】
【嘶，这个身材，有点眼熟啊】
【等等，这是哪个打太极的帅哥吧？是吧是吧？】
【画都要被水泡烂了，你们居然还有闲心看帅哥？真是脑残没药治！】
【关你屁事，反正馆长会修好，记得准备好你的道歉声明和100块钱哦】
【什么打太极？我错过了什么？】
【长城展区之前有个活动，是挑战打太极获得《长城落日》，当时在长城上带领大家打太极的NPC小哥哥和这位的身材很像，也是不露脸，而且据现场观众反馈，很帅！】
【我我我！我当时在现场见过那位小哥哥，嘿嘿，确实帅！】
林炀忽略了部分不和谐的声音，在弹幕的指引下看向陆煊，赞叹地点头：“确实帅！”
陆煊绕过桌子刚好从林炀面前经过，听到这话侧眸瞄了林炀一眼，漫不经心道：“嗯，实话。”
林炀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的谦虚呢？”
陆煊刚走到门前，闻声回眸：“谦虚？那玩意儿有用？”
林炀张了张口，思索片刻后败下阵来：“……有道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所以帅得很有自知之明的这位小哥哥真的不考虑露脸吗？】
【谦虚没用但帅有用啊！开个直播姐一定给你送礼物！】
林炀嘴角抽了抽：“你们矜持一点好吧。”
【矜持？那玩意儿有用？】
林炀：“……”
聊着天的功夫，林炀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大约换了五六盆水后，清洗出来的水终于是变得清澈，就着着这水的浮力，林炀再次细细地把位移的画芯进行了归位。
接下来就是要开始揭画了，为了进行这一步，需要把清洗好的画翻个面，露出背纸，从前做这一步至少是两人一起合作，只是这活儿看起来简单，却十分考验动作的干脆利落和合作者的默契度，一个犹豫或是配合不好就会让松散的画芯再次崩盘，因此林炀不敢让其他人帮忙，只能选择从前修复大尺幅画作时才会使用的方法——折叠。
林炀取来一张水油纸覆盖在古画上，用排刷排干净两者间的空气，利用水的吸附力将其牢牢吸附在古画上，而后将这三层‘夹心饼干’进行折叠，折叠后增加了厚度，也就减少了破损的几率，同时也方便了操作，林炀一人就轻轻松松地将其整体翻了个面，最后展开，揭开上面的水油纸，再次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就是这幅画的背面。
林炀伸了个懒腰，给自己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后长舒口气：“来吧朋友们，接下来我们将进入到修复阶段最无聊但又极其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阶段——揭画。”
他找了个边角处，拿起镊子轻轻挑了两下，很快就挑起了一个角，随后利落地夹住这个角一抬手，一大片画纸就随着他的动作被剥落了下来。
站在一旁围观的陆煊瞳孔一颤，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但又生生忍了下来，缓缓退了回去，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林炀的动作。
一旁负责直播间管理的宋成安虽然有些惊讶，但也算有了经验，很快就把注意力聚焦回了弹幕上。
而此时，弹幕已经炸了。
【！！！这是在干嘛？！！】
【馆长你悠着点啊！别忘了你才刚刚出来啊！】
【卧槽，我已经不敢看了，好怕翻车啊】
【还敢说自己不是在破坏！】
【看来地球博物馆的闭馆倒计时已经敲响了】
【@星联政府，真的不来管管吗？】
【别@了，人家又没违法，倒是来管的那位知法犯法进去了】
【呵呵，人类找不到母星的原因找到了】
林炀连眼神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弹幕，只顾着认真且淡定就着刚刚撕开的部分用指腹轻轻搓了搓，很快又搓起了一个小角，并再次揪着这小角撕下了一块画纸，不过这次的动作小心了许多。
“古画经过装裱通常至少有三层，作画的画芯，支撑和保护画芯的命纸，以及用于加固定型的覆背纸，”林炀直起身，一手一张自己刚刚撕下来的纸进行展示，“而古画修复最根本的途径其实就是通过更换命纸和覆背纸来对画芯进行重新加固，以延长其寿命，所以揭画揭画，揭的就是命纸和覆背纸。”
“怎么形容这一步的操作呢……”林炀思索了一会儿，“需要技术，但不多，更考验的是耐心和专注力，要细、要慢，要能战胜无聊，要能全神贯注。”
【原来如此】
【呜呜呜真是吓死我了】
【刚刚那些叫嚣的人呢？这又不敢出声了？】
