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6-20

作者:时玖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6章 Chapter 16(三章合一)


    当下那情况别说周围的人, 就连祁尘自己都是懵的,空气顿时凝结,谢钱浅墨镜下的表情没有丝毫温度, 仿佛刚才的这一下跟她毫无关系,只有她身后依在沙发里的男人, 镜片后的双眸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一秒过后,四周闪光灯骤亮, 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开始用镜头记录这一幕。


    祁尘原本妩媚的表情当即变得狰狞起来,怒目而视抬起手就想回扇谢钱浅, 一直坐着的男人没有再袖手旁观, 忽然从沙发上立起身,高大的身影罩在黑衣女人的面前,祁尘的手愣是僵在半空中再也不敢落下去, 虽然她现在气炸了, 但她的理智尚且知道面前的男人, 她得罪不起。


    沈致面色阴鸷对严主席的人招了下手,几个领导同时屁颠颠地往这跑,沈致转眸对他们说:“怎么回事?我才坐了几分钟,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这凑。”


    几个领导尴尬地看了眼祁尘, 其中一人对祁尘说:“祁小姐, 请。”语气客气却也强硬, 有种驱逐的意味,祁尘万万没想到沈致会在这么多人面毫不留情,脸色已然挂不住。


    另一个领导对沈致摆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外面人多,沈总跟我们来后场包间吧。”


    沈致点了下头,清冷转身, 又回头扫了眼谢钱浅,示意她跟上,于是所有人都看见沈致带着那个黑衣女人离开了,而祁尘颜面全失地被请了回去。


    她刚坐回去,便憋着一口恶气拨通了关品妍的电话,委屈至极地对她说:“老板,沈家大少今天摆了我一道,我要栽了。”


    关品妍语气平淡地安抚道:“行了,别哭了,黑红也是红,好好待着,等风头过了给你接部古装大戏,机会还是有的。”


    关品妍无动于衷地挂了电话,向着坐在对面的男人说道:“你大侄子下手太狠,连关铭的面子都不顾,直接毁了我的一个小花,我花多少资源才捧起来的,现在为了给你拖延时间也光荣牺牲了,听说他那边直接跟慈善总会的严主席接了头,你说你大侄子这是想干嘛?善心大发投入慈善事业了?”


    沈三爷冷哼一声:“啊致外表看着清清淡淡的,从小心思就深,家里谁也摸不透他,不管他想干嘛?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另一边沈致和慈善总会的领导聊着一些项目设立方面的问题,谢钱浅这时才感觉到墨镜是个好东西,起码她可以坐着睡觉不被人发现。


    然而在她身侧的沈致却可以轻易地透过镜框看见她关上的眼帘,谁能想到这个坐得笔直,纹丝不动的姑娘,实际上在睡觉。


    在沈致看了她两次她都无动于衷后,终于轻咳了一声,谢钱浅睁开眼扭头看向他,他压低声音问了句:“无聊吗?”


    谢钱浅点了点头,他唇角漾起些许纵容的弧度:“这里外人进不来,你不用跟着,出去玩吧,去吃点东西。”


    “好。”听到可以出去吃东西,谢钱浅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刚下电梯,还没走入场内,过道上就有一对男女拉拉扯扯,女人气急败坏地说:“不行,我要跟你一起进去,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不爱我呢。”


    说着就要去挽男人的胳膊,这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人嫌弃地扬起手臂,笑得无比妖孽:“开玩笑宝贝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什么时候爱过你?”


    “……”女人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三少你耍我啊?你什么意思?”


    沈钰有些不耐烦地侧了下头,正好看见一个身材妖娆婀娜的黑衣女人朝这里走来,那身怪异的打扮自带一股子杀气腾腾的味道,竟然如此似曾相识,让他瞬间想到某人,毕竟被暴揍的记忆如此深刻,深刻到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谢钱浅只要离他三米开外,他都能感觉到她的气场。


    不会这么巧吧?那丫头应该在放暑假啊。


    沈钰正自顾自地打量着黑衣女人,此时黑衣女人已然走到他面前,也停下看了他一眼,虽然大大的墨镜遮住了脸,但沈钰立马笑了起来。


    直接上手热络地把谢钱浅一架,笑着对那个胡搅蛮缠的姑娘说:“不好意思啊,我喜欢这款的,带劲。”


    说着就哥两好的架着谢钱浅转身离去,谢钱浅面无表情地说:“手拿开。”


    沈钰立马乖乖地举起双手笑得那是个风光灿烂:“浅浅啊,我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的?这是太阳从东南西北同时升起来了啊?唉?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吗?你这是什么打扮?去玩cosplay了?你这cos的是个啥?圣斗士星矢?美少女战士?女娲补天?亡羊补牢?”


    谢钱浅缓缓侧头看着他:“闭嘴。”


    “好嘞。”


    沈钰好心情地挨着她,絮絮叨叨个没完:“说真的,你来干嘛的啊?”


    “吃东西。”


    “……特地来慈善晚宴…吃个东西?”


    谢钱浅点了点头:“嗯,有点饿了,你知道去哪吃吗?”


    “……”沈钰盯她足足看了三秒,当即乐了起来:“跟哥走,哥带你找吃的去,正好我也饿了。”


    谢钱浅看着他身上的大红色碎花短袖衬衫,皱了皱眉:“你来干嘛的?”


    沈钰理所当然地说:“你三哥我好歹是个明星啊,我受邀来表演节目的。”


    谢钱浅好心提醒他:“节目结束了。”


    “我知道啊,这不是睡过了吗?待会多捐它个几百万不就完事了吗?省得让哥上台唱唱跳跳的,我才洗的澡出门,跳得一身汗,跟个大傻蛋一样。”


    “……”


    正说着两人再次走入内场,彼时内场成了社交晚宴,沈钰一进场,不少人就“沈三、沈三”地喊着他。


    沈钰平时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常年混迹在各种社交圈子,有钱,有背景,还任性,脾气阴晴不定的,谁也不敢得罪他,都抬着他玩,就是他在胡说八道,别人也听得一本正经。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刚才跟着沈家太子爷后面那个超A的姑娘,明明所有人看见她走进内场了,此时居然诡异地又从门口进来了,还出现在沈三身边。


    姑娘还是那个姑娘,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冷酷的模样,但沈三居然一改往日自命不凡的调调,嬉皮笑脸地跟在黑衣女人身后,一会帮她拿小蛋糕,一会问她喝什么饮料,跑前跑后很是殷勤。


    没一会谢钱浅面前便堆满了东西,沈钰兴奋地对她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住哪的?要么东西搬来我那,我那有私人沙滩,屋子大,你要不急着回去,明天我带你去蹦极怎么样?”


    谢钱浅扬了下眉稍:“蹦极?”


    沈钰一派风流地翘着腿:“我的意思是,你蹦,我看着。”


    谢钱浅摇了摇头:“要跳一起跳。”


    沈钰一拍大腿:“u jump,i jump,看不出来浅浅你还怪浪漫的啊?都要跟我同归于尽了?”


    谢钱浅将一片刺生塞进嘴里摇了摇头:“万一出现意外,我或许可以利用你捡回一条命。”


    沈钰“啧啧”两声:“你这是赤.裸.裸地糟蹋我的身体,你这话到外面别瞎说,要是给我的迷妹们听见,你八成给围攻了。”


    谢钱浅拿起一个蟹腿:“她们围不住我。”


    沈钰诚恳地点点头:“没毛病,我身边那几个废物要有你这身手,我还用天天被狗仔追着跑?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哪敢真放什么料出去,就是想从我这讹钱,我一个人都快养活一个编队了。”


    说着就看见谢钱浅举起那个蟹腿大有砸烂它的架势,沈钰连忙伸手过去:“别别别,注意形象注意形象,你还在cos亡羊补牢呢,不用搞得跟大禹治水一样,我来,我来。”


    沈钰接过她手上的蟹腿,让旁边助理找了个开钳器过来,亲自帮谢钱浅将蟹腿给弄开了,看着谢钱浅食欲颇好地咬着一大口蟹肉,沈钰一脸满足的姨母笑。


    却发现远处一道目光死死盯着这边,他稍稍转了下眸莫名其妙地说:“那姓祁的老盯我看干嘛?”


    谢钱浅回了下头,又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她应该是在看我。”


    “她看你干嘛?”


    “她刚才想打我,没打到。”


    沈钰一听,当即一拍桌子护犊子地说:“什么?她想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都不知道沈家的沈字是两点水还是三点水了?”


    说着沈钰椅子一斜就站起了身,气势汹汹地带人往祁尘面前一坐,祁尘莫名其妙地站起身盯着翘着二郎腿的沈钰,脸色发紧地喊了声:“三少。”


    “少你妹的,你怎么回事?连我小老妹也敢欺负?看在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为难你了,你就自己给自己三个巴掌,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又来?


    ……


    关品妍再次接到电话的时候,脸色已经不似刚才那么自若,反而眉稍越皱越紧,挂了电话,坐在对面的沈三爷问了句:“又怎么了?”


    关品妍面色不好地说:“沈致是毁了我底下小花的名声,你儿子直接断了她的后路,居然叫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自己耳光子,这都什么事。”


    说着关品妍气愤地站了起来,沈三爷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奈何沈钰正在兴致勃勃地嗑着瓜子,压根就没接自家老爷子的电话。


    刚准备回头叫谢钱浅一起来围观,却发现原本身后坐着的人不在了。


    沈钰愣了下,瓜子一丢,站起身找了出去。


    谢钱浅没太在意沈钰是如何教训祁尘的,她的注意力全在食物上,然后便接到了沈致的电话,通知她走了。


    于是她放下东西便离开了会场,刚出去,沈钰就追了出来喊道:“浅浅,你怎么走了?”


    谢钱浅回头说:“我吃饱了,回去了。”


    “……”还真是来吃东西的?


    这时,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到谢钱浅身边停了下来,她对沈钰说:“那我走了。”


    她刚转身,沈钰便拉住她问道:“你去哪啊?一个小女孩这么晚别瞎跑,现在到处都是坏人。”


    虽然他自己说这话也挺心虚的,一般坏人也干不过她。


    然而这时,宾利后座的车窗落下一道缝隙,从外面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不过一道声音倒是透过车窗清清冷冷地传了出来:“上车。”


    谢钱浅挣脱沈钰上了副驾驶。


    回到半山腰的别墅后,顾磊也刚把人送去局子才回来,跟沈致汇报了一番,说曹警官那边已经立案了。


    顾磊忙了一晚上饭都没顾上吃,顾淼跟着沈致也没怎么吃东西,别墅外面有BBQ烧烤架,顾磊便忙活起来,还顺带跑到门口的小房子敲了敲门喊了句:“钱多,吃不吃烧烤?”


    里面回了声:“吃。”


    “吃出来啊,在前面等你。”


    谢钱浅换下了这身紧身衣,套上自己的白色睡裙,她的睡裙是那种从脖子到小腿下面一件没有任何图案的白裙子。


    走远看,就跟个女鬼一样,加上夜风吹起白裙飘飘,顾淼的脸色直接就被吓白了,拍了拍顾磊,顾磊还在摆羊肉串,一转头也怔了下,直接吼了声:“来者是人是鬼?”


    然后就看见飘到近前的钱多,顾磊眼皮跳了下,一天之内已经被她的穿着雷了两次,难以描述地对她说:“你能驾驭的风格挺多的。”


    谢钱浅当顾磊是在夸她,还客气地谢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帮你们。”


    顾淼说:“不用不用,你坐着就行,大磊烧烤在行,他以后失业了就准备开家烧烤店。”


    顾磊“嘿嘿”笑着:“沈哥刀子嘴豆腐心,舍不得让我失业。”


    正说着,沈致从楼上翩然走了下来,他也换了件宽松的米色对襟衫,看着一派悠闲的样子走了出来。


    谢钱浅托着腮转头看向他:“烧烤,你吃吗?”


    沈致还没说话,顾淼便替他回答了:“老大不吃这些东西。”


    沈致撇了下唇角:“不用管我,我就看看你们。”


    顾磊回头对他说:“沈哥,你坐过去,这里烟大,味道重。”


    沈致“嗯”了一声,回眸看了眼托着腮盯着烤炉的谢钱浅,干脆走了过去,在她一边坐了下来问道:“晚上没吃饱?”


    谢钱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吃饱了,但是还可以吃。”


    晚风微徐,他无声地盯谢钱浅身上的衣服看了眼,问道:“在沈家,平时你的东西都是谁给你买,比如…衣服这些。”


    “我自己买,呃,有时候我师弟出去摆摊的时候会帮我带。”


    沈致扬了下眉稍:“师弟?陶管家呢?没有安排人在你身边照料?”


    顾淼送了一盘羊肉串过来对谢钱浅说:“你先吃着。”


    谢钱浅先拿了一串递给沈致客气一下,沈致摆了摆手,她便自己吃了起来,回道:“一开始有,然后被我赶跑了。”


    “赶跑了?”


    谢钱浅点了点头:“嗯,她们总是管着我。”


    沈致明了地笑道:“她们在教你如何成为一个淑女。”


    谢钱浅仰起脖子看着他:“你觉得我是个淑女的料吗?”


    沈致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我高三的时候在外面租了一年的房子。”


    沈致眉宇轻皱:“一个人?”


    谢钱浅已经拿起第二串:“嗯,一个人。”


    沈致没有再出声,高三是最忙碌的一年,国内这些家长都是一大家子围着孩子转,生怕学习压力大,营养跟不上,心里状态不好。


    她却在这一年搬了出来一个人住,饭怎么吃?觉够不够睡?日常生活怎么照料自己?


    就这样她还能考出了个理科状元出来,沈致沉寂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越来越觉得谢钱浅身上有种难能可贵的韧劲,在这样复杂的家族里依然能生长成自己的模样。


    沈致叹了一声,又问了句:“你现在的零花钱谁给你?”


    谢钱浅拿起第三串吃了起来:“轮到二伯家,沈辞谦会给我。”


    说到生活费,从沈老爷子在世时就撂下话:“沈家儿女轮流养小浅,既然把她从家里接了过来,只要沈家有一口汤喝,就绝对不能亏待了小浅,一定要当自家小孩培养。”


    老爷子过世后,沈家这个原本庞大的家族也分了家,谢钱浅是沈家人轮流养大的,小时候一家待一年,这两年轮到二伯家时,一直是沈辞谦给她钱,沈钰也会经常问她钱够不够用,不过她从来不会多要。


    “辞谦再不济,倒也不至于把你穷成这样吧。”


    谢钱浅一愣,不服气地对他说:“我不穷啊,我看着很穷吗?”


    沈致把玩着手串,眼里带着笑意:“你看上去很饿。”


    顾淼又送了一盘过来,听见沈致的话,接道:“饿没事,敞开了吃,还多着呢,不够再烤。”


    “好的。”谢钱浅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这还是沈致第一次看见她笑,竟然有些愣神。


    她其实笑起来很好看,一双水色的眸子像海水一般泛着涟漪,他突然又想到了下午她扑向自己时的感觉,预料的心理状态并没有出现,虽然有那么一秒想要把她推开的冲动,最终还是归于平静了。


    和她说话沈致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按照Ansel的建议,他可以尝试继续接触,沈致沉默地盯着她,像在考究一件什么深奥的物件。


    谢钱浅只是专心致志地吃着面前的羊肉串,并没有在意沈致的打量。


    顾磊问她:“够不够辣?”


    她回道:“可以再辣一点。”


    抬头的瞬间,短发在耳边轻舞,头顶的暖光照着她的发丝在夜里泛着淡淡的光泽,看上去很柔软的样子。


    于是,沈致的手慢慢地抬了起来,然后轻轻拽了下她的头发,她的发丝很细,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柔顺,像微风拂过指尖,这种感觉…还不错。


    谢钱浅愣了下,不明所以地望向沈致,又看了看手中的羊肉串,顿时明白过来递给他:“那你吃吧。”


    “……”沈致并不是在问她要羊肉串,但他能怎么办?只能勉强接了过来,他总不能告诉她,我就是单纯地想拽下你的头发吧?


    然而另一边的顾淼整张脸吓得煞白,悄咪咪地移到顾磊身边,神秘兮兮地说:“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顾磊白了他一眼:“见鬼了?我煞气这么重,鬼敢跑来这地方?”


    顾淼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看见老大摸钱多头发了。”


    顾磊压根没当一回事地说:“不可能,老大一碰女人就跟见了鬼一样,怎么可能碰钱多头发,你看错了。”


    顾磊回得斩钉截铁,然而顾淼联想到那句“好玉配佳人”愈发感觉有些怪异。


    他再次说道:“你别鬼不鬼的,我又没瞎。”


    顾磊奇怪道:“不应该吧,那也许老大看钱多发质好,想问问她用的什么牌洗发水,你别说,我有时候也想摸摸她的头发,挺飘逸动感的是吧?”


    “……”顾淼已经彻底不想跟自己这位老弟说话了,便回过头去。


    这不回还好,一回又吓了一跳,他用劲拍了拍顾磊:“老大居然吃羊肉串了,他不是不吃这些东西的吗?”


    顾磊骄傲地说:“那还不是因为我烤得香。”


    “……”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顾磊很快烤好了两大盘东西,顾家兄弟两坐在谢钱浅对面,顾磊说起了下午那事,寺庙周围都布好了监控,嫌疑人一进入视线就被锁定了,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不是海市人,但也不是都城人,穿得挺普通的,周围还有曹警官带来的警力,大家没有打草惊蛇,直到那个男人靠近寺庙准备开始翻墙才实施逮捕。


    后来那人反应过来准备跑,说到这顾磊还特地加了句:“不过那人跑得挺快的,迫不得已曹警官手下才对他脚边开了一枪,人是没打到,不过吓得腿软跑不动了,就给逮着了,在他身上搜出一把改造克拉克手.枪,里面装了六发子弹。”


    谢钱浅突然眉头一皱:“你是说,他身上带了枪?”


    “是啊。”


    谢钱浅抬头和沈致对视了一眼,她在沈致眼中也看到了些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随后对顾磊说道:“跟曹警官打声招呼,明天我们抽空去看看人。”


    然后看向谢钱浅:“你跟我去。”


    谢钱浅应了声继续撸串,顾磊笑着说:“怎么样啊?我烤得还行吧?”


    谢钱浅点点头,却听见顾淼说:“你就烤烤东西还行,跟老大差远了。”


    谢钱浅有些好奇地转头去看沈致:“你会烧饭?”


    沈致靠在椅背上淡笑不语,顾淼接道:“不仅会,他还被授予契尔菲厨皇协会荣誉骑士勋章和名义会长,在维也纳作为评委出席Gaggenau世界侍酒师决赛,只不过老大平时不发挥罢了。”


    谢钱浅作为一个资深吃货,突然看沈致的眼光就变了,两眼都放着贼亮的金光:“你为什么不发挥呢?”


    沈致挑了挑眉稍:“你想吃什么?”


    “肉,呃…好吃的肉,我喜欢吃肉。”


    沈致默了一瞬,扫了眼她面前堆积的竹签,道:“……看出来了。”


    谢钱浅吃东西很快,吃完也不停留,直接起身对他们说:“我回去睡觉了。”


    然后便穿着一身白衣又飘走了。


    沈致皱了下眉看着她远去的方向,越看越不对劲:“她上哪睡觉去?”


    顾淼解释道:“哦,我把钱多安排在前面的小房子了。”


    沈致眼眸一凛:“那地方能住人?这里这么多房间谁让你把她安排过去的?”


    顾淼有些心虚地说:“我怕钱多住在这,你不方便。”


    顾磊看老大脸色不对,立马站了起来:“要么我喊钱多搬过来吧。”


    前面小房子的灯亮了,然后又灭了,沈致眯了下眼:“不用了,明天再安排。”


    顾淼越寻思越感觉很微妙,于是试探地问了句:“老大,你…对钱多不过敏啊?”


    “她是花粉吗?我对她过敏干嘛?”


    顾淼和顾磊对视了一眼,顾淼又大着胆子问了句:“那你…能碰她吗?”