【属地鼠的呗】
林炀朝着陆煊招了招手：“作为现场唯一的观众，要不要来试试？”
宋成安连忙举起了手：“唯二的唯二的，馆长还有我呢！”
“你是工作人员你不算……”看着宋成安顿时委屈的表情，林炀连忙改口，“算算算算算，一个个来。”
陆煊走到了林炀身边，他伸手轻轻碰了碰画，又飞快地收回，转头有些无措地看向林炀：“我要怎么做？”
“直接上手，”林炀握着他的手，手把手引导着，“手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所有的触感都是最直接的，在不熟悉的情况下，所有的工具都没有你的手好用，就这样，找到翘起的一个角，轻轻捏住它……对，把它慢慢撕下来，放心，大胆一点，你撕的这个是背纸，和画芯之间还有一层命纸呢，不要怕。”
【……慕了，我也好想试试啊！】
【慕了，我也好想被馆长握手啊！】
【慕了，我也好想握着小哥哥的手啊！】
或许是林炀的解说起了作用，或许是那些质疑的人都已经被气疯了，弹幕上少见的一派轻松和乐，可作为被万千观众羡慕的当事人，陆煊却是紧张地浑身紧绷。
跟随着林炀的指引，他小心翼翼地用力，慎重且轻缓地撕下了一大块背纸。
林炀在一旁海豹鼓掌：“棒棒哒！做的很好啊，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对吧？”
陆煊把撕下来的纸放到一边，缓缓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林炀，真诚地回答：“比操纵机甲还难。”
林炀抬手：“好了可以了……下一位。”
宋成安早已经跃跃欲试，或许是有陆煊在前面打样，他动起手来熟练许多，也果断许多。
“还挺解压的，”他兴致勃勃地评价，“撕下来的那一刻感觉强迫症都被治愈了！”
林炀干笑了两声。
年轻人，你还太嫩啊。
接下来，他用行动证明了这不但不解压，还有可能会增压。
背纸的揭除并不困难，真正麻烦的是命纸，它和画芯黏连在一起，但凡手抖了一下，或许就会让画芯多上一条本来没有的裂痕，所以只能又轻又缓，有时甚至到了连呼吸都不敢随意的地步。
【妈呀，给我看紧张了】
【原本还在伤心自己体验不了，现在不伤心了，这活儿真是干不了一点啊】
【真的是又累又无聊的一项工作啊】
【这事能不能交给机器人去做？】
【揭背纸还行，揭命纸够呛，机器人的能动性和灵活性还是差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直播间里的声音也渐渐少了，不过在线人数还是稳定地保持在了八十万人左右，就算是午饭时间林炀放下工作去吃了个午饭并午休了半小时，人数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直到下午四点三十七分，林炀揭下了最后一张命纸。
他直起身，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揭完了，接下来就等着把新命纸托上，然后全色，这张画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了，”他看了看时间，“那今天就先到这吧，咱们明天继续。”
【唉，又要等明天了，感觉像是在等一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局的连续剧】
林炀无奈道：“我这速度已经很快了，大概再有个两三天吧，应该就能搞定了，所以那些叫嚣着我是在毁坏文物的人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他伸出两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镜头，“等修复好的那一天，别忘了咱们的约定，我可记着呢！”
和直播间的观众道了别，林炀转头就倒在了软椅上，闭着眼睛休息：“好久没这么高强度的修画了，累死我了。”
陆煊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
好久没有……所以以前经常做这样的事吗？
他刚想开口，但见林炀这疲累的样子，最后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把水杯递给了林炀。
林炀接过水杯猛喝了一大口：“呼……活过来了。”
“修画看来不仅是个技术活儿，还是个体力活儿。”
林炀赞同地点头：“可不是嘛，要不是你送我这个外骨骼，我现在腰应该已经直不起来了。”