    沈致感受着指尖残留的触感,细软顺滑,一种属于女孩的柔软,他轻轻叹了声:“她还小。”


    “???”老大你在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网上就爆了,昨晚祁尘自己扇自己耳光子的新闻占据了各大头条,底下热评一片问号,都在问祁尘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然而很快就人扒出了两枚玉坠的事件,大约在这件事曝光一个小时后,就有个号称玉器行的人爆料,前几天有个人到他这来定货,指定要求定一枚水滴形的满绿翡翠,但是由于时间较紧,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于是他出了一块B货出去。


    这个爆料一出来,很明显,昨晚两个女人脖子上有一枚肯定是假的。


    于是各路鉴宝大V又开始收集高清大图,好在昨晚拍照的人多,很多照片一放大,在懂行的人眼里,是骡子是马便一清二楚。


    祁尘的微博立马就被踢爆了,当然她很有先见之明,昨晚就直接把几个软件卸载了,这事一搞,就算沈致给她留条活路,那个沈三也不是好惹的,这人性情跋扈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她后面怕是要彻底淡出娱乐圈了。


    但很快,另一个话题被人热议起来,即然祁尘脖子上的千万珍宝是假的,那么真正戴着那枚千万珍宝的女人到底是谁?


    更神奇的是,这个神秘的女人在一个晚上同时出现在沈家两位公子哥的身边,一位将千万玉坠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另一位跟在她身后端茶送水,无微不至,这诡异的事情直接导致谢钱浅一届平凡的武家弟子上了热搜。


    热搜名为“X女郎”,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姓名,来历,还有长相,加上她一身A爆了的打扮,不免给她整个人增加了层浓厚的神秘感。


    所以一早上顾淼便在沈致面前读着网上的内容:“老大,你听听这条,这条网友猜测是说X女郎其实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在你身边做事,妹妹在三少身边,两人出自中情局,因为共用一个身份,所以不能同时出现,昨晚是个BUG。”


    顾磊爽朗地大笑起来:“网友这脑洞堪比尼斯湖水怪。”


    沈致嘴角也牵起一丝弧度淡淡地摇了摇头。


    顾淼滑到另一条说:“这个更绝,说钱多是你爸的私生女,是你跟三少的亲妹妹,赞得还挺多的,说每个豪门都有一打私生子女。”


    沈致倒是淡然地说:“我父亲倒是希望有个女儿,可惜没那个机会。”


    顾淼随即想到一个问题:“老大,三少怎么也认识钱多啊?”


    刚问完立马就反应过来:“哦,他认识梁爷。”


    沈致掠了他一眼,也没有多做解释,便是在这时,谢钱浅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顾磊对她喊了声:“进来啊钱多。”


    谢钱浅换回了她的运动衣,踩着帆布鞋走了进来,顾磊出去安排车子对她说:“马上走了。”


    谢钱浅点了点头,走到沈致面前,将玉坠交还给他。


    沈致垂眸扫了眼,对顾淼说:“装起来吧。”


    顾淼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木盒将这枚水滴放妥,木盒古朴厚重,有着清晰的纹路,谢钱浅看不出什么材质。


    沈致对顾淼说:“拿上车吧。”


    “好。”顾淼也走了出去。


    此时别墅只有谢钱浅和沈致,他坐在沙发上,晨曦的光淡淡地洒了进来,照亮他流畅的轮廓,他穿着一件灰色麻质罩衫,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纯白色T恤,清爽中透着散逸之感。


    他的手指甲修理得整齐干净,温润修长,此时拿着一杯咖啡放在唇边吹了下,空气中飘散着咖啡浓郁的香气,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沈钰现在不欺负你了?”


    “她打不过我。”


    沈致饶有兴致地说:“哦?什么时候被你收服的?”


    谢钱浅不知道沈致为什么突然问起沈钰,于是想了下告诉他:“初三的时候,他到处说…”


    谢钱浅停住了,沈致缓缓抬眉:“说什么?”


    “说…喜欢我,然后很多女同学找我麻烦,我的书和作业本都被撕了,后来…”


    沈致的食指有规律地敲打着咖啡杯:“后来?”


    “后来我把沈钰揍了一顿,他就哭着回家找妈妈了。”


    沈致一向寡淡的脸上突然露出罕见的笑容。


    听见谢钱浅接着说:“快毕业的时候,我帮他打过一次架,然后我们就讲和了,后来他就没有再欺负过我。”


    沈致抬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将杯子放在一边对她说:“你和沈钰…”


    谢钱浅眨巴了一下眼,然后又眨巴了一下眼反问道:“我和沈钰怎么了?”


    沈致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绕了一圈,随后站起身淡淡道:“没什么,以后和他保持距离。”


    谢钱浅的眼神顺着他走到门口,沈致清清冷冷地丢下句:“名声不好。”然后便出去了。


    徒留谢钱浅一脸懵,没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对谁名声不好?对沈钰?还是对她?


    ……


    车子开到老城区,街道开始变得拥挤起来,最后停在一个弄堂前就开不进去了,顾淼从前面那辆车下来,对沈致说:“老大,太叔的店就在这里面,不远。”


    “好,走着去吧。”


    沈致下了车,顾磊和谢钱浅跟在他和顾淼后面,走了大约五分钟,前面两人停在一家古玩店门口,顾淼一掀帘子,沈致便踏了进去。


    太叔早已等候在店里,见沈致来了,还有些激动地从柜台里绕了出来握着沈致的手,对他说:“你可算回国了。”


    沈致喊了声:“太叔。”


    然后让顾磊把一些礼品放下,太叔是个七十多的老头,但精神很好,看着不像七十多的样子,不停招呼沈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昨天你身边这个小伙子已经来拜访过我了,你能回来就好,怕是你再不回来,你们家的那些个不孝子…”


    太叔没再说下去,看了眼沈致身后的顾磊和谢钱浅,沈致轻咳了一声:“都是自己人。”


    太叔才把古玩店的门给带上,转而对沈致说:“我听说你回来后直接接手了翠玉阁,你有什么打算?”


    沈致只是平淡道:“到底不能数典忘祖,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总得有人传承下去。”


    太叔有些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好,不愧是沈常志的长孙,不瞒你说,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你爷爷和你爸走后我就离开翠玉阁了,就是看不惯你那几个叔叔,我虽然不在都城,但并不是一无所知,我听说…”


    太叔压低了声音又望了眼门口的地方,开了口:“他们那些利益集团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其他几个势力比较集中,目前只有沈家一盘散沙,有人在搜集证据,想要从沈家下手,你速度要加快了。”


    沈致眉宇之间拧了几道,突然提道:“太叔愿意跟我回都城吗?”


    太叔笑着摆摆手:“我老了,不中用了,跟你回都城,除了在翠玉阁帮你做做鉴定,走走货,还能干什么,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正说着,古玩店后院的大门被人敲响了,太叔问沈致:“东西带来了吗?”


    沈致瞥了眼顾淼,顾淼把那个装有水滴玉坠的木盒交给太叔,太叔对沈致说:“昨天我这个老朋友正好来看我,不然到哪打听去,你跟我一道来看看。”


    然后转而对顾磊说:“大块头,你帮我看个店。”


    沈致和顾淼随太叔去了后院,谢钱浅和顾磊留在古玩店,后院和古玩店之间有个防蚊的纱帘子,谢钱浅看见太叔打开后门,有个岁数好似比太叔还要年长一些的老头穿着太极服走了进来。


    然后几人在后院的石凳子上落座,太叔把木盒打开放在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面前,说道:“你看看吧,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


    那个老头先是戴上老花镜,然后又从太极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手电筒和绒布,将玉坠放在绒布上后,便打开手电筒开始查看。


    谢钱浅靠在后门边也盯着那个老头,老头观察了一会,越看越激动,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太巧了,缘分啊,这对坠子是出自我师叔的手。”


    太叔说道:“你师叔不都走了多少年了,你会不会看错了?”


    这头发花白的老头感概道:“是啊,走了有四十年了,不过我不会看错,师叔当年开窗的时候,我就在边上,他老人家刚开了一道就转头告诉我遇到宝了。”


    沈致此时开了口:“那你怎么就确定这就是当年开出来的料子?”


    老头“哼”了一声:“这世间的臻品都是有记号的,大自然的产物独一无二,我后来开了一辈子也没开出过这种料子的,能不记得吗?你们看这东西,自然光下呈满绿色,来给你们看看里面的结构。”


    几人凑近了些,老头将手电筒打开,提示道:“这块料子十分细腻,外行很难看出结构,注意看水滴下方,这样看是不是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就好像水滴汇集到底,坠坠预滴?其实是色度有细微的变化,肉眼很难分辨出来,最下面有道月牙状的绿带,很小,你们注意看。”


    经他提醒,好似玉坠的颜色在手电强光下的确产生了一种渐变之感,如果不是这老头子提醒,几人根本看不出来,即使经过他提醒,不懂行的顾淼也没能看出什么。


    老头将手电一关,回忆道:“这对玉坠叫水中捞月,师叔当时对我说,好的料子不需要复杂的雕工来破坏这种浑然天成的美感,他老人家静坐了三天,发现这块料子里有两个很难察觉的月牙状绿带,于是出了两枚水滴状的玉坠,将月牙绿带分别沉在水滴底部,又由于这块料子的颜色有着肉眼很难分辨的色度差,所以无论怎么看都是满绿,可一旦戴在人的脖子上就会有种鲜绿欲滴之感,所以这是真正的无价之宝,我印象非常深刻。”


    沈致出声问道:“你刚才说一对?”


    老头点点头:“是的,一对,后来出给了当年一个大户人家,我师叔还赚了一大笔,那户人家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只可惜…”


    老头将这枚玉坠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中:“如果这枚玉坠是你拍卖所得,现在已经流通到市面上,说明那户人家大概败落了,很有可能当年那对姐妹花都不在了。


    我前些年,应该是五六年前,在一个画展上看到过一个人佩戴类似的吊坠,只是距离太远,我又不认识人家,所以不能确定,你这枚月牙朝上,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当年那户人家大小姐的贴身物。”


    刚说到这,正好前面有人敲门喊着:“太叔,开不开张啊?”