陆煊搭在腿上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试探着开口：“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收几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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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闹事 馆长，有人来长城区闹事！……
“收徒？”林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顺着陆煊的思路想了想，而后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我哪有那么厉害啊。”
“怎么不行？只要这幅画修复成功，你就是星联唯一的文物修复师！除了你，还有谁能教？”
林炀眨了眨眼, 突然反应了过来。
好像是这个道理哈……可这算什么？因为整个行业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成了行业泰斗？
不过林炀还是选择了拒绝：“还是算了吧，文物都没几个，收徒也没意义。”
陆煊看了林炀一眼，眼中神色复杂：“其实……我们一直在寻找母星, 只是大迁徙下来我们丢失了太多信息, 茫茫星海, 想要找到它真的很难，可是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这种想法很奇怪，明明我们从未有过任何关于母星的记忆, 可就想回到那里看一看, 好像找到了, 心里就踏实了。”
林炀想了想，说：“理智上来说，寻找母星其实就是寻找人类的来时路，寻找那段丢失的历史, 无论怎么进化，人类的寿命终究都是有限的，可人类的进化却是以千万年为单位的，研究历史, 说到底研究的是人类自己，以史为鉴，才能更好的寻找前进的正确方向。”
“那从情感上说呢？”
“从情感上讲，这叫叶落归根，星联的人们分散在一个个不同的星球，他们相隔千万光年，哪怕宇宙飞船和星际跃迁技术让这个距离变得不再遥远，但终归缺少了情感上的联系，而母星的存在会让大家有一种归属感和认同感，就像是……”林炀斟酌了一下用词，“一家人一样。”
“一家人……”陆煊呢喃着，轻笑了一声，“是啊，同一片土地上生长起来的，怎么不算一家人。照你这么说，我们更需要努力找到母星了。”
他看向林炀，像是好奇地问：“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真的找到母星了，考古行业一定会兴盛起来，到那时，你会不会考虑加入到考古队伍里去？”
林炀点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还真没想过诶，地球博物馆一大摊子事，我实在想不了那么远，还是先顾好眼前更重要……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他转头看向陆煊，疑惑地蹙起眉，“感觉有点多愁善感了，不像你啊。”
陆煊收回了目光：“没什么，就是刚刚看你修复《十王图》，突然想到了。”不等林炀再说些什么，他飞速地转移了话题，“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得给大家点餐了吧？”
林炀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看了眼时间，站起了身：“还真是，我先去把画贴上墙，让它晾一晚，你去看看有啥想吃的。”
林炀的动作很熟练，很快，《十王图》就被平整地贴上了他早就准备好的木板上，并用鬃刷有节奏地蹬了一圈四边的水油纸，让《十王图》能够牢固地黏在木板上。
“笃笃笃笃笃”的声音在工作室里回荡，陆煊坐在一旁查看着星际外卖，时不时说上几个菜名询问林炀的意见。
夕阳的余晖洒进工作室，在地上留下了一块块温暖的印记。
就在这时，一声急切的铃声打破了工作室里的岁月静好。
是林炀专门给长城区工作组设置的紧急呼叫！
林炀匆匆放下手里的鬃刷打开了光脑，唐棠急切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馆长，有人来长城区闹事，非要带走珍珍姐，说是要带走离家出走的女儿！你快来啊！”
带走珍珍？
林炀和陆煊对视一眼，陆煊立刻起身，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现在过去。
林炀点点头，继续询问情况：“安保过去了吗？没有打起来吧？”
“安保拦着呢，还好有些没离开的游客第一时间帮我们把人拦下了，但现在他们非要带珍珍姐走，还说我们是黑作坊拐走了他们女儿，嚷嚷着要联系星联警署！”
“什么玩意儿？我们是黑作坊？呵，那就让他们联系，咱们手续齐全，还怕他们不成！”林炀语气中带了点怒意。
但紧接着他就深吸口气，让自己缓和了一下情绪，对着唐棠指挥道：“唐棠，我这边手头还有点活儿没法放下，但你陆哥现在已经过去了，马上就到，珍珍那边你先别管，让安保拦着就是，等你陆哥过去，把人带回来再聊，你去给那几个帮忙的游客做个登记，替我感谢一下他们的帮忙，和他们说我会给他们邮寄一些小礼物表示谢意，并且下个场馆免门票一次。”
有了林炀的指挥，唐棠的语气镇定了许多：“好的馆长，我现在就去。”
结束通话，林炀眉头紧皱。
招白凌珍入职时他就知道总有一天麻烦会找上门，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长叹口气，拿起鬃刷继续蹬起水油纸，直到确保整幅画牢牢固定在木板上后，才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走出了修复工作室。
路过宋成安所在的工作室时，他探头透过窗户朝着宋成安喊了一声：“老宋，记得关注下话题榜，我估计咱又要上热搜了。”
宋成安一边剪辑着宣传视频一边点头：“盯着呢盯着呢，已经在榜上了，前排，热度好着呢！”
林炀讪讪一笑：“那个……我是说黑热搜。”
“嗯嗯……嗯？？？”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宋成安跟着林炀去了门口等人，他得掌握一手资料，方便随时引导舆论。
很快，陆煊就把人带了回来，白凌珍和陆煊乘坐同一架飞行器，后面跟着一个小型星舰。
“星闪X-469，”宋成安凑到林炀身边，轻声说，“这可是最新款的私人星舰，刚上市不久，价格高还限量，能抢到货的都不是一般人。”
正说着，星舰上就下来了两个保镖一样的人物，他们往星舰舱门口直挺挺一站，片刻后，一男一女从星舰上走了下来，那叫一个头昂的比天高。
林炀皮笑肉不笑地咬牙道：“你这说的我有点紧张啊。”
“紧张就对了，把头昂起来，咱不能输了气势！对，就这样，上吧！”
林炀深吸口气，抬起下巴，朝着两人迎了过去：“两位，我是地球博物馆的馆长林炀。”
“你就是馆长？”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林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行吧，我就是来通知一声的，我要带走我女儿。”
她朝着白凌珍招了招手：“珍珍，跟爸爸妈妈走。”
白凌珍果断摇头，快步走到了林炀身后，紧张地看向林炀：“馆长……”
“放心，交给我。”林炀安抚了白凌珍一句，随后转头看向两人，“两位，总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我们还是进屋坐下慢慢聊吧。”
“有什么好聊的？我要带走我女儿，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拦着是什么意思？”男人不耐烦地说。
“白先生，珍珍是我们地球博物馆的员工，我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你一句‘带走女儿’就想把人带走，恐怕不行。”
白父冷笑一声：“怎么？还要我们证明父女关系才行？”
“不，”林炀冷静摇头，“我的意思是，要珍珍愿意才行。”
白父白母下意识看向了白凌珍，却见白凌珍果断摇头，丝毫没有犹豫，顿时气上心头：“我要带走自己的女儿，哪里还需要你们同意了？和你说一声不过是出于礼貌，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珍珍过来，我们回家！”
眼看白凌珍不断摇头，甚至缩到了林炀身后，白父也没有了耐心，径直一挥手，两名保镖立刻上前。
见对方打算用强，陆煊猛然往前一跨挡在了林炀面前，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前方几人：“怎么？还想动手？”
保镖顿时有些犹豫，转头看向了自家老板。
刚刚在长城上可是有过经验的，动起手来他们实在没有胜算。
“林馆长，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别掺和了！”白母转头看向白凌珍，尽量温柔了语气劝说着，“珍珍，别闹了，快和妈妈回家吧！”