    沈致抬头对太叔说:“您忙。”


    太叔起身:“那你们先聊着。”


    说着对里面喊了句:“开张开张,来咯。”


    他把纱帘一撩,谢钱浅正好靠在门口,阳光穿过轻薄的云层落在她白净的侧脸,那双浅色的眸子淡淡的,透着少女的清澈和柔润。


    原本坐在石凳上的老头,忽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地喊了声:“小小姐?”


    第17章 Chapter 17


    当时谢钱浅就抱着胸靠在门边, 那个老者的双眼已经有些浑浊了,看人的视线不是很聚焦,以至于他对着谢钱浅喊“小小姐”的时候, 她还下意识往后看了眼,但是她的身后是顾磊。


    沈致和顾淼也抬起视线朝谢钱浅看去。


    老人揉了揉眼睛, 再次看向站在门边上的女孩,又频频摇着头:“太不可思议了, 竟然会有如此像的人。”


    沈致侧眸,问道:“像谁?”


    老人的视线依然贪婪地落在谢钱浅的脸上,面色凝重地说:“像小小姐。”


    说罢转过身指着桌上的玉坠:“就是这枚玉坠主人的妹妹。”


    顾淼整理了一下他的话:“您是说我们钱多长得像当年那个大户人家姐妹花的妹妹, 是这意思吧?大爷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能认得那对姐妹花的模样?”


    老人却说道:“当年四九城内,东城富西城贵, 我师叔专做东城的生意, 传言西城有佳人, 出自苏佳苑,说的就是苏家这对姐妹花,那时候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哪有机会攀上西城这些金贵的人家。


    我当年有幸跟在师叔后面送坠子时远远瞧过一眼, 忘不了。”


    那“忘不了”三个字老者几乎是叹息着说出口, 带着一种魂牵梦绕的思绪。


    老者说完后便再次看向谢钱浅, 问道:“苏锦绣是你什么人?”


    谢钱浅淡色的眸子缓缓垂下,看着脚边的影子:“我外婆。”


    老人恍然大悟地喃喃念着:“怪不得,怪不得了。”


    “你外婆她?”


    “不在了。”


    老者怔愣了半晌,浑浊的双眼有片刻失神,而后又看向那枚玉坠, 感慨道:“看来那些传言并不假了。”


    谢钱浅抬眸皱起眉:“什么传言?”


    “我后来听说,苏家大小姐苏锦纭嫁给了当时一位身份显赫的大领,但结婚第二年北平被围,他们一家离开了四九城,有人说大小姐一家在逃亡的路上被害了,也有人说那位大领被杀后苏锦纭带着仅有的下人逃去了台湾。


    不过…”


    老者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玉坠上:“她应该没能走掉,否则这个不会出现在市面上,这可是大小姐的贴身物,她离开四九城时没有后人,再后来小小姐也不知去向,那几年局势动荡,等稳定下来后苏家这对姐妹花早已淡出人们的记忆中。


    如果你是小小姐的外孙女儿,那很有可能你就是当年苏家唯一的后人了。”


    老者指着玉坠说道:“玉凭缘寻人,一玉等一人,兜兜转转,都是缘分。”


    老者的最后一句话,让谢钱浅似水的眸子里搅动着复杂的光,这是她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家族史,在一个不认识的外人口中。


    她从出生起就住在那个海边的小城市,无忧无虑,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听人说,木子女士在怀她六个月的时候,她的父亲溺水身亡,就死在家门口的那片海。


    她至今无法想象当时挺着大肚子的木子女士,是如何承受丈夫的突然离去,然后把她生下来,再养大。


    可在她的记忆中,木子女士的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她从来没有因为生活的变故而厌恶这个世界,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木子女士把所有的美好和爱都给了她。


    而她的外婆,老者口中的小小姐,谢钱浅还是有些印象的。


    外婆老年住在离家不远的敬老院,她腿脚不好不能走路,需要常年卧床或者坐轮椅,木子女士一个人无法同时照料老人和小孩,于是把她的外婆安置在了敬老院。


    可尽管这样,她每天放学,木子女士依然会带她去旁边的敬老院和外婆玩一会。


    她记忆中的外婆是个一丝不苟的老人,即使她坐在轮椅上戴着老花镜,床边依然会放着漂亮的鲜花,还有几本厚厚的书,小时候她会翻外婆的书看,可是那些字和木子女士教给她的并不一样,她一个也不认识,后来长大了她才知道,外婆看的都是英文原版的书籍。


    外婆手很巧,她会缝衣服,做头绳,还会帮她梳头,如果幼儿园有活动,木子女士总会把她送去敬老院,让外婆给她梳上一个美美的发型,幼儿园的小伙伴总是羡慕不已。


    来都城后,她就把长发剪了,因为…没有人再会为她梳漂亮的小辫子。


    这些,是她对外婆所有的记忆。


    木子女士走后,她被人接去都城,临走时,外婆躺在床上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去沈家要听话,他们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了。”


    在她离家的第四个月,沈家人告诉她,外婆去世了,亦如四个月前学校老师找到她,委婉地告诉她木子女士出车祸了一样。


    她没有见到她们最后一面,就像一个寻常的消息,她只是一个被告知者,没人会在乎她的感受。


    从那一刻起,谢钱浅便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


    从古玩店出来后,她落在最后,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跟着他们。


    两辆车依然停在弄堂口,沈致在车前停下脚步对顾淼和顾磊说:“我去趟曹警官那,你们不用跟着了。”


    顾磊他们走后,谢钱浅低着头准备绕到副驾驶,沈致却忽然打开后座车门对她说:“坐过来。”


    她回头看着他,沈致只是立在门边,眼眸幽深,似乎还轻拧着眉。


    谢钱浅看了眼后座,犹豫地开了口:“顾淼说让我尽量不要靠近你。”


    “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了。”


    “他发你工资还是我发你工资?”


    谢钱浅抿了抿唇,果断上了后座。


    逼仄的空间里,两人虽然没有碰到对方,但距离很近,近到沈致身上的奇楠沉香无形中环绕着她,驱散了一些她心头的烦闷。


    车子驶出这里后,沈致靠在椅背上,习惯性地取下了奇楠珠在手指间把玩着,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屏幕上“关铭”两个大字跳了出来。


    沈致嘴角散漫地撇了下接通电话,关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哟,还肯接我电话?我当你把我拉入黑名单了。”


    沈致声音无波地说:“你是你,你姐是你姐。”


    关铭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他当然不会认为沈致真的会把祁尘这笔账算他头上,否则昨晚也不会毫不留情面,他打的是关品妍的脸,跟他关铭没有关系。


    不过关铭还是笑道:“昨天晚上你身边那个猫女郎是谁啊?什么时候搞了个女特务在身边?不带出来我见见吗?”


    沈致侧了眼旁边的女孩,她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


    沈致说了句:“话多,没事挂了。”


    关铭立马说道:“别,先别急,我真是打算赔礼道歉的,到底也是我老姐整的这破事,为表诚意,我送你个大礼,已经备好了,我亲自为你挑选的,等你一回都城,我就派人给你送上门。”


    沈致将手串在掌心转了圈,不太在意地问:“什么东西?”


    关铭笑了起来:“你不是常年孤身一人吗?怕你寂寞,给你挑了只品相极佳的猫陪伴你度过漫漫长夜…”


    “有病。”沈致直接落了电话。


    谢钱浅有些诧异地侧头掠了他一眼,她还第一次见沈致骂人,但他挂了电话后又一派闲散的模样,仿佛刚才人不是他骂的。


    到了局子里,曹警官亲自接待他们,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小房子中,嫌疑人已经被戴上手铐,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曹警官请沈致落座。


    对面那个瘦矮的男人就抬头瞥了眼沈致,便不敢再看,曹警官把他的情况跟沈致说了一遍,和昨晚顾磊交待的差不多,这个叫封子的男人是津城那边一个无业游民,常年跟着当地一个叫飞哥的地头蛇混,飞哥原来有排门面房,去年被绿城集团的人用不正当的手段强行夺了过去,本来这也没什么,飞哥再不济也拿到一笔钱,不幸的是,飞哥的亲弟弟在跟拆迁队争执中出了意外,高位截瘫。


    也算得上动机明确的一件案子,因为涉及到私藏枪.支,飞哥那边也在进行追捕。


    正在曹警官跟沈致沟通的时候,谢钱浅倒没有坐,而是不动声色地绕到了那个封子的身后,来回走了几步,在一个不经意的档口,突然出手就朝着封子挥去。


    坐在对面的曹警官一看,惊了一跳对谢钱浅喊了声:“喂!”


    然而谢钱浅的掌风只是落在他耳廓,突然收住力道,可封子一点察觉都没有,直到曹警官对谢钱浅喊话,封子才后知后觉地回头看了眼她。


    彼时谢钱浅已经收回手背在身后,对沈致摇了摇头。


    沈致的镜片闪过淡淡的光泽,缓缓起身告辞。


    出了警局拐过弯是一条巷子,车子停在巷子口,沈致单手抄兜开了口:“你怎么看?”


    “会暗器的人通常都很敏锐,那天在拍卖会出现的人,反应力就很快,这个疯子只是一个普通的亡命之徒。”


    “封子。”沈致提醒道。


    “疯子。”谢钱浅固执道。


    沈致忽然笑了,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谢钱浅往前走了一步,发现他停下,于是也回过头看着他。


    长长的巷子,此时空寂无人,有风回荡其间,她逆光,短发飞扬。


    沈致对她说:“你转过去。”


    她静默了两秒,还是依言转过了身,然后她感觉到沈致靠近的脚步,再然后一滴冰凉的玉坠落在她的身前,就这样安静地贴着她的领口。


    她诧异地回头,刚准备说话,沈致先开了口:“你家的东西,物归原主。”


    谢钱浅一双浅色瞳孔逐渐放大,眉间紧皱:“这并不是我外婆的。”


    沈致淡淡地睨着她:“玉凭缘寻人,一玉等一人,它等的可不是我,也许你是它唯一的家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谢钱浅听到最后这句话时,眼眶忽然有些灼热,她抬起手紧紧攥着这枚玉坠,眼眸闪烁地垂下头说:“可是太贵了。”


    沈致朝她迈了一步,沉稳的气息落了下来:“既然是我的东西,给了你,你就得拿着。”


    他的声音揉在风里,带着暗哑的磁性,有种不容置喙的味道,空气中是令人心安的清幽,来自他的身上,谢钱浅抬眸望着他,咬了下唇,她本来觉得应该说声谢谢,可又有些说不出口,她不是个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从小到大她习惯了别人对她的嘲笑,冷言,哪怕是师兄弟间的荤段子她也能免疫。


    唯独这份贵重的交付,她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沈致却突然问了一句:“你会养猫吗?”


    “???”话题切换得太快,以至于谢钱浅还没从这枚玉坠的情感中抽离出来。


    她愣了下才回道:“武馆门口常年会有野猫,我没有养过家猫。”


    沈致眉稍轻挑:“我也没有。”


    “你要养猫?”


    沈致意味深长地说:“你要觉得玉坠贵,作为交换,你来帮我养猫吧。”


    谢钱浅想了想,觉得这个交易似乎可以有,于是点点头:“好的。”


    突然又歪了下脖子:“可是你为什么要拍这么贵的坠子?”


    沈致抬眼看着她,也许镜片反光的缘故,他眸里的颜色如初晨的迷雾,藏着谢钱浅所看不懂的微光,淡淡的,懒懒地说:“钱多吧。”


    “……”


    他收回视线时,垂眸目光正好落在她泛白的帆布鞋上,又盯她的运动装看了眼,轻咳了一声:“走吧。”


    “回去吗?”


    沈致侧了她一眼:“不急,还早。”


    然后车子开去了市中心一家商场,谢钱浅以为沈致要买东西,但没想到沈致直接把她带去了一家女装店,然后他坐在沙发上对她说:“你买些衣服。”


    谢钱浅看了看四周,又收回视线:“我不想买衣服。”


    “报销。”


    “那好吧…”看在钱的份上。


    然后她去选了,大概嫌麻烦,还不愿试,拿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黑白灰。


    十分钟就搞定了,又走回沈致身边说:“选好了。”


    沈致抬头看了眼后面店员手上提着的衣服,眉头微皱:“你这是要出家?”


    他颇为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杂志,站起身亲自帮她挑选,谢钱浅在旁边小声嘟囔着:“我不喜欢穿裙子。”


    “嗯。”沈致应了声。


    然后谢钱浅就飘去另一边了,沈致也是生平第一次帮女人挑衣服,纵使他不接触女性,纵使他身边常年连异性都没有,但到底眼光还是要比谢钱浅好不是一个档次。


    等他选好衣服回头说道:“差不多先这样,你去…”


    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放眼整个女装店都找不到人,沈致丢下手中的衣服到处找她,就那么一瞬间的空档,她突然消失在他身边。


    沈致眉峰紧皱,大步走出女装店,当看见那抹娇小的身影立在对面的橱窗前时,提起的心渐渐落地,这种感觉倒是让他脑中浮现出一些久远的记忆。


    柔软的小婴儿滚到床边,他飞奔过去一头撞在床沿,撞得巨痛无比,软软的小身躯掉在他胸口,在他身上咯咯咯地笑,口水流得他满胸都是,他忍着疼痛后怕地紧紧抱着小小的她。


    脑中还是那张柔软粉嫩的笑脸,镜片后的目光却渐渐聚拢,落在对面那个女孩的背影上,他眼里浮上了一潭深幽的光抬脚走去。


    声音清淡地落在她身边:“看什么?”


    谢钱浅侧头望了他一眼,然后指着橱窗里的潜水服,双眼晶亮地问:“我能买这个吗?”


    第18章 Chapter 18


    谢钱浅的妈妈很小就离开了她, 她十岁不到被接来沈家,沈家又全都是男孩子,她刚来的那两年比较孤僻, 不爱与人说话,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


    后来进了武馆, 身边也全是男孩子,所以沈致发现, 她似乎对这个年纪女孩喜欢的那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反而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感到好奇,于是沈致带她进了那家卖潜水装备的店里,她喜欢, 他便给她买了一套。


    然后又带着她折返回刚才那家女装店, 拿了一套衣服让她去换上。


    谢钱浅换是换上了,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根红色的丝带,还对着镜子往脖子上系死结。


    沈致本来都没有注意到, 侧眸不经意瞥了眼, 微怔了下:“你在系红领巾?”


    谢钱浅回过身眨巴了一下眼:“不是这样系的吗?”


    沈致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到她面前,耐心地将那条快要勒住她脖子的丝带抽解开。


    他的手很好看,宽大的手掌手指却修长温润,无论做什么似乎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从容, 手腕上的沉香似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虽然谢钱浅接触这个东西时间不长, 可很奇妙的是,她开始有些迷恋这种味道,想蛊毒一样无法自拔。


    沈致将红色丝带取下,穿过她腰间然后系了一道,一切行云流水, 谢钱浅抬眼牢牢盯着他,他鼻梁的弧度完美高挺,俊美的五官带着点无法沾染的贵气。


    沈致系好后垂眸望了眼她的小脸,问了句:“看什么?”


    谢钱浅老实地告诉他:“你好看。”


    沈致就这样立在她身前静默了几秒,而后嘴角挑起不明的弧度转过身:“显然易见。”


    “……”


    沈致结账的时候,回头看见那个丫头站在镜子面前,一会拽拽腰上的丝带,一会将手放进两个大口袋中,左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身上是一套白色的连体短裤,清爽简约,还带着点淡淡的法式风情,配上她的短发,看上去灵动俏丽。


    她还站在镜子面前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腰上的红色丝带舞动起来像活了一般,整个人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虽然不算太女性化,但到底要比她之前穿的那些衣服正常多了。


    沈致带她回半山别墅的时候,顾淼和顾磊着实惊艳了一把,第一次看见钱多穿得像个正常小姑娘,如果她站着不动,或者安静坐在哪,倒还挺可爱的,完全看不出这个姑娘会武。


    下午的时候,顾淼给沈致泡了一杯茶,跟他汇报BK那边最近一些待处理的事务。


    这次沈致回国比较突然,他身边的大部队核心都留在了BK帮他坐镇,他带回国的人比较少,一来并不想劳师动众的,二来接下来处理的事情也不需要团队在身边。


    不过国外那边一些决策性的事情他还是需要亲自盯着。


    沈致将目光投向外面草坪上那个翻来倒去的女孩,一边听着顾淼的汇报,眼神一边随着那道身影移动。


    此时是一天当中日头最烈的时候,阳光洒在绿色的草坪上泛着金灿灿的光,那道身影一会弹腿,一会劈叉,一会下腰,后来干脆前空翻后空翻起来了。


    沈致冷不丁地冒了句:“不热吗?”


    顾淼回道:“我还好,老大你热啊?那我把温度调低点。”


    沈致下颌微扬,顾淼才察觉老大并不是在问他热不热,于是他转过头去,就看到在整片草坪上翻来覆去的钱多。


    顾淼立马笑了起来:“这肯定是穿新衣服兴奋的,我小时候也这样,我妈一给我买新衣服就要到处跑,生怕别人看不到。”


    “……”外面哪有人?


    沈致出声问道:“她练多久了?”


    “哦,有将近一个小时了,这钱多吧,换这身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费衣服。”


    沈致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落回稿件上,淡淡道:“我还不至于连衣服都供不起。”


    顾淼想想倒也是,费就费吧,反正算公费。


    沈致将几件重要的事情交代完后便起身准备上楼休息一会,刚往楼梯口走,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顾淼随口问了一句:“女的总是对一个男的说他好看,是什么意思?”


    顾淼还在整理稿件,闻言抬头愣了下,随即回道:“还能什么意思,喜欢这男的呗,变向表白吧,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沈致余光侧了眼外面那丫头,“哦”了一声,目光微垂说道:“过一会就叫她回来了,给她准备点水果,别中暑了。”


    说完他便上了楼。


    傍晚的时候,沈致下来坐在别墅客厅的窗边,随手查阅一些商务往来邮件,别墅区的管家过来安排晚餐了。


    他抬头望了眼外面,天空暗了下来,远处聚集着大片乌云遮住夕阳,似乎起了风,有些暴雨前的征兆。


    他抬起头,问了句:“小浅呢?”


    他坐这半天了都没见到她人,顾淼告诉他:“我看钱多穿着身潜水服,说是要去后礁岸潜水。”


    沈致忽然凛起了眉:“去了多久?”


    顾淼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四点前去的,有三个小时了。”


    “什么?”沈致猛地放下笔记本,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大对劲。


    顾淼也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老大?”


    沈致却倏地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顾磊正好进来,与沈致打了个照面,沈致阴沉着脸,大步从他身边走过。


    顾磊很少看见沈致如此紧张的神色,问了句:“沈哥怎么了?都要吃饭了到哪去?”


    顾淼也不解地说:“不知道啊。”


    沈致出了别墅便朝后山走,有条弯曲的小径一直通向下山处的礁石岸,头顶的乌云在狂风的推动下渐渐笼罩在这片上空,一声惊雷炸响,沈致抬眸看了眼黑沉的天空,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耳边已经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四周起了大风,他越靠近,狂浪的声音愈发汹涌,镜片后的眉峰已经紧紧拧在一起。


    然而当他走到礁石岸边时,除了狂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碎石,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朝着大海就吼了声:“小浅!”


    回应他的是海浪一波波撞击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烟的迹象,他瞳孔里浮现出可怕的光泽,向着礁石走去再次喊道:“谢钱浅!”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入乱石之中,海浪打湿了他的衣衫,那巨大的冲击力像一记记铁锤,他此时只感觉大脑仿佛沉着千金巨石,面前汹涌的海水如死神的魔爪,一次又一次地夺走他的理智。


    就在这时,一双小手抓住了他,沈致猛然回头,看见谢钱浅就站在他身后,穿着那身白天买的潜水服,完好无损,有些奇怪地盯着他:“你怎么来了?”


    那一瞬间,沈致的情绪如身后的狂浪般疯狂地汹涌着,他反手狠狠攥住她的手腕,像铁钳一样的力道牢牢禁锢着她,漆黑的眼眸泛着可怕的猩红:“你去哪了?”