白凌珍揪着林炀的衣角，轻缓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白父暴躁地一挥手：“报警！立刻报警！”
林炀眉头一蹙，怒斥道：“那就报警！就算警署的人来了我也还是这个意思！想要珍珍和你们走可以，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她已经成年了，拥有绝对的人身自由权！”
“我养了她这么多年，现在来跟我说人身自由权？我就算养条宠物，叫上一声都知道朝我走过来吧，可她呢？”白父抬手一指，怒斥道，“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现在来搞离家出走这一套，简直没心没肺！”
白凌珍顿时脸色惨白，她咬着下唇，身子微微颤抖着。
林炀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无助，他抬手，将白凌珍拦在身后，直视着白父，语气轻缓而冰冷：“是啊，您养了她这么多年，却把她和一个宠物来比较，您究竟是在养孩子，还是在养一条待宰的肥羊？”
“你……”
不等白父开口，林炀果断打断道：“我相信父母和孩子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矛盾，能让一个孩子离家出走，一定是严重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而这段时间接触以来，我确定珍珍是一个温柔善良且勇敢的女孩子，所以你们究竟做了什么，让她有家不敢待，宁愿当一个黑户也不愿意回家！”
“我们做什么了？”白母抬手拭了拭眼泪，委屈地哽咽，“我们又能做什么啊，你这孩子真是没良心，我们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白凌珍声音颤抖着，她发出几声混乱的气音，缓缓从林炀的身后走了出来，“你们所谓的‘为了我’，就是让我去嫁给一个比我大了将近十岁，我从没见过的人吗？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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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自由 新展馆预告——一条路上的明珠……
或许没想到白凌珍会反驳他们, 白父白母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珍珍，你怎么能这样和爸爸妈妈说话？你一向是最听话乖巧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谁教你的！”
白凌珍啜泣一声, 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我也一直以为，你们一向是最爱我的。”
“就是我们太爱你，太宠你了, 才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无法无天的样子！”白父一把挥开白母试图安抚他的手，“你别拦我，让我说！”
白父指着白凌珍的手颤抖着：“你……从小到大，你吃的用的哪个不是最好的！我们为你付出了所有的资源，就是现在给你安排的结婚对象, 那也是咱们星系里少有的青年才俊, 别人上赶着追都追不到！我们费尽心思给你最好的生活, 没有哪里亏待你吧？你呢？你是怎么报答我们的！临订婚前逃跑，你可真厉害啊，你是非要把我的面子丢尽了才罢休啊！”
“可你有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白凌珍再也控制不住，哭喊出声, “要结婚的人是我, 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人也是我, 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来选！还是说，这根本不是给我选丈夫，而是给你自己选的合作对象！”
白父白母微微一怔，白母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白父, 白父目光微微闪躲了下，紧接着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看着白父白母那显然被说中了心思的样子，白凌珍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仅有的希冀随着落下的泪彻底消散。