    谢钱浅感觉到两个手腕上传来强烈的疼痛,她挣扎了一下,但沈致的力道突然变得奇大无比,他是她的雇主,她不可能伤害他,只能任他攥着,回答他:“我在树上,口渴了,我看上面有椰子。”


    沈致额边已经青筋爆出,似乎在竭力忍住某种翻滚的情绪,只是攥着她的力道越来越紧,似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般,饶是谢钱浅忍耐力极强,还是轻轻皱了下眉。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身后是惊涛拍岸,头顶电闪雷鸣,四周狂风汹涌,然而这一切都不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眼里的光可怕,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孩,那眼神仿佛已经穿透她的灵魂。


    下一秒沈致突然松开她的手腕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谢钱浅活动了一下被他捏疼的手腕,有些不解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头顶的天气,收拾东西没一会也回别墅了。


    顾淼已经让她今天搬进别墅里住,她回到别墅时,顾磊喊她吃饭,她回房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顾淼心事重重的在她房门口来回踱步。


    见她出来,上来就问道:“老大身上怎么潮透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晚餐都不用?怎么回事?”


    谢钱浅眨了下眼说:“不知道他为什么往海里走。”


    顾淼一愣,当即就说:“不可能,老大根本不可能靠近海,你没发现我们来海市都不住海边吗?老大很抵触海的,怎么可能往海里走?”


    谢钱浅听见顾淼这样说,有些奇怪地皱起眉,她亲眼看见的,不会看错,要不是她从树上跳下来拉住他,他就要被狂浪卷走了。


    彼时顾磊从楼上走了下来,对他们摇摇头:“没用,我也喊过了,沈哥没理我。”


    说罢,又看着谢钱浅问道:“钱多,你是不是干啥惹老大生气了?”


    谢钱浅抿了抿唇,难道因为下午自己偷跑出去潜水没有告诉他,他不高兴了?


    可是下午他在楼上,她不好去打扰他,但是她跟顾淼说过了。


    谢钱浅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顾家兄弟,顾淼安慰道:“嗨,没事,老大也许这会有事,那我们先吃吧。”


    虽说是吃饭,但桌上三个人都很安静,顾淼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试探地问道:“钱多啊,你…刚才有没有碰老大?”


    谢钱浅抬起头盯顾淼看了看:“我抓了他一下,怕他掉海里。”


    顾淼和顾磊对视一眼,顾磊低下头去,顾淼犹豫了一瞬,委婉地告诉她:“你下次啊,尽量不要碰老大,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


    顾淼的这句话倒是让谢钱浅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下。


    她想到上次拍卖会结束,沈致和一个女的握了下手,便拿湿巾反复擦拭的场景。


    还有上次在寺庙,她为了护他,挡在他身前,之后他神色貌似也有些不对,只是她当时没有在意。


    又联想到沈致身边的人一个女的都没有,这的确是件非常蹊跷的事。


    想到傍晚在海边他那恐怖的眼神,莫不是他一碰到女的就变身成灭霸了?怎么这么科幻呢?


    谢钱浅越想越歪,不禁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能碰?”


    顾淼有些为难地说:“你记着就行。”


    谢钱浅知道顾淼提醒过她,其实她上岗第一天顾淼就告诉她离沈致远一点,她已经尽量远了,哪能想到连碰都不能碰呢?


    大熊猫好歹还能顺个毛,为什么还有人连碰一下都不行呢?


    关于这件深奥的问题谢钱浅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大概惹沈致生气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罪魁祸首应该是她跑不掉了,因为顾磊和顾淼现在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


    这就害得本来她应该吃三碗饭的,愣是减了一碗。


    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暴雨,她跑到别墅门口,把她刚才拖回来的网子打开,里面是她下午才扒的牡蛎,本来是准备晚上睡觉前把这些吃掉的,现在只能忍痛割爱了。


    谢钱浅将蒸好的牡蛎端上楼,在沈致的房门口徘徊了一会,然后敲了敲。


    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不用管我。”


    谢钱浅犹豫了一下,还是贴着门说了句:“那个,我自己抓的牡蛎,很肥美。”


    里面没了动静,谢钱浅盯着紧闭的房门发了会呆,刚准备转身,突然传来沈致的声音:“进来。”


    谢钱浅端着盘子推开门,房间很安静,隔音窗阻隔了室外的狂风乱作,雨水顺着落地窗不停滚落,窗外的风景成了雨帘里朦胧不清的影像。


    沈致就这样半躺在卧室窗边的躺椅上,身着淡色的绸缎睡袍,搭着一条深色薄毯,头发半湿,有些难以触及的矜贵。


    谢钱浅走进来后,先是在门边停顿了片刻,有些谨慎地观察着他。


    沈致没有说话,只是转眸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平常无奇的神色,淡淡的,和往常一样,仿佛和傍晚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谢钱浅见他神色如常,才一步步靠近他,将手中的牡蛎小心翼翼地放在他身前的深色圆形木桌上,对他说:“吃点吧,还热的。”


    她放下盘子的时候,沈致的视线扫到她的手腕,两个手腕上都有很明显的乌青,他凛了下嘴角,指节微微收紧,而后将身上的毯子拿掉。


    刚起身,谢钱浅敏感地退后几步,和他保持着距离。


    沈致睨了她一眼,走到旁边套间的冰箱前,拿出了一个冰袋,又坐回躺椅上,对她说:“手给我。”


    谢钱浅紧紧抿着唇,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他,摇了摇头,不仅没有向前,还又退后了一步。


    沈致看着她的反应,眉宇轻拧:“你干嘛?怕我?”


    谢钱浅点了点头:“怕你再生气了。”


    沈致还第一次看见她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禁莞尔:“谁告诉你我生气了?”


    “因为我刚才碰了你。”


    沈致镜片后墨黑的眸子沉寂地注视着她,空气忽然安静下来,窗外闪电照亮整片半山,也照亮了面前女孩有些苍白的小脸。


    他垂了下眸,声音带着柔和的磁性,对她说:“你来。”


    谢钱浅此时的脑中在进行着天人交战,她不怕沈致忽然又变成灭霸,她是怕自己会伤到他,她不想成为梁武馆第一个迫害雇主的人,这样她在江湖上的名声就得交待在这了。


    可是面对沈致压迫的眼神,她还是小碎步地往前挪了挪,又挪了挪,最后停在离他一步之遥的距离,就再也不向前了。


    沈致却忽然对她说:“手给我。”


    谢钱浅直摇头:“顾淼说不能碰你。”


    “哦。”


    他说着直接拉过了她的手臂,四目相撞,谢钱浅感觉到手臂上有些温凉如玉的指节,不似傍晚力道那么大,反而…轻轻的,柔柔的,沈致不经意间拽了下她,他们之间最后一步的距离也消失了。


    他嘴角漾起浅而不明的弧度,抬起头隔着镜片望进她眼底:“你碰到我了,我有怎么样吗?”


    谢钱浅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了看沈致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又看了看他的神态,居然没有变身?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昨天中奖的20人。


    通知:接下来订阅率100%的读者都可以参与抽奖,中奖名额50人,开奖时间10号23:00


    注意:下一章的更新时间是明天(10号周五)晚上的23:59,互相转告——


    推荐基友古言《穿成和珅私生女》by小香竹


    文案:穿越清朝的芸心随母进京认亲,得知生父名唤和珅时,芸心的内心一片凌乱!


    听闻和珅寻回一女,朝臣不淡定了,谄媚者纷纷想与之结为亲家,飞黄腾达。对立者则紧闭宅门,生怕自家儿子被祸害。


    和珅不以为意,将女儿视作宝,亲自向乾隆帝请旨为女儿赐个好夫婿。


    正在盖章的乾隆手微顿,暗自思忖着哪个王公大臣还没成亲?


    第19章 Chapter 19


    沈致从另一边拿了把小木凳放在身边, 谢钱浅就坐在他膝盖边上,整个人小小的,暖色的光线洒落在她身上, 倒显得她五官柔和许多。


    只不过她身体还有些僵硬,神经依然是紧绷的, 警惕着沈致。


    沈致将她两个手腕放在他膝盖的绒毯上面,然后拿着冰袋帮她敷着乌青的地方, 他视线下垂的时候,浓密的睫毛在镜片后打下扇形的阴影,没有去看她提防的眼神, 只是柔声问了句:“弄疼你了?”


    谢钱浅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手腕上, 只是机械地回:“我以前在武馆都不用处理的,过两天就没了。”


    沈致没有出声,忽而想起下午顾淼对他说的“变向表白”, 他看了她眼, 她难道以为他生她气, 所以难过得特地跑上来?


    虽然她看着不像会难过的样子,但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到底还是让沈致心头软了几分。


    所以她本来放在沈致膝盖上的手,被他握了起来,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之间。


    谢钱浅忽然直起了身子, 浑身都崩得直直的, 她经常和师兄弟练习, 整天混在男人堆里,偶尔的肢体碰撞很正常,她也不是个矫情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沈致拿起她手的那一刻,她会有种很不好意思的感觉,唇际紧紧抿着, 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的手可并没有多柔嫩,相反掌心还有层可触的茧,是常年训练留下的,短短的指甲干净圆润,筋骨可见,偏偏躺在沈致温润如玉的手掌间像小孩子的手一样,被他大大的手掌完全掌控住。


    他用冰袋替她轻轻揉着乌青的地方,看见她右手虎口处有道很小的疤,虽然不是非常大,但在手上还是比较明显的,他的拇指不经意轻拂上那道疤痕,出声问道:“怎么留下的?”


    谢钱浅探头看了眼说道:“忘了,好像摔的。”


    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可面前的女孩却并不太在意手上的疤,沈家虽然不会少她吃穿,但到底没有人会天天在她身边细心照料她,提醒她冷暖,沈致看着连她自己也不太在意的样子,心里拂过一些复杂的情绪。


    他的动作很轻柔,薄薄的无框眼镜后的双眸深邃幽然,让谢钱浅渐渐卸下了防备,可随之而来的猜测再次涌上心头。


    顾淼说不能碰他,为什么她现在碰了他没有变化呢?是顾淼在胡说?还是她会错了意?