她苦笑一声：“从两家人变成一家人, 没有什么是比这还牢固的契约了，不是吗？”她抬手擦去了眼泪，深吸口气，抬眼坚定地看向白父白母“我不会回去的，我绝对不会嫁给一个我不爱、也不爱我的人，更不想把生活过成你们这个样子！”
“白凌珍！”白父脸色铁青，脖子上都起了青筋，显然是气得不轻。
白母默默收回了搭在白父胳膊上的手，垂下了眼。
眼看双方态度已经陷入了僵持，林炀上前一步，把白凌珍拦在了身后：“行了两位，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这暂时还没有提供住宿服务，实在不好意思哈，就不多留了。”
白父的目光随着林炀的开口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你是她的老板？”
“是。”林炀点点头。
“这样，我给你十万星币，你把她开除。”
林炀：“……哈？”
“不够？那就二十万，再给我公司全体员工买上你们地球博物馆一年的年票！”白父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了自信的神色，“怎么样？只要你把她开除，钱现在就可以打到你的账上。”
“哇哦！”林炀微微咋舌。
这样经典的甩钱情节居然有一天落在了他头上！真是令人激动！不过可惜，这钱是收不到了。
“虽然您开的条件很诱人，但……”林炀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白凌珍上班期间认真负责，我是不会因为一些不是她本人原因导致的问题开除她的，而且我想，我们地球博物馆要凭自己的本事挣到这些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父的脸色一僵，顿时又尴尬又气愤，正想要让保镖上前把人带走，却看到一旁的陆煊沉默不语，眼中却满是压迫。
他的身子一僵，视线落在了陆煊腰间那个并不起眼的腰带上，如果他没看错，这个应该是军工出品，那腰扣里，应该有一个纳米机甲，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犹豫了片刻，他最终看向白凌珍，咬牙斥道：“我最后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你不回来，就就一辈子不要回来了！”
说完，带着白母和保镖转身离开了。
长城区的工作人员下班回来，正好听到了白父的这句话。
唐棠带着几个小姑娘立刻跑到白凌珍身边，轻声安慰着，在林炀的示意下把人带回了屋。
林炀站在门口，望着渐渐远去的星舰，长叹了一声：“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陆煊走到他身边，听到这句话好奇地问：“说什么呢？”
“古华夏写在婚约文书上的话，是对婚姻缔结的正式宣告，现在想想，似乎有了另外一层意思……几千年了，这依旧是最好用的合约。”林炀叹息着摇摇头，转身回了四合院。
和林炀想的一样，长城上的争执到底还是上了热搜，白凌珍的身份很快也被网友扒了个底掉——典型的富二代，家产超过十个亿。
这种富豪家的家长里短爱恨情仇显然很引人注目，不多时连白父白母的商业联姻都被扒拉出来，还有人扒出这两人在外头各自都有相好，不过很快热度就被人为的压了下去。
热搜是看不到了，但讨论还在继续。
于是第二天，当林炀上播时就看到弹幕都在讨论着白家的事。
【其实像这样身家的大佬，婚姻已经不是追求爱情的结果了，而是最求利益的最大化，双方都心知肚明，维持的也不是家庭的美满，而是合作双方的利益和面子】
【所以还是白凌珍太不懂事了，从小享受着家庭给她带来的利益，却不肯为此而付出】
【要我说，真就是什么样的老板招什么样的员工，一个为了流量不在乎文物，一个为了自己不在乎家人】
【楼上又开始了，怎么什么都能怪到馆长身上去啊】
【还是白凌珍的父母把她养的太天真了，等着吧，等遭受了社会的毒打，肯定要不了多久就哭着跑回家了】
看着弹幕上的言论，林炀微微皱眉。
他看着弹幕许久，倏而笑了。
【馆长，你笑什么啊？】
【馆长一定是在笑白凌珍吧，单纯的孩子】
“不，我是笑有些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林炀放下手中准备用来染色的纸，双手抱胸，“还记得长城上的褒姒吗？身处乱世，她没法决定自己命运，那是时代困住了她，烽火戏诸侯虽说只是个虚假的故事，可那个故事何尝不是道出了身不由己的悲哀，有人在不自由的时代里希冀着自由，而有些人，却在自由的天空下畅想着华丽的牢笼。”
【也不用这样说吧，我们只是在做一个理智的判断啊】
“你们所谓的理智，也只是站在自身情况下的判断而已，可说到底，这是人家的私事，无论做出什么选择，结局是苦是甜，都由她自己承担，与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无关。”
【和我们无关，但和她父母有关吧，这样做是不是太对不起她父母的培养了，也太自私了吧！】
“自私？”林炀微微皱起眉，“不愿意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就叫自私吗？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并不是白凌珍自己可以决定的吧，她父母对她的培养并不是交易而是责任，就算是要报答父母，也不应该以牺牲自我为代价。”
林炀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道：“她是一个人。”
弹幕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半晌才有人发出一句话：
【所以馆长是支持她离家出走吗？】
林炀摇摇头：“不，我是支持她所有决定，她想要回家，我立马给她签离职申请书，她想要留下来，我就继续给她安排工作发放工资，所有的一切她自己决定，所有的一切也都她自己承担。”
弹幕再次安静了下来。
眼看在线人数一点点的下降，宋成安眉头紧皱，正想着安排些水军来活跃一下气氛，突然，一个‘星海航舰’砸在了公屏上，并带来了一阵华丽的流星雨特效。
【卧槽！有大佬！】
【啊啊啊啊啊啊！红包我来了！】
这是直播平台最贵的一个礼物，一个就需要88888星币，其中18888星币会化作红包流星雨送给直播间的观众。
林炀微微一愣，下意识开口感谢：“感谢‘1’送来的星海航舰。”
【继续修画吧】
林炀眨眨眼，点了头：“好。”
有了红包流星雨的帮忙，直播间的气氛顿时回温了不少，林炀也重新投入到了修画的过程中。
今天的任务倒是简单，只是把纸按照画芯的颜色进行染色，这样的命纸托上以后才不会造成割裂感，也遵循了文物修复中‘修旧如旧’的原则。
染好颜色把纸放到早就准备好的架子上一晾，林炀就准备下播，弹幕顿时急了：
【这开播才多久啊，怎么就下播了？】
【这也太糊弄了吧！】
【这都几天了还没修好，严重怀疑故意磨蹭，强烈谴责！】
林炀无辜地摊摊手：“这纸还没晾干，我也没法进行下一个步骤啊，文物修复本来就是个细致活儿，有时一幅画修个三五月都是正常，真不是我故意磨蹭，不下播，难道让大家守着这张纸等它干啊？”
【不管不管！我要闹了！】
林炀无奈地咧咧嘴：“这样吧，我立个fg，两个月内开辟新场馆，这幅画修好的那天，我们在直播间进行抽奖，就抽100个人，送新场馆门票！”
【好耶！蹲蹲蹲！】
【这么快就有新场馆了？是什么类型的啊？】
林炀思索了一下，说：“是……一条路上的明珠，华丽，且神秘。说起来，这个场馆的确定还是这幅《十王图》给我的灵感，相信一定会给你们带来和长城完全不同的体验，敬请期待吧！”
抛下这句充满诱惑力的话，林炀笑眯眯和直播间里的观众打了个招呼，利落地下了播，而后驾驶飞行器前往了长城。
考虑到白凌珍的情况，林炀让陆煊到长城上守着，以防止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于是当他到时，就看到陆煊正双手抱胸靠着围栏站着。
高台上美人眉心微蹙满目忧愁，高台下俊郎冷脸而立生人莫近。
林炀忍不住‘嘶’了一声。
好家伙，就这还互动呢，三米范围处自动形成孙悟空的保护圈好吗！
已经开始负责长城区管理工作的唐棠正好看到林炀过来，连忙跑了过来。
“馆长！”她顺着林炀的目光朝着白凌珍的方向看了过去，担忧地说，“馆长，我正想着中午和你说呢，要不咱给珍珍放个假吧？我看她心烦意乱的，游客体验没法保证，自己也难受。”
陆煊走了过来，听到唐棠的话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让她休息两天也好。”
林炀摸着下巴思索着。
这时，一个小女孩松开了妈妈的手，朝着白凌珍跑了过去。
她站在台下，仰起头看着台上的白凌珍：“姐姐，你不开心吗？”
白凌珍蹲下身，垂眸看着小女孩：“我……不知道……”
明明已经离开了家，明明已经下了决定，可是听到那么多的反对声，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怀疑起了自己，难道真的做错了吗？