    为了确定自己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不踩雷,她谨慎地问了句:“女的可以碰你吗?”


    “不能,顾磊的处事风格太野蛮,所以后面,要是遇到那种情况,你得负责不让任何女人靠近我。”


    谢钱浅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那我算女的吗?”


    沈致淡瞥了她一眼:“你不算。”


    “???”


    谢钱浅还自顾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都已经长得不像女人了?


    沈致却若有所思地对她说:“以后少去海边。”


    谢钱浅回道:“我三岁就会游泳了。”


    她大概想向沈致表达自己水性很好,然而沈致没有理会,只是淡淡地说:“海里不可抗的因素随时都会发生,你要是实在想游泳就在泳池里游。”


    “……泳池里看不到海底的东西。”谢钱浅低头嘀咕着。


    “你想看什么?”沈致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问她。


    谢钱浅反问他:“你看过海底吗?”


    沈致墨黑的眸子缓缓垂下,浓密的眼睫遮挡住了眼里的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一窗之隔,外面狂风暴雨,窗内一室安逸,谢钱浅不禁打了个哈欠,将脑袋搭在躺椅的把手上,长长的眼睫一眨一眨地盯着沈致手上的动作。


    他的手腕就在她的鼻息间,好闻的沉香让她的思绪越来越飘散,然后她眨眼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再然后直接合上了。


    沈致侧了下头,看见她睡着后重心不稳,晃来晃去的小脑袋,干脆抬手轻轻一拨,让她枕在了自己腿上。


    看着她被压变形嘟囔的脸蛋,沈致不禁取下了眼镜放在一边,捏了捏眉心嘴角散开些许笑意。


    他发现这个丫头只要在外面无时无刻不处在高度警惕中,可只要回到家里,总是好吃好睡,说来也好养。


    沈致将冰袋放在一边,把腿上的毯子一掀,盖住了她娇小的身躯,让她就这样依在他的膝间。


    他盯着她安逸的睡颜,原本放在他掌间的小手被他慢慢攥紧,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任何杂念和情绪,平静地去体会异性带给他的感受,虽然谢钱浅并不太注重保养,但女孩的皮肤到底要比男人细软很多,握在掌间轻柔一片,竟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他不忍不住轻轻摩挲着她淡淡的疤痕,不想放手。


    顾淼见钱多端盘东西上去半天没下来,到底怕出什么事,还是赶紧上去看看情况。


    结果二楼出奇得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感到挺奇怪的,便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看见老大房间的门并没有关紧,半掩着。


    于是他便悄悄走到门边,刚探过视线便看见钱多趴在老大的膝盖上…睡着了,更诡异的是,老大居然握着钱多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眼里温柔的神色是顾淼从来没有见过的。


    顾淼当时被吓得一秒也没敢停留,几乎连滚带爬下了楼,顾磊见他这样莫名其妙问他:“你干嘛?”


    顾淼已经脸色煞白,被惊吓得半天说不上话,他本想告诉顾磊这件诡异的事,但突然想到顾磊那直肠子,怕他直接在老大面前说漏嘴。


    现在什么情况他也搞不清楚,所以为保安全起见,他还是暂时把这件事咽进了肚子里。


    谢钱浅没有睡很长时间,也不过十几分钟她就惊醒了,还动作很大地突然从沈致身上弹了起来,那突如其来的动静把让沈致也怔了下。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头嘀咕了一句:“我怎么睡着了?”


    然后看了眼桌上的牡蛎念道:“糟糕,凉了。”


    沈致撇了眼那盘她蒸熟的牡蛎问:“什么都没放啊?”


    她反问:“要放什么?”


    于是沈致便起身拿着那盘牡蛎带她下楼,别墅一楼有个宽敞的厨房,里面的东西还挺齐全,他洗净手后,将蒜头剁碎,煸炒,加上蚝油、朝天椒、小葱、生抽、豉油等,看得谢钱浅眼花缭乱,她从来不知道吃个牡蛎还需要这么复杂的吗?


    沈致做这些的时候,透着有条不紊的从容,沾染了一些烟火气息,每一个动作都很养眼至极。


    没一会一楼就飘散着秘制酱料的香气,诱人十足,谢钱浅挨着沈致勾着头看,不禁咽了下口水说:“好像很好吃。”


    沈致便用筷子沾了点回身喂到她嘴边:“尝尝。”


    谢钱浅伸出舌尖舔了舔,红润的唇有着少女天然的诱惑,沈致清晰立体的喉结微微滚动,她受伤那晚的感觉再次涌上他心头,他收敛神色转过身放下了筷子。


    味道太香,把顾磊也给馋了过来,巴巴地勾着头看。


    沈致一手提起锅,一手将秘制酱料浇在牡蛎上,整个屋子都飘散着这种诱人的香气。


    于是本来谢钱浅打算忍痛割爱的牡蛎,被沈致加工过后,由于太好吃了,又几乎全部进了她自己的肚子里。


    其中顾磊还蹭了不少个,从旁边飘过去的顾淼看着顾磊死不要脸皮的样子,真没好意思说他,老大明显是给钱多做的,他怎么还好意思一个接一个吃?


    联想到老大情绪不对,他们轮番上去都没用,钱多一上去就轻易把老大哄得眉眼舒展,跟着下楼来,顾淼只感觉身上冷汗直飙,不停回忆这几天有没有怠慢钱多的地方?


    所以搞得他一晚上都心事重重的。


    他们在海市没待几天便返回都城了,飞机上,谢钱浅跟顾磊坐在离沈致不远处,闲聊间顾磊告诉谢钱浅津城那边的飞哥落网了。


    说起这件事顾磊便和谢钱浅聊到那天的逮捕行动,顾磊带的人和曹警官的人并不在一个方向蹲守。


    因为四周每条靠近寺庙的街巷都被控制了,本来监控里看到一个男的晃晃悠悠往寺庙走,顾磊他们已经锁定了那个男人,还没准备行动,结果曹警官那边就抓到了封子。


    谢钱浅听闻却忽然凛眉问道:“后来那个男人呢?”


    “听到枪声不吓得跑走了,哪个还敢往前走啊,所以说幸亏曹警官先抓到封子,不然我们这边差点抓错人。”


    谢钱浅追问了一句:“你看到那个男人的长相了吗?”


    “没看到,一路上低着头看手机的,走路也跟逛大街一样的,看着就不像嫌疑犯。”


    谢钱浅便没有再多问。


    到了都城后,这边刚下飞机,那边关铭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告诉沈致“美人”已经在一间堂等他了。


    果不其然他们刚下车,一间堂门口关铭的人已经候在那,从商务车上拿下一个猫笼,对沈致说:“沈少,这是我们家小爷送你的。”


    沈致看着那个猫笼,扶了下眼镜,有些头疼。


    倒是谢钱浅看见猫笼里不停试图探出爪子的小东西,歪了下头问沈致:“是这只猫吗?”


    沈致点了下头:“收下吧。”


    谢钱浅接过猫笼后,关铭的人便离开了。


    顾磊将沈致的行李抬进院中,谢钱浅没什么东西,就一个双肩包,她刚进院子包都没放就蹲下身把猫笼打开了。


    里面的小家伙先是探头探脑地盯外面看了看,试探性地伸了一只小爪子出来,然后谁也没料到,下一秒它突然就跳了出来,睁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四处看。


    这时几人才发现这只猫是真的小,最多不会有两个月,走起路来就是一团扭动的毛。


    顾磊直接嚷嚷着:“这关哥也是够奇怪的啊,送我们一只这么丑的野猫干嘛?好歹也送只品种猫啊!”


    他不说其他人还没发现,这样看上去,这猫毛杂乱无章,黑黄杂色,有种金毛狮王的感觉,看着是挺丑的。


    可谁也没想到这小猫一点都不怕生,出了猫笼后两只小前爪扑来扑去,也不躲人,胆子尤为大。


    谢钱浅蹲下身想摸摸它,结果这小东西直接跳到她的腿上,然后顺着她的腿就爬到了她肩上,安稳地坐在她肩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顾磊和顾淼都笑了起来,说道:“丑归丑,挺皮的。”


    沈致眼里也露出些许笑意看着立在面前的一猫一人:“皮这点随主人,爬高上低。”


    至于为什么关小爷送给老大的猫,钱多成了主人?顾磊虽然脑中一闪而过这个奇怪的念头,但也没深想。


    不过顾淼心里又是一惊,钱多什么时候成了主人了?老大被钱多下降头了?


    但是沈致已经转身进屋,他也只能提着心脏跟着进去。


    下午谢钱浅说要去带猫配些东西,沈致也并未在意,随她去了。


    结果她扛了一大堆东西回来,什么猫砂盆,几袋猫粮,还有跟大米一样的猫砂也被她一袋袋抗进了家,然后便是猫咪饮水机、喂食器、梳子、玩具、零食一大堆。


    沈致傍晚下楼来的时候,原本清冷的院落一角已经被谢钱浅堆成了小山,俨然第一天就成了一个称职的猫奴。


    由于她是个新上路的铲屎官,经验尚且不足,所以就坐在院中的石阶上盯着手机查阅这些猫咪用品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而那只奇丑无比的猫就窝在她肩膀上,眯着眼睛也盯着手机看,那副画面着实让沈致不禁莞尔。


    他靠在门口的廊边,出声问道:“你给猫取名了吗?”


    谢钱浅抬头望向他,经沈致提醒她才想起来,忙了一下午小东西名字还没有。


    于是她皱起眉认真地思索起来,片刻之后她对沈致说:“下午我量它的爪长是1.73。”


    虽然沈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一只猫量爪子,但还是耐心地问道:“所以呢?”