小女孩的母亲连忙跑了过来，本想拉着小女该离开，但见白凌珍蹲下互动，也就停下了动作安静等着。
小女孩疑惑地歪了歪头，显然她并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连自己开心不开心都不知道，不过她没有问，只是翻了翻兜，而后朝着白凌珍伸出了手：“那我请你吃颗糖吧，我不开心的时候吃颗糖就开心了，可惜我的糖太少了，只能请你吃一颗，等我长大了，就自己赚钱，这样想吃多少糖就能吃多少糖，那我就能天天开心了。”
小女孩的母亲无奈地伸手戳了戳小女孩的脑袋，小女孩被逗得咯咯笑，但递着糖的手还在努力的伸着。
“姐姐你快拿着吖，我请你吃，妈妈说过了，把我的快乐分享给你，快乐就会变成双倍的了！”
白凌珍轻轻眨了眨眼，伸手接过了小女该的糖：“可是我的爸爸妈妈不让我吃糖……”
“你不是已经长大了吗？”小女孩疑惑地歪着脑袋，“难道大人也不能自己决定自己能不能吃糖吗？”
白凌珍迷茫地看着手里的糖，不知该怎么回答：“我……”
“当然可以。”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白凌珍抬头看去，就见林炀朝她缓步走了过来，含笑温声道：“大人当然可以决定自己能不能吃糖，但是吃完糖无论觉得甜还是觉得疼，就都要自己担着了。”
一句话落进了心里，让摇摆不定的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白凌珍握紧手里的糖，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抬眼，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我明白了，谢谢。”
“你该谢谢这个小妹妹，是她送你的糖。”林炀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蹲下身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文创徽章递给了小女孩，“你可太棒了，居然把小姐姐逗笑了，来吧，这是对你安慰小姐姐的奖励，小姐姐那还有挑战成功的奖励，去领吧。”
小女孩接过徽章，高兴地欢呼了一声，然后拉着妈妈的手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走上台领取奖励。
自从解开了心结，白凌珍心情瞬间开朗了不少，结果就是别人一逗她就笑，从前半天送不出去几个的文创徽章迅速少了一小半，看得林炀连忙联系厂商根据样品进行批量定制。
到了午休时间，白凌珍主动来找了林炀，申请了一天的假期。
“我需要和过去彻底做了了断，这样我才能开启新的人生。”
“这样的决定还是要慎重，我可以给你多几天的时间，你慢慢考虑。”
白凌珍坚定地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考虑了很久，准确的说，是从我发现我的父母并不恩爱，我也并不是真正的被爱起，到现在，我考虑了五年，已经够久了。”
林炀点点头：“既然你下了决心，就去做吧……需不需要我陪你，或者我找人陪你去？”
“不用，”白凌珍笑了笑，“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他们拦不住我，也不会拦我了。”
林炀微微一怔，隐隐猜到了她的打算。
他点点头：“好，那就早点回来吧，哦对了，回来以后就别急着去长城了。”
白凌珍一愣，却是紧张了起来：“馆长，是不是我今天笑得多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
“你这说的什么啊，”林炀哭笑不得，连忙打断了白凌珍的话，“放心吧，就算你把奖品全送出去也没事，本来也是送给游客的，让你别去长城是有别的安排，我准备开启一个新展馆，需要提前进行准备……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入职信息里写着你会跳舞，对吧？”
白凌珍点点头。
林炀一拍手：“那可太棒了！新展馆，可就靠你了！”——
作者有话说：来个有奖竞猜吧！猜一猜下一个场馆是哪里，第一个答对的宝有红包哦[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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