    “所以它应该叫根号三。”


    “……”


    数学里根号三是个无理数,约等于1.7321,本身给猫爪量长度这种诡异的事情已经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了,更诡异的是面前这个女孩能把一个猫爪的长度和根号三联想到一起,这逻辑思维大概率也只有这样的理科学霸能画上等号。


    于是晚饭的时候,当顾淼和顾磊听说这只丑猫叫根号三后,两人盯着那只猫看了半天,均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长得丑也就算了,名字还如此奇特,简直就是猫生耻辱。


    又由于“根号三”这个名字略微拗口,所以顾淼直接喊它“小三”,因此好好的一个未成年猫咪,刚来第一天莫名其妙就成了这个家的小三了。


    第20章 Chapter 20


    一间堂早年间是沈家的一个别院, 老爷子在世时便划给了长子,也就是沈致的父亲沈博誉,后经翻修成了独立的三栋极具民国风格的建筑围着一个比较素净单调的大院。


    沈致在国外的时候, 平时生活都是顾磊打理,他喜欢清静, 所以回了国后,也没有增加人手, 顾磊和顾淼就住在一间堂侧面的另一栋白灰青砖的房子内。


    晚饭依然是由顾磊准备,沈致吃得比较清淡,顾磊会单独给他做一份, 但顾磊顿顿离不开鸡胸肉或者牛肉。


    所以餐桌上的东西基本上是两极分化的, 本来谢钱浅准备回沈家,因为安顿根号三弄得比较晚,所以也留下来和他们一起用晚餐了。


    于是顾磊的鸡胸肉不仅被谢钱浅分去一大半, 就连根号三都凑了过来, 叼走了一块。


    按道理这猫不会超过三个月大, 顾磊下午的时候还念叨了一句小猫是不是要喝奶啊?


    结果是他想多了,这猫就跟啥穷凶极恶的土匪一样,完全就把这当自己家了,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而且更诡异地是, 它很粘谢钱浅, 几乎是她走一步,它就跟一步,就连她去盛饭,根号三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只猫活出了狗的即视感, 看得顾磊直咂舌:“这是把你当成妈了啊?”


    谢钱浅一蹲下,根号三就很自觉地几个跳跃窝在她的肩膀上,一副悠闲舒坦的姿态。


    沈致吃的比较少,吃好后,他便独自坐在客厅一角打了会越洋电话处理事情。


    餐桌上顾磊倒是提起:“看不出啊钱多,你祖上还是个大户人家?”


    顾淼倒是帮腔道:“你这什么话?只要不看钱多吃饭和练武,她这模样长得还挺大户人家后代的感觉,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看你这样能看出来你祖上爷爷参加过抗美援朝?”


    顾磊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我不像老红军,我这体格怎么也像美国大兵,反正都像是战士的后代,你瞧瞧你自己。”


    谢钱浅抬头看了眼顾淼瘦弱的体格,又看了看顾磊壮硕的肌肉,也不知道哪个是他们家人外面抱来的娃?


    顾磊问道:“对了钱多,那按道理你外婆家应该很牛吧?”


    谢钱浅回道:“不知道,木子没跟我说过。”


    “木子是谁啊?”顾淼插道。


    “我妈妈。”


    顾磊奇怪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喊你妈木子?”


    谢钱浅告诉他们:“我妈妈姓李,叫木子,我从小就这么叫的。”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想到木子女士,谢钱浅便放下了筷子,将肩膀上的根号三抱到怀里,轻轻顺着它的毛,回忆道:“我也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她平时很忙,来家里找她的同事会喊她李博士,不过她不在了。”


    沈致落了电话,盯谢钱浅看了眼,没有出声。


    没一会他便进了书房查看国外那边发来的文件,没有再听他们闲聊了,等他忙完再出来的时候,顾磊和顾淼已经不在了,客厅里只留着盏微弱的小灯,屋里再次恢复寂静。


    沈致忽然想起那只小丑猫,便伸头看了眼院中,本想看看它是不是被谢钱浅放回猫笼中,然而这一眼便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腰板依然挺直,一动不动的样子,从背后看仿若石化了一般,而根号三依然伏在她的肩膀上窝成一小团。


    沈致有些诧异,他以为谢钱浅早早回去了,没想到她并没有走。


    于是便来到廊边,凑近了看才发现,谢钱浅是闭着眼的,而她肩膀上的那只猫也闭着眼,这一人一猫就这样坐在石阶上睡着了。


    淡淡的月光像轻盈的细沙浮在人和猫身上,这样的画面倒突然让沈致觉得尤为安逸,特别是才忙完事情后,精神都放松了下来。


    他走到她面前,月光在她头顶勾勒出一圈淡黄色的光晕,想到那细柔的触感,沈致忍不住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谢钱浅敏感地睁开了眼。


    而此时在另一边二楼的顾淼,刚准备关窗睡觉,看见的便是老大趁钱多闭着眼去摸她头发的画面。


    顾淼看见这一幕时节操已经碎了一地,他家老大这么多年来见到女人就一脸性.冷淡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老大去主动碰一个女孩,还是在人家闭着眼不知情的情况下,由于画面太过于不真实,顾淼决定还是先睡觉忘记这诡异的一幕。


    ……


    谢钱浅睁开眼便看见立在自己身前的沈致,他穿着浅色的白色罩衫,逆着月光轮廓深邃居高临下睨着他,他的影子完全将她笼罩住,出声问道:“怎么坐这睡?”


    谢钱浅揉了揉眼睛说:“根号三不肯下来,我打算等它睡着再走。”


    说着她侧头看了眼,小东西依然不受影响闭着眼,很舒适的模样,谢钱浅便轻手轻脚将她拿了下来放进猫笼,可刚松手,根号三突然灵活地又跑了出来扒谢钱浅的腿,像有感应似的,知道她要离开,非常不满,嘴里还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


    沈致见状也感到些许诧异,猫不是向来高冷的宠物吗?怎么也活出了一种有奶便是娘的劲头?


    他俯下身来对她说:“喂,别走了。”


    “嗯?”谢钱浅蹲下身抱起根号三诧异地抬起头。


    沈致指着猫:“它好像离不开你,你留下来照顾它吧,沈家那边,我会跟陶管家说让他把你的东西送来我这。”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含着笑,谢钱浅顺了顺怀中的小猫,她从来没有被另一个生命如此需要过,虽然只是一只很小的猫,但谢钱浅眼里的光变得柔软起来。


    她抱着根号三眼睛晶亮地问沈致:“那我可以带它睡觉吗?”


    “你可以把猫笼带进家放在床边,打完针再带它睡觉。”


    尽管这样,谢钱浅也很满足了,一间堂有三栋楼,除了顾家兄弟住的那栋,右边还有一栋小楼是空着的,里面有一些沈致母亲的东西,平常有人打扫也算干净,他本来想把谢钱浅安顿在那里。


    谁料她直接抱着根号三回身进屋对沈致说:“我能住一楼吗?这样方便点。”


    她指着外面一堆根号三吃饭喝水拉屎的东西。


    沈致有些诧异:“你要…跟我住?”


    谢钱浅却问得理直气壮:“你这里不是挺空的吗?”


    她一脸坦荡,沈致沉默了一瞬,说道:“一楼空着的房间你自己选吧。”


    一楼的设计偏中式,进门处是一个中厅,旁边是饭厅,空间比较大,有一个书房和书房隔壁那个上次谢钱浅换内衣的小房间,靠后院的地方还有两间空着的屋子,沈致就一个人,没有太多需要安置的,所以不用的房间暂时都是空着的。


    谢钱浅不可能选择沈致的书房睡觉,书房隔壁的房间太小,不够她活动,而后面的朝向她不喜欢。


    所以她直接选了另一边的房间,里面虽然啥也没有,目前来说只有一组沙发,好在空间够大,她平时在屋里拉个筋,翻个身都可以,当然她最看中的是这间房中央的一块巨型地毯,她已经迫不及待在上面来几个侧空翻了。


    沈致看着她选的这间大会客厅当卧室,静默了几秒,没说话。


    谢钱浅见他不说话,还试探地问了句:“这间房能睡人吧?”


    “……你高兴就好。”


    谢钱浅便在一间堂主楼的大会客厅安顿了下来,由于她选的那间房原本不是卧室,是一楼用来接待客人聊天议事的房间,所以没有卫浴。


    于是沈致对她说:“你拿着衣服上楼洗澡。”


    沈致说完便兀自离开接了个电话,由于时差的原因,晚上他的电话反而比较多。


    楼上的好几间客房虽然常年空着,但是洗澡还是没问题的,沈致的本意是她可以去客房洗澡,但谢钱浅走到二楼看见其他房间房门紧闭,只有沈致的房间是开着的,还亮着灯,便自然而然走进他房间的浴室。


    沈致房间的浴室装修得极有格调,古雅的木色,随处可见的传统纹样和红木置物架,就连窗边的浴缸上都横着一条茶盘,上面有古朴精致的茶具。


    整个浴室线条简洁大气,透着古典的雅致和禅意,空气中还有沈致身上那淡淡的沉香气息,谢钱浅走进来后便愣了半天,感觉这洗得不是澡,是意境,自己这一身蛮力在这种地方洗澡有点破坏了这充满仙气的意境。


    当然,她没好意思用沈致的浴缸,虽然那浴缸看上去躺着应该挺舒服的,特别是浴缸上方那极具观赏性的棂子雕花,想象着躺在里面,喝着小茶,欣赏精致的棂子雕花格窗,空气中飘散着安神的沉香,生活品质立马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但是谢钱浅还是规规矩矩地拉开玻璃门站在淋浴下。


    等沈致打完电话回房时才发现不对劲,他房间的浴室里有水声,还传来阵阵歌声,哼得还是“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末了,自己还配了个音“嘿嘿,参北斗啊,嘿嘿…”


    沈致僵在房间,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思考能力去想为什么一个小姑娘洗澡要唱《好汉歌》,还唱出一种自带BGM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留女人在自己房中洗过澡,他想象中自己也许会出现比较焦虑的情绪,实际上在等待的这十几分钟他的确表现得比较焦虑,虽然他触碰谢钱浅时没有发病的迹象,但稍纵即逝的触碰和让她进入自己私密空间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不可能此时冲进去把那个小女孩提出来,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外面等她洗好,可是他不知道她洗好走出来后,自己的状态会怎么样。


    他心烦意乱地打开旁边的酒架,拿出一瓶红酒。


    终于,浴室的水声停了,同时停掉的,还有那壮志豪情的歌声。


    所以当谢钱浅走出浴室后看见的,就是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拿红酒的沈致,目光深沉地对她说:“唱得不错。”《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